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回顾,五月惊魂—儿子不明过敏住院记 -- 住院 (3)

因为儿子在睡觉,护士就用床将他送上楼。PICU给他的房间只有一个CRIB,看儿子睡得很沉,ER的护士和PICU的护士交接完工作就决定留着ER的床等儿子睡醒再换。负责儿子的PICU护士带我们熟悉了一下地形和情况以后,医生就来查房了。又和PICU的医生叙述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已经和ER的医生,儿子的PD都通过气了,他们一致认为虫咬引起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确定其他的原因。儿子的过敏反应是属于比较严重的,虽然呼吸并没有受到影响,也要至少留院观察过夜。治疗方案等医生查房完毕,开完会议他们再通知我们。医生走后,我跟LG说,你现在赶快回家,这房间只有一CRIB和一单人床,儿子现在这样子,肯定不肯自己睡,你回去把充气床拿来,还有枕头,床单。孩子也没有胃口,你拿个SLOW COOKER,可以煮粥。其他就是我们自己的洗漱用品啊啥的。LG接受指令后就回去,回来不光完成我指定的任务,还帮我发E-MAIL把假给请了。LG不在的期间,医生回来说初步方案就是从IV里加BENEDRAYL,希望药效能快些到达,减轻过敏。观察情况到下午再做其他治疗决定。等LG回来,IV里已加上药了。 

也不知道是IV上了以后儿子体内水份更多,还是他的过敏反应还在加剧,儿子看着是越来越肿,等到下午医生来查房,他的眼睛已经肿得只有一条缝,两片嘴唇肿得也象两条小香肠。我们跟医生反映了我们的顾虑,医生也同意只用BENEDRAYL好象不能解决消肿问题。她说她们讨论了儿子的情况,大家的意见是要上激素帮助消肿,继续用BENEDRAYL防止过敏的加剧。由于听说过激素的副作用很大,我怕不好,她说要用也只用3天,激素的副作用一般是长期使用造成的,这样的短期治疗是没有问题的。医生让我们商量考虑一下,她下班前我们再给她答复。我上午给国内家里打电话报告情况同时寻求支持(一开始我没有打电话回家,怕我爸妈担心。但是儿子被决定住院以后,我非常害怕,活到30多岁,我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当LG回家拿东西,儿子睡着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给我妈打了电话,我不想在LG面前哭,因为这样只能使他更担心。我妈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尽管结婚出国近10年,我以为自己已经学会独立生活和处理问题,但当大事情发生,我又象个小孩似的扑进妈妈的怀抱),已经让我妹妹去咨询她医院里的儿科专家。我也不管时差,立刻打电话回去,我妹说她同事说激素治疗是比较有效的方法,一般短期治疗对孩子没有太大的问题。我又给幼儿园的张奶奶打电话,她的意见是儿子现在的情况要是不用激素可能很难消肿, IV注射强加的水份和过敏使儿子的皮肤和肌肉已经是饱和状态,渗透失调,水份很难排出体外。既然所有的专业意见都是激素治疗,我叫护士进来让她通知医生我们同意用激素。下午五点多,护士把激素加入了IV 

晚上10点多,送走来探望儿子的朋友们,护士也来检查调整好儿子的IV和其他监视器,整个PICU安静下来。儿子因为一天下来一直要被护士和医生检查,他很害怕也很不舒服,等朋友给他带来了最喜欢的篮球气球,上了激素以后,护士也给他拿来更多的玩具,他终于开始高兴起来。等他平静下来他也累了,睡着了。我和LG匆匆洗漱一下,也决定抓住机会赶快补些觉。儿子不肯睡在CRIB里,我就和他一起睡充气床,LG睡在陪床上。不知道是身上痒还是因为身上绑了很多仪器,白天的时候我抱着,他就一直扭来扭去,现在睡在床上,他也扭个不停,我把打了结和扭在一起的管子理好,就在儿子身边躺下。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就听见监视器在叫。起来一看,好象是IV出了问题。马上叫护士,也把LG叫起来,护士马上就进来了。打开灯一看,IV从血管里滑出来了但是还在皮下,液体都积攒在儿子的小手上,肿了一片,ER护士提醒的事真的发生了。没有办法,只能把儿子弄醒,重新打IV。护士说不要在儿子的房间而是去其他的诊断室打,这样儿子不会害怕自己的房间。 

