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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居(二十一)Swansea的争斗之四
(二十一)Swansea的争斗之四
经理回伦敦堕胎,老板娘从伦敦又派了一位新经理过来。
新经理比我大几岁,看上去却比我小很多。她总把自己裹在一件宽大的灰色棉袄里,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甚至有一点寒酸。但细看,她其实很漂亮,皮肤白皙细腻,浓眉大眼,直挺的鼻子,有几分林青霞的味道,但她的脸要窄一些,加上她说话总是细声细气,又习惯性地老喜欢佝偻着肩,给人的感觉就大相径庭了。
老板娘说我俩是一对活宝,三十好几的老姑娘了,不结婚也不找男朋友,还一点都不着急。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俩很谈得来。
她说她毕业后勉强在北京工作了几年,但实在是没办法继续面对那个城市,6·4是抹不去的记忆,只能离开,虽然北京是她的故乡。
我不知道她6·4到底经历过什么,但出来后在网上是能看到一些视频资料的。我那时还在读高二,住校,学校有老师出去游行,回校的时候是下午,我站在宿舍的窗台前吃晚饭,正好看到他们进校门从林荫道上走过来去宿舍隔壁的教学楼。
学校里还有些班级贴出了红色的大字报,贴在了后门处锅炉房旁新建的洗澡堂的墙上。班上也有些同学起哄,叫着我说,书记啊,我们也要支持绝食的大学生,也要写大字报!我懒得理他们。
第二天说是公司派来了很多人,守在学校外不让再出去游行,不记得为什么,我当时连出去看热闹的心情都没有,校内基本正常,参加过游行的老师被集中起来学习了几天,父亲慌慌张张地赶来学校,千叮咛万嘱咐,读自己的书,不要参与政治。我让他放心,说看他的教训就足够了,哪里会去搞什么游行。
周末回家,出来学校,路过热电商场,看到玻璃橱窗都破的七零八落,被木板临时封起来,显示出曾经发生过什么。
后来到我们高考前都还是要先交保证书才让考试的。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了样板,每个人照抄再填上自己的大名交上去。
大学五年,每到那一天,校长都早早到校,赶在大部分人起床之前,悄无声息地揭下所有的有关6·4的大字报。工作后就没有人再提6•4的事了。
这就是我所有的对6•4的记忆。她只说那时她读大二,其它的没有细说,我觉得话题太沉重,两个人都懒得做饭,就约着出去下馆子。
川妹子恢复到四天工作日,我和新经理轮着每两个星期多休一天。
原来的经理回伦敦的时候我就会把她的床拖到门口抵住房门再睡觉(房间里没有门闩),现在有新经理做伴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有消息传来,说是公司有一位男大夫因为性侵女病人被遣送回国。梁大夫再三跟我提这件事,我总是借故避开,这种事,有必要老说吗?况且最近他开始喝酒了,在客厅里,穿着他的大裤衩,光着的上半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他那件大红的浴袍,没有一点坐样地坐在客厅里,大放厥词,全然没有了文艺青年的装模作样。我尽量避开他,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去。
世界真小,新经理原来一直和那大夫共事直到案发。她说对方还未成年,是个有些智障的女孩子,由她奶奶带来治疗皮肤病的。虽然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定罪只是遣返,她还是当着梁大夫的面义愤填膺地怒斥了那大夫一番,没太明白我示意她不要说了赶快回房间去。果不出所料,梁大夫重复了他的厥词,公司实在是惨无人道,根本不考虑他们这些男人的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看着她急急地回到房间,像吃了绿头苍蝇的难受劲,我更加确定了我不是神经过敏。她有些愤恨地跟我说,那什么他完全可以像其他大夫那样把他老婆接过来解决他的需求啊,是他自己不肯!
那以后我们俩都躲着他。
堕完胎的经理休息一周后就要求回来上班。
新经理回伦敦的前一晚,我拜托她跟老板娘说一说这里的情形,允许我搬出去自己住,这才告诉了她有天半夜,前经理回家去了,梁大夫过来推我们房间门的事。幸亏我用床抵住了门,他没推动知道我有防备吧就罢手了。那天晚上我惊醒后紧紧地握着放在枕头底下的小菜刀一直坐到天亮。
只告诉过老板娘,让她把我调走,她却说是我神经过敏,还说梁大夫在公司好多年了,他们知道他的为人。让我好好干,他们是把我当经理在培养。
我不太明白她的逻辑,培养经理和人生安危之间有什么潜在的必然的关联,还是说做她家的经理就得听话,即使有人生安危也得服从安排?难不成我千里迢迢来英国难道就是为了做个经理?!
新经理说他们夫妻就那样,非要等出了事才知道后悔。那个大夫出事前她就提醒过他们很多次,他们不听。让我还是要提高警惕,她一定会帮我说服老板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