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的故事（63） - 手足之感

青云的故事（63） - 手足之感

青云的哥哥正在等待肾源。长征医院是属于二军大，获悉元月十二日会有一个囚犯在广州被枪毙，囚犯的血型与青云哥哥相配。这不仅是红血球型相配，白血球有近二百多个指标，越多的白血球指标相匹配才会越少的抗体反应，成功率才会越高。多么难得的机会，医生和护士都滿怀信心这即将到来的肾移植手术。

隔壁床位的一位病人刚刚做过肾移植，由于抗体反应強烈，大量激素药用上之后眼睛却几乎失明了。青云哥哥看在眼里怕在心中，肾移植的选项是自己唯一可能得救的机会，而他又象是中奖一样，在十几个等待肾源的病人中幸运地与提供肾脏的人各项血液指标最符，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但这过程是痛苦而艰辛的，在换肾的过程中生命危险也是分分钟可能袭来。

一旦决定要做肾移植了，而且肾移植手术日期也定了，青云哥哥开始甚感不安，肾移植在当时仍属摸索价段，成功率并不很髙。这种担心也常常让他睡眠质量下降，恶梦连连。“我梦見我的生母了，她叫我不要做肾移植！“，“她叫我去那里陪她！“。青云哥哥一遍遍重复地告诉青云。这种潜意识对肾移植的害怕和抵抗，以及对自己来曰不多的无奈，连隔壁床位的病人家属听了都潸然泪下，必竟他只有33岁的年轻生命啊！

一天隔一天的血液透析使青云哥哥病情稳定，而危险也常常由于稳定而被忽略了。元旦佳节来临医院人手不够，医院决定仃一次原定在元旦那天该做的血液透析，侥幸地认为他年轻而且病情平稳，应该可以扛得住。

由于人为的中断一次血液透析，血管中的尿毒均布式地渗入肺叶，元月二日开始已经呼吸急促，等到元月三日再做透析时，肺部的积水并不会回流至血管中，即透析无助于减轻肺部积水。医生欲立即做肺部穿刺，但只有有经验的老医生能做这种呈分布状的肺部穿刺，而老医生休假尚未归院。那个年代没有人工呼吸机，只有等待有经验的医生快点回医院给哥哥做穿刺。

元月七日青云离开医院时知道哥哥呼吸很急促，接着氧气仍需用力喘气，但获知做穿刺的医生明天早上六点为哥哥做穿刺。当天青云的嫂子值夜，青云需第二天早上去替换嫂子。当离开医院时，青云才意识到已经很晩了，大部分公交車已经仃运了，只有一部未班车还没到，这班車能到青云的同学晓英家。晓英是青云的大学闺蜜，晚上也睡得晚。青云想还是去麻烦晓英，在她家过亱吧！她家离医院也比较近，次日早上可以早点到医院来。青云敲晓英家门时已经十一点半了，幸好晓英还没睡。相互问好之后，晓英知道来投宿之意后赶紧准备一起打地舖，大有通宵聊天的准备。青云上了一天班之后便去了医院，在医院也是马不停蹄，这会儿累得没讲几句话就倒头睡着了。

半夜二点半，青云被一陣胸口难受而弄醒，来不及想是否自己身体哪里不适，一个強烈的感觉或者是潜意识让青云觉得哥哥可能有生命危险了。

一陣焦虑不安让青云不能再入睡了，凌晨四点钟就离开了晓英家，尽管头班车要5点才开始。青云决定先走一、二站路，再上公交车，这样最起码可以快一点到医院。

下了车，青云一路小跑奔向病房，床位是空的，“我哥哥一定是被送去穿刺室了吧？！“青云急着向护士求证。“他在太平间！“护士一边说一边带着青云去太平间。

太平间里，哥哥穿着髙领毛衣独自静静地躺在桌上，“哥哥，哥哥！“，青云失声痛哭地喊着，哥哥仍有体温！青云刚想扑向哥哥欲拼命将他从死神手中抢回，未料自己却晕厥了过去。

等青云醒来，才知自己躺在医院急诊室病床上，并获知自己患有严重贫血需要立即治疗。

青云伤心，手足哥哥就这样走了，肺部严重积水的情况与人们在江河里被淹窒息而死是一样的。或者说与现在的新冠病毒造成的肺损伤是一样的。

希望哥哥在这弥留之际，想到的是即将与自己母亲相聚而不至于让他黄泉路上太过孤单，至少带着那种盼望和欲与亲人团聚的一丝温暖，不至于让他感到过于凄凉地从阳间走入阴府吧。

人，不过一捻土；命，不过一瞬间。世间最无能为力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

青云的半夜惊醒无疑是感应到了手足离世时的震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