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 来缠你一会儿。
周五晚上,安红坐在床边,低头在手机上敲着字,给子哲发着微信。
晚上带露露去滑冰,回来后又带着露露做中文作业,给露露洗澡,哄露露睡觉,然后收拾了一下家。现在刚收拾完,好累,想休息一会儿。今天不知怎么感觉特别累,腰酸背疼,脑子有些昏昏欲睡的,晚上要早些睡了。还在想着跟你在一起的时刻,心荡神驰的,好喜欢和你亲吻,不想分开,想你。明天周六该送孩子去中文学校了,你也送孩子去中文学校吧?那我们就能见到了。开心些,一直想着你。
亲爱的,我也一直在想你,子哲回复说。你的声音真好听,喜欢听你说爱我,觉得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声音了。明天我送孩子去中文学校,你要是有时间,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坐坐吧,想跟你在一起。
早上九点半要去上瑜伽课,瑜伽课的音响和CD在我这里,不好逃课,她回复说。不过课十点半结束,后面的唱歌我可以不参加了。你还是在Tim Hortons里吗?我可以到Tim那里去找你。
Tim Hortons那边人太多,中国家长太多,子哲回复说。跟你单独坐在那里,会不会被认识的人看见?你是名人,好多人你可能不认识,但是别人会认出你来。
我也是这么想,要是被人看见,怕该惹起闲话了,她说。中文学校周围有什么安静一点人少一点的地方吗?
Tim Hortons那边不远处有个小酒吧,那里生意不好,人不多,子哲说。我以前去过一次,里面没有见到过中国人,老外也少。我们可以去那里坐坐。
那我们去小酒吧好了,她说。
唯一的问题是,酒吧上午十一点才能开门,要等到开门才能进去,子哲说。而十二点钟就要回中文学校接孩子,在里面顶多只能坐四十五分钟。
我觉得问题不大,因为上完瑜伽课,就十点半了,磨蹭一下再开过去,差不多就十一点了,她说。虽然我们能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是总比在Tim Hortons 被人看见了好。
好的,那我们上午十一点在小酒吧见面吧,子哲说。Tim里人太多了,那个小酒吧还挺安静的。喜欢跟你粘在一起。
我也好希望我们能从早到晚粘在一起,她说。觉得和你在一起怎样都开心,特别喜欢黏着你,就是握着你的手坐在对面看着你不说话,都觉得很快乐。想着你这么爱我,疼我,宠我,就觉得自己好幸福,幸运。你把小酒吧的名字和地址给我发过来,明天我们那里见了。
这儿,子哲把酒吧的谷歌地图链接发过来说。
知道了,看着不远,开车应该一会儿就到了,她说。明天就能见到了,好想你,喜欢你紧紧抱着我。
要是能够自由自在的见你,我要每天都跟你在一起,抱着你,子哲说。我爱你,想你,渴望着明天再见到你。
我也是,明天见了,想你,吻你,乖乖的,吻,,,,,,,,,,,,,,
放下手机,她看着窗户,发了一会儿呆。
恨不相逢未嫁时,这种感情一旦遇到,就是一种绝望般的强烈啊,她想。碰到了一个真正相互懂得的人,结果我已婚,他有家,除了天意弄人又能作何解呢?
自己本来是最讨厌出轨的人,现在也真的出轨了。
本来想等离完婚后再跟子哲交往,但是他一约,又忍不住答应了,而且也特别想见他。
原来以为这样的情节只能在连续剧里看到,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剧里的人物了。
人说的陷入深渊,无法自拔,大概就是这样吧。
不过这样下去,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她突然想起建明说的,如果她跟别人好,会杀了对方,身子打了一个寒颤。
建明不会真的这样吧?要是这样,那就把子哲,还有子哲的一家都给害了。毕竟他是个孩子的爸爸。
即使我跟子哲有过一次,但是建明已经出轨三年了,还住在小三那里。毕竟我是在跟建明谈离婚之后才开始跟子哲好的,而且建明也同意分居了,他就是发现了我跟子哲好,也不该反应过度吧?
