第二十九回 老总管悔错购旧物 邱老板临别赠衫衬

一位爱好艺术、文学、摄影和旅游的海外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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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加国绿卡

果然,一周后路生接到了加拿大移民局寄来的他们全家三口的“移民批准证书”,三张大号的用木红色印制的正规文件。上面列明了他们三人各自的姓名,性别,出生年月,出生地,护照号码等详细信息及批准文号等,还有一些资料,介绍登陆加国的个人财产,车辆等的相关规定。路生对这些资料都进行了仔细阅读,对其中重要的内容做出了标记,并跟小汪进行了认真的讨论。

至此,他们的心里终于踏实了,因为他们已经正式获得了加拿大永久居民的绿卡了。根据加拿大法律,持有绿卡的新移民只要在加拿大待满三年,即可以转为加拿大公民,享有加拿大公民的所有权利和待遇。

路生跟小汪说,自己从1987年学习外语参加出国人员考试,到1990年去德国进修,1995年转辗来到美国,到1999年获得加拿大绿卡,这个过程前后经历了十二年!他这一路走的太曲折,太艰辛了。究竟是不是值得呢?他自己现在也说不清楚。

既然获得了加国绿卡,先去哪个城市落脚呢?根据这几年跟一些申请加国移民的朋友谈论,路生对加拿大的地理及经济情况多少有了一些了解。加拿大地广人稀,主要工业和经济发达地区都集中靠近太平洋的西部地区和靠近安大略湖的东部地区。因此,去加拿大移民的人多数都选择前往东部的多伦多和西部的温哥华。一般而言,去温哥华的人多是一些经济上比较宽裕,打算到加拿大经商或者准备休闲一生的人。而对像路生这样既没有丰厚的物质条件,又没有强大经济后盾的人,最好是去多伦多继续从事专业技术工作。那里加拿大工业比较发达,技术人员比较容易找到工作。而且多伦多离纽约不太远,开车过去登陆也相对容易。

何时去登陆呢?眼下是三月,女儿小歆还在上学,最好是等她的这一学期结束了,七八月份到那里去比较好,让她直接上十年级。与此同时,他们俩也在这段时间里多攒一点钱,以备在加拿大找到工作之前的开销之用。

公司给路生延期H1-B签证到年底之前还有效,在此之前他们就去加拿大登陆了。

在这半年左右的时间里,他们不仅需要做好物质上的准备,还要与从前的朋友们一一告别,不能忘了他们曾经给予的大力协助,即使离开了美国,他们也永远是朋友。为此,路生和小汪做了个详细的计划,标记在挂历上,免得临行前匆忙而有所遗漏。

修养了两个月左右邱老板上班了,不过已经不能讲话了,需要跟人交流时就用笔和纸。另外,无论走到哪里,他都需要随身拖着一个小车子,上面装着一个小号氧气机,有两条管子与喉部相连着,经常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看样子随时都需要吸痰。

为了协助邱老板,他女儿伊丽萨白也来公司上班了。伊丽萨白在石溪大学学的是财会专业,看样子是为接父亲的班做的准备。她对人很和善,不过很少跟路生打交道。 

老托尼的角色越发重要了,因为他要负责及时跟邱老板沟通,并向员工们准确传达他的意思。有时候员工们做的不合适了,他就小声告诫说:“要上心哪,千万别惹老爷子上火。你看他那样子,你们忍心吗?” 是啊,谁还忍心再让邱老板动怒呢?于是,大家无不努力工作,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老王也不再放音乐了,大车间里除了机器的声响不再有其他的噪音,公司里的空气顿时显得有些沉闷。

又过了一段时间,邱老板装了一个“人工喉”。需要讲话的时候,他会用手按着脖子附近的一个开关,那“喉咙”会发出一种“吱吱呀呀”比较尖细的声音来,基本可以听懂。这样以来,邱老板就可以直接跟人们交流了,大家的心里也觉得轻松了一点。

