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这篇写得太长了,俺懒得再像上篇一样分成AB部分啦,大伙就凑合着看吧.
下沟村派去请破师的人走后当天夜里,罗虎岭那边下来的土匪就进村了。土匪们顺着是顺着大沟来的,一共来了四百多人,但是只有一百多人二更天的时候摸进了下沟村,另外的三百来人都到大沟西边的野地里埋伏着。原来罗虎岭上的土匪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小小的下沟村,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上沟村的大财主蔡文堂。土匪们在罗虎岭邻近的乡村都布有眼线,山下有什么动静都瞒不过他们,那天蔡文堂带着五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家丁大张旗鼓地到下沟村去帮着打大四脚蛇,这事当天晚上就有人偷着把这事告诉了山上的土匪们。
罗虎岭上的土匪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一是邻近的小旧州镇还有其它的几个镇都办上了民团,民团人数不少而且枪都很足,差不多能做到人手一条枪,子弹也够用,而且大多都经过训练。而土匪们武器装备就差远了,只有不到一半人有枪,剩下的只能是使大刀片子,打起仗来时一窝蜂往上冲,打得顺了还好说,打得不顺那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当头的怎么个呼喊都收不住队伍。土匪们本来大部分都是好事的,作恶的,游手好闲的庄稼户子弟出身,哪有谁家的好子女会去当土匪,当过土匪的名声会臭三代哩,就这些人土头土脑的又没有经过训练有些连枪都不会放,根本不可能是镇上民团的对手。不敢上镇里做大事,他们只能是找些邻近村落里的土财主们下手,可是自打上沟村蔡文堂在家办团练后,几乎所有村里有点势力的财主们都在学着买枪练家丁,因为护的是自家的庭院,所以一个个都舍得下血本,有些村庄里家丁们的装备甚至比镇里团丁们的装备都好,再加上一半村里都有个几百号青壮年人帮忙,这几百个土匪来了人家根本就不在乎。所以这两年来土匪们只能是在山下附近干些劫道,绑架的小买卖,日子长了几百口人的吃吃喝喝都开始有了困难。
其实蔡文堂家业土匪们早就眼红上了,可蔡文堂家光武装的家丁就有不下三百人,而且都是些蔡文堂专门从省里请来的军官练过的,再加上村里还有一两百青壮年人帮忙,所以蔡文堂家这块肥肉,土匪们根本吃不下。可蔡文堂带人带枪去帮下沟村打大四脚蛇这事却让土匪们动上了心思,硬着打蔡文堂家几百号人根本不可能打得下,可是如果来个声东击西,明着打下沟村杀人放火,从大四脚蛇这事就能看出来下沟村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全村都找不出几条枪,这事好办,就像是遭了大四脚蛇的灾一样,上沟村也一定会抽个两百来人带枪来帮下沟村的忙,无论怎么样下沟村遭了难,上沟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一旦上沟村抽出了两百来人,那村里剩下的那点人土匪们就不放在眼里了,到那时候埋伏在大沟西边野地里的三百多土匪就势冲进上沟村里,先把村里值钱的物件都扫一遍,最后再绑上蔡文堂还有其它几个开当铺的富户户主,等几天再收赎金。土匪们想得这个计划算是天衣无缝了。