但是,万一呢?万一建明像是他爸那样,一时冲动就去找子哲呢?就像上次建明打我,以前从来没有过,不也是一时冲动吗?而且建明现在跟小三有了矛盾,又想回来,心情正是烦躁的时候。建明一向脾气很大,从小就爱跟人打架,小学时把同学脑袋打破过,这样的脾气真是不可预测啊。
如果我受了惩罚也就罢了,子哲家里还有孩子和奶奶,如果建明找上门去,打起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儿 ---
想到此,她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
明天见了子哲,一定要把这些告诉子哲。
也许在建明回国之前,不该见子哲了,免得出意外。
等建明回国了,再跟子哲见面,那样建明就不会发现,也就避免万一可能出现的悲剧了。
但是现在已经离不开子哲了啊。本来是想着两个人在一起就快快乐乐的,就当是君未娶,妾未嫁,这世界上只有我和他,只有两颗真诚的心。将来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跟他就这样好着,有一天是一天,直到最后一天。
如果不能见子哲,那该多难受啊。子哲也会很难受吧。
这样想着,她觉得头很疼,心里又变得沉重和烦恼了起来。
***
星期六上午十点半,安红肩挎着一个放瑜伽垫子的蓝包,从中文学校的瑜伽教室走出来。她穿过一楼大厅,推开门,走出教学楼。
外面下着雪。她在门口站了一站,看着飘落的雪。
雪从门前的老树枝杈之间无声飘落,在半空里飘着,形成了一道稀疏透明的雪的白纱。隔着白色雪纱望去,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美丽。
她在雪中伸开胳膊,扬起脸,深吸了一口气,让整个身子笼罩在雪纱中。雪片很大,像是一片片被风吹落的梨花瓣,轻盈,洁白,安安静静,无声地降落。
她闭上眼,尽情地让花瓣坠落在脸上,唇上,脖子上,享受着雪落在肌肤上带来的清凉湿润的感觉。
***
路上开错了路,等转了几个弯,来到小酒吧门前的停车场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安红把车锁上,抬头看了一眼小酒吧。
酒吧和几家商店相连,在一个把角处。酒吧前面有一处栅栏围起的地方,像是夏天可以坐在外面喝啤酒的场地,现在桌子和椅子都折叠起来堆在一角。靠街的地方是两面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户,门口没有什么装饰,就是一道小玻璃门,看上去貌不起眼。
她推开酒吧的玻璃门,走了进去。酒吧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她站了一下,让眼睛熟悉一下光线。左手是一长溜吧台,吧台边上放着许多木质高脚凳。右手是吃饭的区域,摆放着十几个桌子。就餐区域没有人,吧台后面也没有调酒师,只有子哲坐在靠后面的一个高脚凳上,正在低头看着手机。
她没有马上走过去,而是站在门口,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仔细地看着他。
他的棕色皮夹克已经脱去了,折叠着放在身边的一个空高脚凳上,上面压着她给他买的棕色手套。他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格子衬衣,脖子上围着她给他买的围脖。围脖的一端垂下来,落在胸前。他右手握着手机,胳膊肘支在栗色的吧台上,安安静静地读着手机上的东西,像是一个很乖的大孩子。他的两条很粗的眉毛紧蹙在一起,眉心有一道深沟,让她觉得很性感。他的头发长且浓密,在头顶垂下来的一盏灯光照耀下显得很光滑,在颈部自然地卷曲起来。
她被他低头读手机的样子迷住了,恍惚之间,仿佛眼前的咖啡馆变成了剧场上的一个舞台。一束聚光灯照在舞台一侧。他坐在聚光灯下,神态安详地专注着读着什么,美得就像是一幅油画。
她嘴角微笑了一下,向着子哲走过去。快走到子哲身边时,他好像被她的脚步声惊动,抬起头来,把目光转向她,笑了一下。
对不起来晚了,刚才开错了路,她边把外套脱下来边说。
没事儿。他站起来,帮她把脱下来的外套放在空椅子上说。
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她转头看着四周说。
可能刚开门,还没有客人来,他说。刚才调酒师问我要什么,我说等一下,他就去后面了。
怪不得,她说。
坐吧,他帮她拉开旁边一个高脚凳说。
她欠身坐了上去。凳子很高,脚离开了地面,踏在了凳子下面的横梁上。
他也坐回了高脚凳上,跟她面对面坐着,膝盖碰到了一起。
这里好像平时生意就不怎么好,酒吧太小,装饰不好,不吸引人,他说。
倒是适合我们在这里坐着,不用担心被人看见,她说。
他伸出双手,握住了她的双手,把她的手放在了膝盖上。
凉吧?她问他说。刚从外面进来,今天真冷,手和脚都冻得慌,脸也快被冻僵了。
我给你暖暖,一会儿就好,他握紧她的手说。
她看着他,笑了一下。
笑什么?