       2. 撞车换车

四月一个周末的下午,路生带着女儿去法拉盛华人区买完菜后,又带着她去了一家牛肉面餐馆品尝了兰州牛肉拉面。还没出国的时候女儿就喜欢吃面条,尤其喜欢兰州牛肉拉面。到了美国后尽管家里也经常做面条,可牛肉拉面却是没多少机会吃的,因此这天是专门带着她去开洋荤的。

吃完了饭就四点多钟了,路生和女儿急忙往回赶,希望在六点钟左右赶到太太小汪打工的“一元店”,接上她一起回康迈克。

长岛东西向的公路一共有四条,多数情况下是不塞车的,只是在早午晚高峰的时候塞车,尤其是长岛中间的那条495高速公里,有时也塞得水泄不通,路生的车就陷入在车海之中了,慢腾腾地往前挪动着,他真后悔不该选择这个时间走这条路。可后悔也没有用,既然上了这条路,想走出来也是不容易的,此刻转其他的路也许会更费时间,还是跟在别人的车后面爬行吧。

本来半个来小时的路用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没到。好容易看到高速公路上的标志牌了,到了该转出的岔口了。路生打了转向灯,把车转到最右边的车道,准备向外走。正在这时,突然听到车的左后方“咚”地一声,车身猛地一震。“哎呀,车被撞了!”路生正想回头观察时,只见一辆黑色的车从车的左边“稀里哗啦”地蹭了过去,连续撞了前面的好几辆车才停了下来。路生的车也停下来了,打起了紧急灯,整条公路右边的两条线都被堵塞了。路生和女儿坐在车里,始终没有下车,因为正值交通繁忙的时候,下车也许更危险。

不一会一辆警车赶了过来,下来了一位警察,查看现场,并验证各相关车辆上的驾车人驾照等证件,询问事故发生时的情况。经过调查,是那辆黑车驾车人的责任。由于他速度较快,刹车不及时而造成了连续撞车,包括路生这辆尼桑车在内的三辆车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路生下车查看了一下,车子左后角被撞坏,车灯碎了,车身划伤严重,但发动机没受影响,开车回家应该没有问题,因此警察让他回去等保险公司的处理即可。然后,路生赶紧驾车离开了现场,赶往小汪打工的“一元店”。

由于事故耽误了很长时间,“一元店”已经交接完毕并锁上了门,小汪在店门外等的十分焦急。待路生到达,把前后经过讲了一遍,惊得小汪不得了,赶紧询问女儿和路生感觉怎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一般来讲,如果一辆车受到别的车从后面猛然撞击,前面车里的人很容易造成脊椎或脖子扭伤。幸亏刚才后面那车的速度不是很快,因此路生和女儿都没有受伤,只是吓了一跳,可谓有惊无险。

在回家的路上,路生觉得这车有点不对劲了,有点老往左偏的感觉,需要不断地向右调整方向盘。他估计是刚才撞车的原因,造成了车体的扭曲,前后四个轮子不平行了。因此,这车要么需要大修,要么就要更换掉,这样开下去会出危险的。

“这真是个不好的兆头。”路生想:“一家人出行都指望这辆车呢,过些日子还要去加拿大登陆,要尽快解决这事。”

于是,路生尽快跟保险公司取得了联系。美国的保险系统很特别,各保险公司只负责在本公司投保的车辆的理赔。如果事故的责任不属于本公司的客户,那么该公司则只负责向事故责任方所投保的公司索赔,这样以来,出事故后得到赔偿的速度会很慢很慢。路生跟自己的保险公司打了很多交道,他们态度倒不错,一再承诺去对方公司索赔,却迟迟没有结果。原来,那天造成事故的那辆黑车是属于一家出租车公司的,而那位驾车人从他们公司租了车却没有投保。因此,虽然那家出租车公司的车撞坏了其他人的车,却没有保险公司承保,他们也不愿意赔钱。那找谁赔钱呢?就找那位驾车人呗。就这样几方扯起皮来,谁也不负责任。路生的车,还有那天另外的几部车都得不到任何赔偿,看来是被白撞了。

