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时,我认真爱上一个男人,就是“林海雪原”里的少剑波,智取威虎山203首长。其实我爱上少剑波比小白鸽白茹还早,刚看到第一章“血债"时,就痴痴地爱上了他。
“团参谋长少剑波,军容整齐,腰间的橙色皮带上,佩一支玲珑的手枪,更显得这位二十二岁的青年军官精悍俏爽,健美英俊。他快步向一营练兵场走去。当他出现在练兵场栅栏门里一米高的土台上,值星连长一声“立正”,如涛似浪、热火朝天的操场,顿时鸦雀无声。
战士们庄严端正地原地肃立。值星连长跑步到土台前,向少剑波报告了人数、科目后,转身命令一声:“按原科目,继续进行!”随着这响彻全场的命令声,操场上又紧张地沸腾起来。
少剑波仔细地检阅着英雄排长刘勋苍的劈刺教练。首长在跟前,战士们更起劲,汗气升腾,刀霜凛冽,动作整齐勇猛,精神豪爽激昂。周围的空气也在激荡和卷动。”(林海雪原 `第1章 血债)
当我被这个二十二岁的健美英俊的年轻军官迷上时,我还没看到第九章--白茹的心。就像我妈18岁时在南京玄武湖畔,被我爸的军装迷上一样,按她的话说是“纯洁少女崇拜英雄情结”。作者曲波是这样解说的:不少读者以为少剑波就是我自己。其实虽然少剑波有些事情是按我的经历去写的,但我绝不等于少剑波。因为这个人物,作为这样一部小说的主人公,我是企图按照人民解放军中这样一类青年指挥官,就是从小参加八路军,党把他在火线上培养长大成人的形像来刻划的。
我十一岁时看的那本“林海雪原”书上盖着“XX省委毛泽东思想学习班“的蓝色图书章,凡盖有这小蓝章的书,古今中外,大小内参,无论何种书籍,都不在禁列,因为这是中共御用文人们专用。我爸就用这枚书章,将童年飞墙走壁,树上河下的“假小子”我收复的。但他老人家没想到,用书籍收了我的身,却放飞了我的心。由于禁书读多了点,我情商开窍早于智商,八岁暗恋上一个后来的“物理王子”;十岁又爱上一个后来的“地产巨商”;十一岁热烈爱上英俊儒雅的少剑波。十三岁把自己锁定成冬妮娅,十四岁终于转型成为林妹妹。往后的一辈子就在浪漫爱河中和心中的少剑波比肩傲游。
。。。。。。尽管姐姐自己的衣服还是请别人洗,可是剑波的衣服总是她亲自动手。
不仅这样,每次她总要给剑波洗洗头发,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向来也不注意修饰自己,每次总是她端来水:
“来!小波!洗头!”她的口吻和神气,跟十多年前一样。
“姐姐!我自己回去洗吧,我大啦!”
