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岛的面积约海南岛的四分之三,和自古以来流放犯人的南蛮之地海南岛不同,西西里岛是位于非洲和欧洲之间重要的中转地。希腊人,腓尼基人,迦太基人,罗马人,拜占庭人,阿拉伯人,诺曼人,西班牙人先后染指此地,这些来自东西方的强权都在岛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从而造就了西西里岛厚重的文化底蕴。
首府巴勒莫(Palermo),位于西西里岛西北海岸,是岛上第一大城,也是个地形险要的天然良港。这里辽阔而富饶,气候温暖风景秀丽,盛产柑橘、柠檬和油橄榄。意大利文豪但丁称赞这里是“世界上最美的回教城市”;歌德则称这里是“世界上最优美的海岬”。
巴勒莫有着230多座古教堂,其中有些的历史已过千年。巴勒莫的阿拉伯-诺曼风格建筑群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遗产由9大建筑组成,包括巴勒莫大教堂、蒙雷阿莱教堂、圣卡塔尔多教堂、海军元帅圣母教堂、诺曼王宫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对它们的评价是:“它们在建筑和美学上重新定义了空间、结构和装饰,是对不同出身、不同宗教的人共同生存的见证。”。巴勒莫歌剧院是意大利最大的歌剧院,欧洲第三大歌剧院,以完美的音响效果著称,电影教父的最后一幕痛失爱女就拍摄于此,可惜受疫情影响,现在不开门营业。城中4个古老的街道市场,有着欧洲最悠久的历史。
巨大黄色砂岩砌就的诺曼王宫,犹如一座坚固的堡垒,挺立在巴勒莫历史中心。最早的时候,这里是迦太基和罗马的堡垒;9世纪时,阿拉伯人更强化了它的防御功能;接着诺曼人从北方下来统治西西里,他们运用了手工精巧的阿拉伯和拜占庭工匠,把这个地方改造成一座奢华的王宫,今天这里是西西里地方政府和议会所在地。
整座王宫的精华所在是帕拉提纳礼拜堂 PALATINA CAPELLA,这是当初最原始的建筑之一,可以溯及1143年,礼拜堂的主殿由两列花岗岩柱隔开两条走道,礼拜堂从地板、墙壁、栏杆到天花板,每一寸几乎都饰满珍贵的大理石及精美的黄金镶嵌画,镶嵌画全数是旧约及新约圣经里的故事,其中最显著的一幅,便是主祭坛半圆壁龛上全能的基督。金碧辉煌的礼拜堂,诉说的是圣经故事,炫耀的是人间财富。
诺曼王宫融合拜占庭、伊斯兰教及诺曼风格于一身,整体建筑自成一格,令人印象深刻。但是大部分房间内部布置平淡无奇。其中有一间以中国主题装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西洋人依样画葫芦写的中文字七歪八斜,让人诧异他们怎么就不能找一个中国人写一幅像样的字?壁画上的满清官员眉清目秀落落大方,倒是画出了中国人的正面形象,这是第一次看见西方人画的满清官员的正面形象,不免让人吃惊。而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位满清大员和西洋女子手拉手眉目传情的样子,似乎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因为在我们的脑海中,满清官员早已经被定格成一副孱羸和卑躬屈膝的模样。这些壁画至少说明满清政府还是有过和西方列强平等交往的年代,直到19世纪被英国人暴揍之后,中国人在西方的形象一落千丈,在近百年的时间内被描绘成丑陋和猥琐的模样。
王宫内部还有公元前3—4世纪的建筑遗址,这是1984年内部维修时在地下室中无意中发现的,考古学家认为这是当地老城城墙的地基,巨大的石块表面已经被岁月侵蚀成蜂窝状,看着这些2500多年前,和老子孔子同时代的古老建筑遗址,想想这些年来人类社会在西方和东方走过的不同历程,不禁感慨万千。
巴勒莫高大宏伟金碧辉煌的王宫和教堂令人叹为观止,悠久的文化传承和说不完的历史传奇更使人陶醉其中。但是巴勒莫最令我们动心的还是它那真实的人间烟火气,一幢幢破旧的公寓楼阳台上随风飘荡的床单,小酒馆里西西里风味的意大利菜,大声吆喝的街边小贩,在路边摊吃的心满意足的食客们 - - -。西西里人热情欢乐,几乎人人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古老的民族看多了人来人往,反正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于是他们更愿意活在当下,充分享受简单的快乐,街头巷尾一幅幅21世纪的西西里风情画让我们流连忘返。
看着街头巷尾欢乐的市民,很难想象这里是意大利黑手党的发源地。旅馆老板告诉我们在政府连续强力打击下,不敢说已经将盘根错结的黑手党彻底肃清,但是向店家收取保护费和骚扰民众这样的事情早已销声匿迹。老板说你们可以放心在西西里岛旅行,这里的民众比罗马米兰更淳朴热情,治安也要好得多。我们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验证这位老板的说法,虽然意大利人常常言过其实,还是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
