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姥姥姥爷

我是姥姥姥爷和奶奶带大的,出生后一直奶奶带着,一岁半的时候跟着父母支援三线从北京到了宁夏,奶奶留在北京看家。全家上了火车后,四岁的姐姐光着脚从火车上跑下去找奶奶,所以姐姐就留在北京跟着奶奶。

到了宁夏,爸妈把我送去厂里的幼儿园,我天天哭的不行,于是爸妈把姥姥姥爷接过来带我。开始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因为姥姥来了所以奶奶不能来,姥姥个子特别矮,裹着小脚,小小的我经常跟在她后面,伸着手,锤着她的后腰,说我不要你,你快回你的陕西老家吧!姥姥很伤心。过了一段时间,姥姥一直对我很好,我才开始跟姥姥亲近。

姥爷是个乡绅,蓄着长长的胡子,从小教我认字,下棋,可以说是我的启蒙老师。姥爷对我非常宠溺,教什么都是由着我的性子,想学就教,不想学就放羊,可能正是姥爷这种教育方式,让我对学习新东西非常有兴趣。记得很小的时候,姥爷带我上街,让我读街上的大标语,引来好多人围观,姥爷也特别骄傲。奶奶来的时候,姥姥姥爷就回陕西老家,奶奶回北京或者去姑姑家时姥姥姥爷又再回来。大概我是姥姥姥爷唯一从小带过的孩子,他们对我总是有些偏爱,我从小主意多,比较淘气,爸爸妈妈都比较严格,我在爸爸妈妈面前都是规规矩矩的,在姥姥姥爷面前才比较放开自己。姥爷每天吃完午饭就要睡午觉,他有一个长圆的石头枕,他睡觉前总是念叨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如躺着,我却经常闹着他不让他睡。看了电影闪闪的红星,我就在姥爷睡觉的时候从外面飞奔着到姥爷的床前,摇晃着他,叫,姥爷!姥爷!姥爷睁开惺忪的睡眼,问怎么啦,我就假装大喘着气说,潘…潘冬子跑啦!姥爷气得爬起来要打我,我一路得意笑着跑出去。姥爷从小教我下跳棋,下象棋。下跳棋时,我们经常玩一人走三个角,把棋盘挤得水泄不通,很长时间才能下完一盘,可我却乐此不疲。跟姥爷下象棋,开始姥爷让我两子,但是要输的时候我就耍赖,把棋子走过去让他吃,姥爷说,你不能这么走啊,我气鼓鼓地说,你吃吧吃吧,把我的都吃完你就高兴了!我很喜欢玩姥爷的胡子,经常拽着他的胡子编小辫,编了拆拆了编,姥爷总是好脾气的任我玩儿。

奶奶是广东人,在家里住的时间长,家里一直奶奶做饭,一天三餐都是米饭,把我妈陕西人都改造成只吃米饭了。姥姥做很多面食,我发现我也很喜欢吃面食,我第一次学着包饺子大概是10岁左右,也是跟姥姥姥爷一起,当时只有我们三个人围着桌子包饺子,印象中非常温馨的画面,是不是这个原因,饺子一直是我最喜欢的食物。

我上初中以后,我们基本上跟着奶奶,姥姥姥爷就很少来了。我姥姥姥爷都是在我大一的时候去世的,我刚上清华时姥爷去世,我妈把姥姥接到北京,姥姥特别骄傲我上了清华,说我给你一直祈祷,让俺娃考上清华大学。我妈也奇怪,说你姥姥怎么知道清华的。姥姥呆了三个月她就坚持要回老家,我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结束那天她坐火车走的,记得考试完还有班干部开会,开完会我急匆匆跑到火车站,还有五分钟车就开了,把我早上在食堂买的面包给她,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话,火车就开走了,没想到那是我跟姥姥最后一面,她回去后几个月就去世了,才72岁。

前几天看到同学写的她的奶妈的故事,想起姥姥姥爷,可是却发现怎么找不到一张和姥姥姥爷的合影,只有他们的样子还鲜活的存在于我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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