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批评不转圜,支书被急调他山。
左倾早已成风气,扭转乾坤实亦难。
公社书记责令史钦航回家写检讨,停止副业生产,改正错误。等了三天,也未见送检讨去。派人去史渡大队了解,回说副业仍未停止。气得书记立即召开党委会议,讨论处理办法。
会上,书记将史渡大队情况一说,提出将支书史钦航撤职的处理意见。祝安听后,忙说:“不,不,不,这事他先向我汇报过,我没有阻止,我负责任。”
书记一听,吃了一惊,眨了眨眼说:“老史,你也太糊涂了,这样大事,你为什么不拿到党委上讨论?”
“我以为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养几头猪,养几只鸭子罢了,又不耽误其他工作。”祝安回说。
“老史,你这想法和史钦航一样。你是老同志了,这是路线问题,你还不懂啊?”书记说。
“我们就事论事,不要上纲上线。”祝安说。
“这事本来就在纲上线上,扯是扯不掉的。不行,我们公社不能再出现类似事情。必须严肃处理。”书记坚持要上纲上线。
一个副书记见书记和祝安争执起来,便建议说:“让史钦航写个检讨,纠正错误就行了。不一定要给予处分。”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他既不检讨,也不改正。都三天了,他装没事人,根本不当一回事。不处理不行。不处理,县里知道了,连我们也要被处分的。”书记说。
“你们不要怕,县委要处分,我去顶责。”祝安说。
“老史,这是路线问题,你我都顶不了。”书记说。
“我们都做过农村干部,基层工作难办,必须照顾群众意见和情绪。一个大队书记能有多少权力。史钦航从小就参加革命工作,当过儿童团长,打过游击,一直听党话,跟党走,没犯过什么大错误。我们给他什么处分啊?”史祝安有点激动。
“这次犯的是路线错误,还不够大啊!”书记说。
刚才那位提建议的副书记,见两位领导各坚持己见,便又建议说:“我认为这事也得处理一下,免得县委责怪我们公社听之任之。我的建议,不叫他当书记了,调到附近大队当主任去吧!你们看怎么样?”
祝安望望副书记没有表态,他知道副书记是好意在作调和。
“书记,你觉得怎么样?”副书记见祝安未说话,便又问书记。
书记也怕再争下去,影响公社班子团结。便点头说:“可以,念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照顾一下吧!”
副书记又问祝安意见,祝安也不想再争执下去,便表示同意了。
过了两天,公社下个文件,把史钦航从史渡大队调往史圩大队做主任。
祝安怕史钦航闹意见,不服从组织安排,便亲自找他谈话,做思想工作。
史钦航说:“老大哥,我从抗日战争时起,就一直跟着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党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干伤害老百姓的事。现在我虽然有意见,还是服从组织安排。不过,各生产队的副业不能停止,这是对老百姓重要的一点补贴,千万不能取消。你看这些年来,我们周围许多人病死,甚至有的偷偷出去讨饭。我们大队还未出现一个饿死的,全仗有这点副业补贴着。”
“ 你放心,这事我来处理。”祝安说。
史钦航被调走以后,祝安便推荐大队支部委员史维加担任书记。这也是大队的一位老同志。从土改时便参加村里工作。出身也是贫下中农,解放战争初期就入了党。
祝安将史维加推荐到了党委,经过考察了解,很快也就批准了。
维加问祝安:“大叔,大队的副业怎么办?”
“你先到群众中调查研究一下,看看群众的意见。有利群众的事就坚持,有害的就改。”祝安这么回答。
“大叔,我知道该怎么干了。”维加心里有数了。他和大队会计及其他几个队委商量一下。决定将生产队里的公养的猪羊,全分给社员包养,队里提供饲料,但东西仍然是集体的。只是给包养户多算工分,这也算是按劳取酬。这样办,就不能算是集体走资本主义道路了。
实际这是瞒天过海。
祝安也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但没有阻止,也未汇报。
祝安这几年思想一直矛盾着。一方面,废寝忘食,积极工作。一方面对上面许多政策,吃不透,吃不准。有时甚至很不理解。但上面要求,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因此,有时是一边干,一边生闷气。
他觉得现在的工作不如战争年代好干。那时只要有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就行。敌人是明摆着的,枪该往哪里放,劲该往哪处使,都一清二楚。现在虽然是和平年代,没有生命危险,但思想斗争却很厉害。由于没有文化,也不能看书看报,只能听人讲,许多事许多时候都模糊不清。所以好几次都想辞职不干了,但都被领导劝阻了。说什么“共产党员就要听党话,叫干什么干什么,叫干到什么时候就干到什么时候。”他对党是信任的,也是忠诚的,所以他一直在听党的话。现在他掐着指头一算,再有半年就到年龄了,按规定他可以告老还家了。
方向模糊做也难,工农干部雾中看。
水中摸索往前走,全靠忠心一片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