没什么,她说。就觉得啊,好像是跟梦里一样,特别不真实。
怎么呢?
因为这完全不是我的世界啊,她说。平时都是忙工作,忙家务,忙孩子,忙唱歌,手忙脚乱的,好像是一个旋转的陀罗,总是停不下来。跟你这样在一起,就觉得特别安静,特别舒心。
就当是忙里偷闲吧,他说。平时这么累,也需要休息一下。
嗯,她点头说。
调酒师从吧台旁边的通向厨房的门走了进来,走到吧台后面。
二位想要点儿什么?调酒师问道。
子哲松开了她的一只手,两个人把头转向调酒师。
你们这里,有没有不含酒精的饮料?子哲问道。比如热巧克力?
这个我们没有,调酒师说。但是我可以在鸡尾酒里不放酒。
你喜欢喝什么?子哲问她说。
我也不知道,她说。有什么好喝的吗?
Strawberry Daiquiri吧,调酒师说。味道很好的。
那好,她说。里面不要放酒。
好的,调酒师说。
给我来一杯Margarita,子哲对调酒师说。里面少放一点酒。
***
调酒师很快就把饮料调好了,放在高脚杯里,插上吸管,递给了他们。
Strawberry Daiquiri颜色鲜红,Margarita颜色淡青,放在精致的杯子里,看上去很好看。她跟子哲松开了手,各自端起酒杯来,用吸管吸了一口。
味道很不错,酸甜,安红放下杯子说。
尝尝我的,子哲把自己的杯子推到她面前说。
里面有酒啊,她犹豫了一下说。
就一点,喝一口没事儿的,子哲说。
她用他的吸管喝了一小口,点头说:
不错,很好喝。
快过年了,你们合唱团最近还有演出吗?他问道。
有啊,要去一个老年院给老头老太太们表演去,春节的时候参加咱们这里的春晚演出,还有去庙会什么的。
排新歌吗?
应该吧,还不知道,她说。时间紧的话,就唱以前排练过的。时间多,就排练新歌。
你们要是有什么公开演出,就告诉我,子哲说。特别喜欢去看你们的演出。
还没看够啊?她笑了说。
没看够,总看不够,最喜欢看你在舞台上的样子,子哲说。
上次在中文学校,看你在教室里跟孩子演狼和小羊,你演得老狼也很好啊,她说。
啊?你在教室外偷看来的?没告诉过我啊,子哲说。
看你跟孩子在一起,笑得真开心,她说。总是看见你送孩子,带孩子,觉得你是一个对孩子特别有耐心的人。
是啊,我跟儿子感情特深,子哲说。记得孩子刚出生时,有一段时间日夜颠倒,每天早上五点醒,醒了就哭闹。我太太早上不爱起,我妈那时来了,帮着看孩子,但是我妈血压高,身体也不太好。我怕我妈早上那么早起来,累坏了,就自己爬起来,坐在客厅的一个摇椅上,抱着儿子来回晃摇椅。抱着一晃,孩子就不闹了。
那么早起来,几天还行,长期受得了吗?她问道。
还好,习惯了就行了,子哲说。五点钟起来什么也干不了,我就每天放上一部电影,把声音关了,看着电影上的字幕看电影。那样抱着哄了孩子一年,差不多把所有的好电影都看了一遍,以后别人说起什么电影来,我几乎都看过了。
亏你想出了这个法子,要不然每天早上五点起来一定很困。
是啊,看着电影一点也不觉得困了,子哲说。儿子好强,玩牌下棋什么的都不能输,输了就哭,真哭。我跟他玩牌的时候,每次洗牌发牌时就做个手脚,把好牌让他抓走,好让他赢。认识我的朋友都说我对孩子没原则,孩子怎么都行。
那孩子不会宠坏吗?她问道。
我妈小时就特宠着我,我大了,就懂事了,也没被宠坏,子哲说。带孩子,我像我妈,也是特宠孩子。我觉得孩子小时,多宠一点没关系,大了就懂事了。而且,大了之后就会知道,人生很艰难,让孩子有个美好的童年,那么他长大以后,再苦再累,再没人疼,至少童年时被宠爱过,也就不算太亏了。
有道理,我没这么想过,她说。以后我也多宠着我们家露露一点。
