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打红玫瑰

如果您在祖国大陆上的小学,相信你也记得寒号鸟的故事,敬请观看:两只寒号鸟的幸福生活.......
打印 被阅读次数

——这是你的,有人给你送花呢!
UPS deliver man笑吟吟的看着我,希望得到些甜蜜的回报。可惜什么也没有,我甚至连谢谢都忘了说。嘴里只重复着
——不,不,这不可能!
我把头摇成拨浪鼓,断定是自己听错了,将信将疑地签了字。绕着长长的纸盒看了半天,没错,是我的名字,sender是花差花差公司。嗯,到底是什么呢?仔细地搜肠刮肚:自己最近在网上买了什么——好象是买了些东西,可是留的都是家里的地址阿。难道我中大奖了?!American Express的my wish?! 这样想着,不禁兴奋起来,哆哆嗦嗦的拆开盒子——

唉,没有中大奖,也没有听错。果然是花,长枝红玫瑰(好失望!)。大鱼回国一个礼拜了,我可是恪守妇道,每天两点一线。怎么会有人送花?文学城的崇拜者?做贼一样赶快把盒子合上,可惜已经有同事凑上来了。万般无奈的再次打开盒子,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玻璃花瓶和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咦?花肥都包这么好看)……总算摸到一张小卡片
“To My Dear DaBao:
Love from the other side of Pacific Ocean.
Hope it could accompany you through the days I am not with you.
XiaoBao”

就是大鱼啦,这下连艳遇的希望也没了。同事作无比羡慕状,你老公好浪漫哦。勉强挤出个笑,心里想:这个大鱼,不知道我不喜欢在人前卿卿我我吗,为什么不送到家里呢。呀呀,家里还插着两打玫瑰呢,一打红、一打白,那是上个礼拜大鱼临走前在“百忙”之中给我买的,连同一大盒Belgium Chocolate Cookies, 每天回家想着大鱼正在国内吃香的喝辣的,我就忿忿地啃两块。

电话适时响起。
——收到你的花了……你是又在网上找到什么free的deal了?
——没有,这可够你买好几瓶欧泊莱的。(大鱼委屈地说)
好肉痛阿!恨不得全换成欧泊莱。罢了罢了,凡是大鱼花在俺身上的钱都应鼓励为主,决不打击。
——还有呢?(大鱼兴奋地问)
——还有什么?哦,一个花瓶。
——嗯?不是还有巧克力吗?
——阿?那个小盒?我还当是花肥呢。
——一小盒?看图片上明明是一大盒!又被骗了。(大鱼很生气,后果……)
——为什么不寄到家里?
——我想你可以插在办公室,所以还买了花瓶。
郁闷中,真是太不了解我了。像我这样一个低调的人,最讨厌在人前爱来爱去的。Make sure 下周不会再浪费掉好几瓶欧泊莱,这才放心的放下了电话。很奇怪,我并没有感动的要掉眼泪,也没有甜蜜的要晕倒。

老实说,我不喜欢花。因为花要剪枝,每天要换水、要洗花瓶,还要掉叶子、掉花瓣,临了还要包好扔到垃圾堆。像我这样个大懒虫,伺候大鱼一个就够了,实在没有雅致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可是大鱼现在是越来越爱送花了,每年那三五个固定的日子是跑不掉的。我总结他是越来越懒惰了,根本不须用脑子想什么新鲜的主意,临到那天,顺手拧一把回家就完了。今年结婚纪念日,在我的百般暗示加明示下,总算给我买了个彩蛋。每次接到花,脸上都得绽放出快乐的笑颜,每天给花换水、收拾残枝败叶的时候,心里都忍不住忿忿难平,他送一下了事,也不知给我增加多少麻烦。当然,为了家庭的百年大计,这些话都是只能烂在肚子里的。所以说,男人一定得好好感谢花店,不知为他们省了多少脑筋。

每年情人节,看着同事捧着花,幸福的、骄傲的、甜蜜的,从来没有羡慕过。记起大学里,同宿舍大家讨论送花的问题。我和欢一致认为结婚前不要送花,结婚后一定要送。琛笑说,当然是结婚前送,结了婚还送什么。可见我和欢都是浪漫主义者,而琛是个现实主义者。当时只是心想琛好没有品位,又不懂生活的乐趣。现在每每想起来,只有苦笑自己当年的幼稚,琛只不过比我们更早的就看明白了生活的本质。

婚姻生活远非原本想象的那样。想要保持一颗浪漫的心实属不易。不要说一个现实主义者,就是自己,生性浪漫的人,也不得不常常感到疲惫与乏味。琛应该是在那时就明白了爱情是享受生活的时刻,而婚姻就是柴米油盐的过日子吧;而我和欢都正抱着玫瑰色的幻想,深信自己的爱情与众不同。