姐姐连听也不听,一把拉过来就把他的头按在水盆里,用她那温柔的手,几乎是一根一根地洗着头发。在姐姐手下,剑波完全又成了一个小孩子。有时,姐姐把她的小毳毳唤过来。
“来,小毳毳,看看你舅舅不讲卫生。”
小毳毳便跑到跟前:“哪里?我看看!是呀!舅舅,你耳朵根是黑的!”她和她妈妈一样,用细细的小手,蘸着水,给舅舅擦洗着耳朵,“这还有一点,”再摸摸剑波的脖子,“这还有一点……这还有一点……”
少剑波想到这里,觉得姐姐温柔的手,小毳毳细细的小手正在摸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心陡然像刀搅一样:“小毳毳失去了亲爱的妈妈!姐夫失去了贤慧的妻子!我失去了从小抚养我长大成人的慈爱的姐姐!党失去了一个好女儿!群众失去了他们的好朋友!……”(林海雪原 `第1章 血债)
当年我看到这里时,除了眼泪止不住大滴大滴地淌下来,心中便暗暗发誓,我今后要一辈子为我爱和爱我的那个人洗头!!!这一片段是给我人生上的第一堂“爱的教育”课,那么刻骨铭心。后来,真的就做到了,从谈恋爱,到结婚近二十年,我殷勤地实践着自己“少剑波情结”里的洗头誓言,虽然我那个文绉书生和英武军人少剑波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他还是甜蜜地享受着我每次给他洗头的温柔。直到写了这篇文章,他才了解我给他洗头后的爱缘情结。我爱少剑波到一个地步,长大一生中遇到的凡是名字里带“剑”和“波”字的男人,我都给会因好感而给予关照,最后在美国出生的儿子居然都被我起名叫“波”。
杨子荣,李勇奇,座山雕等精彩章节,都没有在我少年的记忆中呆很久,但小说里“第9章 白茹的心”和“第23章 少剑波雪乡抒怀”却让我诅嚼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几乎能背下来。11岁的我第一次透彻地了解了男女恋爱过程,它是那么美好。革命年代的恋爱纯洁质朴,成了我心中最美丽的爱情。唯美主义的我,祈祷我的爱情婚姻也要这样崇高美好!这种纯洁爱情观的影响,后来真被带到我后来的婚姻中,我精心呵护这个婚姻,以至到如今,LG还是像写日记时的少剑波一样新鲜诱人,我也把自己保湿得像恋爱中的小白鸽一样纯情娇美。
少剑波情结其实就是一个小小少女,在心目中为自己树立的一个爱的偶像:他必须英俊优秀,必须年轻有为,必须坚韧勇敢,必须纯净无瑕,必须儒雅知爱,必须细致温和,必须无私给予。。。往后的17年中(巧合数字哦),我对照少剑波,上穷碧落地寻索这爱的偶像,祈祷爱的奇迹出现。无法不相信上帝是存在的,在我28岁那年,上帝将我对爱人如此苛刻的请求,竟在一夜之间兑现了。我对LG一见钟情,恋爱三月,结婚17年,至今仍然你浓我浓,演绎出书生版的“白茹和少剑波”。
我不能想象,更不能接受,白茹和剑波结婚后吵嘴打架是什么光景,还有第三者,或离婚又是什么光景。他们当年深切吸引彼此恋慕的爱情,怎么能忍心任其平淡,消失或枯萎?我那理想主义的先生,和他浪漫主义的女人结合多年后,依然每天牵手拥吻。婚姻总要时常看顾,才会持续产生爱情,撇下不理是不行的,不论对人对物,如果撇下不理,原有的爱情也会消失的。从爱上少剑波开始,我一生就在琢磨爱的真谛。林海雪原小说本是讴歌英雄主义,却没想到那两段浪漫主义章节,在一个小女人身上开出真爱的花朵。
第九章 白茹的心(节选欣赏)
白茹心里那颗种子——剑波的英雄形象和灵魂,像在春天温暖的阳光下,润泽的春雨下,萌生着肥嫩的苗芽。这苗芽旺盛的什么力量也抑制不住。
可是她又不敢向剑波吐露她的心。因为她知道剑波现在并没有了解她的心。她也不了解剑波能不能接受她的心。在她看来剑波好像晴朗的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他是那样的明媚可爱,但又是那样的无私公正。她总想把他的光明收到自己怀里,独占了他,可是他总像皎洁的月光一样普照着整个的大地上所有的人,不管是有意赏月的人和无意赏月的人。
半个月来,她老是偷偷地看着剑波,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恋想着剑波,就好像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空气一样。她沐浴在幸福而甜蜜的爱的幻想中。
她爱剑波那对明亮的眼睛,不单单是美丽:而且里面蕴藏着无限的智慧和永远放不尽的光芒。他那青春丰满的脸腮上挂着的天真热情的微笑,特别令人感到亲切、温暖。她甚至愿听剑波那俏爽健壮的脚步声,她觉得这脚步声是踏着一支豪爽的青年英雄进行曲。
“他只有二十二岁!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智慧,哪里来的这样大的胆魄。但他却常说:‘一切归功于党,一切归功于群众。’他又是这样谦虚。我若有这样一个亲哥哥的话,我这个当小妹妹的该是多么幸福骄傲呀!”她有时独自坐在一个地方痴想,觉得以往一些看来无所谓的小事,现在回嚼起来,却有无限的甜蜜。
原来白茹和少剑波,并不是在小分队才熟悉的。当年,白茹在鞠县长那里当通讯员,少剑波常去看他的姐姐。那时的少剑波在她眼里,不过是个俊俏的小营长,虽然他英武可敬,可是满身孩子气,分吃小毳毳的饼干,穿的衣服老也不知洗,多次都是鞠县长强迫他脱下来。
他的头发向来也没看到他梳洗整齐过,虽然看起来显得很自然,可是一点也不讲卫生。白茹清楚地记得有一个星期天,她正在里屋逗着小毳毳玩,鞠县长在外间像说小毳毳的声音一样说着剑波:“小波呀,小波!
