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经历

          

  我驾车技术不高,但在美国开车十多年从未吃过罚单。这当然是谨慎,我出过两次小小的车祸,都是由于注意力不集中。

  刚领到驾驶执照才半个月我就把别人的车撞了。那天中午,我昏昏欲睡地从难民中心学习英文的教室出来,钻进停在路边的车子,发动起来便挂档,准备往前开。可我忽然察觉到车子在往后退,便下意识地踩了油门而不是闸。结果车子“轰”的一声向后猛冲,一声巨响撞上了后边停着的一辆车。这真叫我大吃一惊,并马上注意到自己刚才糊里糊涂挂错了档。该挂前进档却挂在倒退档上。其实这也没关系,发现车子倒退就赶紧踩闸还来得及补救。可我又瘟头瘟脑地踩了油门。

  手忙脚乱的我赶紧把车子熄了火跳下来查看。不得了!我的车后保险杠把一辆日本丰田车的前脸撞得惨兮兮,车灯碎了,护盖也都翘了起来。那我的车呢?那八十年代初美国生产的别克,我的“老黄忠”简直象个坦克,丝毫没有一点损伤。鼻青脸肿的丰田车里正坐着一对老挝来的难民,这老俩口也是来学英语的。老头儿、老太太正准备我把车开走,他们好跟着开,没想到我的车子猛地一个“回马枪”,一屁股把他们的车头坐成“烂南瓜”。

  “Sorry,sorry。”我已慌成一团,只会道对不起了。

  “What is it? What is it?”这对老夫妇也只会这一句英文。

  我们你来我往就这一句地喊,却根本无法交流。正在尴尬,一路过的美国老太太见状立刻热心帮忙,打电话叫来了警察。可老太太打完电话就走了,警察来了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根本听不懂我们的话,问不出谁是谁非。最后竟以为是那对老挝老夫妇“以卵击石”,开着“豆腐车”往我的“坦克”上撞。他无可奈何地开出事故报告单,并给了我们一人一份。见我拿着事故报告单傻呵呵,老夫妇也傻呵呵,就挤眉弄眼地打着手势让我们走。我是回到家,对照着字典查了好一阵才能明白报告单上的“真相”。哎,那热心的美国老太太不走,等警察来做个证人或许能把事情搞清楚。看来好事要做就得做到底,不然“救人不活白搭恩”。

  时隔一年我又把别人的车撞了。那是个星期五的下午,下着雨,路上下班回家的车子很多。就在这个该谨慎开车的时候我却不知想什么,注意力不集中了。忽然,我发现前边十字路口是红灯,接下来才看清,路口长长一串车子都停着等着绿灯。糟糕!最后一辆停着的车距离我的车只有三十米远。赶紧踩闸!晚了。雨天路滑,我的车所在地段又是下坡,车速虽然不快,可还是刹不住。一声长长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咚!”撞上了。我的车撞了一辆小卡车。

  还好,两辆车都是美国货,保险杠对保险杠,车都没什么损伤。这回又是我的错,只能道对不起了。那么巧,被撞的车里还是一对老夫妇。不过人家是美国人,没有语言问题。“哼,你应该道歉!”老大爷气哼哼地嘟囔着去打电话叫警察。因为谁的责任已确定无疑,我们把各自的车开到路边商店的停车场里等警察。几分钟后一个小警察开着忽着闪着警灯的警车匆匆赶来,查看了我和老大爷的驾驶执照和汽车保险,在警车里急急忙忙写了事故报告交给我俩,开着车就要走。

  “完事了?”我喃喃道。“我真是太大意了。”

  “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下雨天车子不好开。”小警察安慰着。“祝你周末愉快。嘿,你看看我,刚才我又接到一个电话,另一个街口又发生了撞车。再见!”说罢,他开着车,闪着警灯远去。这回我又没吃罚单。

  这么说我还挺幸运。对了,有点儿。几次该吃罚单都赶上心情好,人也好的胖警察。有一年在美国独立节,我开着车看到前边十字路口的绿灯变成了黄灯,便加速冲了过去。然而在我还没到路口,黄灯已变成红灯!我已经开到了每小时五十英里的速度,想停也停不住。“刀山敢上,红灯得闯。”一冲过路口,一辆埋伏在加油站里的警车闪着灯冲了出来。我只能把车停在路边,看着笑眯眯的胖警察拿着我的驾照写报告,后悔不迭地等着他开罚单。我是闯了红灯还超速,罚上几百可真算不多。然而警察仅仅是把驾驶执照还给了我。“我不希望在过节时把你送进医院。”你看看人家说话有多艺术。

  还有一次驾车超速也碰到类似情况。那天夜里,忽然看见一辆警车从埋伏的地方冲出来紧跟在我的车后,心想:糟了。可那警察不闪灯,一直跟着。正在疑惑,警灯一下亮起来。原来他要等我开到一个街道边上有停车的地方。胖胖的警察老汉见我沮丧的样子一下子笑起来,查过我的驾照后说道:“你没有任何事故、罚单的记录。我相信你是无意的(驾车超速),让你继续保持良好的记录吧。”

