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校园，谁主沉浮？
南伊，2022年9月2日，周五
大学里谁的权力最大？这个问题似乎不言而喻，勿容置疑，在大学里，当然是校长说了算啦。可是仔细推敲，这个问题的答案又不是那么简单。大学里有董事会，他们是校长的顶头上司，他们评判校长的工作业绩，他们决定校长的雇用升迁。因此，校董们才是大学校园里最有权力的人。
公立大学的校董一般由州长任命，在少数几个州，校董由选民投票选出。所有新专业的开设、学杂费的增减、新的中层以上管理干部的任命、教师升迁或者永久教职的评判、年度财政预算的审核、甚至新的通识课程（General Stuides）都要由校董会讨论批准。从理论上说，他们可以修改学校章程，任免学校领导，发号施令，一手遮天，虽然他们不参加日常管理工作，他们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
举个例子，终身教职曾经是教师铁饭碗的代名词，也是学术自由的制度性保障。当教授们拿到终身教职后，除非触犯了法律，学校不能任意解雇。因此，获得终身教职的教授们可以自由表达学术观点，无所顾忌，畅所欲言。可是，就有校董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取消这个“神圣的”终身教职的特权。佐治亚州公立大学的校董会就在去年做出决定，无论是否获得终身教职，只要教师的工作表现不能达标，就可能被解雇，或者被撤销任期、或者暂停支付报酬。
再举个例子，通常在招聘新校长时，教授们会收到邀请参与面试和遴选活动。但是，有些大学的校董会搞黑箱操作，独断专行，根本不让教授们参与这种遴选过程。这种突然“空降”来的新校长很难迅速开展工作，就是因为他或她缺乏基层群众的信任和支持。当然在大多数情况下，对于这些校董们闭门造车，突然任命新校长的做法，教授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最多也就是私下发发牢骚而已。吃人饭，被人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然，正如世上所有事物一样，校董会和校长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也会因时而异或者因人而异。如果校董会和校长双方只有一方强势，而另一方俯首顺从的情况下，事情就比较好办。反之，在双方都很强势的情况下，就会经常发生矛盾和冲突，最终往往是以校长下台而告终。
在全美国至少有五个州很特殊，在它们的州立大学系统中，校董会可以不需任何理由就可以解雇大学校长。这五个州是：康涅狄格州、阿拉巴马州、明尼苏达州、内布拉斯加州和德克萨斯州。这种政策就赋予给校董会至高无上的权力，只要看你不顺眼，涮你没商量，而且无需做出任何解释。
当然，如果大学校长不称职，缺乏基层民意支持，或者因为倒行逆施激起了民愤，教授们也可以对校长投不信任票，以此迫使校长下台。在 2021 年，美国就有二十四所大学的校长全都被自己的教授们投了不信任票。这样的不信任投票往往是由教师评议会（Faculty Senate）或者是教师工会（Faculty Union) 出面组织的，涉及到各个院系员工，有时学生会也会参与其中，造成广泛的影响。一般而言，大多数得到不信任投票的大学校长们不会赖在位子上“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们往往会在一年之内下台或者离开本校。
经过不信任投票被迫下台的校长在申请新工作时可能会遇到麻烦，有些聘用单位要求申请者说明他们是否受到过不信任投票。现在互联网搜索引擎十分发达，公众人物几乎没有隐私可言。经过不信任投票，就好像在自己的简历上留下了污点烙印。这些校长们要想再找到一个校长位置，真是比登天入地还难上加难。
不信任投票起源于 1841 年英国议会，原意是用来表达对内阁的不信任，迫使内阁辞职。在大学中，不信任投票是对校领导表达不满的方式之一。尤其是在大学遇到经济危机、消减财政预算的时候，面临失业的人对校领导完全丧失信心，投出不信任票，便是他们出气泄愤的最后方式。一般而言，当国家经济形势不好时，大学的财政会受到影响，学费收入下降，政府拨款减少，都会对学校造成冲击。据 2017 年度统计，美国大学校长的平均任期是 6.5 年。近两年受新冠病毒大传染的影响，大学校长的平均任期似乎也在缩减。
民主社会的一个优点是权力平衡，多方制约，任何人都别想成为一手遮天的独裁者。有时，一个校长可以张狂一时，但飞扬跋扈的校长肯定不会长久。同样，如果校董会倒行逆施，忤逆民意，人们也可以向州长投诉，撤换校董。世上万物，相生相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权力虽大，民意为天。
南伊，2022年9月2日，周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