来袭下沟村的这部分土匪,趁着夜色偷偷摸进了村,一进村就打上火把,先挑孙敬宗这样的几个大户人家下手,先把门撞开,然后进屋不由分说,见人就杀,然后就是翻箱倒柜找值钱东西带上,然后就放火烧房屋。二更天下沟村人犹在梦中,一听见村里有响动,有些人鞋都没穿好就往家门外跑,土匪们早就封锁好村口的几条小路,一有人来就放枪。抢完孙敬宗等几个大户,土匪们开始挨家挨户搜东西杀人,一开始土匪们还用枪来杀人,到后来人实在太多了,为了省子弹,干脆就拿着大刀片子,不管男女老少见人就砍。一般来说土匪们是要的是钱不是人命,所以抢别的地方都是抢完东西就走,除非有抵抗否则不会多伤人命,可这一次土匪们目的就是要惊动上沟村那边,所以事情办得越惨烈,动静越大更好。就这样,下沟村一下子成了人间地狱,村里到处是火光,到处是被砍得支离破碎的尸体,绝望的惨号响彻下沟村的上空。土匪们看时机到了,就放出几个女人到上沟村那边报信。
几个被放出来的女人连滚带爬的终于跑到了上沟村蔡文堂家。蔡文堂一看几个下沟村的女人,一个个被吓得早没了人样就知道下沟村的惨状了。其实也不用她们来报信,蔡文堂就已经把整件事估摸了个透。下沟村那边的枪声早就惊醒了蔡文堂,他马上带上十几个武装的家丁到村头一看,下沟村那边早成了火海,凄厉的惨叫声被西风吹到上沟村这边来,大伙听得格外清楚,蔡文堂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心里明白肯定是下沟村人遭了匪灾了,土匪们在下沟村肯定是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只是他想不通,土匪们图的是财不是人命,而且夜里办这种勾当当然是越谨慎越不动声色更好,可是这个场面看起来土匪倒像是故意向他蔡文堂示威似的。
等看完下沟村那边的情况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蔡文堂发现自家的家丁们都已经全副武装好了,连村里的青壮年们也都来了,有的手里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斧子,有个干脆拿着菜刀,原来下沟村的惨况上沟村其他人都觉察到了。蔡文堂马上找来几个带头的人做一块商量要不要马上去救下沟村,绝大多数人都主张分一半人去救下沟村,大伙心里都清楚,下沟村不比上沟村,上沟村是有人有枪,可下沟村整个村都找不出一条枪,而且前些日子连出怪事死了好几个后生,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这样,上沟村再不去救,恐怕等到天亮,下沟村一个活口都剩不下。蔡文堂自己却是拿不定主意,眼下看上去土匪们十有八九玩得就是声东击西的把戏,自己带人去救下沟村凭自己手头的人和枪救下下沟村肯定没问题,可真要抽人去下沟村了,剩下的人保自己上沟村的老窝又怕保不住。下沟村孙敬宗自己虽然恨他,也算不上深仇大恨,到底旧日的情份还在,自己也真不希望他家破人亡,况且上沟村下沟村本来就是一个村,上沟村到现在还有很多户人家跟下沟村人家有很亲的亲戚关系,真要见死不救也说不过去。蔡文堂权衡来权衡去,最后还是觉得保住自己最重要,他要管家带着家丁们还有村里的青壮年分头在路口守护好,防止土匪们冲进来,另外找几个人去镇里给民团报信,要他们尽快赶来,至于下沟村的事只好等民团他们来了再说,无论怎么样保住上沟村最要紧。上沟村人在大事上一向是只听蔡文堂的,蔡文堂说不救下沟村,大伙虽然觉得心里不大落忍,但是也只能照着做,这毕竟是个稳妥谨慎的办法哩。蔡文堂拿定了主意,所以几个来报信的下沟村女人怎么求怎么哭诉他就是不为所动,一直到天亮也没派人去救下沟村。
