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岁月(四十)

人生如茶,静心以对,淡淡的日子慢慢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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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说过,1976年对于我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首先是年初遇到了冰冻的天气,接着又是人生中有记忆的第一场大雪,又有好几个人永垂不朽,然后就是离开了自己的出生地东门,来到四面环山的金江大城市,还有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的孤独感、挫败感、惶恐感、惊悚感。这一年,带给我的还有,永远都不知道明天或者下一个钟头、下一分钟、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

在新学期开学近一个月后,某天,在轻工局我家对面的重工业局的阿星阿壮两兄弟(我金一小二年级二班的孪生兄弟两同学)在放学路上破天荒的和我说起话来,我还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属于哪一派的,总之,班上除了东平以外,又多了两个公开和我说话的同学,这让我的孤独感略微减轻了一点。因为住得近,我家和阿星阿壮两兄弟的家就隔着一条东方红大道,放学的时候不是我上他们家,就是他们到我们家,开始了一起玩一起做家庭作业的模式。这是在我上山坡东平家回来的第二个星期,可是我认为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慢慢的理顺一下那个时候发生的那些事的先后顺序,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还好,每一件事情却又独立的历历在目。

在与我的同班同学的交往之外,实际上还有东门保育院革委大院的小伙伴阿丰,只是他在一班我在二班;还有高我一年级的向军,他的妈妈是中学的英语老师,也是从东门到的金江,他对我特好,这么一说,我的孤独感似乎不算太严重。

为什么要提一下向军?因为在那一年他很真实的给我带来一个从头到脚都震惊的消息:

那年的九月初的一天,我不记得是九号还是十号,就记得那天下午放学回到地产商店门口,听到卖电视的专柜传来一阵熟悉的哀乐,我说过,1976年从年初开始,时不时的听到广播、电视里传来哀乐,以及路边报刊栏里的报纸时不时的打出黑框,一旦出现这种情形,当然又有人永垂不朽了;而这一次,仿佛空气有点凝固了一样,很多人挤在地产商店的电视机专柜前,二年级的我也没想过要挤进去凑热闹,也没有注意到那些看电视的人脸上的表情有什么异样。

这时有人在我身后拍了我一下,回头一看是向军,他很神秘的问我:“你知道是谁死了吗?”

我摇了摇头。

“是毛主席,毛主席死了!”

我当时就一个激灵愣了十几秒钟,脑子里转了一下,很不可思议的说:“你乱讲!”

“是真的,不信你看电视。”

向军于是拉着我挤进人堆,坐在地上,看着柜台上唯一开着的一台电视,哀乐在反复的播放,过了一阵,里面传出一个沉重的声音:“全世界无产阶级伟大的领袖、伟大的导师!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一连串的称号过后,真的说出了毛主席与世长辞消息。

只见那水晶棺里躺着一个人,盖着一面旗子,那时没有彩色电视机,都是黑白的,看不出旗子是不是鲜红的,看不出躺在水晶棺里的那个人和家里挂着的画像、以及纯白陶瓷的毛主席半身雕像是不是一样,家里有两尊毛主席的雕像,一尊是白陶瓷的,另一尊是白塑料的;白塑料的那尊带有夜光功能,就是在漆黑的夜晚、漆黑的房里,能看到这尊雕像会泛白光。

那天,在回家的路上,东方红大道两边都环绕着熟悉的哀乐,因为此时,各单位会议室的电视机、广播喇叭都在放着同一个消息,那个沉重的声音在反复、环绕着播放。

回到轻工局,电视机已经从会议室搬了出来,很多人都围坐在电视机前,面色沉痛的看着电视画面。外婆抱着小妹也坐在人堆中,我不确定小妹知不知道毛主席,因为那时她才三岁,整个人堆中,就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在阵阵哀乐声中平添了几分哀伤。我没有去想小妹为什么会在看电视播报毛主席逝世的消息时会哭出来,而我却没有哭的感觉。

确切的说,当哀乐从下午一直循环播放到晚上,那一整晚满脑子萦绕的都是哀乐,让人久久难以入睡。然后就觉得金江龙江河这边河和那边河的高山都要压下来似的,睁开眼是哀乐,闭着眼还是哀乐,仿佛纪念碑后面山脚下真的有点点鬼火飘过来又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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