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游法国(26)－薰衣草故乡

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是一处钟灵毓秀之地。这里有地中海的蓝色海岸；这里有最古老的优质葡萄酒。这里是中世纪骑士抒情诗的发源地；这里是驰名世界的薰衣草故乡。那一片片象征着高贵、清冷和优雅的紫色，那一阵阵随风飘过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就像天使的魔法棒，让夏日的普罗旺斯充满了诱惑。这诱惑，如同《薰衣草之恋》的歌中所唱的：“传说中的薰衣草，散发着恋人的味道。薰衣草啊，薰衣草，我爱着你的味道。我要让时光驻留，在芬芳缠绵中，与你情牵梦绕。”

普罗旺斯

薰衣草的味道，把从日本的北海道一直勾到了普罗旺斯。三年前的夏天，我紧赶慢赶，于7月末到达了北海道。可惜，那时北海道的薰衣草已开到荼靡，薰衣草靓丽的模样已消失殆尽。当时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到法国的普罗旺斯去看开得正盛的薰衣草，因为那里是北海道薰衣草的“师傅”。曾经是普罗旺斯最重要客户的日本人正是“偷”了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种植技术，才开辟出了北海道的薰衣草种植之地，最后北海道薰衣草成了普罗旺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花语为“等待爱情”的薰衣草什么时候在欧洲落足的，不得而知。人们只知道，古希腊时期，薰衣草的名称来自于叙利亚的一个城市。在古罗马时代，薰衣草的价格非常昂贵，一磅薰衣草的费用相当于一个农场工人一个月的工资。16世纪时，英国人将野生的薰衣草种子从法国带到了英国种植，可是，英国的气候条件并不适合薰衣草量产。随后，法国人又从英国将种植薰衣草的技术带回了法国。普罗旺斯独特的地理和气候条件让薰衣草找到了故乡，从此在这里生根发芽，以至于普罗旺斯6月到8月的山地、平原和河谷都变成了紫色的花海，好似一幅幅风情万种的山水画。

普罗旺斯

这样的风景线，给艺术家们提供了无尽的创作源泉。法国电影《普罗旺斯的夏天》、《初渡艳阳天》和《再见艳阳天》都呈现了普罗旺斯乡村的淳朴而浪漫。被誉为“法国20世纪最伟大小说家之一”和“大自然诗人”的让·吉奥诺在他的《普罗旺斯－骑士与薰衣草》中描绘了普罗旺斯的海风山色和漫野的薰衣草。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法国诗人米斯特拉尔也以普罗旺斯为背景，根据古老的传说创作出了极其优美动人的爱情叙事长诗－《米赫尔》。而将普罗旺斯之名推向顶峰的英国知名作家彼得·梅尔，更是连续创作出了《普罗旺斯的一年》、《永远的普罗旺斯》、《喝彩普罗旺斯》和《重返普罗旺斯》四部作品，普罗旺斯的美名随着他的妙笔生花四处飞扬。在他的笔下，普罗旺斯是一处可以忘掉一切桎梏和烦忧的美妙地方。

浪漫的人文、优美的景色和明媚的艳阳，让我在法国之旅还未开启前，就对跟意大利接壤的普罗旺斯充满了遐想和期盼。虽然普罗旺斯有很多像马赛、阿尔勒、奥朗日和阿维尼翁等这样的历史名城，但薰衣草却不是这些城市的标签，薰衣草的广袤天空在普罗旺斯的乡村。我们从奥朗日出来，分分钟畅游在普罗旺斯的田野山间，追逐着薰衣草的身影，追寻着薰衣草的花香。

普罗旺斯

第一站是被称为“薰衣草之都”的索村(Sault)。介绍上说，这个只有一千多人口，周围地势跌宕起伏的小村庄坐落在岩石上，被熏衣草的花海包围，花海的尽头是峰岭险峻的山脉。此地是欧洲最大的薰衣草产地，还有纯天然的牛轧糖、杏仁饼和薰衣草蜂蜜。因索村所在地海拔较高，因而8月还能看到紫紫的熏衣草。我们到的时候是6月末，我想我一定能看到一大片会将我心融化的淡紫色薰衣草。

可当我一路沿着盘山道开到索村，登高远眺后，我的确看到了淡紫色的薰衣草花田，但却不是介绍上说的薰衣草花海。山谷中只有几块薰衣草地，而其它的田地被绿色的植被占领。虽然我没能看见成片成片的薰衣草花田，但俯瞰和近看过让我朝思暮想的淡紫色，我已经很知足。我没有停下我追逐薰衣草的脚步，下一站是被称作“红土城”的鲁西永(Roussillon)。