从阿勒莫到位于西西里岛南边的阿格里真托(Agerigento)距离128公里,坐每站必停的地区慢车耗时2个小时。列车行驶在一片丘陵之中,时不时有造型奇特的石峰凸起,山坡的绿草地上成片成片红色,黄色,或者紫色的野花盛开,和墨绿色的橄榄树柑橘树相映成趣,构成一幅幅动人的山地风景。在西西里岛,每年四月底到5月初野花绽放,花期只有3个星期左右,我们可谓恰逢其时大饱眼福。可惜慢车车厢破旧不堪,车窗上污迹斑斑,还不能打开,不但影响观景,根本就没法拍照,实为一大遗憾。
阿格里真托坐落在距离海岸线约2公里的山坡斜面上,是一个没有三尺平地的小城,古老朴实的石街教堂和杂乱无章的廉价公寓楼并存的地方。从火车站出来,到旅馆的距离只有750米。想不到的是,这段原来以为轻而易举的小路末尾有一段陡峭的巨石台阶路,带着行李拾阶而上,走出了一身大汗。在旅馆安顿好后出门,走在老城狭隘的石板街道上,凉爽的海风微微吹拂,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相比于喧嚣拥挤的罗马相比,阿格里真托清静的令人难以置信,这里没有成群结队的旅行团,没有拥挤的车流人流,街上只有几个老人在慢慢地散步,空中时而传来几声海鸥的鸣叫。在沿街的小店坐定,叫上一杯咖啡,听教堂的钟声敲响,低沉的钟声在街巷中回旋,下午金黄色的斜阳悠然地洒落小镇狭窄的巷道,我们仿佛通过时光隧道,置身于中世纪的古城。
阿格里真托拥有2个西西里岛的顶级景点 - 神殿之谷(Valle dei Templi)和土耳其台阶(Scala dei Turchi),这2个景点都不在城内,神殿之谷离城约2公里,土耳其台阶约15公里,原来每天有旅游巴士带游客前往,因为疫情的原因这项服务已经停运2年多了,至今还没有恢复。
游客中心介绍可以坐当地巴士前往,但这些巴士不直接抵达景点,下车后还要步行一段路。对我们来说步行不成问题,难点是这几天发现,西西里岛人普遍不懂任何英语,所以要找到对的巴士,在正确的车站下车,最后准确走上去景点的路还是很有挑战性的。不得不说我们的运气实在太好,早晨在巴士站刚刚试图开口提问,身旁一个壮实的意大利中年汉子用字正腔圆的英语说到:“你们可以跟着我走,我也去那2个景点。” 有个意大利人带路,事情马上变得太容易了,好像上帝知道我们有困难,立刻给我们派来一个导游。上巴士后聊起来这个汉子居然是澳洲意裔,名字叫斯戴夫农,今年52岁,也是第一代移民,他比我们晚10年来澳洲,同样居住在悉尼,而且也是一个超级驴友,已经走过150多个国家。天下居然有这样巧的事情,在西西里岛遇到一个悉尼老乡,还是一个志同道合的驴友,斯戴夫农也觉得这事太神奇,老乡见老乡,驴友瞧驴友,我们相遇甚欢。
第一站神殿之谷的考古和景观公园占地1300公顷,是世界上最大的考古遗址,也是希腊境外最大的神庙遗址,向全世界彰显着古希腊文明的灿烂辉煌。在这个考古区内的最重要的景点之一是宙斯神庙,或者被称为奥林匹克神庙,这是世界上最庞大的古希腊寺庙建筑,但是只能欣赏到它残留的底座和主祭坛;而保存最为完整的是协和神庙(Tempio della Concordia),这座基本轮廓保持完整的神庙是仅次于雅典帕特农神庙的希腊多立克式寺庙。2千多年前的神庙依然巍然屹立,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协和神庙前放着一个现代制造的仿古铜雕 - 希腊神话人物伊卡洛斯,这是一个不听父亲的话,飞的太高导致翅膀被太阳照射融化,结果掉进大海淹死的任性孩子。
土耳其阶梯是一处自然景观,世界独一无二的临海白垩悬崖。Scala dei Turchi这个这个名字可以追溯到萨拉森海盗的入侵,西西里岛曾不断被来自海上的中东阿拉伯民族的海盗掠夺,那时的阿拉伯人被西西里人统称为土耳其人。海盗船在这个受风影响较小的地区找到了庇护所,是一个更安全的登陆地点,所以此地被直译为“土耳其阶梯”。这座外观奇特的白色悬崖耸立在两个美丽的沙滩之间,巨大的雪白崖体和碧蓝的大海相映成趣,可以媲美土耳其棉花堡的奇景。站在崖顶,突然想到悉尼皇家国家公园也有一块临海的白色崖石被称为蛋糕石,不知岩石质地是否相同,但是体积要小许多。
一天游完2个景点,走了近2万步。一边看世界一流的景点,一边和有着相同人生经历和爱好的老乡聊天,不但时间过的飞快,人也不觉得累。途中我问斯戴夫农,为什么这西西里大小城市的街头巷尾有那么多游手好闲的黑人青壮年,他的回答是这里离非洲近,常有非洲船民登陆,意大利政府好说话,来了就发救济,然后放养在社会上。意大利经济疲软,本来失业率就高,哪里有余地消化这些黑人?现在成了尾大不掉的社会问题。这种事情,就得像我们澳洲政府那样心狠手辣,来了就关去集中营,以儆效尤。
同游一天后分手时,我对斯戴夫农说:“今天有幸看到了3个景点:神殿之谷,土耳其阶梯和老乡你。” 我们一起大笑起来,紧紧地握手告别,非常有意思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