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晨曦》(七)

第七章

 

“你怎么知道David性骚扰Jennifer的?”我问。

Leah谨慎地回头看了看门外,然后悄声说:“是Jennifer告诉我的。”

“她为什么会说出来啊,这可对她不是什么好事,这对她的名声会有影响的啊。”我满是疑惑地看着她。

 “我在楼下厕所里碰到她在哭,我问她好多遍,她才肯说的。好像这事已经发生好几次了,Jennifer都忍了。要不是我碰到她,也许她还会忍着呢。” Leah面有同情地说。

我脑海里闪现David与Tina在展览室里偷情的样子,颇觉真实,便问: “这事儿还有别人知道么?”

Leah转了下眼睛答道:“好像没有。”

公司里发生这样的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基本要看受害人Jennifer的态度。不管怎样,David是我们的小老板啊,我俩都没再议论下去。我赶紧收拾东西,尽快地离开公司下班回家。

好不容易等来了周末,我和室友小姜决定去逛街买衣服。

小姜今年在上大三,读英国文学。她的父母一直在国内做生意,并资助她到国外先读了高中。小姜的独立性挺强,自己联系的大学,选的专业。我俩是在找房子时认识的,她也是从校园的公告牌上看到的房源信息。她前不久交了男朋友,也是同校的学生,大陆北方人,爱吃面食。平时周末我们喜欢聚到一起,包饺子,烙馅饼。

我们住在城里,对当地的繁华商业街很有了解,很快就大包小包地收获满满。我们走进了一间高档时装店,我一眼就看到了我公司品牌的女装,我自豪地告诉小姜,这是我的办公室朋友Leah的设计,小姜也颇为专心地听我介绍。

晚上,我打长途电话给父母,毕竟我是独生女,时间一长,他们就不放心了。我爸是腹外科大夫,我出国时他刚刚当上医院院长,但他没停给病人做手术,周末还要去加班。我妈是位历史系教授,教学科研都在搞,也是很忙。因而我们之间弄了约定,没事即平安不用打电话,有事了才需要打。

电话铃一响我爸接起来的第一句就是:”曦曦,有什么事吗?”

我笑着答道:”没事就不能给您打电话了吗?”

他在电话那边也笑着说:”习惯了,你都还好吧?新的工作怎么样啊?”

我把公司的状况汇报了一通,强调了Richard大老板的样子和聪明的救单决策,我为了节省长途电话的时间,说话的语速特别地快,但爸一直在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提到配额的时候,爸说:”我的堂弟一直在中纺工作,也许他能帮上忙。”

“哦,是小洪叔叔吗?”我问。

 “是他,上个月他还来家里找我看病来着,我打听好了再联系你吧。” 我爸还是简明扼要地与我通话,然后就把电话传给我妈了。

周末很快结束了,我又回到了快速运转的工作当中,并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我发现Richard很少来我们这边,除了接见客户的买手才来展览室开会,平时他都是叫别人去他的屋子里办公。人静的时候,我隐约可以听到他在电话上讲话的声音。有一天,我还发现了神秘的石阶是通往楼下两个门的,一个门是通往楼外的,他的车停在门口,相当于独门独户地给他专门修建的停车位置。另一个门是通往楼下车间的,一进去就是George的裁剪车间。他一天固定地找我两次,早上听取中方发来的传真内容,晚上下班前确定给工厂要回复的信息。总之,我现在的工作都是向他汇报,David不再参与进口方面的事物。Richard每次都是静心地听我汇报,言语不多,按照一二三点指示工作。这种简捷有效的做法,很是对我脾气。我也开始熟悉周围的人,但接触最多的还是参与进口业务的那几位。

一天中午吃饭之前,Francesca突然打电话来叫我去她的办公室。我一进门,她就靠近我说:

“Sophie,你认识不认识律师啊?”

我奇怪地问:“怎么了,你儿子真要离婚了吗?”

她连忙说:“不是啊,是我的儿媳告了Mark,对她家暴!”

我预感事态严重,嘱咐说:“那你们应该找的是刑事律师了,他俩已经离了吗?如果离了,要看什么时间发生的,离了之后发生的就不是家暴了。”

Francesca盯着我的眼睛说:“Sophie,他们没有结婚,是事实婚那种。”

“暴力,那是指什么?有警察介入了么?” 我越发认真地问。

“哪里有什么暴力啊,Mark还爱着她呢。” 她叹了口长气。

我立刻接着问:“如果确定没有暴力发生,就不要担心了。先了解一下她指控的事是什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发生的,有没有见证人在场。”

我想起M大学的导师,就说:“我去打听一下,再把如何处理的细节告诉你。”

Francesca应承着,但眼睛里充满了焦虑。

我一回到办公室,就给我的导师打电话,可惜一直没有人接。

中午我刚吃完饭,Leah就跑来找我语速极快地说:“坏了,又出事了,那个T恤衫也有问题,你跟我到洗衣房去看!”