上沟村离镇上不远,沿着西边的大路走一会就能到镇里,蔡文堂派去给镇上民团报信的人很快就跑到了民团那里。民团的头子一听说罗虎岭的土匪下来,心里倒怕了三分,原来民团的实力远胜过土匪他们,可有一点民团的人比不得土匪,那就是土匪打起仗来打急眼了有的是人不怕死,而民团的人不同,为了那点团费把命赔上谁都觉得不值当,所以土匪怕民团,民团也怕土匪。民团头子不想去跟土匪们干仗,心里对蔡文堂更有几分不满意,本来他蔡文堂有兵有枪,比民团还人强马壮,跟下沟村也就是一沟之隔,他不去救反倒来拉民团下水,怎么想怎么不痛快。可他也不愿意得罪蔡文堂,只是先把报信的人打发回上沟村,叫他带个口信回给蔡文堂,就说民团集结好了就去救下沟村。报信的人一走,民团头子知道土匪一般都是夜里行事白天就回罗虎岭藏着,所以他干脆就回被窝接着睡,等天亮的时候约摸着土匪撤回罗虎岭了再带人去下沟村。
土匪们一直等到天亮也没看见上沟村那边有大股人马出动,才知道自己打错了算盘。本来整个计划完美无缺,唯一谁也没想到的就是,蔡文堂名声那么大的财主心竟然会那么硬,眼看着下沟村被蹂躏也见死不救,不过话说回来,起码这回出动也不算空手而归,下沟村虽然远远比不得上沟村富裕,可搜了一个晚上也搜出了不少好东西,拿回去也可以让土匪们过个好年了。土匪们跟民团也算是老对手了,都是知根知底,看着天快亮了,就知道民团肯定要来了,无论怎么样这一趟想动蔡文堂家肯定是没戏了,所以给下沟村那边一发信号,土匪们就一块沿着来时的原路退回罗虎岭了。
一整夜蔡文堂都在等着民团来支援,可一直等到天亮,才看见民团头子晃里晃荡带着几百号团丁几百条枪从大路那边来了。民团没有直接过去下沟村那边,而是先来蔡文堂家耽搁了一阵,说是讨口水喝,蔡文堂知道他们是怕土匪还没走,所以找个借口再多拖点时间再去,说是讨口水其实民团头子话里话外的意思蔡文堂心里明白,无非就是说民团出动一次不容易要蔡文堂掏几个辛苦钱。等土匪跑了才来,一仗没打就要辛苦钱,蔡文堂看见这些既胆小又贪婪的团丁们,心里就像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到反胃。蔡文堂不愿跟他们计较,就叫管家准备了一点钱发给了民团,民团才算肯动身了。蔡文堂带着自己十几个家丁带路,民团的人在后面想跟,没一会的功夫就来到了下沟村。
到了下沟村,民团有几个团丁一看到村里的惨状,“哇”一声就吐了出来。村里的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只有少数几条尸体看上去是枪打的,绝大多数都是用刀剁的,有些是身首异处,有些干脆就被剁了个稀巴烂,团丁们收尸的时候怎么拼都拼不完整,有那么几大块不知道被土匪们扔到了哪里找都找不回来。几家富户大户房子都被烧了不说,家里老老小小连仆人带丫环都被拉到院子里砍做一团,算是彻底绝了户。孙敬宗死得尤其惨,他被土匪们拉到院墙边上用大刀从脖子根一直劈下,活生生被劈成了两半,肚里那点心肝脾肺全散在地上,他独生儿子死得更是吓人,身上一层皮都被土匪们活生生剥了下来,蔡文堂跟孙敬宗交往过多年,知道他的为人,本来孙敬宗家已经败下来了,家里值钱的物件都变卖了不少,剩下的兴许被孙敬宗藏得隐秘,土匪们搜不出来,孙敬宗到底算是下沟村的大户,土匪们不甘心就拿他独生儿子来剥皮威逼他交出来出来,孙敬宗是个倔强的读书人就是宁愿全家死光光也不愿意拿钱献贼,就这样土匪残杀了他们父子两个,跟其他的大户一样,孙敬宗家的仆人和丫环都被拉到院子里被砍做一堆,但是清点人数时独独少了他五岁的孙子孙邦三和他娘家姓梁的儿媳妇。
