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回国亲历记

去年十二月初，九十五岁的父亲因心脏供血不足住院。十日医院发了病危通知书。我向旧金山总领馆发了一个电邮并附上父亲的病危通知书，希望申请签证回国看望父亲。隔天收到总领馆的回复，要求提交下列材料以供审查。这些文件包括：父亲病危通知书，医院病情诊断报告，住院缴费证明，父亲的身份证复印件，家人邀请回国信，父子关系证明文件，我的护照复印件，驾照复印件，水电气缴费单，我自己写的情况说明，等等。将这些文件准备好后一同发给总领馆。三天以后得到得到总领馆的回复，说经审查同意我申请单次签证并给了一个专属号码，该号码要隨签证申请和附属文件一道提交, 领馆同时声明同意申请并不保证一定会得到批准。八页的中国签证申请表是我见过的要求信息最多的签证申请表，它要求填写申请人的个人信息以及工作和学习信息，申请人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的信息，如果曾经有中国国籍则要求填写中文姓名，中国身份证号和最后本中国护照号码。又填写了中国签证在线填表确认和申请人声明书保证提供的材料和填写的信息真实无误，再加上前一次的所有材料一并通过电邮送给总领馆。同时又打印出全部表格材料以邮寄的方式送交送交总领事馆。接下来就是静等签证结果。在此期间父亲因心脏衰竭去世，自己不能与他见上最后一面。

十天后得到总领馆寄回的护照，签证得到批准，立即上网订票。此时已是2021年底，多家中国和美国航空公司飞中国的班机被熔断，达美从西雅图飞上海的航班中途折返，造成巨大混乱。机票已十分紧张，西雅图到上海的单程票价也从$1850猛涨到了$2900多，这还是所有航班出发城市最便宜的，我在深夜十二点过终于等到了一张一月十一日的票。接下来就是约核酸检测，中国领事馆早已规定了航班出发城市的核酸检测机构，所有的人都必须提前到达出发城市去指定的机构做48小时内核酸检测。西雅图核酸检测是抽血化验，收银$450，不便宜。化验后该机构直接将结果发到总领馆，总领馆审查如果你核酸阴性又没有以前感染留在身体里的天然抗体，总领馆就会发一个绿色的二维动画码给你，反之你就得不到绿码，尽管你有机票有签证航空公司也不会让你登机。当我做核酸检测时，新的更严格的规定下来了，回国人员要提前七天到达出发城市并做两次核酸检测才能拿到绿码，我算是只做一次检测的最后一个航班了，幸庆。

一月十一日登机，在值机柜台查验了我的绿码和疫苗卡，又要手机扫码填写个人信息，声明已经接种兩次疫苗没有得过新冠，递交成功后得到了一个健康申报二维码。这样完成了值机。来到登机口，查验了两个关键二维码后，护照被贴上了一个小标签，终于完成了登机程序。飞机座位爆满，没有一个空位，完全不是传说中的只载50%或75%。据我的观查，乘机的人约70%是回国的年轻人，多半是学成归国，大约20%是来美帮助儿女的父母，剩余的是在美国生活的人，持美国护照的人很少，这种时候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真没人愿意来经历这种折腾。所有的人都很谨慎，戴着口罩，有些人还戴着口面罩，机上发有消毒纸巾供拭用，鉴于每个人都打了疫苗，做了核酸检测，又小心翼翼地做了防护，很难设想下飞机后就出现了阳性。美国航空公司的飞机现在都要技术经停韩国仁川机场，其时乘客不下飞机，但要换乘务机组，其原因在于中国政府的防疫规定。如果机组人员下了飞机他们就会按规定被隔离，如果不下飞机，空乘机组又不能在已经飞了十几小时后立即再飞十几小时。为应对这一措施，机组会在仁川下飞机，在韩国休息。新上的机组从仁川飞上海在上海浦东机场不停留，上客后直接返回仁川，再换上已经休息好了的机组返回美国。

十三日清晨到达上海浦东机场，以往的热闹景象巳经不在。一飞机的乘客静静地扫着码，在手机上填看各种信息，然后排队做咽鼻拭子核酸采样，印象深刻的是捅得比美国检查深多了当然也难受多了。出了海关后乘客就被引导到一个区域等待去隔离酒店的大巴。每个人的护照上都被帖上一个进港旅客二维码，要求不能撕毁。我们不知道要被送到什么地方去隔离，只是被告知到了就知道了。上海人被分到一组，江浙人被分到另一组，他们在上海隔离七天后就会被所在城市拉回去在地方隔离。其余的人要在上海隔离十四天。

