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曾经说,文明人和野蛮人的区别在于谨慎。当时他的特定意思是,文明人更有预见性,他会为了以后的快乐而忍受眼前的痛苦。哪怕那快乐是很远以后的事情。这种本能或观念是通过农业的发展培养起来的。除了蜜蜂或松鼠这会做一些低等本能的收集存储工作,没有野蛮人和动物愿意在春天幸苦地劳作,以得到秋天的收获。预见不是冲动带来的,那是理性思辨推理的结果。
同样,你不可能说服一只猴子把手中的香蕉贡献出来,去供奉一个能让它以后这辈子每天都能吃上香蕉的神明。这是因为,猴子那样的动物,没有足够的想象力,也没有足够的逻辑分析能力,它想象不出一个现实中不曾存在的东西,能给它的未来带来好处。但是人有这种想象力,再加上对未来的期盼和对未知的恐惧,于是就有了宗教。宗教自有宗教的逻辑,宗教的公理。对于宗教设立出来的公理,经卷里都会说的很清楚,那是一切的起点,是绝对的真理,对于从众来说,只能虔诚只能笃信,这里没有思辨的空间。
没有思辨空间,这就是四百多年前的伽利略感到痛苦和无奈的原因所在。伽利略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相信上帝的存在,相信上帝法则的严谨美妙。当他用自制的望远镜,观测到金星的起伏变化规律后,就确信了天体的运转规律和圣经里面讲的不是一回事。对此伽利略觉得,圣经里面的差错是前人愚钝,没能理解上帝的智慧。所以伽利略认为,要理解真理,必须观察上帝亲手的创作,而不是经卷上的教条。这就是有逻辑思辨能力有科学素养的人对待经典的态度,因为经典和永恒之间并不总是画着等号。
以色列犹太籍的历史学家 Harari,在他十年前写就的那本名满天下的《Sapiens》中,对自己祖上的传世名作《圣经》的态度也很客观。他在书中的意思是,现代科学的东西没有教条,它给出的道理和观点是通过思辨推导,是和数学等式联系在一起的。而圣经,可兰经,论语,这些古代抄本传世经典,它们通篇都没有数学符号和等式,对事物的讲解是描述式的,是单向传输的教条。如果非要从古典教义中找到能和现代思维产生共鸣的,很多当代顶尖的科学家哲学家认为,佛教的一些见解和当代科学的思维或走势反而更为贴近些。这样看来,那些信口妄论文化成熟优劣与否的观点,可能真的是有点过于随意冲动了,我在这不是说观点的对错,而是说达到这个观点的方法,起码在我这样喜欢凡事认真的人看来,逻辑上不够严谨,思路上不够深刻。
我最近在看Ian Morris的大作《Why The West Rules -For Now》。 这要感谢舞网友的推介,这实在是一本让人不忍释手的好书。在讲到我们现代智人的进化路途时,Morris写到,智人有两次有别于其他猿人的重大变化,一次是十五万年前在外形上的变化,这包括大脑容量的变化。再一次是五万年以前的智力变化,这回智人的脑神经像是被重新布线了一样,但外形没变。这次的变化,使得这支古人类得到了演讲或说复杂内容交流的能力,有了超凡的想象力。如果说现代进化科学一直有对智人的伴随证据,只是这一刻发生在智人身上类似大跃进的变化,让科学家找不到原由,至今可以说还是个谜。(当然现在也有hypothesis了)。所以,这也是唯一可以让神或来自上苍的其他superior power介入的一个切入点。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五万多年前发生的事情,这和七千年前的创世纪之间还是有难以逾越的时光差距的。
不过,我听说梵蒂冈好像也与时俱进了,可能是教宗发话认可了进化论。这个消息对我这样一直犹犹豫豫的迷茫之徒无疑是种欣慰,毕竟心中的信仰和纸上的宗教未必就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