整个村庄一只找到村尾,蔡文堂他们才找到了三十多个幸存者,原来他们是住在村尾的几户人,夜里一听见前村那边又是哭嚎又是放枪的声音就知道事情不妙,这几户人趁着土匪还没杀到的时候就全家离了屋子躲进村尾的大树林里,一个个都爬上树,所以土匪们搜来搜去竟然没搜到他们,算是逃过了一劫。最后蔡文堂和团丁们清点了一下人数,除过村口有个叫孙家财的木匠全家去他老婆娘家吃喜酒彻夜未归还有村里派去请破师的一个人避了这场大难外,五百来口人的下沟村竟然一夜之间,就剩下这么三十几个人,房屋被烧了一多半,还有几个人包括孙敬宗的儿媳妇还有他孙子在内失踪了,蔡文堂弄不清楚到底是因为这几个被砍碎了,大伙找不齐尸体,还是这几个人被土匪绑架走了要赎金,或者干脆就是像孙家财一家一样昨天夜里根本不在村里。蔡文堂看见下沟村的惨状,心下有些后悔作夜里没有派人来救下沟村,尤其是觉得对不住昔日的好友孙敬宗,他细细盘问了一下几个幸存者,总算问出了,孙敬宗儿媳妇和孙子的下落,原来那天早上,孙敬宗的孙子孙邦三发烧,孙敬宗一早就叫儿媳妇送到镇里的大夫那里看,大夫抓了一副退烧药,当时就在药铺煎了给孙邦三服下,到了傍晚烧是退了,可夜风大,儿媳妇怕回去的路上儿子再着凉,所以干脆就在镇上客栈里要个房子住一个晚上再回去,她怕家里丈夫公公不放心,就在镇上找个下沟村人带话回家去,孙敬宗听说孙子退了烧也就安心不去镇里了,只是叫了一个丫环去服侍儿媳妇和孙子。就这样孙敬宗家总算是没有绝了户。蔡文堂心下有些愧疚,想想昔日两个人的交往,再想想后来自己请陈善子来改下沟村的风水这事确实是缺德,打官司几年反目成仇又把孙敬宗家拖垮了,如今孙敬宗家家破人亡了,无论怎么说自己还是对不住孙敬宗的地方多,他有个心愿就是找到孙敬宗的后人好好照顾,多少也能安安自己的良心,百年之后去见孙敬宗多少也有个交代。
下沟村一共就剩下几户人三四十口人,这一切的后事就得由上沟村蔡文堂主持着办。蔡文堂心怀愧疚,也舍得花钱,所以所有人的后事都办得风风光光的。可是蔡文堂一连等到孙敬宗一家老老小小的头七也没看见他的儿媳妇带着孙子从镇上回来,托人去镇上找竟然也没找到人,去客栈问了问才知道,原来那天一早孙敬宗的儿媳妇就知道家里出的事了,之后的她还在客栈住了三天,期间她出去过几次,没人知道她去哪里,三天之后她就遣散了服侍身边的两个丫环,然后就结算过店钱就带着儿子走了,再往后她是回娘家还是去奔孙敬宗的亲戚就没人知道了。蔡文堂后来曾经托人去她娘家打听过,也没有她的消息,她根本就没回娘家,孙敬宗有些亲戚可都是在下沟村里都死绝了,她也不可能去投奔孙敬宗家的亲戚,她一个孤身女人家,带着一个五岁的孩子飘泊在江湖上,谁也不知道她的下落。蔡文堂找不到孙敬宗的儿媳妇还有他的孙子,想帮孙敬宗照顾他的后人的心愿就没办法达成了,后来日子久了这事蔡文堂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这场灭顶之灾并没有让下沟村一下子就荒掉,再往后的四年时间里剩下的几户人还住在下沟村里。可是下沟村却传出了闹鬼的传言,剩下的几户人家几乎都说自己有见鬼的经历,有人是夜里起来如厕,月色好的时候,经常能看见村里到处都有人走来走去的,仔细认了认这些人竟然都是几年前下沟村遭匪灾时死掉的那些人,有些人把头揣在怀里拿着走,有些人分成了好几块,两只脚带着腰眼以下的部位到处乱走,而两只手一边抓着心肝脾肺等等杂碎,另一只手抓着脑袋,两只手连着前胸在身体下半部的空中飘来飘去。最可怕的是有人说经常看见死去的孙敬宗在他家院墙附近找东西,有人说他是在找收尸人没收完的自己肚里的杂碎,也有人说他是给儿子找回被活活剥下的那层皮。总之慢慢的下沟村一到了夜里总是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在夜里出来了,甚至家家都备上了夜壶,如厕都在自家屋里,再后来的两年间一家一家都搬离了下沟村。