我俩几乎是跑进洗衣房的,就看见洗衣机上有一件浅蓝色的T恤衫。Leah抓起来,有点气急败坏地说:“你看看,这本来是白色的,洗了一次就被染成这样了。”

我接过来,仔细从头到脚检查,显然是洗花了,色彩实际是从左胸的格子贴兜掉的色。我问:“Leah,你手里还有其他T恤衫吗,再洗一件测试如何?”

“好主意!“Leah跑回她助手的办公室,让Nadine去做。

我在想这回Richard又该有什么办法来解决呢?

我终于打通了导师的电话,讨论了基本案情,就快步地来找Francesca。她正在电话上,我在旁边等,眼角瞥过她的桌子,忽见一张律师的名片,我开始纳闷。

Francesca终于放下了电话,她拿起名片跟我说:“我问Richard了,这是他给我的。”

“滴水见海,他对你真好。那向我导师咨询的事就可以先放放了,你就联系下这位律师吧。”我温存地说。

Francesca小心翼翼地把名片收好,慢慢地说:“我在咱们公司干了近二十年了,刚进来的时候Richard还没上大学呢。”

“哦,你是老员工啦。Richard学啥专业的呢?是法律吗?”我问。

 “不是,他在哈佛学的是经济。Mr. Cohen想让他接班,来管公司财务,他不愿意,反是去了纽约华尔街弄股票。” 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问。

 “去纽约后没几年他就结婚了,因为是他的漂亮女朋友怀了孕,她还生了个儿子。”Francesca看上去并不兴奋。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他们的儿子死了,是从凉台上掉下去摔死的。”她说完停了下来,这时旁边办公室的Giuseppe慢慢地走进来,他点了点头说:

“太惨了,才两岁啊!”

我回头看了看Giuseppe,原来他也知道。

Francesca接着说:“后来他们离婚了,Richard才来公司上班。可惜啊,Mr. Cohen突然脑溢血去世了,他们在一起工作也就一年左右。”

我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我有些感慨:“Richard不容易啊,他就这样开始挑的大樑。”

“是啊,他改了很多规矩,还从新装修了公司。” Giuseppe接着我的口气说。

“不能穿牛仔裤,也是他定的规矩吗?”我问。

“是啊,据说Richard的夫人常爱穿牛仔来着。”Francesca没好气儿地答道。

“原来如此。”我同情地说。

我们三个又聊了一会儿关于联系律师的事,我便离开了,我的心情颇为沉重。难怪Richard会这样地恭肃严整,高傲孤僻,避世去愁。如果我有这种丧子之痛、家庭破裂之伤,我自己还能像他那样坚强地挺过来么? 人世沧桑,隐居求志。古有渊明植柳、和靖咏梅,何至今人?Richard真的是不容易啊!我感叹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很快,Leah的洗水结果出来了,同样,另一件T恤衫也有掉色,我和Leah决定去找Richard商议。一进他的办公室,就看到他桌后面的墙上挂着那组六款样衣,如果不知道短大衣有缩水,T恤衫有掉色问题,这组服装非常漂亮。

我指着格子衬衫说:“T恤衫的贴兜面料好像与格子衬衫的不同啊。”

Leah急忙解释道:“T恤衫的兜布是针织,是另一个工厂做的货,离格子衬衫工厂比较远。如果用格子衬衫工厂的梭织布做贴兜,T恤衫工厂会要求我们付运费的。”

Richard看了看掉色的T恤衫,又回头去摸格子衬衫,然后说:”Sophie,你这样回复工厂:第一,T恤衫的兜布发现掉色问题,请确认色牢度;第二,如果掉色不可避免,请立即安排改用格子衬衫面料作兜布,并自付运费。” 我做完笔记,抬起头,和Richard遥以心照地对看了一下,然后他很快把目光挪开了。

Richard补充道:“问下工厂,短大衣款的短缺部分确定了没有,配额问题是否已有着落?”

他一提到配额,我就想起小洪叔叔曾安排了他的助手小黄与我联系,并正在等待他的进一步消息。

刚开完会,我就听见我的办公室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可是我没赶得及接着,紧接着就听见George在公司喇叭里呼叫我的名字,让我立刻下楼去找他,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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