十五个外地人被送上一辆大巴，我对上海还是比较熟悉的，根据大巴经过的路线，知道我们去了崇明岛。大巴行驶一小时多一点，到达隔离酒店。人民币350元一天包吃住和新冠检测，共缴了4900元，这在上海隔离酒店收费中算是低的，可能与位于崇明岛有关，这个酒店正常时的收费应在人民币200元左右。酒店外部和内部走廊看上去感觉很不好，仔细一看才认识到走廊都胡乱铺上了廉价塑料地板以保护下面的地毯，因为消毒剂天天喷，到处都一片粉白。室内还可以接受，各种纸巾和消毒用品已经准备好了，够用十四天。每天三顿饭到点就放在门口，自已开门拿进来吃。酒店不提供对外点歺服务，只能吃每天提供的。隔离期间做了四次核酸检测，最后一次是取双样由两个机构检测，同时取了手机，枕头和卫生间的环境样品做测试，不可谓不细致。隔离期间最紧要的是利用这段时间建立起国内手机通讯。一个中国手机号和一个微信或支付宝帐号是必需的，不一定是用来支付，最重要的是你今后的健康码和行程码都是通过微信或支付宝这两个平台来实现的。几年没有回国，原来的电话卡已经不能用了，找家里人给我办了一个新卡快递到酒店，完成了这一重要步骤。打开手机，在工作人员的电话指导下找到了我的沪申通，显示健康码是红色的，被告知美国是高风险地区，从美国来的人都会是红码，隔离解除后健康码将变成黄色。十四天后最后一次核酸检测结果显示为阴性，过了大约五个小时红码终于变黄。酒店工作人员将这十四天的所有核酸检测报告和解除隔离通知书发给了每个人，然后用大巴将我们送到机场。

进机场大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护照，解除隔离通知书等都被拍照，也填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大约折腾了十多分钟。在值机柜台服务人员反复问我有沒有当地防疫人员来接我。我的目的地是成都，我已与当地街道社区联系过，他们会到机场来接我。我告诉工作人员给我一个过道位置，她看了我一眼说你的位置没得选，在机舱的最后一排。上了飞机后果然是最后一排，我的前一排也被专门空出来了作为空间隔离，幸好没有收我双倍机票费。旁边还有一个人是从加拿大回来的，他的健康码已是绿色的了。因为加拿大被定为诋风险地区，入境后健康码是黄色的，现在降级后就成绿色的了。他告我他的目的地在成都乡下一个村，现在他的微信已经组了一个由村支书领头的五人小组群来应对他的到来，令他感到有些紧张。相反我去的街道社区对我的到来有些漫不经心，刚开始还叫我自已打车或乘地铁回家，我告诉他们我是黄码，行动有困难他们才说到机场接我。

飞机到达成都天府国际机场后没有停靠廊桥，而是停在很远的停机坪。所有的人都下去后我俩才被带下飞机。看着其他乘客和机组人员乘摆渡车鱼贯离去，又有工作人员将我俩行李从众多箱包中找出，立马喷了一大堆消毒液，湿漉漉的放到我的面前。一辆专用车静悄悄的开过来，将我们从一个戒备严密的大门拉出机场，来到背静的机场疫情排查区，本想看一看新建的天府机场侯机楼结果连影子都没有见到。社区小张和司机全副装备准时到达排查区将我接走，如果没有他们，我将被安排在成都的隔离酒店完成接下来的七天隔离，成都实行14+7的隔离措施。

母亲已年过九十四，由于年龄大，社区没有让她打疫苗。为了谨慎起见，我叫她先到我弟家里去住几天，待我成都第一次核酸检测结果出来后再回来。我告诉小张我比任何人都要谨慎，万一我带有病毒，传染了我母亲，这是不可接受的事情。到底家后小张与我交换了微信，在门上安装了电磁开关，说是一旦我开门她的手机就会知道。她告诉我这七天要做两次核酸检测，第二次要包括环境采样。两天后社区来人做核酸采样，第二天结果出来，阴性，母亲迫不及待地就回家了。这一天是农历大年三十，尽管几乎年年回中国，但许多年都没有在冢过年了，同母亲一道过了一个安静温馨的年三十，一边看春晚一边聊着大院里的家长里短，过去的岁月时光。成都七天隔离结束后，社区发来了解除隔离通知书并告诉我接下来的七天还是要每天报体温，不要乘坐公共交通工具。

