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大圣的第六条根

很多年前，有位B大的G教授，建议把dragon翻译成汉语“拽根”，把汉语的龙翻译成英语Loong。我们有同事戏谑如此生造，给G教授对了下联：扯蛋。

现在的问题来了，悟空被杨戬在电子游戏里打散了，玩家需要找回、拼齐猴哥的六根，除了眼（看）、耳（听）、鼻（嗅）、舌（尝）、手（触）五根外，第六条根是什么？

打完怪的同学都看到了游戏里的陈述：第六根是“意（念）”。猴魂招回来之后，六根清净，才能重新振兴花果山。

问题是猴哥的“意”是什么？游戏里的答案是“逍遥自在”，连天庭的公务员也不想当了，乃至得到杨戬同志的惺惺相惜和暗中相助。而天宫老干部们，因此勃然大怒，不断镇压，乃至黑化杨戬。因为猴子开了这个头，会有一大帮神仙和神仙的坐骑、宠物会效法，从而知道享清福的奴才原来是失魂落魄、六根不齐的。

猴哥辞个职颇费周章，没有点电子游戏功夫的，估计一时半刻“拽”不到老孙的“根”，只能跟层出不穷的妖魔鬼怪“扯蛋”。

电子游戏玩的就是扯不完的蛋。人生却没有如此好玩。很多人觉得既然第六条根找不到，或者寻回来也难，再或者寻到了，安在哪里都是个问题，因此就放弃了“寻根”之旅。少部分人为了这第六条根，把其他五条根都放弃了，其意志值得敬佩，而人生旅程却略显单调。

佛教来华之前，华人多因凑齐五根而沾沾自喜。听说还有一根需要补齐，就找到本土的道家寻求这唯心的答案。道家本来也没有扯蛋经验，还是协同了儒家，捏了一个禅，终于把尼泊尔的学说本土化了。

从高加索到兴都库什到喜马拉雅，是一条创造单一崇高神的文化脉络。希腊埃及也造神，但是他们的神不单一、也不崇高。中国也造神，但是神和仙风道骨、妖魔鬼怪同流合污。这些不崇高的神，常常有人一样的坏心思，乃至会偷情、会打小报告、会贿赂、会渎职、会下放、会求永生。

单一崇高神，则不然。都是六根清净，常常只有神格，没有人格。即便有人格，也是完美人格，不是常人可以企图的。

因此，乱七八糟神的文化里，齐天大圣是可以实现的理想，大闹天宫是可以发生的事情，不让我姓赵、我偏要姓，和尚摸得，我也摸得。同时，天庭内部宫斗不断，降伏猴子的招数多为黑招，因为他们也比猴子好不了多少。

单一崇高神的文化里，神宫只有一个神，没有宫斗。神的任务是降伏魔鬼，拯救人类。而人类也不能通过自己修炼，打到神宫上面去。却因为自己的缺陷，常常和魔鬼打交道，容易堕落。由此两项，更显得神之崇高。

悟空来华之后，已经忘却、摒弃单一崇高神的文化，把儒家修齐治平、道家逍遥无为、佛教自由自在揉成汉语版的“六根清净”，算是灵魂升华了，但是崇高吗？不崇高，还是猴性、人味儿十足。单一吗？不单一，还是与神魔共事，只是求个秩序调整。

所有猴子找了半天的“意”，游戏结束了，也说不清楚，只能架空、虚幻、玄妙。而喜大普奔的花果山众猴献上的桃子，还是只能满足眼（看）、耳（听）、鼻（嗅）、舌（尝）、手（触）五根。

这第六条根，其实是给G教授拽了，如同蛋，给G教授扯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