路生可等不下去。为了尽快换一辆车,他只好另想办法。他在一家二手车行看好了一辆车,并把这辆尼桑车处理给了他们,从而抵消了一部分车费。这样以来,便以6000美元的价格,买下了一辆96年产的白色四门“丰田卡若拉(TOYOTA    COROLLA)”车。

这样一来,路生又有了一辆不算太旧,且状态还不错的二手车,说起来这也是他在美国拥有过的第五辆车了。后来,路生就用这辆车带着一家人和全部家当风风光光去了加拿大,并一直开了十年之久,这辆车可为路生一家立下了汗马之功。此是后话,搁下不提。

       3.行前准备

进入八月份,路生一家开始了去加拿大的行前的准备。一是要确定携带哪些物品?整个家搬过去是不可能的,因为刚买的那辆车太小,无论是体积还是重量都不可能。路生也曾打算租一辆搬家车把所有的东西都运过去,可核算了一下,运费也许比这些物品的价值还高呢,因此只好放弃。最好的方法是精简行装,只带上被褥,衣物,书籍及生活必须品,其他的到了加拿大再重新购置。俗话说“搬三次家相当于一次火灾”。自路生结婚以来,已经搬过许多次家了,家里的物品也是买了扔,扔了买,换了一茬又一茬,这次又到了扔一批的时候了。即使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也是路生和太太用汗水换来的,说起来还是很心痛!

为了减少一点损失,路生想到了“车库甩卖(Garage sale)”,这是国外经常见到的一种情景。当家里一些物品不再需要的时候,许多人家就在周末的时候自家车库前设一个摊位,把这些物品陈列出来,价格往往十分低廉,让周围的邻居街坊前来选购,用这样的方式,既互通了有无,又减少了资源的浪费,也给这户人家一点点补偿,至少是心理上的。

恰好房东一家回国探亲去了,路生临时担当起来房主的责任来。一个周末的早晨,路生一家就忙活开了,把自己家里一些实在带不走,又不舍得扔到的物品,比如椅子,茶几,沙发,音响,电视,打字机,书籍,台灯,锅碗碟子刀叉,衣物等七七八八的,摆到了车库前,上面贴上了标签,写上“25分”,“一元”,“五元”等不同的价格。你还别说,还真的招来了许多感兴趣的人光顾。不到半天功夫,就售出了许多物品。比如电视,音响,台灯,及一些衣物,得到了一些报酬。可惜的是大件物品没人要,依旧抬了回来。

最后,路生想了想,算了,不卖了,捐献给教会吧。那里经常接济一些相对比较贫穷的人。这些家具不算很旧,还可以发挥点余热。怎么捐献呢?路生想到了公司的老托尼。

别看老托尼对公司的人凶巴巴的,可他还是一位基督徒呢,甚至有几回还劝路生也去教会,接受基督的救赎。不过,路生还是有些矛盾,仍然没有放下世俗的理念,没有加入教会的意图,因此婉言谢绝了。不过,老托尼后来对路生的态度好多了,不那么难以沟通了。

路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托尼,他竟满口应允,答应在他们临走的那天到路生家运家具,免得他们一家人睡地铺,事情就这样讲定了。

路生为了减少携带的物品可谓费尽了心机,卖了一批,扔了一批,捐了一批,可需要携带的物品还是超出了一辆小车可以携带的体积。怎么办呢?路生注意到了这里一些外出旅行的人往往在车顶上放置一个大箱子。如果有这样一个箱子的话,路生觉得能放进很多物品。

经过查询,还真的找到了这样一种箱子,白色的,形状有点像一个大馒头,既轻便,又美观实用。价格也不太贵,200美元左右,于是就买了一个。拿回家来,提前把一些物品装进去试了试,嚯, 没想到体积还真大,家里所有的被褥和衣服几乎都装了进去!这样一来,路生最发愁的问题就解决了。

