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日报》2008年5月28日 文 / 沈漓
绿雯站在了他的家门口,看来他们是租的一套地下室。她轻轻敲了敲门,心里忐忑不安。门开了,站在面前的一定是他的母亲了:忧郁的眼睛,慈善的面容,稍微有点惊异的表情。他有着母亲浓郁的影子呢,这使绿雯的内心感到踏实。她很自然地说起她是齐洛夫的同学,现在把齐洛夫拉在她那里的东西给送来了,能亲手交还给他吗?
母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忧郁似乎要把她吞没了,接着很快转向别处。
谢天谢地,他父亲不在家里。妇人领她进去,走到儿子的房间门口。只见齐洛夫趴在电脑桌上,侧着脑袋睡着了。绿雯赶紧摇摇手示意不要叫醒他。她分明看见他的眼角边还留着一线湿湿的泪痕。桌上摊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头抹香鲸在海上孤独地游弋,喷出一支巨大的水柱。绿雯拿起笔,略一思索,三下两下就在纸上画岀了另一头抹香鲸,它们不是并排而是相对错开,犹如两辆对开的汽车。绿雯的抹香鲸喷出的水柱呈45度角,正好淋到对面的抹香鲸身上。
“抹香鲸是齿鲸类中体型最大的……它长相奇特,头重尾轻,就像巨大的蝌蚪。抹香鲸的鼻孔在头的两侧分开,喷水孔开在头的前端左侧,眼角的后方,呈S形,只与位于左前上方的左鼻孔相通,右鼻孔阻塞,所以它喷出的雾柱是以45度角向左前方喷出的……”
岀得门来,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有关资料上的文字。她想,抹香鲸和大王乌贼的搏斗是你死我活的,不是它吃掉乌贼,就是大王乌贼用触腕把它的鼻孔盖死,使它窒息身亡。人生命运的旅途之中,又有多少这样的殊死搏杀呢?让要来的全都来吧!迎着尖利的寒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有了决胜的信心,于是便微微一笑。就因这么一笑,她眼中原来干爽清亮的一轮月儿,突然间变得湿润模糊起来……
(完)
2007年8月30日
于温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