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妞”外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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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沈漓

    罗娜告诉我她的空姐面试感觉不错,希望很大。我问她是一家什么航空公司,她说是一家外省的小公司,就在几个省区之间飞行,她就是被录用了,也是住在温哥华。我听了才放下心来。
             

时间就像发疯似地往前飞奔,转眼就来小店三个月了,试用期过了。有一天快下班的时候罗娜悄声问我,爱德华,你工资加了没有?我说没有,你呢?她和臭皮特就哈哈笑了起来,罗娜说,我们都加了,你怎么还是最低工资?你干活这么卖力,这不公平。我去帮你说去!我一听气坏了,这老板难道是个瞎子,他看不出哪个干活好哪个干活孬吗?我觉得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就一口回绝她说,我自己找他说去!不料罗娜见我脸色不妙,一下班就跟老板说了。第二天我刚刚上班,老奸巨猾的吉姆就高兴地告诉我,罗娜说你干活很努力,她和所有的人都喜欢和你一起工作!他一边说还一边照我肩膀擂了一拳。我一点也不兴奋,我想我干活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少来!

对不起,我打了你一下,是我们的习惯,表示友好。吉姆笑眯眯地说。我可没心思跟你笑,但我还是勉强咧了咧嘴巴,开门见山地问他,吉姆,谢谢你对我这么友好。不过你给他们多少工钱?给我的又是多少?他一愣,很严肃地盯着我问,你要多少?我说我工作得怎么样你清楚,起码也要和他们一样多吧?他们告诉我都涨到八块五了,可我还是八块。他又笑眯眯地说,那没问题!就和他们一样多,八块五一小时,下次发工资开始。忽然,我觉得我太没有经验了,老板大概留着我后来再加,没准是认为我这个移民比这些学生娃子强,得多加点,结果我却要和他们一样多!唉,不自信!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不能不佩服这个老板,这是我遇见过的最精明的西人。他和你说话时,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你,像猛兽盯住猎物的一举一动,会精确地在你下一个行动的位置上把你捕获。我对他心存敬畏。

罗娜后来向我解释,她是怕我一怒之下和老板吵翻了,跑了。我听了好感动,连忙谢她。她还没完了,问我怎么谢?我说加了薪一定请吃饭。

加薪后的一天夜里,我把她带到一家中国火锅店。她第一次看见中国的火锅,很好奇,我特意告诉她这种一分为二的火锅叫鸳鸯火锅。她问什么是鸳鸯?我说是一种爱情鸟,在中国,长得花花绿绿的,非常漂亮。她又问为什么叫爱情鸟呢?他们一夫一妻,终身不改。我一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荒唐,我说这干吗?这不是有违我的初衷吗?再说了,好像近年来科学研究证明,有的鸳鸯也和某些人一样,浪荡风流,喜新厌旧。她两手抚弄着筷子,笑着问我:既然那么相爱,干吗要分割成两半,那不是分居了吗?我说:呀!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没想到,有道理。男女在一起应该互相交流,不应该隔着一堵墙嘛。我们都笑了。我点了两磅新西兰嫩羊肉片,还有菠菜金针粉丝冬笋什么的,叫她敞开肚皮狠狠吃。我教她怎么捏住筷子夹菜,她的手不是那种绵绵软软的厚肉手,而是有骨有力的做事的手,也修长、好看。她捉住筷子的手指头僵硬、哆嗦,夹一片羊肉马马虎虎,但是怎么也不能把粉条弄到碗里去,这时候我就只好代劳了。她嫌太麻烦,还是找服务员要了刀叉勺老三件。

进入早春二月的天气,还是春寒料峭,可是火锅一吃起来就感到身上热乎了。尤其我吃的是麻辣火锅,辣得我满头大汗。我想趁热打铁,吃完饭就带她去我的公寓看房子。我不紧不慢地说我们中国人讲究人生四大要素——衣食住行。现在应该考虑一下你住的事情了。上次你不是说要到我们那里去看房子的吗?

