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像是一条大河,时而宁静,时而疯狂。刚过上几天平静的日子,新冠疫情悄然爆发了。一个连生命都不是,看也看不到的小病毒,掀起惊涛骇浪,搅的人间都是怨。从到黎民百姓,到国家领袖;从无知无畏的愚人,到先知先觉智者;从整齐划一的极权体制,到自由自在的民主制度,无一幸免,都被新冠打倒在地,盖上了它的时代印章。
新冠渐渐远去, 生活又恢复了宁静, 但是不能忘记刚刚过去的疯狂, 我要写下发生在身边的故事, 记住那些历尽艰辛的人们, 告慰那些失去的生命。
尼罗河上的不幸
皮特是我们的项目经理。他五十多岁, 为人正直, 管理有方, 让人工作起来心情非常舒畅。在他的领导下, 我倍加努力, 写出的应用程序, 用户满意, 自己也很满意。
一天下午, 我的韩国同事丹尼, 叫我去一趟经理办公室。推门走进办公室, 吓了我一跳。我的程序用户团队, 整整齐齐地列队迎接我。看见我走进办公室, 他们热情地鼓起掌来。接着, 经理皮特发言, 赞扬我在工作上的努力, 颁发给我一枚荣誉奖牌, 还奖励我一个便携式的高级音响。惊喜之余, 我连连表示, 那是我应该做的!
年终总评, 皮特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 让我看一下他给我的评语。各项评语都不错, 交流能力竟然也是excellent。多年来, 自己的交流能力一直是在'满足基本要求' 和 '有待改进' 上下徘徊。在皮特这里, 我工作上更加自信, 交流上也没有障碍了, 真让人心情舒畅! 更让人高兴是, 皮特还给我涨了不少薪水。
好花不长开, 好景不长在, 新冠疫情在大洋彼岸爆发了。疫情宛如急风暴雨, 电闪雷鸣, 摧残着华夏大地。北美也感受到了阵阵凉意, 遥远的非洲尼罗河上一些美国游客感染了新冠,经理皮特恰好正在那里旅游;附近的教会里一些从韩国刚回来的教友得了新冠,同事丹尼就是那个教会虔诚的教徒。新冠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大家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丹尼这几天咳嗽地厉害, 还有些发烧, 大家都躲得远远的。这一天, 也许烧糊涂了, 丹尼走近我的办公桌, 要和我聊天! 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硬着头皮, 吱吱唔唔地应付着。聊着聊着, 丹尼开始咳嗽起来, 最后竟然控制不住, 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看着空气里那飞舞着气滴, 我都惊呆了。周围的同事也都跳了起来, 老远地问丹尼, '你没事吧?'。'我没事',丹尼回答道。
丹尼没事, 我们却有事了。当天下午, 部门通知大家, 有人得了新冠, 大家都要回家隔离。回到家里, 我心里七上八下, 非常担心会被丹尼感染了。天天地数日子,天天地测体温。几天过去了,还好我没事,丹尼却有事了,他得了新冠。
新冠感染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失去了生命。一天突然接到部门的通知, 传来了让人难以相信的消息。在埃及尼罗河上度假的皮特, 不幸感染了新冠, 离开我们。
除了惊愕还是惊愕。皮特怎么说走就走了?无法接受, 也只能接受, 在这个时候新冠说了算! 我沉默很久, 打开了皮特送给我的音响, 一首委婉悠扬歌曲流淌而出, '美丽的草原, 我的家....‘。我默默地祝愿, 皮特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走好!
我们失去了大卫
大卫是我们的邻居, 是一个公司的部门高管。白天上班比较辛苦, 晚上回家也不闲着。他总是忙碌着, 种花种草, 施肥浇水, 把院子打理的鸟语花香。
大卫热爱生活。每年国庆节, 大卫总会在自己的草地上架起排球网子, 搭好游戏台子, 邀请单位同事们带家人一起过来爬梯。年轻人的欢呼, 孩子们的笑语, 烧烤的香味, 辽绕在社区邻里。欢快的音乐让人们在节日的气氛里流连忘返。
带上防噪音的耳机, 坐在托拉机式的割草机上, 兜着风, 割着草, 应该是大卫的幸福时光。轰鸣的割草机交错纵横地行走着, 在绿茵的草地上割织出整齐的方格子, 宛如一片艺术画毯挂在他那一侧的坡地上。
我也会出去割草, 上坡时费力地得把割草机推上去, 下坡时又要紧紧拉住割草机, 不能让它跑的太快。遇到大卫, 我会停下来, 喘口气, 歇歇脚, 然后伸出大姆指, 为他点赞。大卫也以礼相待, 让他的坐骑越过界来, 把我剩下来的草地一同割掉。我也知恩图报, 走进自己的小菜园, 摘下几棵新鲜的黄瓜送过去。就这样, 我和大卫有了邻里友谊。
新冠的恐怖恨快就笼罩了北美大地。人们带上了口罩, 把自己遮掩起来。邻里相见, 只能远远地摆摆手;路人相遇, 更是要跳到路的另一侧, 生怕被对方看了一眼, 就感染上那要命的新冠。
我很久没见到和大卫, 既听不到大卫割草机的轰鸣声, 也看不到大卫在院子里的身影。一个月,几个月;一年,两年过去了,始终没有见到大卫。我们猜测大卫可能搬到佛罗里达州养老去了。
一天傍晚, 路过大卫家, 恰好遇见大卫的妻子下车回来。我赶紧迎上去, 问一句, '大卫还好吗?'。 大卫妻子一愣, 沉默了一会, 然后忧伤地告诉我, '我们失去了大卫!,接着补充到, '大卫的免疫系统不好, 得新冠走了'。
免疫系统不好, 就要走人吗? 大卫这样地走了吗? 在回家的路上, 我不断地问着自己这些问题。是得,答案是清楚的,新冠攻破了大卫的免疫系统,让我们失去了大卫!