索村

跟索村一样，鲁西永也建在山岩上，也可以俯视山谷，山谷中同样种着面积不大的薰衣草。可它跟索村不一样的是，它位于全欧洲最大的红土地貌区，地质土壤中含有黄、橙、红等多种颜色的赭石，这造就了鲁西永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建筑，它也凭借“赭石红土之乡”的称呼被选入了法国最美村庄之列。

关于“红土城”的来历，有一段古老的传说。相传古时候鲁西永城堡的主人长期外出打猎，他美丽的妻子只能独守空房，结果她与一名青年坠入爱河。城堡主人听闻后，将青年杀死，他的妻子悲痛欲绝，纵身跳下了悬崖，她的鲜血把大地染成了一片红色，从此这里被称作“红土城”。中国人一听这故事，十个有九个会认为是假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里曾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都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赭色天然颜料产地，到后来还形成了现代工业化批量生产，这给村庄带来了财富，也带来了灾难。长期的采矿，让这里土质流失很多，现在它被法国列入了国家自然保护区。

鲁西永

值得一提的是，鲁西永是个历史悠久的村庄。当年“战略之父”汉尼拔曾在这里跟高卢的部落首领们举行过会议，后成为罗马的一个城市，还曾被西哥特人、阿拉伯人和法兰克人先后占领过。在查理曼大帝统治这里时，他修建了几座修道院。公元9世纪末，鲁西永出现了以它名字命名的伯国，伯爵在12世纪修建了一个罗马式的建筑－圣米歇尔教堂。伯国的最后一位伯爵临死前把领地送给了西班牙的阿拉贡王国，于是它成为了阿拉贡王国和法兰克王国的边界。之后，它不停在阿拉贡王国、法兰克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查理五世中转手，到法王路易十三时才正式进入法兰西王室领地。

在历史的风尘中不停唱着悲喜交加之歌的鲁西永，今天一点儿多元化的风采也没留下，只有赭红色的窄小街巷和破落的房子在述说着中世纪的故事，像极了一个落魄的美人。我们对鲁西永和索村一样，有着不咸不淡的印象，但这里的清幽却是排遣烦忧的好去处。在普罗旺斯，还有一个小村庄也是一处清幽之地，它叫赛尼翁(Saignon)。

赛尼翁

赛尼翁也坐落在山丘之巅上，远看仿佛是一座石头堡垒。它在第一个千禧年后不久建造了三座城堡，12世纪建的罗马式圣母教堂曾被当作过前往罗马和西班牙朝圣的停留点。可是今天，这个小村庄什么值得看的也没有，山谷中也只有一块薰衣草田，还像霜打的茄子似地，要颜色没颜色，要规模没规模。幸好赛尼翁有一大片葡萄园，这让它在美丽的普罗旺斯，“吃相”还不算太难看，我们对这个安安静静的小村庄匆匆一撇后就转道去了路马兰(Lourmarin)。

地处三个山谷交汇之地的路马兰有着“普罗旺斯最美丽城镇”之称，我们一走进去就觉得它比那三个小村庄典雅、活波得多。此地有普罗旺斯第一座文艺复兴风格的古城堡，中世纪的街道旁种满了鲜花，墙上爬满了常春藤植物，小巷边都是别致的商店和画廊，还摆放着复古的人力车和吊床。这样的魅力让它受到了游客和艺术家的青睐，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法国作家阿尔贝·加缪和四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法国作家亨利·博斯科就定居于此。可惜，这么好的小镇只有葡萄园，没有薰衣草田。

路马兰

不是说，惊喜总是在出其不意中乍现吗？此条真理同样适用于我们的薰衣草寻宝之路。在我们路过不在我们行程中的博尼约(Bonnieux)时，我们被一片片盛开着淡紫色薰衣草的花海惊艳到了。也是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卖薰衣草精油的小姑娘，从她那里知道了Lavander和Lavandin的区别。

博尼约也在山顶上，是我们去戈尔德(Gordes)的必经之路。当我们开上小城，眼前立刻出现薰衣草花海的美丽蓝图。那蓝图，就像印象派画家所描绘的那样，我开心极了，赶紧把车开到了薰衣草花海旁，花田的旁边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在摆摊儿卖薰衣草产品。我看见两种薰衣草精油，一个是贵的，一个是便宜的。姑娘说，贵的叫Lavander，中文翻译成细叶薰衣草或真薰衣草。这种真薰衣草约120公斤才能提炼出1公斤的薰衣草精油，因此比较贵。而那个相对便宜的叫Lavandin，它是由宽叶薰衣草和药用薰衣草杂交而成的，每30公斤就可提炼出1公斤的薰衣草精油。原来如此，我如梦初醒。为了感谢她的赐教，我两样都买了。