在基本办完家里的事务后就开始考虑回美国的事情了。二月中旬中美两国之间的航班几乎已经全部停止了。一方面是中国熔断了许多航班再加上美国报复性的取消航班，这在近几十年历史上是决无仅有的。我可以选择走温哥华回西雅图，回美国没有领馆限制，选择性就大多了。成都到温哥华有川航的直飞，中间不经停任何地方，价格也便宜，单程票人民币4300元。它的主要问题是川航不能在温哥华直接转机到美国或其它任何地方，只能在温哥华取行李入关再走。当时加拿大入关还有一些疫情防控方面的措施，有很小的可能要做自我隔离。为了保险起见，我选择了加航上海到温哥华再转西雅图，票价是人民币7300元，虽然贵一些，但确定性高，不用入关加拿大而且行李是一票到底，中间不用在温哥华取出行李，于是定了三月十二日的票，接着也订了成都到上海的头一天的机票以及机场附近的酒店。三月上旬要离开成都时世界已经有些不太平了。先是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接着上海疫情开始蔓延。加航的登机要求很简单，两针疫苗外加48小时内核酸检测阴性。进入美国要求是两针疫苗加头一天的核酸检测阴性，这个要求是指登机前，中转就无更多要求了，因此我只要做一个一天前的检测就能够满足两国的需要求。我在网上查找上海浦东机场是否有做核酸检测的，同时也问了上海的朋友，答案都是混乱含糊的，但我确定在上海是能找到能出英文报告的检测点。

三月十一日中午到达上海浦东机场，立即在机场询问是否有做核酸检测的地方，问了几个人答案都是否定的。于是先入住Ramada上海浦东机场店。在前台询问发现他们对此问题有详细答案。前台告诉我去张江上海宝籐医学做检测，今天就能拿到英文检测报告。酒店帮我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张江。司机告诉我现在浦东要求做全员核酸检测，他担心人多，今天早上三点就去做了。汽车离宝藤还有一个亍区的地方，路上车辆已经几乎拥堵得走不通了。我径直下车走过去，发现成百上千的人都在朝那方向拥去，各种小车大巴都在这里下人，出来的人也奔宝藤去。宝藤医学有几幢大楼，楼下的草坪空地都挤满了排着队的人，他们都是来做核酸检测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工作人员向她说明我的需求，她用自己的手机帮我做了预订并交了费，真心感谢她的帮助。终于排队轮到我了，一位大白在我鼻腔里浅浅地转了几下就结束了，这同两个月前在上海做检测时的认真仔细有了天壤之别。加之如此人挤人的情形，如果真有人阳性，不知会传染多少人。在中国人们真正害怕的不是阳性而是阳性后的隔离，这种隔离会直接影响到你的家庭和社区，给所有的周边的人们生活带来严重冲击和极大不便。许多人已经不相信清零或不认为清零是正确的选择。问题是政府只用灭活疫苗而这种疫苗的重症保护性已有确凿证据证明很差，政府既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又不进口其它疫苗以提高重症保护性。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放开，整个医疗系统可能立刻崩溃。政府可能知道得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想说出真相。

当天晚上在酒店前台的帮助下，去宝藤官网上下载并打印了我的中英文核酸检测报告，报告很详细正规，格式完全符合航空公司的要求。真心感谢Ramada酒店前台的热心帮助和专业的服务。三月十二日上午在加航值机柜台办理手续十分顺利，只看了疫苗卡和核酸报告。由于我是转机，不进入加拿大因此连入境加拿大健康申报表都不用填了。出中国同入中国相比真是简单至极。上海浦东机场国际厅里的热闹景象早已不复存在，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透过玻璃看到曾经的高档商店里面都积了灰尘，只有一家卖面的和一个小免税门面让这个诺大的国际侯机厅不至于完全冷清。同来时飞机坐位全满不同，东去的飞机只有不到半满，我很快找到一个中间一排四个位置都空的地方坐下来，享受我的廉价商务舱。途中跟踪了飞机航路，发现飞机巳经完全避开了俄罗斯领空，从太平洋上空进入加拿大。世界在这几十天里真的变了。飞机到达温哥华机场后一路都有指示转机美国的方向。美国海关就设在温哥华机场內，检查了护照就进去了，行李不用管，是加航一票到底的。四十分钟后到达西雅图，停的是国内航站楼，入关的事巳经在加拿大做了，真方便！

最后的想法：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变化和不确定性世界，每天都可能面临战争和疫情，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活在当下，享受生活，不负光阴, 这是我悟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