我觉得,跟孩子在一起,虽然累一点,但是很开心,子哲说。带孩子游泳啊,跑步啊,平时自己懒得锻炼,带着孩子锻炼,自己也能跟着锻炼一下。这些年来,跟孩子在一起,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我都不能想象,如果儿子不在身边,今后会怎样。
子哲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看见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些许的泪光。她的心里突然触动了一下:
子哲这么喜欢儿子,如果他要是不得不离开孩子,一定会特别难受吧?如果要是我的话,即使我很爱一个人,但是也不会为了那个人离开露露的。
***
她跟子哲坐在吧台边,腿抵着腿,一边喝着没掺酒精的鸡尾酒,一边轻声聊着。
一对老夫妻推门走进酒吧来,像是老顾客一样跟站在吧台后面的调酒师打了个招呼。调酒师拿起一份菜单,快步绕过吧台,一边热情地跟老夫妻说着话,一边把老夫妻引到餐桌区域去了。
吧台和就餐区域被一扇屏风隔开,调酒师和老夫妻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面。
子哲捏了一下她的手,小声问她说:
亲一个?
嗯。她看了一眼被屏风挡住的就餐区域,点了一下头。
子哲把身子倾向她,嘴唇凑过来。她把指头张开,插入子哲的手指里,跟他十指相扣,把嘴唇迎上去。嘴唇触碰到一起,柔软,带着一股草莓和柠檬的味道,随即又分开。虽然是轻轻的快速的一吻,但是依然给人一种甜蜜和快乐的感觉。
子哲重新坐好,手使劲儿夹了一下她的手指说。
见了就想亲,亲不够。
真怪啊,要是过去我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变得这样,她小声说。被你一亲,就觉得心神荡漾的,身体都会有反应。
因为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啊,子哲说。
还真是的,她说。真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觉得又幸福,又担心,又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了你,再也见不到你,她说。人说爱上了一个人,就会有这种担心,怕失去。
我也是这样,子哲说。如果以后见不到你了,我都不知道日子会怎么过。
有件事儿我想跟你说,她停顿了一下说。
什么?
我先生好像察觉了,她说。
啊?
他问我出门为什么会打扮,她说。我除了演节目,平时出门都不打扮的。
那你要小心一点啊,子哲说。
我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但是我担心你,她说。我婆婆年轻时曾经出过轨,被我先生的爸爸发现了,就去到对方单位门口去找他,两个人在单位门口打了起来。我先生的爸爸把对方推到马路上,正好过来一辆车,压死了。
啊?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啊?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她说。反正最后两个人都悲剧了。我先生的脾气暴躁,很像他爸,他威胁过我,说我要是有外遇,他会把你给杀了。
呵,吓唬人呢吧。现在谁还会这么做,子哲说。
你不知道,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脾气也特大,有一次脾气上来还打过我。我在跟他谈离婚,现在他同意先分居,再离婚,我是有些担心 ---
分居他不得搬出去吗?
