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系列五:刘后听政之八:判刑部燕肃奏请覆审死刑与发运副使张纶兴建海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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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四年(辽太平六年)即公元1026年春正月初三(庚辰),辽圣宗耶律隆绪前往鸳鸯泺。

正月初六(癸未),辽使萧迪里等人到北宋东京(开封)入见。辽圣宗又派人带着酒水和果品给萧迪里他们。宋仁宗赵祯问宰相王曾道:“送酒水和果品的三十多人已到了莫州。可以让他们前来吗?”王曾说:“必须阻止他们前来。可以用船兵代替,将酒水和果品转交给萧迪里即可。”宋仁宗说:“好!”

同时,益州知州薛田上言说:“两川犯罪的人被发配到其他州后,即使年老多病而被赦免的,各州也都将他们留下,不肯遣返回籍。臣请求今后不得拘留停遣。”宋仁宗说:“远方百姓因无知而犯法,却终身不得回到乡里。这岂是朕的原意!访察其中情有可原的,允许遣返原籍。”

正月二十二(己亥),朝廷命令翰林学士章得象与吏部流內铨一同策试朝廷百司职员。次日,泾原上奏,说他们打败那里叛乱的康奴族。

二月初二(己酉),辽圣宗任命同知枢密院黄翩为兵马都部署,派他带兵到混同江和疏木河之间的地带修筑城池。黄龙府请求建筑三座堡垒屏障和十座烽火台。辽圣宗命令他们在农闲时再开始修筑。不久,东京留守耶律巴格上奏,说黄翩领兵进入女真地界攻城略地,俘获 不可胜计的人,并得到投降辽国的二百七十户人家。辽圣宗奖励晓谕了黄翩。

二月初三(庚戌),玉清昭应宫使王曾请求让三馆校对《道藏》,朝廷听从了。宋仁宗因此说道:“道书大多谈论的都是飞炼金石,哪里比得上老子的五千言之约!”

二月初七(甲寅),朝廷下诏说,按察官如没有及时检举因大笔贪赃而被流放的官吏,必须受到弹劾。

二月十五(壬戌),朝廷派官员去祭祀九宫贵神。宋仁宗跟辅臣说:“祭祀那天刚好是真宗的大忌,能够演奏音乐吗?”王曾说:“可以设乐,但不用演奏。”宋仁宗又问他古今音乐有什么不同。王曾说:“古乐用于天地、宗庙、社稷、山川、鬼神,而听的人莫不感到和谐喜悦。今乐则不然,只是娱人耳目而荡人心志。自古以来,人君被迫流离失所的,莫不由此而起。”宋仁宗说:“朕从未留意声技,对朝廷内外宴游时的音乐,都只是勉强听听而已。”

二月二十二(己巳),辽圣宗因为南京(幽州)水灾,派使者去赈济灾民。二月二十三(庚午),他下令说:“党项的别部塌西,必须设置契丹节度使加以治理。”

也在这天,北宋设置西界和市场。

御史台自从薛奎卸任以后,中丞一直空缺,但朝廷都不予补任,所以侍御史知杂事韩亿独自掌管御史台事务长达一年多。三月初六(壬午),朝廷任命代知开封府汝阴人王臻代理御史中丞。王臻建言说:“三司(盐铁与度支和户部)和开封府的各曹参军及赤县丞和县尉,全是任用贵宦子弟,而他们骄惰而不肯办事。臣请求改用孤寒的登第进士,或书考没过的在职官员。”他又上言说:“在京百司吏员升官,请依照《长定格》,回归本司任职三年。”朝廷全都听从。

三月初八(甲申),朝廷下诏让各路转运使和提点刑狱,取消他们下属的劝农司。

三月十四(庚寅),辽圣宗召大同军节度使张俭入朝,任命他为南院枢密使和左丞相兼政事令。辽圣宗正对张俭十分眷顾和依赖,而参知政事吴淑达却和张俭一直过不去。辽圣宗非常愤怒,便将吴淑达外派为康州刺史。

三月二十三(己亥),鄜延道的蕃部首领曹守贵等人內附北宋。

这月,准布族入侵辽国,西北路招讨使萧惠打败了他们。

北宋安德节度推官李佑是后唐庄宗的曾孙。夏四月,他上书请求改任便官,好洒扫他祖上的陵庙。朝廷于是改授他为西京(洛阳)留守推官。宋仁宗跟辅臣说:“唐庄宗经历百战之后才有了天下,却因嬖用伶官而惹上大祸。实为可叹!”王曾说:“陛下天天听取政事,又以前代的大治和大乱作为借鉴。这是天下之福。”