什么时候你才能管得了你自己呢,看看你这个头脏成什么样子。你这个军官……军官……我看将来什么样的‘乔小姐’,能管得了你这个‘小周郎’!”
第二十三章 少剑波雪乡抒怀(节选欣赏)
白茹的脸一红,心一热,翻过一页又往下看,“呀!原来是首诗。”白茹一行一行地看下去:
万马军中一小丫,
颜似露润月季花。
体灵比鸟鸟亦笨,
歌声赛琴琴声哑。
双目神动似能语,
垂髫散涌瀑布发。
她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她是晨曦仙女散彩霞。
谁信小丫能从戎?
谁信小丫能飞马?
谁信小丫能征战?
谁信小丫能万里剿讨动杀伐?
雪埋北国军令动,
谁都嫌她太娇娜。
小丫利词志不贬,
随军步履不要马。
小丫小力佩小枪,
囊负灵丹雪原踏。
山险涧恶人如堕,
林恐雪怖胆如炸。
野兽蜂蜂多赛蚁,
恶匪凶凶毒似蛇。
容颜仍赛月季花。
奶头飞跃千尺狼牙涧,
威虎飞滑万座奇山峡。
蘑菇爷爷誉她是“灵芝”,
夹皮叔叔誉她是“女侠”。
冰天雪地大气凝,
寒气刺骨如刀刮。
勇士身僵神冻衰,
足溃手裂难征杀。
怎不使人双眉皱,
怎不使人两手搓。
小丫雪地觅妙药,
彻夜不眠施医法。
灵丹一敷溃痕愈,
勇士体健心开花。
她是雪原的白衣士,
她是军中的一朵花。
她是山峦丛丛的一只和平鸟,
她是林海茫茫的一个“小美侠”(我也这样称呼她)。
漫天风雪寻常事,
奇荒闯阵荣春华。
轻笔淡描小丫谱,
雪乡我心……………………………………
“这些该死的删节号!”
白茹看到这里,全身上下,从头顶,到脚跟,和她的心一样,热得连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只是对着两行半删节号,不满不快,亦躁亦烦,她小嘴咕嘟着:“画龙点睛,只在一笔,他却删节了个鳞甲纷飞!”她的眼睛紧盯向最后的两行半删节号,她刚想:“这最后两行半,为什么用删节号把全文结束了呢?”突然听到剑波的脚步声,她急忙阖好了日记本,刚一回身剑波已跨进门来。
白茹已经完全了解了剑波对她的心,便故意调皮地行了个军礼,“报告二○三首长,奉您的命令,任务完成。”说完她噗哧一笑,心想:“我看看这个小首长下面的删节号内,到底是些什么?”
少剑波微微一笑,一面收拾日记本装进皮包里,一面把钢笔插在衣袋上。然后搓了搓手,把脸转向一边,微笑地站着,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