他要回国去工作了,二月份初回国,就剩几个月了。她说。他不想搬,说这么几个月不值得。
如果他要是不搬,那你搬吧,子哲说。你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像你说的他脾气暴躁,还有暴力历史,我很担心你住在家里是否安全。
就这么几个月,应该不至于吧,她说。我想,是不是咱们先不见面了,等他走了再说。
那怎么舍得呢?见不到你,我会很难受的,子哲说。
我也是,但是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冒险了,她说。我真的怕出什么事儿,那样我就成了罪人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心和纠结,子哲说。其实我心里何尝不是也在担心你和纠结呢。我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就像是一个赌博似的,前面有很多未知的因素。我爱你,我也常常在想怎样会对你最好,会让你最幸福。我了解我太太,知道她不想离婚,她会想办法拆开你和我的。从我来说,我真的相信我再也遇不上比你更好的女人了,你美丽,善良,温柔,感情细腻,对我好,我不会再有机会遇见另一个像你这样好的女人了。如果这一段见不到你,我会觉得很难受,但是如果这样能对你更好一些,能对我们将来更好一些,我也愿意。
我不是一个特别善于伪装自己,粉饰自己的人,不是一个爱上了一个人,还能表现得坦然自若的人,她说。他既然已经察觉了,而且说了出来,我觉得他会更加留意我,也可能会跟踪我什么的。如果我们这样下去,有一天他真的会发现的。我很担心,怕喜剧变成悲剧。
如果你担心,那我们就先不私下见了,子哲说。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在中文学校见到吧?
即使能见到,也暂时不要说话了,不要打招呼,就当是不认识,像个陌生人,她说。微信也暂时不要发了,免得被看到。
嗯,那我就看着你,子哲说。远远的偷偷看着总是可以的吧?
只要别太明显就行,她说。反正我们要多小心一些,等他走了就好了。
我上个星期六去蒙特利尔,其实是面试去了,子哲说。我太太给我联系了她们单位的一个做IT的工作,想要我到蒙特利尔去上班,把家搬过去。
噢,那面试过了吗?
面试过了,但是我已经回绝了那边了,子哲说。
哦。
我去了,就会跟你分开,子哲说。可我不想跟你分开。
面试过了,你不去,太太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啊?安红问道。
我们以前曾经谈过一次离婚,但是没离成,子哲说。但是感情已经伤了,再也没能恢复过来。上个周六我见到她,跟她说,还是想离了。
她同意了吗?
她不同意,子哲说。
那怎么办啊?她问道。
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吧,子哲说。现在她还不能接受,等过一段,也许她能想开一些吧。
哎呀,真的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啊,她说。
是啊,子哲说。离婚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只要我们有信心,最终一定会在一起的。
希望你跟她不会弄得太紧张,也不要走极端,安红说。女人有些时候是会失去理智的。我总有些担心,怕你出什么事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安好,我才会安心。
其实我更担心你,子哲说。你跟先生住在一个屋子里,他以前又有过家暴,如果他打你,我都赶不过去。
我会多注意,她说。只要我们在他走之前不见面,他就不会发现,你就不会有危险,我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我希望你开心,幸福,充满信心。如果你没有信心,我也会缺乏信心。你知道我多么依赖你,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是啊,我也觉得离不开你了,子哲说。
想到这一段不能见你了,我心里特别难受,她说。
我知道,子哲说。我也是觉得很难受。
不说那些难过的了。她抓过子哲的手来,在手背上亲了一下说。我爱你,你爱我,至少我们以后在中文学校还可以见到,还可以远远的看一眼。
***
从小酒吧出来,子哲和安红走到了她的车旁。
你的车呢?她问子哲说。
那边,子哲向着停车场另外一头指了一下说。你先走,等你走了我再走。
她掏出钥匙来,把车锁打开。她走到车门边,回头看了子哲一眼,转过身,扑到了子哲怀里。她的两只手从子哲的胳膊下面穿过去,抱住了他的后背。
不想走,一点也舍不得离开你,她把头贴到子哲的胸膛上说。要好久不能抱你了,真舍不得。
子哲抱着她,手紧紧搂着她的肩膀和后背,亲了她头发一下说:
走吧,这里离Tim Hortons不远,别人路过会看见的。我爱你,即使见不到你,也会每天在心里想你,爱你。