宁州知州兼职方员外郎杨及,曾在乾元节进献绣佛。宋仁宗跟辅臣说:“杨及是个逢迎君上的佞人。百姓安宁,庶政得举,这就是守臣的职责,哪里用得上这样的手段?”四月初六(辛亥),他让邸吏(州驻京官吏)将绣佛归还给杨及。

次日,朝廷下诏让京东、京西、河北、淮南统一谷价。

四月二十(丙寅),辽圣宗前往永安山。

五月初四(己卯),北宋朝廷下诏让礼部举行贡举。

判刑部燕肃上奏说:“唐大理卿胡演进献逐月囚犯帐簿时,唐太宗下诏说,凡是判决死刑的,京师必须五次覆奏,诸州三次覆奏。由此存活了很多无辜的人。贞观四年,判决死罪的二十九人;开元二十五年,判决死罪的也才五十八人。今天下民的人数未必比唐朝更多,然而天圣三年,判决大辟死罪的就有二千四百三十六人,比唐朝多达几乎百倍。京师大辟死罪虽然还经过一次覆奏,而州郡有疑问以及情有可悯的刑狱案件,上诉到朝廷时往往被法寺(即大理寺)驳回。官吏为了避免没有转奏的罪过,所以无不添油加醋,让地方执行律法。这样做有失朝廷钦抚体恤下民的原意。还希望遵照唐朝的先例,天下死罪都必须一次覆奏。”宋仁宗将他的奏折下达给中书省讨论。王曾说:“如果天下的死罪全都覆奏,那么死囚将充满各地的监狱,长久得不到解决。臣请求只将有疑问的和情有可悯的案件上诉覆奏。”

五月初七(壬午),宋仁宗为此下诏说:“朕念及户籍的众多,犯法的人也不少。法有高下,情有重轻。然而有司部门投机取巧,避开法律的细小文字,一律都从重判决。这岂能满足朕好生的愿望!现命令各地,将情理值得怜悯以及刑名有疑虑的罪犯案子具体奏闻。有司部门不得随便驳回。”

五月十三(戊子),宋仁宗亲自重审囚犯。

五月十六(辛卯),辽圣宗任命东京统军使萧慥古为契丹行宫都部署。

五月二十四(己亥),宋仁宗下诏说,有文才而操行不副的士人,州郡不得推荐选送。

五月二十八(癸卯),辽圣宗命令西北路招讨使萧惠带兵讨伐甘州的回鹘部落。

闰月初三(戊申),北宋朝廷裁减江、淮每年漕运五十万石米,并免除舒州和太湖等九个茶场茶农拖欠的十三万缗钱;并于次日下诏补任太庙的室长和斋郎。闰五月初六(辛亥),朝廷下令修复陕西的水丰渠,用以流通解盐(解州的井盐)。

闰五月十九(甲子),宋仁宗下诏,让辅臣到崇政殿西庑听取侍读学士宋绶等人讲解《唐书》。他说:“朕阅览旧史,总是见到功臣很少能够保持始终。譬如裴寂和刘文静,本都是佐命元勋,却不免遭到诛杀羞辱。”王曾说:“裴寂等人的灾祸,的确是由于功成而不知退让引起的。”宋绶兼任句当三班院,趁机请求解除所兼的职务,专门从事劝讲。刘太后让他选择前代可以有益于孝道和治理朝政的文字,以备宋仁宗阅览。宋绥于是抄录并进献了唐朝谢偃的《惟皇诫德赋》,又抄录了《孝经》和《论语》的要言,以及唐太宗所撰的《帝范》二卷,唐明皇朝的臣僚所献的《圣典》三卷和《君臣政理论》二卷献上。

六月十三(丁亥),建、剑、邵武等州军闹大水,朝廷派人前往赈济,赐给灾民每家二石米,并由官府负责掩埋被淹死的百姓。六月十六(庚寅),京师下大雷电雨,平地积水数尺。次日,宋仁宗避免在正殿上朝,并减少平常的御膳。

六月十九(癸巳),朝廷派西上阁门使曹仪和洛苑副使兼内侍押班江德明负责修复在京的营房和府库事务,并与内殿崇班麦守忠一道负责疏导宫城的积水。水灾发生时,宰臣和执政正准备上早朝,但还没入宫时,就有诏旨宣布取消朝会。王曾急忙让中使附奏说:“天变十分异常,这都是臣等协理无方导致的。臣等岂能安心退回私室,恬然自处!”因此请求紧急入见,陈述如何防备积水蔓延的办法。有些同列大臣先回去了,听说这事后无不惭愧钦服。当时又传言说汴口决堤,洪水即将冲来,都人无不惶恐,全想往东奔逃。宋仁宗以此征求王曾的意见,王曾说:“臣并未得到汴口决堤的奏报。民间的讹传不足为虑。”后来汴口果然没有决堤。