最后一家搬离下沟村的就是因为全家去娘家喝喜酒而逃过土匪屠村大劫的木匠孙家财一家。孙家财这个人十分倔强,认死理,别人都说下沟村闹鬼,可他从来没见过鬼,所以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信,后来他专门跑到县里去让人家算命,算命的说他命硬,阳气壮一般情况下他这种人是看不到鬼的。他不信邪,甚至夏天里天气好的时候,看着月色好,干脆就在自家门外扎上吊床睡在外面,专门找鬼来看。说来也怪,他们家就是没出过什么怪事,他从来也没看见人家说的那些鬼鬼怪怪,再后来他也不再信人家说下沟村闹鬼的话,也懒得到外面睡找鬼了。
一直到四年后的一个清明节前几天,孙家财突然觉得自家有些不对劲。孙家财有个习惯就是,做事喜欢讲个条理,不说干活,就是收拾家里都要收拾个整整齐齐的,扫把,锅碗瓢盆,甚至耳勺都要放到固定的地方,有条理的人不怎么会丢东西,所以几十年来孙家财家连个碗都没丢过。因为孙家财是个木匠,木匠的活计就是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有时候整整两个月下来都要赶活赶到三更半夜,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无事可做。这一年清明节一段时间里,找孙家财的主顾多,活计经常做不完,都要干到四更天才睡下,可无论多晚睡,孙家财家专门有一个木工房,他每天睡前都要把用的工具细细地擦一边然后放到木工房里固定的地方去。可是一连几天早上,孙家财却发现了一件件怪事,就是起床后发现夜里放的工具根本就不在自己放的地方,大多时候都是顺便扔在地上,而且都很脏,上面还有很多木屑,细细一看不像是自己做活计用的木材的木屑,地上还有很多的黑乎乎的烂泥点,孙家财仔细检查过自己的鞋底,也没有发现沾上这种烂泥,没法解释这东西怎么来的。孙家财怀疑是有人动过自己的工具,可下沟村人早在两年前就搬光了,根本没有人会来自己家捣蛋。不是外人就肯定是自家人,孙家财家只有老婆加两个儿子四口人,老婆是绝对不会干这种无聊事的,一块过了几十年了自己老婆的脾性他是了解的,平日里他做木匠活她看都不过来看一下,小儿子才几个月大更不可能,只有可能是十二岁的大儿子干的,这小子从小就调皮,平时就爱赖在木工房里摆弄他那些工具,每次都要用棍子打才肯走。孙家财把大儿子找来打了一顿,他大儿子也硬气,屁股上挨了几棍子红通通的就是不承认是自己在夜里玩了爸爸的工具。
这天夜里孙家财把活计干得差不多一看已经二更天了,就像往常一样收拾好工具擦好放好在木工房里然后回房去睡。可这一睡却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想着几天来早上发现的怪事,自家的儿子自家了解,打了一顿大儿子,大儿子也没承认是他动了工具,看上去大儿子也不像在撒谎。反正睡也睡不着,孙家财想干脆就起来躲到木工房的小窗子边偷着看看怎么回事。孙家财家除过木工房,就两个房子,都是很老的旧房子所以侥幸几年前没有被土匪们烧掉,两间房子一间正房一件偏房,他和老婆照顾老二就睡大点的正房,老大睡小房。孙家财看见身边的老婆睡得正香,生怕吵醒她,就轻手轻脚爬了起来。他先摸去偏房老大那个屋子,这天夜里正好月色好,不用掌灯也能把好几丈外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孙家财看见老大正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他把被子踢到一边,还一边打着呼噜一边还留口水,孙家财给孩子盖好被子就走出了偏房。孙家财按原先的想法站到了木工房的小窗户边上,才想起来自己每天做完事情走的时候总是带上木工房的门,门关上自然房里就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孙家财刚想直接绕到门那边去把门开了看看有什么异样,就听见门“唧”一声被推开了,有个东西走进来了,声音不大可是把孙家财吓了一大跳。