博尼约

我们流连忘返在这片薰衣草花海，闻着淡淡的薰衣草香，久久不愿离去。如果我也能像那位农家姑娘一样，天天守着薰衣草的美景和芳香该多好，可是不行啊，我们还得赶往我们在戈尔德的民宿。民宿在一个农庄里，这里鸡鸭鹅羊一应俱全，还有一只孔雀。虽然这里的住宿价格不低，但房间内有本地景点的详细介绍。我们没有去民宿介绍的景点，而是直接去了城边的制高点，我们要从那里眺望戈尔德。当我们站在那里的时候，戈尔德梦一般的景色突如其来地扑到了我们眼前。

戈尔德是一座石头城，跟其它几个村庄一样，都坐落在石崖上。石崖上是顺着山势排列的鳞次栉比的石头屋，石崖下是美丽极了的山谷，山谷跟多姆小镇下的多尔多涅河谷景色很像。虽然戈尔德的山谷中没有多尔多涅河，但它有薰衣草花田。薰衣草的紫色跟山谷中不同色调的绿色和小麦田的黄色以及戈尔德城的白色交相辉映，在远山的衬托下，形成了一幅天造地设的，如明信片般的风景画。这样的风景画，让戈尔德被称作普罗旺斯最迷人、最奇幻的小城，也让它必定出现在每一本介绍普罗旺斯的书籍和宣传册中。面对这样的美景，我先生又忍不住开始放飞他的无人机。

戈尔德

戈尔德的迷人和奇幻，还应该包括离小城中心5公里远的塞南克修道院(Abbaye Notre-Dame de Sénanque)。这座坐落在静谧山谷中的修道院前有一大片由修道士们栽种的的薰衣草花田，它跟12世纪建造的白色古老修道院一起共同构建出了令人心醉的画面。虽然我们到的时候修道院已关门，可那有什么关系呢？有薰衣草的清香和如画的风景相陪我们已经非常感谢上帝了。

塞南克修道院

对这座自从罗马时期就有人定居的小城的喜爱，让我们都它的餐饮也开始充满期待。我们从小城中央广场上始建于11世纪的城堡开始寻找，却一家米其林餐厅也没找到，于是我们走进了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餐厅。刚坐下，服务员就给我们开了一瓶法国Vittel的矿泉水。等菜单拿上来一看，是亚洲餐饮。我们是来吃法餐的，谁要吃亚洲餐。我们起身要走，但服务员说要付9欧元的矿泉水后才可以离开。我们不想惹麻烦，付钱走人，离走前，我先生把那瓶矿泉水也拿走了。

在小城里我们继续寻找法餐，可只有两家餐馆营业，一家满员，我们只能在另一家吃。这里的餐饮比别的地方都贵，也不好吃。吃法餐，还是要看城市的，戈尔德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不行。吃好饭，时间还尚早，于是我们在小城中漫步，无意间走到了一条徒步的小路。从这条路可以远望河谷和戈尔德，那壮丽景色仍旧动人心魄。走着走着，我们抬头一望，上方正是我们白天去的眺望台。戈尔德的世界，也太小了吧。

戈尔德

我们没想到，白天艳阳高照，烤死人的戈尔德晚上气温很低，我们居然被冻醒了。第二天清晨，当天光刚把戈尔德照醒不久，我就开去了民宿主人推荐的方丹－德沃克吕斯(Fontaine-de-Vaucluse)。这个距离戈尔德20公里的小村庄跟博尼约一样，也不在我们的行程之内。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个拉丁语中意为“封闭山谷”的小村庄居然是个天然的大氧吧，我们一路都在大氧吧中穿行，还伴着清澈见底的小河。

此村庄在山脚下，是索尔格河(River Sorgue)的源头，腓尼基人和罗马人曾经把索尔格河用作贸易路线。别看村庄只有600人左右，但它却是法国最大的泉水地，泉水每年在3月开始从地下汩汩流出，持续约5周，然后消退，至于泉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周期至今仍是一个谜。以前泉水活跃期的时候会造成索尔格河泛滥成灾，现在这里建成了一个小水坝，20世纪中叶时，两名潜水员在寻找泉眼时差一点在这里丧命。

方丹－德沃克吕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