过了很久, 大卫家的草地上又传来了割草机的轰鸣声, 一位来之专业割草公司的年轻人站在大型割草机上, 急匆匆地在草地上兜几个圈就走了。被怠慢了的小草们也许会想起, 曾经有一个叫大卫的人, 是多么精心地照料过它们。
病毒难到英雄汉
生活阴阳差错, 我当上了一个小地主。地主要出租房子给租户, 经常会上演着黄世仁与杨白劳的故事。黄世仁再仁慈也要收杨白劳的租子, 杨白劳再白劳也不想把自己的银子白白地交出去。
疫情期间, 一个来租户经常不交房租, 把房子破坏的一塌糊涂, 还理直气壮, 真让人惹不起。好不容易请他走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屋子收拾好, 人已经很累了。心想, 再找租户, 一定要找一位好一点的杨白劳, 能讲点道理。
没过多久, 一位男士打电话过来, 说他是一位大学教授, 要过来看房子。大学教授讲授道理, 自己一定会是个好租户。我不敢怠慢, 赶紧把屋子再收拾一下, 带好N95口罩, 准备迎接客人的到来。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 一辆豪华大奔停在门前。车上下来一位个子很高, 身材矫健的年轻人。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 带着大墨镜, 英气袭人。这那里是什么大学教授, 明明是好莱坞大片里的英雄好汉。
大学教授叫迈克。看到我带着两层口罩, 他赶紧从裤兜摸出一个皱皱巴巴口罩带上了。看完了房子, 他很满意, 准备签一年的合同。这时迈克摘下了墨镜, 露出了有些诚恳和伤感的眼睛。他告诉我, 自己刚刚离婚。付完孩子的扶养费, 一个月剩不下多少钱, 他问我可不可以降低一些房租。我有些不情愿, 又有一些同情, 想了一会, 一咬牙, 答应了他的要求。毕竟有一位大学教授来租房子,我这小地主也是脸上有光。
迈克高高兴兴地把家搬了进来, 新电视, 新家俱和教授身份相符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最后还搬进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
新冠疫情一浪高过一浪费, 新冠疫苗一针接着一针接着打, 各种疫苗后遗症的新闻充斥在媒体上。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先保命要紧, 能打就打, 有没有后遗症以后再说吧。大多数人对疫苗没有太大的反应, 可有的人不那么幸运了。
一天傍晚接到迈克电话, 说厨房洗碗池下面的打碎机不转了, 让我过去看看。顾客就是上帝, 我赶紧跑过去, 看看怎么回事。门是打开着, 走上有些凉意的楼梯, 来到客厅, 看到迈克有些沮丧地坐在轮椅里!
迈克告诉我, 他打了三针疫苗以后, 两膝关节肿的像个球似的, 做了手术, 站不起来了。 家里冷冷清清地, 不像还有别的人, 看来这小小的新冠病毒, 不但难倒了英雄好汉-迈克, 可能还吓跑了迈克的女朋友。
我知道自己是来修理打碎机的。赶紧把榔头的木头把放进洗碗池里面, 对着打碎机的叶片轻轻地敲打起来。一会叶片可以转动了。我合上电源,打碎机轰鸣地转了起来。迈克从轮上站起来,要过来看一看,膝盖一痛,又坐回去了,他只好痛苦地摇摇头。能不能站起来还是小病毒说了算。
迈克毕竟年轻, 新冠可以难倒他, 但是打不倒他。他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又可以带上墨镜,开着奔驰兜风去了。只是不知道他的女朋友回来没有?
圣诞节的礼物-我还活着
圣诞节的前几天去自己的出租房, 给住户修微波炉, 见到了住户男主人亨利。修理工作很顺利, 十几元的小配件, 挽救了几百元微波炉, 心里特别高兴, 乘兴和亨利聊了起来。'亨利, 圣诞节快到了, 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兄弟, 我不需要什么礼物, 我还活着就是最大的礼物。你还记得两年前的圣诞节吗?' 亨利动情的回答着。
我想起了两年前的圣诞节, 正在家里惊恐地躲避新冠。突然接到了住户女主人戴安娜的电话。在电话另一端, 她剧烈咳嗽着, 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我, 亨利得了新冠, 进急诊室了, 正在呼吸机上, 生死未卜。戴安娜哭了, 最后问我这个月的租金怎么办? 我感谢她, 这个时候还想着房租, 然后安慰她说, '我们能活着是最重要的, 管不了其他事情了’。戴安娜平静了下来,我们一起祷告,祈盼亨利能够安然回来。
苍天有眼, 上帝有恩。圣诞节过后, 亨利度过生死之关, 从急诊室回来了, 慢慢恢复还不错。他从此感恩主, 一到圣诞节就想起了自己的礼物 - 人还活着!
欧洲的新冠印章
左躲右藏,带N95口罩,酒精擦手,不停地打疫苗,我们终于躲过了北美的事新冠,松口气,去欧洲散散心吧。没有悬念,我们一行人全部被欧洲的新冠逮到,一路咳嗽发烧,都被盖上欧洲的新冠印章。这燃烧的欧洲的旅程,将成为我们终身难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