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住得久了,不知道别人怎样,我有时会感到片刻的茫然。天天走在路上,本来很自然了,可突然会心里空一下,猛地看到迎面而来的都是异族的容貌和表情,恍然间,想笑也没笑出来,这个地方,自己才是外国人啊。
这样的空旷总是不经意间发生,几秒钟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过后甚至想不起自己的感觉落脚在哪里,只记得曾经有过一会儿心情的空白。
今天站在熙攘的街头,等着下一趟车,没凝神想什么,可那种感觉悄悄地来了。
就在我呆呆的时候,一个男孩走到我的面前,怯生生地用德语说:“你是德国人吗?”
啊?什么?我醒过来,我是德国人?天哪,这几年有人说我象越南人,泰国人,日本人,韩国人,甚至马来西亚人,但还没有谁觉得我象德国人吧?
我说不出话来,只好瞪着他。
他更慌了,“不,不,我是说,你不是德国人吧?......”
唉,更乱套了,不过我也很快找到了词儿,“你是中国人,对吧?我也是。”我说的是中文。
他马上笑了,神色也自然起来,“太好了!你也是呀!我刚来的,找不到去火车站的路了。”
我指给他该乘的车,他急着去赶车了,却回头对我说:“我才来德国两个星期!谢谢!”
两个星期啊,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会有很多新鲜事儿发生呢,包括说一张标准的亚洲脸是个德国人,哈哈,这会儿我才想起笑来。
自己刚来德国的头两个星期没干别的,净忙着找房子了。才认识的几个中国同学也跟着我着急,都是新来的,居无定所。
一天有个女孩气呼呼地跟我抱怨,“哎,你说,这有些人也真会想钱啊,穷疯了吧!我才看到一个租房广告,可你猜上面是怎么写的?房子算钱是应该的了,电费另算也行,可那主儿连二氧化碳也要钱,多可恶!”
二氧化碳?也要钱?我真糊涂了。
第二天特意去她看的地方瞧了一眼,嘿,那个广告还在墙上贴着呢,上面写着,“房租多少,电费多少,水费多少......”,哪儿有二氧化碳的钱啊?
我再看看,恍然大悟,写这广告的估计是个化学系的学生吧,他写的是,“......H2O多少钱......”乖乖,不是C O 2 啊!
看来这眼神好还真挺要紧的,弄不好就得闹笑话。
还有一次,我告诉另一个新来的同学在市内新开了一家亚洲店,可以买到国内的某些干货。他兴冲冲地去了,回来时买了几大口袋的东西,一脑袋汗地对我说:“哎,你早说啊,原来就是在猪药店(SCHWEINAPOTHEKE)的旁边嘛!”
猪药店?我又糊涂了,没错,旁边是有家药店,可我从没注意名字是什么,真是猪药店?
过两天我也去买东西,到了地方一看,那家药店的大名是:天鹅药店(SCHWANAPOTHEKE)!
这些年我自己也磕头碰脑地走过来的,可气可乐的事儿也没少干。
到德国的第二天,我忙着要去大学报到。可那时我的德语实在不灵,主要是听力差劲,至于我说的话嘛,别人都能听懂,太简单了,听不懂才怪。
问了两三个人都没搞清楚该怎么走,越走人越少,到最后连个问的人都找不着了。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我这个急啊。这时马路上开来了一辆警车,我想都没想,就冲到路中央,高高地举起手来。
警车马上就停了,下来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极其严肃地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说:“没别的事儿啊,我迷路了,我必须马上去大学,帮帮忙吧!”
后来我们在车上说话时,他们才告诉我,我情急之下,顺口说的是英语,哈,还以为自己说的是德语呢!
他们商量了几句,还真好,就让我上了车,很快把我送到大学门口。下车的时候,正有很多同学往里面走,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我有点儿得意,你们没见过坐警车来上学的吧!
等我给家里打电话说这事儿,老弟抢过电话来嚷嚷,“姐,你行啊,在北京动不动就找不着家在哪儿,如今都学会打警车啦,告诉你,I 服了YOU !”
可不嘛,谁还不服啊,不服,我把你埋在花盆儿里,来年没准儿就是一朵大牡丹花儿!
....................................它也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