将他抱到转弯角的诊断室,我就象早上一样坐在床上抱住儿子,LG帮着护士将儿子用床单包好,两个护士一个负责固定,一个负责扎针。第一次,没有成功;换了个护士,还没有成功;护士又出去叫其他人来帮忙;加上儿子惊天动地的哭声在安静的夜晚尤其响亮,把所有PICUPU的护士都引到了这个房间,一时间房间里和门外挤满了人。儿子哪见过这阵势,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他挣脱出了床单就要下床往外逃。我和LG这时候也不顾仪表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儿子抓回来抱紧裹上以后,儿子的力气是越来越大,他还用手去抓护士的手,把一个护士抓痛了。现在人手多,护士们就都上来帮忙了,一人抓儿子一只胳膊或一条腿,我还是抱儿子,LG估计被护士认为工作不合格,解除了职务,他就在正面捧着儿子的脸,安慰儿子安静下来,不要再FIGHT了。已经试过的护士要么主动引退了,要么留下来控制儿子,公认水平高的护士就等着她们出手的机会。护士们看我和LG,也觉得我们可怜,就让我们出去算了,眼不见为净。要换平时,我们怎么会舍得儿子被人家碰一手指头呢?可现在只有上了IV才可以将药物送到儿子体内,这是救命的事,这点理智我和LG还是有的。而让儿子一个人留下面对陌生人对他的“伤害”,这抛弃的感觉对他的心理伤害要比我们做帮凶的感觉更深刻,我们决定忍痛也要坚持下去,毕竟我们是支持护士的,没有妨碍她们的工作。前前后后上了五个护士,儿子胳膊,手,脚上所有可以试的都试了一遍,最后一个来的是个亚裔,她看上去很镇定,从容不迫的下了针然后开始慢慢的抽血,大家都注视着针头,看到有血出来,所有的人都大抒了口气,针头终于进了血管。旁边的护士说,看看能不能FLUSH?亚裔护士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开始往里推,她推得极慢极慢,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了,只听她很惋惜的啊哟一声,我一看针头下面起了个小包,又失败了。亚裔护士摇摇头,轻声而平静的对我和LG说,血管现在很细,他浑身水肿,血管里的压力太大,FLUSH不进去,没办法。对不起!我和LG求救地抬头看着房间里还有门口的护士们,谁是下一个呢?已经没有一个人再自告奋勇了,大家都直摇头。还有其他护士吗?其他科室没有了吗?难道就没有人行吗?护士们告诉我,PICUPU所有当晚在的护士都过来了,公认水平高的都已经上过了。PICU的护士要是不行,一般其他科室的护士是没有办法的。因为PICU的护士都是专门挑来给BABYIV的。一听这,我就嚎啕大哭,抱着儿子,拉着LG的手说,怎么办呢?这下怎么办啊?LG给我哭得也直抹眼泪,就差蹲地上去了。护士们在那儿交头接耳的商量着,有几个过来抱抱我,拍拍LG的肩膀。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妇产科接生的晚上应该有当班的麻醉师吧?我和LG听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儿子跟妇产科麻醉师有什么关系啊?但其他的护士们都恍然大悟,一个个高兴的说,对啊!怎么把他们忘了,快去叫他们来啊!负责儿子的护士跑出去打电话。LG问其他护士是怎么回事?原来麻醉师要打脊椎麻醉,都要受过非常严格的IV训练,这是他们麻醉师必需的,他们平时是不会给人打IV的,但是他们的水平应该是最高的。一个护士说,要是麻醉师没有办法打这个IV,就没有人可以打了!去打电话的护士高兴的跑回来说,值班的麻醉师已经被叫醒了,她马上就会上来帮忙的!我和LG听了,希望又开始复苏。其他护士们听了,也很高兴找到了解决方法,回到各自工作岗位上去了。 

因为麻醉师原来在睡觉,被我们这样叫醒,加上又是不同科室的,要过几分钟才能过来。儿子死活不愿意在房间里呆着,叫着跳着的要下去,放他下地,他就拉我出去。护士建议我们暂时带他离开散散心,把不愉快忘记了,但是不要走远。我们带着儿子出了房门,就在走廊里遛达来遛达去,我们无意识的到处走着,突然儿子尖叫着说不要,不要。看我们还没有停下来,他就挣扎着从我的怀抱中下来,然后拉着我的手往反方向走,嘴里叫着,妈妈走,妈妈走!不要去那里!我和LG定睛一看,我们原来回到了给他打IV的房间门口,他把一切都记住了,这情急之中说的话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说过的,也是他第一次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愿,听到他这么说,我又忍不住流下泪来,我的孩子是经历了多么大的磨难一下成熟了! 

麻醉师检查了儿子手,胳膊,腿,脚,发现所有能试的地方都已经被试了一遍。连麻醉师看了都觉得心痛,她边看边摇头,说,可怜的孩子,怎么会这样的呢!实在没有让她可以从容下手的地方,加上儿子的水肿很可能再发生针头进去了但不能FLUSH的情况,为了尽快的把IV打入又使儿子减少被一次次地扎针,麻醉师决定使用一条一般只用来输血的大血管,这样可以保证IV顺利打入并且不容易滑出;唯一的问题是这血管藏的比较深,要从脚腕内部突起的骨头那儿打进去,需要先打点局麻。我们看儿子遭了这么多罪都没有结果,现在终于有了盼头,自然马上同意了。事后同张奶奶谈起才知道那几乎是全身最痛的一个地方。难怪儿子被打局麻和最后被扎针的时候都发出惨烈的叫声。 

话说麻醉师将IV顺利的打好,护士为了防止IV再一次脱落,将儿子的脚做了完备的防范措施,儿子的脚就象被上了石膏一样。回到病房,将儿子哄睡,我也不敢真的合眼,一直注意着儿子的IV,生怕又出什么意外。一夜无事,等天亮一看,儿子的脸上和身上已经明显消肿。谢天谢地,激素真的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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