  再一次,我驾车过路口,前边一辆小小的日本车象是要往加油站里拐,可到了边上忽然刹住不动,我的车紧跟在后面,一个措手不及撞上了。前边车里一下子钻出三、四个半大小子,一看那半黑不黑的样儿就知道是墨西哥那边过来的。他们在我的车窗前又蹦又跳,见我是个中国人就问懂不懂英文?有没有汽车保险?我没吱声下车一看,我的车没事,对方的车虽然被撞得不利害,但尾灯还是碰碎了一个。“日本车怎么都跟纸糊的似的?小(日本)鬼子赚钱可真黑心!”我没头没脑地骂,叹口气道:“叫警察吧!”没想到说完这句话,那帮小子都有点傻,仔细看了一下他们的车里,司机座上有个垂头丧气的白人孩子,马上明白,这小子肯定受那几个墨西哥淘气包的怂恿,偷着把家长的车开了出来兜风,可他并没有驾照。这要是叫警察逮住得重罚!

  “如果你们认为不是我的责任,就赶紧走,不然我可叫警察啦!”我一下神气活现起来。那几个墨西哥小子赶紧钻进车,一溜烟地逃了。你看我是不是有点幸运?

  还有哪。开车时只要有人和我聊天我就走神,几次见到红灯才急刹车,车子尖叫着停在路口中间,四下里的人都笑。的确出洋相,但没出事故。这种笑话我可不想再有。所以一有人坐我的车,我就一本正经道:“别跟我说话,我可不是个好司机,一分神咱们都得玩儿完!”

  不过你别以为我会总一丝不苟地按规矩开车,在高速公路上我也超速,只不过总是跟在别人后面,并保持相对的距离。在加拿大境内我还跟在别的车后面开到时速九十英里,甚至一百英里(听说加拿大的警察不太罚美国人,因为人回到美国就赖帐)。我有时开得很快是为了精神、精神。开长途最爱犯困。可以在休息站打个盹,可过后还是犯困。听收音机根本不管用,怪叫着唱歌,对着想象的敌人龇牙咧嘴,嚼口香糖等等,都不如紧张一阵提神。不过请悠着点儿,千万别豪情满胸怀,“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一不留神,“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毛泽东的话还是对的)”。

  自己小心翼翼地开车不等于就绝对安全了,有时会有冒失鬼找你的麻烦。一次深夜驱车去飞机场接我妻子。车在乡间高速公路上急驰,两边是一片漆黑的原野。渐渐地,我身后来了一辆开得更快的车,距我五、六十米处忽然打开强光灯,我一下被晃得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我遇上存心捣乱的人了?别理他,我可不想开“斗气车”。让道减速,让这人的车开过去。可我换道后边的家伙也换道,我再换回来,他也跟回来,始终用强灯晃我。我试着减速,车子慢得每小时就四十英里,那家伙烦了就会超车而去。没想到那家伙就越来越近地把车靠上来,最后离我就十米。那我就加速,车开到时速九十英里,身后的家伙还是紧紧贴着我。不行,这样太危险!怎么办?想起来了,报纸上常常告诫人们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千万别停车,看见有通往道边镇子上的叉道就拐下去,让你身后那个存心捣乱的人误认为你到家了。”我立刻照办,身后的那个车子没有跟着我拐下高速公路,一加速扬长而去。此时我感到我的衣服都汗透。

  他是什么人?也许是个刚刚吸了毒的年轻人,精神亢奋得都想杀人,也许灌了很多酒正在撒酒疯,也许心里有件事极不痛快。总之,他正在寻衅,精神不太正常,说不定身上带着枪。如果你把车停在道边,他也会停下来。你再上去和他理论,他拔枪就给你一下。报纸上很热衷于介绍这样的例子,不是吓唬你,是让你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理智的选择。

  巡逻警察常告诫人们,除了不开“斗气车”外,还有一件事要更加注意,那就是除了警察请别相信任何人。你的车忽然在高速公路上出了故障,就把车停在道边,车的前后盖打开,表示车有问题,需要帮助。你自己要坐在车里等着巡逻的警察的到来。如果有什么人停下车希望帮助你,你不能下车,最多希望他到前边的镇子给警察打个电话。这样做只能对你的安全有利。还有的人居心叵测,在高速公路上开车,看到单个的年轻妇女开车便图谋不轨。最常用的骗术就是,在乡村高速公路车辆稀少的地段与女孩儿的车并行,同是煞有介事地指着对方的车的轮子说出了问题。这时,这个女孩儿一定不能相信这个陌生人,一停车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好了,就此打住吧。每个人都有自己开车的经历,希望讲出来都是妙趣横生的故事,而不是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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