话分两头,去加拿大之前的另一项准备就是要提前在加拿大多伦多租一个住处,免得一家人去了无处可去,非要先住一段时间的旅馆,再找房子,那样开支就大了去了。

人还没去,怎样在多伦多租房子呢?只好托朋友了。 经过李冬冬的推荐,他们跟一位刚刚移民去加拿大的朋友取得了联系,待路生确定了赴加拿大的日期和具体地点之后,他答应帮忙提前租一个住处。就这样,路生一家就一切具备,只欠东风了。

       4. 依依惜别

八月的最后一个周末,路生带着太太小汪和女儿小歆前往新泽西的哈瑞森,跟刘雪梅和李冬冬等朋友告别。 刘雪梅家还是住在老地方,因为小儿子才几个月大,因此她还待在家里与母亲照顾两个孩子,暂时没去打工。对于路生全家的到访,刘雪梅和她母亲十分高兴,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刘雪梅的父亲还在曼哈顿的衣厂打工,她先生王强的工作也不错,只是他弟弟刚来,还并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她们一家子都在忙碌着,快乐着。

 说到家里几个人的身份,刘雪梅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她很开朗,没有丝毫的烦恼。她说:反正她的两个孩子都拥有美国国籍,她是两个美国孩子的母亲,总不能把她赶走吧? 也许等这两个孩子长大了,再担保他们的妈妈呗。

本来路生这次来哈瑞森还想去看望李冬冬,席珍珍以及孙彦的,可是刘雪梅说很不巧,这仨人你们今天哪一个都见不成。李冬冬去教会了,她可是教会的大忙人。据说她先生不久就要来美国了,他们夫妇很会就要团聚了,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至于席珍珍呢,已经找到了正规的工作,上个月就去洛杉矶了。来电话说还交了男朋友,是位医生,马上就要结婚了呢!你看,为出国和上学拖了这么多年,说来都挺快的。

孙彦来这边后在附近的大学里进修计算机工程,经常来找王强查找点资料什么。不过周末还是去打工,以增加点收入,因此今天路生也是不可能见到他的。路生委托刘雪梅向他们转达他和小汪的谢意,以及不能跟他们当面告别的遗憾。

刘雪梅说,有什么好遗憾的?来自天南海北的人朋友一场,本身就是缘分。今天离别,也许哪天又见面了呢。

路生和小汪也一再感谢刘雪梅给予他们的热情关怀和帮助,能有她这样的人做朋友是他们今生的福分。因此,无论走到天涯海角,都不会忘记了这份珍贵的情谊。刘雪梅和她母亲一再挽留他们一家在这里留下一起吃饭,可路生和小汪还惦记着要去拜访“竹楼餐馆”,跟陈老板道一声别,因此就不留下了。刘雪梅一再叮嘱,等去了加拿大那边安顿下来,不要忘了抽时间回来看看,那时一定要来他们家做客。车子开出去了老远,路生还在后视镜中看到刘雪梅抱着孩子站在门前,向他们离去的方向张望着,泪水忍不住涌了下来。

沿着熟悉的道路,路生带着小汪和小歆开车来到了“竹楼餐馆”。一切还是一年前的老样子,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由于是周末下午,餐馆里很清静,可惜的是陈老板和太太都临时不在,仅有他姐姐阿慧在店里值班。 路生一家人的突然来访很让她吃惊,没想到他们在移民加拿大之前还会专门来告别。路生跟她说,在美国到过好多地方,前后在五六个餐馆打过工,唯有陈老板对他最好,在“竹楼餐馆”的日子让他最舒心,最难忘。可惜的是为了家庭,他必须去找专业工作,必须去办身份,不得不离开,这也是他无法弥补的遗憾,希望陈老板理解和原谅!最后,他祝愿“竹楼餐馆”生意兴旺,陈老板全家幸福!如果哪一天他回美国,一定会来看望他们的。 路生的话,说的阿慧的眼圈都红了。 她忙不迭地要去后面炒几个菜来招待路生一家,可路生推辞说看天色不早了,他们赶回长岛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呢,于是就匆匆告别了。