那天晚上我知道野猫和她的小日本跳舞去了。当我打开房门和罗娜走进去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野猫正在卫生间里。她以为不会有人进屋来,卫生间的门虚掩着。谢天谢地,这次她总算没有呕吐,而是把脚丫子轮流放进洗脸池里冲洗,这也够大煞风景的了。不幸的是,我和罗娜都看见了。自打“屎友”事件发生之后,我和野猫互相之间都不讲话的。我带罗娜看了客厅厨房凉台和我的卧室,好在那天还不怎么太脏乱差。在这中间野猫满怀敌意地出来遛了一圈,故意昂头挺胸直直从我们身边走过去,谁也不看。啊哈,上帝保佑,这次她没蓄意甩屁股,可是摇摆的姿态还是骚得不行。罗娜本来想和她打个招呼的,见状不由得一脸尴尬;我气得骂了一声。她这是怎么啦?罗娜问我,你骂她做什么?我说别理她。整个一个精神病!她问,嘿,爱德华,是不是你欺负她了?我说你胡说什么呀?我是那种人吗?我要是那样她早就跑了,还至于赖在这里不走?她不欺负我就很走运啦!她笑了:那她是恨我。和我说实话,她是你的女朋友吧?我说她有个日本男朋友。她笑嘻嘻地说开玩笑的,又问洗衣机和烘干机在哪里?我说这是老式公寓,只有公用洗衣房,就在一楼,所以租金相对便宜一些。送她走出公寓的时候,我们看见公寓外面刚刚贴出了广告:有套间待租,两卧室,联系电话……

不料返身上去又和野猫干了一仗。她居然敢挑衅说,你为什么带人来看房?我说你管不着。房子是我租的,想带就带,带谁是谁。她冷笑一声,带什么人不好,还带个女鬼佬,哼哼。我说你怎么说话的?带鬼佬看房,又不是带个东洋鬼佬来睡觉!她说嗬,来睡觉又怎么样?你当她来了就不带男人来睡觉?——她和你睡吗?我忍无可忍说,放屁!不管睡不睡,起码比你强,不会把屎拉地上!她说不拉地上,拉你床上!我马上给她下了最后通谍,下个月给我搬出去!她大吼大叫,凭什么啊?你凭什么啊?我偏偏不搬!有本事把我的东西扔出去啊!呜呜……就会欺负我一个女孩子!自己把屎拉脚上,怪别人,呜呜……她又钻进卫生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泣起来。我简直是夺门而逃,再听下去就要疯掉了,我都害怕自己会干出什么缺德事来!她在身后喊我,富贵牛!你不要跑,给我回来!男朋友要和我分手了,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心里难受嘛我……

我,我去找厕所……还不行吗?你一定要坚持住啊!说着我飞也似地逃掉了。

过了一星期,我一上班罗娜就高兴地告诉我,航空公司通知她被录取了!她兴奋得又叫又蹦,热情地和我拥抱,她的热情就像熊熊燃烧的篝火驱散了冰雹,驱散了我当众拥抱的羞赧。我第一次拥抱她,觉得她是个还没成熟的青骨朵儿,浑身肌肉都是紧绷绷的,连胸部都坚硬得像松果儿。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我忽然猜想她——天哪,她还是个处女吧?这时我的心中充满了幸福感,真希望能够永远和她拥抱在一起,永不分离。

问她何时去航空公司上班,她说下个礼拜。那天上班真叫人兴奋啊,罗娜专门和我开玩笑,找我打打闹闹,弄得我既不好意思又没脾气。她一会儿拿着扫把跑过来扫地,那扫把就在我脚边蹭来蹭去的,我赶紧跳开,她嘻嘻哈哈一扫把又戳过来,我实在没办法,一把捉住大扫把,顺藤摸瓜,抓住她做欲亲吻状,吓得她尖声怪叫抱头鼠窜了。穷寇勿追,我得意地坏笑了几声。

厨房走道很狭窄,和她迎面相遇,我闪到左边,她也闪身到我左边;我躲到右边,她又挡在右边,一边喊着爱德华,你挡了我的道!搞得吉姆和一帮人都看我,我越是脸红,她越是得意。幸好大家都知道罗娜今天是太高兴了,也不见怪。还有一次罗娜特意走过来告诉我说爱德华,你好风趣,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话还没说完,我就把手切破了!晦气!其实我表面上为她高兴向她祝贺,内心里情绪低落。她一离开,我这谋划多日、眼看就要实施的铲除“屎友”的计划,就要泡汤了。更糟糕的是,我的泡妞计划还没实现就流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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