当初,汴水大涨时,京城人心惶惶。朝廷采用了枢密院的奏请,下敕让八作司决开陈留的堤堰,及城西贾陂的冈地,让汴水泻进护龙河。水面低落后,朝廷又命令开封府界提点张君平调用士卒去修复陈留的堤防。

六月二十三(丁酉),朝廷因为水灾为天下囚犯降罪一等,徒刑以下则全都释放;并为畿內、京东、京西、淮南、河北遭受水灾的百姓蠲免田租。六月二十九(癸卯,续通鉴作七月初二丙午),朝廷又下诏说,被洪水冲走的官物,主管人员不用赔偿;并让当地官府去安抚因洪水而搬迁的民众。

秋七月初二(丙午),朝廷赐给参与修复陈留堤防的士卒缗钱。

七月初四(戊申),宋仁宗登御长春殿,恢复平常御膳。七月二十一(乙丑),朝廷废置永兴军,以及秦、坊等州的新醋务。

这期间,辽圣宗到黑岭狩猎。

七月二十七(辛未),北宋朝廷下诏说:“两川所制造的锦绮、鹿胎、透背欹正(正反都有彩绣的丝织品)等,每年减少上供的一半;至于大小绫及花纱,请改为织绢以供边境的消费。”先前,上密封奏事的人以此为言。宋仁宗跟辅臣说:“朕也正想这么做。应当赶紧实行。”王曾等人说:“锦绮纂组(即精美织品)有害无益。臣估计制作一个锦绮的费用,可以织成好几匹绢。陛下崇尚勤俭节约,为远人带来恩惠,臣等怎敢不奉诏!”

同时,宋仁宗跟辅臣说:“近来因天气太热而取消了讲读。适才已经召孙奭等人前来说书。你们公事办完后,可暂时前来参加经筵(御前讲席)。”王曾说:“陛下留意经术,即使炎暑也不停止,可见圣学的高明。”次日,宋仁宗下诏,让诸路转运使举荐自己辖区内精通经术的官员。

八月十四(丁亥),朝廷派人修筑泰州捍海堰。先前,海堰长久废置,没能整治,每年那里的海啸都要损害民田,监西谿盐税范仲淹上言给发运副使张纶,请求派人修复。张纶奏请范仲淹任兴化县知县,让他负责这项工程。议事的人都认为一旦海啸的祸患平息,就将引起水涝为灾。张纶说:“海啸的祸患十分有九,而水灾只十分有一。获多亡少,有何不行?”于是开始了修复海堰的工程。刚好遇到大雪,惊涛汹涌,眼看就要扑来;民工全都散走,而陷在泥泞里而死的有百余人。众人于是上言,说海堰无法修复。朝廷下诏派中使前往视察,并打算取消这一工程。朝廷又下诏,让淮南转运使胡令仪同范仲淹一道考虑这工程的可行性。胡令仪极力赞成范仲淹的建议。范仲淹很快因父亲病故丁忧离职,但依然写信给张纶,倡言修复海堰的好处。张纶因此接连上了三道表章,并愿意亲自总领工程。朝廷于是让张纶兼任代理泰州知州,开始修筑自小海寨东南直到耿庄的海堰,总共长达一百八十里。张纶还在运河上设置闸门,引进潮水以通漕运。一年多后,海堰修成,先前流浪他方的百姓中有二千六百多户归来。民众为张纶建立生祠(活人祠堂)。胡令仪和张纶都因此升迁官职。这是后话。

八月十六(己丑),朝廷下诏,让施州溪峒的蛮人首领每三年到京师上朝一次。

再说,辽国的萧惠带兵出讨甘肃的回鹘时,向诸路征兵。唯有准布部落酋长特喇迟到,萧惠马上将他斩首示众。到了甘州,辽兵攻围了三日,但无法攻克,只好班师。当时特喇的儿子聚兵前来袭击,准布部落有个叫乌拜的人,暗中跑来告知萧惠,但萧惠不信。刚好西准布诸部全都反叛,都监尼噜古和国舅帐太保阿卜鲁等人带兵三千来救援。他们在哈屯城西南面遇到敌兵,被他们打败,尼噜古和阿卜鲁全都战死,辽兵也都溃散。萧惠仓卒列阵,准布诸部出其不意,猛攻辽营。辽人请求乘势奋击,但萧惠说:“我军过于疲敝,无法使用。”乌拜请求在夜里偷袭准布诸部兵营,但萧惠又不肯。当准布诸部撤退时,萧惠设伏截击他们。双方的前锋刚开始交战,准布诸部就溃散了。辽圣宗派特里衮耶律洪古和林牙耶律华格带兵继续讨伐。耶律洪古是耶律华格的弟弟。辽圣宗曾刺臂血和耶律洪古结为朋友,对他的礼遇尤其优异。当讨伐准布有功后,辽圣宗拜他为南府宰相,改任上京(今内蒙巴林左旗)留守。