出了门小汪跟路生说:“想不到陈老板的姐姐长的好漂亮啊!看她对你这样热情,她弟弟当时那样挽留你,是不是有意要你给他当姐夫啊?”路生道:“你净瞎说!人家有姐夫,只是在香港,还没有过来罢了。像我这样,既没身份又没钱,谁愿意嫁我?”“哼,那可说不定。你没身份她有啊,跟她结了婚,不就解决身份了吗?”小汪打趣地说。

路生不跟她拌嘴了,示意了一下车上的油表说:“嗨,油不太多了,咱们找个地方去加点油吧。”说着,开车来到了离高速公路不远的一个加油站,停下车加油。小汪跟他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再走吧。”说着,带着小歆走进了傍边的一家麦当劳店,路生加完了油在附近停好了车也走了进去。

       5. 巧遇旧友

路生跟在小汪和女儿的后面进到了这家麦当劳,这是一家很普通的店,跟其他地方的麦当劳没什么两样。小汪跟女儿在柜台前叽叽咕咕的讨论着选择的项目,路生则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等待着她们选餐。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前面不远的一张餐桌上,一位中年男子正在那里低头用餐。“那不是程勇吗?”他有点不敢自己的眼睛了。

他起身走过去,站在那人的跟面。待那人意识到有人靠近了他时抬起头来,也愣住了:“哎呀,老路!”“哈哈,果然是你!” 路生紧紧地握住了程勇的手。

“你怎么在这儿呢?”程勇问,

“我为什么不会在这儿。你忘了,我当时就是奔纽约这边来的。”路生说完接着又问:“那你呢?怎么也跑到这儿?”

“哎呀,一言难尽。我现在跑长途,刚从康州那边过来,在这里落落脚,马上要赶往北卡州。”程勇还是个急性子。

然后,路生坐到了他的边上,开始急切地询问,程勇也不厌其烦地跟他讲说了一些路生所关切的人和事。

原来,路生离开德州不久,杨大哥回了大陆,高工也走了。程勇和程莉结伴去了堪萨斯州打工,一年后在亲友的资助下贷款买了这辆大卡车,干起了长途运输的工作,收入很不错。两年前,杨大哥返回到了德州,不过那个剪草机公司早就倒闭了,他在舅舅的帮助下在达拉斯开了一家小餐馆,生意还可以。程莉呢由于厌倦了整天东跑西颠的生活,便去杨大哥的餐馆做起了招待,程勇从此也有了一个安静的落脚地儿。 当路生问及杨大哥的家庭生活,程勇很遗憾地告诉路生,杨大哥那次回国就是跟他太太办离婚手续的,回来后一直自己过。后来认识了一位来自北京的女教师,俩人处的不错,就搬到一起住了。 在国外,结不结婚的也无所谓了,只要两人合得来比一张婚姻证书重要的多。

他俩正说的兴高采烈呢,小汪和小歆端着盘子过来找路生了,路生急忙把太太和女儿介绍给程勇,彼此问好后,几个人一起坐下来边吃边聊。

谈话中路生得知,程勇的确很不简单。他来美国的目的就是要走遍美国,经过三四年的奔波,他的这个目标已经基本实现了。从南部的佛罗里达,到北边的芝加哥,从西海岸的旧金山,到东部的波士顿,大峡谷,盐湖城,黄石公园,落基山脉,美国的许多个地方他都到过了,甚至连加拿大的一些地方也去过了。他自傲地说道;尽管经历了一些风险,受过一些磨难,但他想看的看了,该享受的享了,来美国算值了,没什么遗憾了。