嗯,我也会每天想着你,爱你。你要好好的。
有事情也别怕,子哲用力紧抱了她一下说。假如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紧急情况,给我发微信,短信,或者打电话,我马上就会到你身边来,跟你在一起。
听见子哲这么说,她心里感觉一股热浪翻了起来。想起了那天晚上看到后院里有人隔着窗户偷窥,她微信了子哲,子哲马上就开车赶来了,还在她的屋子外面的雪地里守候了一夜。如果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子哲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帮着自己的。
她抬起头,踮其脚尖来飞快地亲了子哲脸颊一下,随后松开了抱着子哲后背的手。子哲松开她的肩膀,两只手像是不舍地沿着她的两只胳膊滑下,滑到手背,用力攥了一下,松开了。
她觉得眼睛像是被什么挡住了,有些模糊不清,一瞬间看不清子哲的面孔。她倒退着走回车边,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把车打着火,扭头看了子哲一眼,拼命装出笑脸,跟子哲摆了摆手。
子哲挥了挥手,看着她把车倒出停车位,向着前面开去,才走回自己的车。
她把车拐上通向出口的路,在路口的红灯前停了一下,扭头看见子哲站在他的黑色SUV车门边,面容有些忧郁地看着她。
她摇下车窗,把手伸出窗外,对着子哲挥了一下。
绿灯亮了,她驾车驶过路口,再也没有扭头看,眼泪却忍不住一下涌了出来。
***
从小酒吧停车场分开后,她开车回到中文学校,把车停在学校停车场里,匆匆上楼来到露露的教室外面。
还没到下课时间,老师还在里面讲着课,孩子们都在教室里坐着。
她站在教室门外的走廊里,一边跟几个妈妈聊着天,一边把眼睛瞥向子哲孩子的教室。
她看见子哲也上楼来了,远远地站在教室外面,一个人贴着走廊的墙壁站着,眼睛也不时瞥向她。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目光跟子哲的目光在走廊的空间里交互着,很默契的互相偷瞟着。
目光交汇时,她脸上带着装出的微笑,心里却很酸楚。
想到以后不能私下见子哲了,不能去抱他,亲他,她觉得心都快被撕裂了。
如果只是玩玩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她想。但是真的爱上了一个人,却不能在他身边,不能跟他亲近,不能跟他说话,怎么受得了。
***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
柳华家地下室里,萍姐和柳华坐在小观众席上聊着天,安红站在小舞台上,站在麦克风杆前唱着。
晚上在柳华家练了几遍小合唱后,她觉得还没有唱够,还想再唱一会儿。
柳华家地下室装的专业音响效果很好,卡拉OK系统里的曲目又全,她在翻卡拉OK曲目时,看到了邓丽君的老歌《我只在乎你》。
想起这是大学时很喜欢的一首歌,也对自己的心情,于是把这首歌调了出来,自己一个人站在小舞台上,对着麦克风唱了一遍。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说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
走入无边人海里
不要什么诺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忆活下去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
唱到这一句“别让我离开你”,她的眼泪一下忍不住地涌了出来,喉咙里哽咽了一下,再也唱不下去了。
跟子哲才分开不到十个小时,就已经觉得很想他。想到以后即使在中文学校见到,也要装作陌生人,不能亲一下抱一下,也不能抚摸他的头发,不能面对面说话,她觉得心里很疼很难受。
她扭过身去,用袖子蹭了一下眼睛,走下了小舞台。
怎么了,这是?柳华有些诧异地问她说。
没什么,就是心情有点儿不好,不想唱了,她坐到萍姐身边说。
那眼圈怎么红了,还偷偷流眼泪?柳华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问道。
我们安红是个坚强的女人,萍姐摸了一下她的头说。她过去是个性格柔弱的小女人,现在变得越来越勇敢和坚强了,对吧?
嗯,她用力点了一下头说。
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萍姐看着她说。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有姐姐在这里帮你扛着。
刚才不知怎么,唱着唱着,一下心里有些不好过, 她说。都是这首歌不好,以后要唱快乐的歌,不唱悲伤的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