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瓜将永远记住这个日子,2008年8月的最后一天。因为这个日子对蜜瓜来说,是啼笑皆非的一天。
首先,收工回到家,在门口遇到一对夫妇,妻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印度人,推着婴儿车,丈夫蜜瓜看了两眼,没搞清楚到底是印度人还是黑人,卷发;婴儿车里的小朋友也满头发卷,大大地那种卷,不是黑人的那种卷。
男人一手拎个购物袋,那么为他们撑门的重任,蜜瓜义不容辞。
走到大堂等电梯,蜜瓜去广告版看居民们贴的广告,都是搬家者贴的卖家具的图片和联络信息。这时那个妻子把一张地铁票DAY PASS 也用一根大头针钉在板上。
这种DAY PASS,是一天内在多伦多市区无限制往返的公车票,可以任意坐多伦多公车句管辖内的电车,公共汽车和地铁,每张八元五角。周日的时候只能一个人使用,周末和法定假日,可以全家用一张票,非常合算。而坐一次车单程是二元五角,往返是五元钱。
显然这一家用这张票玩了一天,晚上不打算出去了,就把票子贴出来让别人用。
蜜瓜早就想去韩国城买韩国泡菜,但是韩国泡菜一桶十四元,往来地铁票五元,就性价比而言,似乎十分不合算。
蜜瓜绞尽脑汁地想,能抓谁开车带我去韩国城呢?好像不现实,停车费也贵。某朋友住得很远,开车过来可能接近四十分钟,让人家载我去买桶泡菜,这也太小题大作了吧?
自由可贵啊,蜜瓜内心哀叹。你想,如果蜜瓜是单身,只消打个电话给男友:“喂,那谁,载我去韩国城买泡菜!”理直气壮,买完还能让对方请吃饭,对方还觉得柔情蜜意,无比甜蜜,一点也不觉得你在奴役他。现在倒好,找谁都是帮忙,欠情,太过分的要求不能提。
唉,没有自由的日子不再辉煌。
闲话少说,当日蜜瓜一看到那张DAY PASS,立刻两眼放光,想到了韩国泡菜。当时蜜瓜没好意思拿,跟着电梯上楼,把重物放下,飞快地奔出门,乘电梯下楼。
就在电梯走到四楼的时候,大楼里的火警响了起来。电梯里的另外一个人对蜜瓜说:“我们真运气。”
如果火警在我们上电梯之前响,那么电梯的电源会自动切断,我们只能从安全出口用楼梯下楼。
蜜瓜笑笑:“是的,我们真运气。”
电梯门一开,蜜瓜冲向广告版,那张地铁票果然还在,连忙拿在手里往外冲。
天气闷热,蜜瓜走地下通道去地铁站。地下通道是一个保险公司的大厦的地下商场。星期天,加国几乎所有的非杂货店饮食店的营业时间都是12点到5点,所以地下通道通往地铁站的路口上了锁,路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
蜜瓜掉头走没有门的那一头。
这个时候一个长得黑黑的哥们跟蜜瓜打招呼,口音严重,蜜瓜没听懂他说什么。他指着我手里的地铁票,比划半天,蜜瓜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今天是星期天,这张地铁票可以两个人合用,问能否跟我用一张票。
也就是说,他要冒充蜜瓜老公。
蜜瓜无奈地说:“好吧。”
他问:“你是哪里人?菲律宾人?”
靠!我的身材有那么胖吗?我的脸有那么扁吗???
蜜瓜答:“我是中国人。”
他笑意更深了:“哦,我跟中国朋友学了几句中文。欧-艾-男——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蜜瓜晕菜!他说的是中文还是鸟语?欧-艾-男?
他看看蜜瓜的表情,说:“没关系。也许中国有很多种语言——”
蜜瓜连忙说:“是啊是啊,可能你说的是粤语。”
这样说说笑笑,用蜜瓜的票进了地铁站,他说谢谢,我们各自分开走。慢着,蜜瓜坐在凳子上等车的时候忽然明白过来——欧-艾-男——他说的大约是粤语中的“我-爱-你”。
靠!还好当时蜜瓜没听懂,否则这谈话——
好了,韩国城到,蜜瓜到最大的一家超市,买了一桶泡菜,一包方便面,一桶挂面,一盒草莓,花了二十三块大洋,一手一只购物袋,打道回府。
一路计算着这些东西能吃多久,泡菜的味道有多好,口水直流,流到家门口,只见很多人三三两两或站或坐,分散各处,一个大块头的保安守着门口,不让人进门。
怎么回事?火警还未解除?门口为什么没有消防车?
据保安说,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蜜瓜只好找个地方坐下来,肚子饿得呱呱叫。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是什么?不是没东西吃,而是你拎着满满一袋食物,却没有办法吃到嘴里去!
蜜瓜是个急性子,随着肚子越来越饿,人也越来越焦躁,眼看电梯重新运转遥遥无期,心一狠,脚一跺,爬楼梯!
加拿大的建筑不比中国的建筑,公共部分都是密封的,本楼又没有空调,闷热无比。蜜瓜爬到第四层,开始觉得大腿肌肉发酸,有种无力感。
老了,不再是十六岁爬泰山,十八岁爬黄山,三十岁爬华山的好时光了。
再两层,汗流浃背。再两层,停下来看对面楼上的屋顶花园,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树,它们的根不会穿透屋顶吗?
看完树看人家的阳台,阳台看完,再接着爬!
终于,2008年8月的最后一天,蜜瓜节省了5块钱的地铁票,却拎着两个购物袋,用脚爬上了十九楼。
你说蜜瓜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