听了他的故事,路生越发敬佩眼前这个比他还年轻的程勇,越发觉得心里很惭愧。

餐毕,程勇要离开了,他们一起离开了饭店,来到了停车场,程勇把路生三人带到了他的大卡车前。这是一辆美国通用公司生产的大卡车,可以拖挂一节几十吨的集装箱。高大宽敞明亮的驾驶室,坐在里面就好像在飞机的驾驶舱里一般。驾驶室后面还连着一间小小的厨房和浴室,简直就是一座流动的房屋。程勇自豪地说,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路生感慨地说:“很佩服你的胆略,有闯劲。那么以后呢?一直开卡车吗?”程勇说,趁着现在身体还行,还有走南闯北的心思,能开多久就开多久,能开多远开多远呗。也许哪一天开不动了,开够了,就去开一家车行,或者车品店,过安安静静的日子。

临别,路生要他返回达拉斯时向杨大哥问好,问程莉好!祝他们身体健康,生活美满!然后,目送着程勇的大卡车转上了高速公路,向远方驶去。

       6。 一帆风顺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以后,路生才向邱老板告别。其实邱先生心里很不愿意路生离去,因为这一年多来路生在工作中的表现已经让他看到了路生的能力。可是,他也知道路生已经留不住了,由于去年让那个狗屁律师弄得他们公司已经不再可能为路生申请H1-B工作签证了,至今移民局还在纠缠此事呢。

临走前,邱老板和他太太特别在一家饭店里宴请了路生一家,老托尼也在一边作陪,这让路生大为感动!宴会当然是十分丰盛的,可让路生更加感动的不是丰盛的酒菜,而是邱老板送给他的一件衬衫;那衬衫浅黄色的布面上印着几条帆船,寓意“一帆风顺”的意思。邱老板吃力地用电子喉那种含糊不清的声音跟路生说:“你去了加拿大,如果那里工作不太好找,请返回来。无论你何时回来,我都欢迎你!”

邱老板的话让路生热泪盈眶,可他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哽咽着说:“谢谢您,邱先生! 谢谢你和你太太对我们一家的款待!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们公司接纳了我,给了我机会,帮我申请了工作签证,还为我太太提供了工作机会,给我们全家的生活提供了很大帮助。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那不是公司的原因。我要离开,也不是因为公司不好,而是不得以而为之。如果以后有可能,我还会回来的。望邱先生保重身体!”

让路生万万没有想到的事,这竟是他跟邱先生的最后话别。他到了加拿大不久,就接到了同事的电话;邱先生因喉癌扩散,很快就过世了。邱先生送给路生的那件衬衫也成了他们交往的最珍贵纪念。为此他一直都保留着,那是一份值得珍惜的经历。

在路生准备离开的那天早晨老托尼准时来到了,他开来了一辆小卡车,把路生准备捐献给教会的家具,一个双人床,一个单人床,一个长沙发,两把椅子和一个茶几统统搬到了车上。正当路生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老托尼突然塞给他一百八十元钱,说是代表教会给他的感谢,因为他还不属于教会。路生坚持说不能收钱,可看到老托尼十分认真的样子,再不接受好像就很不高兴了,于是只好收下了。他们握手告别以后,望着老托尼那渐渐远去的卡车,路生觉得自己过去错怪了他,他其实是一个好人,只是态度有点生硬罢了。于是,过去对他的一切抱怨,统统化为一种歉意。

2018年7月3日

 

流浪北美的蚂蚁 发表评论于
回 '高斯曼' :98年,比我们还早一年哪! 来了以后就感觉时间不够用了,想回去的念头每年都有,可物是人非,回美国老地方不容易了,我理解你的同事。老朋友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即使相隔千里万里。
高斯曼 发表评论于
想起了我送我的同事去加拿大时的情景,98年春,同事一人开车好几天到西雅图然后入境加拿大,租好房子,买好家具,安排好后回国把太太和女儿接到加拿大。一别二十年有多,还没有机会再聚呢,退休后去看看他一家。
流浪北美的蚂蚁 发表评论于
回'haohao88' : 谢谢理解!相信每一位来美国的华人人都有类似的故事。
haohao88 发表评论于
写得真好,世上还是好人多,又一个“新大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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