接着月光孙家财把这个东西看着清清楚楚的,原来进来这个东西竟然是个人的骨头架子,可这个骨头架子并不完整,它缺了一个头颅,这个活动的骨头架子很脏,按说无论人生前肤色如何,可死后的骨架一律都该是白色的,可这个骨头架子看上去是黑黑的,一边走还一边晃动着掉下什么东西,等它走近了,孙家财才看清楚原来骨头架子上的黑黑的东西全都是烂泥,掉在地上就成了一点点的黑色烂泥点,正是每天孙家财早上都能在木工房找到的那种烂泥点。这个骨头架子右边的手骨上还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孙家财仔细一看,这是块木头,这块木头已经差不多被刻成了一个人头的形状。骨头架子在木工房转了一圈,好像没发现孙家财。孙家财生平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久前他还专门去找鬼来看呢,如今看到货真价实的鬼,却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感觉心噗嗵噗嗵乱跳,就快要蹦出嘴了似的。骨头架子转完了木工房一圈,就径直朝着孙家财放置工具的那个地方去了,它把工具全都拿了出来扔在地上,最后挑了一个小锤子一个木工琢子,一手拿着小锤子一手拿着木工琢子雕那个人头。它曲下骨头就像人一样坐在了孙家财干活时坐的那个凳子上。孙家财是个木匠,雕东西也不外行,他看得出来就这个人头这个骨头架子肯定雕了好几天了,其实就是说这个骨头架子已经好几天天天来自家木工房来雕人头了,自己算是错怪了自己的大儿子。孙家财看见,骨头架子手艺不错,一个时辰下来竟然把人头差不多雕成了,看上去栩栩如生的,可孙家财看上去这个人头像很眼熟。
孙家财在木工房外的小窗子前也站了一个时辰腿都站得酥软了,可还是动都不敢动一下。这个时候自家的公鸡突然打鸣了。那个骨头架子一听见公鸡打鸣了,马上就把工具扔了,两只手把刻的那个人头安在了颈骨上,说来也怪,这人头安在颈骨上竟然像活了一样,孙家财清楚地看见那两颗雕的眼睛竟然眨了眨眼。安好人头后,骨头架子就出了木工房的门往大门走。自家大门是开着的,孙家财看见骨头架子出了家门,孙家财看见这个怪东西已经一个时辰了,害怕减了几分,一咬牙干脆跟着骨头架子也出自家门。孙家财只顾跟着骨头架子也不认路,也不知道到走了多久突然眼前的骨头架子不见了。孙家财找了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跟着骨头架子竟然来了,四年前蔡文堂叫人埋下沟村遇难者尸体的坟堆里来了,这下子孙家财才着了慌,连滚带爬才回了自己家。回到家他才想起来这个人头像极了四年前闹土匪时被砍掉头颅的邻居孙耀武,孙耀武也是个木匠,听说当年收殓他的尸身时,收尸人只找到了穿着他平时穿的衣服的一具无头尸,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头,有人想是土匪们拿去别的地方扔了,无奈之下只好就这么埋了他。
