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和绵羊是一对姐妹。山羊大我两岁，绵羊小我一岁。她们的称号从何而来，我不甚了解，反正大家都这么叫，包括她们的母亲。只知道他母亲一到晚上站在家门口就这样叫唤：“小山羊，小阿琴，吃饭了。。。。”声音颤颤悠长，伴随着各家炒锅饭香，顺着整条细长的弄堂翻滚出去。现在想想可能山羊应该是舜杨什么的，她妈有些口音，于是大家听岔了就变成山羊了。，小山羊叫的是姐姐，妹妹叫阿琴。姐姐是山羊，于是妹妹就自然被叫成绵羊了。姐姐个子很高，究竟有多高，那时也没概念，就知道她坐小板凳择菜时，脑袋就象鸵鸟一样藏在两腿之间。反正后来长大后她找的老公也很高，据说是打篮球的。这两人从弄堂走过是很招目的。那年代高个子不多呀，特别是在我们南方。弄堂里其他小姐妹看到时一定羡慕死了。山羊是个很爽快，也很可爱的姑娘，最可爱的对我们来讲是有一肚子的故事。我记得一到夏天放暑假，每天早晨我们几个小男孩就到她家门前，这时山羊也买菜回来，拿个小板凳在门口一坐，我们就围着她坐下。噢，对了，我记得是一块一人宽，一人高左右的木板让我们坐一边。她就边择菜边开始讲故事。我从她那里听了很多民间故事。在我们那个年代，知识很贫乏，找不到书看。有时好不容易借到一本破破烂烂，没头没尾的书，就如获至宝似的。所以会讲故事山羊就成了特受欢迎的人，她的家也就成了我们小伙伴的中心,特别是早晨和晚上。那年代不用读什么书，哪象现在孩子天天一大堆家庭作业要做。所以早上一起来，吃完饭就无事所所了。小屁孩就开始在弄堂里晃悠找事。山羊见了就通通招呼过去帮她择菜。好处就是她讲故事给我们听。我们过来的都知道，小孩两大爱好，一是爱人来疯，二是爱听故事。这人来疯时不时的得发上一段，那时是人嫌狗不理的时候。而能治人来疯的也就是故事了。一个精彩的故事可以让再皮的皮猴乖乖地坐下来，一动不动听上半天。所以我们的回忆总是有听外婆讲故事，听妈妈讲故事的美好回忆。我生下来外婆就没了，她长成什么样也不知道，更别说听她讲故事了（如果她真给你讲故事还不把你吓死）。所以我特羡慕别人家有外婆。因为可以讲故事给他听呀。我妈最不会讲故事了，纯属茶壶里的饺子。书看了不少，就是倒不出来。逼急了就翻来覆去老给你讲“戆陀女婿。”戆陀就是傻瓜，我们那里的土语。这几个故事颠来倒去都讲几百遍了，弄得我自己觉得就是那个女婿了。到今天几十年过去我都能一字不漏地再给你说一遍。山羊的故事可多了，大多数是民间故事。什么仙女和农夫啦，一千零一夜啦，狐狸精啦，等等，等等，真是多了去了，让你听了后想入非非尽做白日梦。我从那时起就爱上了民间故事，长大后只要看到当年的民间故事总得再看一遍。到美国后最爱看的肥皂剧也就是“我梦见简妮”和“巫婆“。这大概是儿童情结吧。
可故事再多也有讲完的时候。山羊有办法，她就自己再编，要不我怎么说她聪明呢。你想那时她才多大呀，大概也就是十来岁吧。你还别说，她编的还真象摸象样的。最后终于弹尽粮绝，再也编不出来了，山羊就鼓励我们讲，大家轮流讲。这下提高了我们这帮小屁孩的积极性了。于是就你讲我讲大家讲，还抢着讲。男孩是很好胜的，不管在什么场合。特别有女孩在的时候。尽管才没几岁，还狗屁不懂，但就知道在女孩面前显佩自己，大概这是天性。我开始自然就把肚里这点从老娘那里批发得来的陈货搬出来。这点货当然不够的，不够就到同学朋友亲戚那里去找。不能在同伴中丢脸是不是？开始讲时自然是结结巴巴的，慢慢的就流利起来。再后来也懂得添油加醋了。再再后来也会编故事了，就成为讲故事老手了。现在回想想这段时间是很锻炼人的，她培养一个孩子学会如何把一件事讲清楚，讲得有逻辑，讲得绘声绘色。我想我们那帮小伙伴今天回头想想真是受益不浅，也受艳不浅。那山羊和绵羊可都是小美人哦。我现在无论在工作中讲解讨论，还是聚会聊天什么的，大家都爱听我讲。因为一件无聊的事我都可以讲得绘声绘色，有趣得很。这还得归功于当年的“小小故事会”，感谢老山羊啊。那是后话了。
山羊会讲故事在她同龄伙伴中也很有名。去年我回家听她的一个少时小姐妹讲了一件事。说那时的夏天，山羊和几个要好的姐妹有时就睡到她家里。她们几个女孩在一起可以说说话。往往是没说上两句山羊就睡着了，别的女孩继续说。到半夜十一二点别人准备睡觉时山羊醒了。她一醒不打紧，别人就没法睡了。为什么呀，我想不说你也猜得出。山羊要讲故事了。这一讲可以讲到半夜三更，弄得大家睡意全无。咕咚，这时山羊自己又倒下了，她睡了。这家伙没心没肺的，说睡着就睡着，一倒头就着了。把大家气得呀也没辙。谁让故事在人家肚子里呢。可别人睡不着了呀，特别是听了山羊讲的鬼故事，弄得她们一夜没睡好，恐怖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