九月十二(乙卯),北宋朝廷下诏让孙奭和冯元举荐京朝官中精通经术的人;并于九月十七(庚申)又下诏让礼部贡院和诸科举荐和提擢精通《三经》的人。同时,朝廷还录用后周世宗的侄孙柴元亨为三班(禁军的供奉官和左右班殿直)奉职。

九月二十八(辛未),朝廷废置襄、唐二州的营田务,将官田赋予民众,每顷征收租税五分。

次日,朝廷让翰林学士夏竦、蔡齐、知制诰程琳等人重新删定《编敕》。宋仁宗问辅臣道:“有人觉得先朝诏令不能轻易更改,是这样的吗?”王曾说:“这是奸人迷惑圣上的话。咸平中年,先朝删改太宗朝的诏令,十分仅存一二。那是为了方便民众革除繁密的文字,有何不可!如今只要有司部门认真搞清楚事情的本末,再让臣等详细审究其中的利弊,一一奏禀,然后施行即可。”宋仁宗觉得有理。

这月,辽圣宗在辽河停留。

冬十月初一(甲戌),日食。

十月初三(丙子),哈斯罕诸部酋长去朝见辽圣宗。没多久,哈斯罕部落请求建立旗鼓,辽圣宗同意了。

十月十八(辛卯),北宋淮南转运司上言,说在楚州北神堰和真州江口堰修建的水闸建成。当初,这两堰的渡船经常损坏,因此监真州排岸的浔阳人陶鉴和监楚州税的元城人王乙,同时建议在堤堰旁设置水闸堰,根据季节开启关闭。水闸建成后,果然给漕运的船只带来许多便利,每年还节省了十多万堰卒。朝廷于是下诏给发运司,要他们在其它也能修建水闸的地方,制定规画后奏闻。陶鉴和王乙因此都得到升迁。

次日,朝廷下诏说:郎中以上官员退休致仕时,朝廷将赐他们一个儿子为官。十月二十一(甲午),京城大雾,一片昏暗。十月二十三(丙申),朝廷派人将宋真宗的御容安放(奉安)到鸿庆宮。

先前,孙奭和冯元共同推荐大理寺丞安丘人杨安国为国子监直讲。到这时,朝廷也召杨安国父亲兖州州学讲书杨光辅入见。宋仁宗让他宣讲《尚书》,杨光辅说:“尧、舜的事,过于遥远而不容易实行。臣愿意宣讲《天逸》一篇。”当时他已七十多岁了,但依然论说明畅。宋仁宗想留他当学官,但杨光辅一再推辞。十一月十三(乙卯),宋仁宗任命杨光辅为国子监丞,送他回去了。

辽国的萧惠多年担任招讨使。因辽国屡次遭到侵掠,所以他的兵马十分疲惫困乏。十一月,有一名小校指控他三条罪状。辽圣宗下令调查,结果很快就将萧惠降为南京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

十二月初五(丁丑),北宋朝廷调发六十万斛大米赈贷京畿內的饥民。

十二月初九(辛巳),辽圣宗下诏让北面诸部按察州县官员,将那些不能理政的罢免。他又下诏说:“州县职官不论大小,如有贪婪暴虐和残害民众的,立即罢免,终身不予录用;不能做到清廉耿直的,即使身处重任,也必须加以替代;清廉勤奋的,即使身处卑位,也应当得以荐拔。”

辽国自从萧哈绰和萧朴相继成为枢密使以来,专门只注重吏才,又喜好自己听取诉讼。人们转相效法,结果风俗日益衰退。辽圣宗下诏说:“朕让国家靠南、北二院分治契丹和汉人,正是为了除掉贪枉,除去烦扰。如果贵贱在法律面前不平等,那么必将导致怨恨。小民犯罪,自然不能动用有司而上达朝廷;惟有内族和贵戚,各自仗恃恩典,或靠行贿以图苟免。如真是这样,那么法律等于作废。自今以后,贵戚因事被告,不论事情大小,都必须让当地官吏立案调查,详细申报北、南院覆审,得到事实后奏闻朝廷。不经调查马上就申报,以及接受请托为其奏言的,将以本犯之罪论处。”

十二月十五(丁亥),宋仁宗告诉太后,想在元日先为太后上寿后才接受朝贺,但太后不许。王曾上奏说:“陛下以孝敬事奉母仪,太后以谦让保全国体。请依照太后之令。”因此两次下拜称贺。宋仁宗坚持要先为太后上寿。退朝后,他拿出墨诏(亲笔书写的诏书)交付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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