下沟村闹鬼的事情是真的,孙家财这下子算是确信无疑了。下沟村这个地方往后肯定不能住人了,孙家财当天就决定搬家,他先雇来一辆骡套车,先把叫媳妇把家里值钱的金银细软等等都带上,骡车上再放些锅碗瓢盆等等一切急用的物事先拉到镇里先租间房子住下。然后在接着的两天里白天再用骡车一天运一点家里的粗重家具木料等等。当然他没忘了去找镇上有名的阴阳先生钱阴阳讨个辟邪的符纸带在身上。他把自家在下沟村遇到的事情一说,钱阴阳倒有个说法,原来清明节对鬼来说是个大节日,在那天里人们烧送的金银纸钱,香火蜡烛等等东西他们就在这一天享用,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东西是最合他们胃口的,就跟我们过年吃宴席吃最好的东西一样。可是并不是所有的鬼都能享受这么好的宴席,无头鬼就不享受不成,因为无头就无嘴,无嘴就没办法吃东西。钱阴阳怀疑孙家财看见的骨头架子就是因为孙耀武死后化的鬼魂驱动的,孙耀武的化的鬼不愿错过清明节这个大宴席,就偷拿孙家财的工具给自己雕个头颅好凑个数,这个鬼说起来没吃没喝,算是个可怜鬼,它也没有害人的心,所以孙家财倒也不必害怕。孙耀武生前跟孙家财做邻居,又是同行,平时两个人相处得还不错,孙家财没想到他惨死后做鬼还这么可怜,心里也是不大落忍,想想那个骨头架子好像还没把人头刻完,于是回家拿木料的时候,干脆就把自己的那套工具留在了木工房里,自己回镇上再买一套用,往后孙家财家过年过节给祖宗烧香时也没忘记给孙耀武也捎上一炷。
孙家财家搬走后,下沟村成了名副其实的死村。时间久了,没人住的地方草木生长得快,慢慢的这个村庄就被草木完全盖住了,但是下沟村有鬼的传闻还是没断过,上沟村经常有人说夜里在大沟的这边向东望去,却看见那边下沟村有灯火亮,顺风的时候还能听见那边的人说话声,有人说那是鬼火,鬼话。这些传闻传到蔡文堂的耳朵里,他是个读书人出身根本不信鬼神,专门挑了几个夜晚去村口看,真的有几次看见有灯火和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蔡文堂怀疑是有土匪或者盗贼藏在那边,可是又有点怀疑是鬼神作怪,一次也没敢去查看过。
关于这几年来下沟村遭的难,孙邦三后来曾经给徒弟冯俊才解释过。一切的根源就是陈善子从上沟村移到下沟村的那个大大的阴极。因为陈善子的埋骨法太阴毒,他把下沟村的强降得很低很低,五年时间不仅上沟村和大路那边义庄的阴气都流入了下沟村那边,连北边和南边大山的阴气都吸引过来了。孙敬保打的大黑蛇还有后来祠堂的大四脚蛇它们本来都是只在大山深处生活的东西,这一下子都是跟着阴气过到下沟村这边来的。孙家成家龙眼林子那根藤对于破师来说却是个好东西,那根藤有个名字叫催命藤,这种藤开的是大白花而且开得很美很香,就是花败时味道比较难闻,另外藤汁液对血肉有强腐蚀性之外,对普通人倒没什么坏处。催命藤十分罕见,它只生长在强低到一定程度的地方,它有种特性就是它的生长周期跟隐的变化有关,它每长大一点就说明隐在逐渐地变差,当差隐完全转化回优隐的时候,它就会完全枯萎掉,有经验的破师发现它的时候会把它当成宝贝,隐只能是靠破师的感觉来估计的,而如果给催命藤的生长周期定个度的话,那隐就能完完全全能测出来了,这种办法也是破师们唯一一种能测出隐大小的办法。孙邦三年纪还小,根本没机会见到孙家成家的那棵催命藤,一直到几十年后他才有机会在狼头山监狱见到一株真真正正活的催命藤。至于下沟村遭匪灾以后闹鬼的事就更好解释了,下沟村阴气郁积得越来越多,死去的下沟村人的鬼魂就像不停地被急水冲进一个大洞里一样,根本没办法游得出去投胎转世,就只能在村里乱转了,这些鬼魂一直到十几年后孙邦三把阴极改回上沟村后,才算散了。
今天天气凉快啦,俺地心情也好多了,这一篇俺差不多把原来的情节都接上了,这么写俺有信心把它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