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钱的计较

七月份的一个下午，门响了一下。透过厨房的小窗口，我看到进来一对半老男女，看起来像是夫妻。

快步出去招呼。女的张口用中国话说“你好”， 发音挺纯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连串的问话已经从她嘴里抛出来。笑笑，看了一眼她的洼眼尖鼻，好奇她是不是住过中国的洋人。

我回答她我们有什么没什么，都是她的问题。然后她主动告诉我她是台湾人，五官相貌像洋人是因为她有混血。

既然是华人，那就说华语吧！她话很多，语速超快。没几分钟我就清楚了她的来历，自台来美四十年，和先生结婚三十多年，从外州搬来本地两星期，就住在我家山脚下的小区。投资有房，时机掐得好赚了好钱，得意洋洋。

那就点菜吧！女人说了她去附近一家中餐馆的经历，说去点了一份虾龙糊，连税$18块多，里面很多青红豆，不好吃。低头看菜单，看到我的menu，我说我们同样的菜$12.99。

不是$10.99吗？上面印的是$10.99耶！我拿过她那张菜单，虾龙糊那栏已经改成$11.99。那是前段时候改写的，现在的都已改成$12.99了。

女人固执地指着菜单强调，看，是$11.99！好的，我说那就按你说的价钱给你，不就一块钱嘛！你是华人，少收一块照顾。

老姐姐高兴起来，滔滔不绝讲她家的事。说她刚刚搬来，需要装修一下厨房，有没有熟悉的本地装修工人？我介绍一位华人工人给她，她马上说不行，这人我联系过了，他要价太高。

那就到邻居网站上去问，我给了她本地Neighbor网站的地址。可她却说如果是白人公司的话，多半很贵，肯定比华人贵。现在谁家都贵啊！华人装修也难请人，人家肯接就不错了。再要计较出多少钱，本着省钱的原则，自己干最好了。

我说你看我厨房的粉刷油漆，就是自己干的，孩子们都上阵，省钱又快乐。老姐姐摇头，不行，她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儿，在超市做收银员，体力活是干不来的。身旁的老公是个白人，看起来文弱衰老，估计也不行。

那……我说我认识一位房地产经纪人，他因为买卖和管理房屋的缘故，手头有很多修理工的资讯，也许能帮上你。她马上让先生把自家的电话号码写了交给我，说如果有了消息打电话给她。

出于礼貌我接下来，心里却想，我那么忙，来的点菜电话都忙得不想接，哪里有闲工夫给你电话？她仍然刹不住地讲，以前刚来美国的时候，也在中餐馆做女侍应，餐馆的事情什么都会。你要忙，我就来帮你，不要钱。

之后一星期，接二连三接到她打来的电话，问的都是修理工的事。又来了几个电话，询问本地华人牧师的信息。再来我正忙，真有些招架不住了。后来又来问我提到的房屋经纪人的号码，我赶紧给了她，又给那个将被打扰到的中介朋友打个招呼，免得人家感到突兀。希望她快快搞定家里的事，千万不要再来电话了。

消停了几天，我看到被贴在墙壁上的她留下的电话字条，问老板，你觉得这人怎么样，可为友？一向厚道的老公，直截了当的说，这种人，一块钱都要计较，还好意思说在中餐馆干过！

是啊，中餐馆的辛苦谁都知道。我们只要外出吃饭，小费从来大方给，就别说为一块钱斤斤计较了。下次印menu，$12.99都没有了！这字条，也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