我和欢是宿舍里最早恋爱的两个。两人都属于“早恋”,把高中时代的情窦初开延续到了大学,而且都是Long-distance. 那时欢每天都能收到希的信,有时是希校园里的落花红叶,有时是希录下的校外海风海浪的声音……浪漫之极。欢不是个美丽的女孩,但是非常善良温柔、很有爱心,烧一手好菜——在我们那个年纪几乎像稀有动物一样。她身体非常羸弱,皮肤异常苍白,带着一种幽幽的独特气质。但她绝不是软弱的。大一的时候,宿舍里发现一只死耗子,躺在琛放毛毯的袋子里,琛尖叫一声冲了出去,然后在水房里痛哭半个小时……剩下的5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或不愿处理尸首,是欢挺身而出,要知道她在我们宿舍里是以洁癖著称的。宿舍里或课堂上,大家对社会问题进行争论的时候,欢都会一改与世无争的文弱形象,慷慨陈词。她是那种坚定的爱党爱国的人士,每每义正言辞,显得跟我们这般多少有点愤青的人格格不入。但是她不是党员,也绝不是“积极分子”,她对校方腐朽的管理制度也是抨击的,她对党国(当然不是国民党的那个党国)的维护是发自内心的。总之欢就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她就像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希是个相当优秀的人物。他一进校,就毫无掩饰地宣扬自己有个女朋友,叫欢,在花差花差大学花差花差系,以杜绝所有可能的垂青。以至于我们都收到过高中同学的来信来函垂询。希此举在当时实在可称得上是壮举,甚至其父母都屈服于他的坚强意志,不再干涉。要知道那时候学校还是禁止恋爱的,并且多少还顶着早恋的帽子。有一次,欢住院,希坐了一晚上的车,又步行2个钟头(凌晨,公共汽车还没开始)赶到医院,手捧鲜花,把我们都镇住了。于是,欢的父母也接受了这个执著的年轻人。

那时候,大鱼很忙。只能坚持每周给我写一封信,有时候还顾不上写。那时候电话还非常的不方便,整座宿舍只有两三部在门房那儿。虽说,看着欢每天都有信,有时候因为邮递的问题,可以一下子拿到四五封信,心里有些酸酸的。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那种爱法很难长久——就像一堆柴猛烈的烧、很快就光了;慢慢烧却可以烧很久。另外希是个太理想、太浪漫的人;大鱼是个很理性、很实际的人,他一辈子做的浪漫的事大概就是爱上我了。认识他的人偶然知道他为我做的事都很惊讶,那些仿佛都不是他会做出的事。我们的一个高中同学和我们一起在大二的时候到北京上新东方,呆了两个月。她说,真看不出来大鱼那么浪漫,以前总以为我是主动的那一个……因为我就是个热情奔放、敢爱敢恨的人,而大鱼总有点“逆来顺受”、无关风月的样子。嘻嘻,那是因为只有我魅力才够大,看大鱼往哪里逃?

故事的结局大家一定都猜到了。我和大鱼终修得正果(每次,大鱼都会大义凛然的说,你以为是因为你吗,那还不都是因为我)。希被保研,大四下学期,据说欢搬到希的学校附近,在希的帮助下刻苦攻读,为两人能在一起读研而努力。结果,几分之差,未被录取。希提出分手,理由是无法再忍受异地恋。我总直觉应该是他移情别恋了。非常担心欢,她那羸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希几乎是她的支柱,可是她看起来像是没有受伤,说笑如常……不过,因为不住校,大家并不常见,所以背过脸去哭得肝肠寸断也未可知。

在后来,听说欢去了英国读硕士,欢的家里是很有些资财的。自此就断了联系。只是常常想起她和他们那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不知道欢到了英国还是不是一如既往的“爱国爱党”?年少时的我们总是自以为成熟,回头想想却总是可笑。

还记得讨论送花的那一次,我信誓旦旦,大鱼就从来不给我送花。言下之意:送花那多俗阿!我们的爱情那多么圣洁高尚、岂可沦落到琼瑶小说的水准。结果那个寒假,大鱼就捧着一大把的花站在我们宿舍楼前!搞得我好郁闷,心中本自认为独一无二的爱情故事就蜕化成了老一套的低俗小说。
——你为什么要给我送花?!(怨恨的)
——为什么不呢?(理直气壮的)


[后记]是啊,为什么不呢?给心爱的女人送把花,就像世间每一对情侣,你我都是凡人,就尽情享受俗人的快乐吧,只要你还要吃饭,就别害怕承认自己俗。过了三天,我终于为大鱼的两打红玫瑰留下泪来,我是个迟钝的人吧,总要慢几拍。现在每天哼着歌,给花剪个枝、换换水,感觉是个快乐的劳动,正好填补无所事事的空白……另外,告诉大家个偏方,用一半的水兑一半Sprit或SevenUp,花枝不容易腐败。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