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文学校上课的日子

前言:在北美教中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孩子们没有动力也没有时间学习.被大人强迫的居多.中文学习对孩子是个体验,对老师则是个考验.我对我的学生尽心尽力.也许是我要求太高,也许我跟孩子们有代沟?还是我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我不介意大家的批评.

学语言要有兴趣,学中文尤其要不断练习.我的经历只能用frustrating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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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的朋友提议我去中文学校教书, 我十分愿意.

一来满足了我长久以来对三尺讲台的向往;二来呢,按许三多的话说,叫做”有意义”.每周末花二个小时义务上课,这个时间我还是有的.

我的班上全是八到十年级的ABC,人数不到十个.跟他们相处的经历十分难忘.

班里的好学生和差学生不同.好学生能认,能写点字,不能说句子,读起拼音来音调不准,完全不象中国人. 差学生能用中文给我讲简单的故事(说明他是有国语环境的),可是让他们读一个5个字的句子,就变成了这样: “我something something something….”.然后那学生睁大迷盲的眼睛,说”老师,I can’t read”. 第一堂课,我要求每个学生会写自己的中文名,一个学生说:”老师,my Chinese name is too complicated.” 还一次,我问一个学生,”开心是什么意思?”,学生们不解地瞪着我,原来要说”what is the meaning of 开心”.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随便说中文了.他们还在学习词语的阶段.

好学生差学生的定义不是因为他们的水平参差不齐,而是态度.一个女生带了个男孩子来,我以为是个新学生,还没来得及高兴,下半堂课俩人就同时消失了.男生们喜欢说话,如果突然安静下来多半是在犯困;女生喜欢在纸上胡写乱画,要么传纸条,要么看手机.不理解他们怎么有那么多闲话可说,闲事可做.跟他们在一起,我的心变得格外敏感和脆弱.

有一次让他们做个练习,可是说话声此起彼落,讨论的话题也很奇特,好象是某女演员boobs特大,我大喝一声, “All of you, stop talking!”.我当时一定是满脸愤怒,说话声嘎然而止.此刻的我,明白了为什么初二时的数学老师会把一截粉笔掷向一个不停说话的男生,为什么初一的英语老师给气得在教室外悄悄地抹眼泪.这么大孩子,不是故意的都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

时间久了,发现这些半大孩子就象一本杂志,远看象模象样,翻开来里面内容很丰富,时髦,幻想,敏感和自我,那自我甚至变成了对其它年龄,其它人的不屑和嘲讽.一个男生在课堂上唱歌,请他上来唱了一句西班牙语,然后说”我这歌还没写完呢”;一个孩子不带作业的理由永远是”我妈妈把它放在洗衣机里了”.另一个男生上课就象小和尚念经,双目紧闭不闻世事,但从来不忘提醒我下课休息时间已到.吃东西,喝饮料,迟到,我给他们念过的学生守则只在当天一天有效.

没有进过美国的中学,难道他们在学校的课堂上也是这般随便?

期末考试前,我把要考的词语全都写在黑板上,跟他们过了好几遍,两个好学生在下课的时间就都记住了,其他的学生跑到外面享受阳光.

郁闷啊.

其实也不全那么糟糕.有一次,坐在最后排的一男生,突然大声说”老师,how to say scarf? Your scarf is pretty.”我马上来了劲头,列举了很多赞扬吹捧别人的中文句子.这个孩子,很会说话嘛.那天的课,感觉不太糟.

学生们很有创意,”世界”就是”four(4) borrow(借)”.我大笑.每次想起来都要笑.毕竟是孩子.

有时候也跟他们聊天.有几次机会给他们介绍北京和奥运.我最好的学生跟着父母去上海玩了几天,可惜时间太短啦.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除了两个好学生成绩是优,其他的都pass了,为了给学校和父母一个交代,也怕他们真的放弃.

父母们无不关心孩子的中文水平,送他们上课, 也送他们去参加中文夏令营.每每遇见父母们,我总是说,这孩子最近有进步,有进步.

学年结束的典礼上,跟他们坐在一起,顺便给他们做翻译.其实好几个学生在学校里表现不错,多才多艺.也是奖学金得主,就是这中文学习让他们没兴趣,这能怪谁呢?如果他们能回到父母的家乡住上三两个月,不比在这里成年的学习更有效果?好象我自己当年对着书本学了N年英文,到了外国才发现自己基本不会说话.

教师的工作是教书育人,其实育人比教书更真更难.我的要求不高,过若干年后,如果我的学生能够真的对中国感兴趣,对中国有个正面的印象,足矣.

跟校长说了,下学期让我教小朋友吧,从拼音开始.他们天真,听话.我做老师的日子也会好过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