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政治体制, 民主自由
如果一个文化提供的选择要么太实用,要么太消极, 而不能强化人的独立思考,独立人格, 那么生活在这个文化里的人就会有太多的奴性, 最后的结果是助长了专制与独裁的出现. 这在无神论文化中更为突出, 无神论对人性的缺陷缺乏本能的抗拒, 容易接受神化了的人物, 因此也就容易接受独裁者. 我们在批判专制与独裁者的时候,往往忘了专制与独裁者得以存在地文化土壤. 仅仅把罪过推给独裁者并不能真正理解独裁的出现, 而应该进一步从文化深层去质问原因.
如果一个文化没有从深层激发出人性中爱与宽容的一面, 没有提供一个理论体系让人觉得爱与宽容是一种美德, 那么社会矛盾往往只能用激烈的手段比如战争来解决, 宽容与赦免被认为是软弱, 民主政治就难以出现. 同样, 一个民族可以很会打仗, 不怕死, 很团结, 但是如果是建立在视生命如草芥的基础上, 没有尊重每一个普通人的生命，基本人权，仍然难以建立民主政治.
当然没有那一个政治体制是放之四海皆准的, 但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仍然有规律性,这些规律性并不以民族不同而不同, 而建立在这些规律性上的社会体制才是健全的制度. 不同民族,不同社会可能有自己的进程, 自己的操作规程, 但最终都会归到这些规律性的基础上.
从前面对人性和信仰的讨论来看, 什么样的社会体制才是符合规律的? 首先这个体制必须清楚约束任何一个人的权力, 任何权力都必须受牵制,受监督. 这是因为人的原罪总是存在而不管他是谁, 因而必须有机制去约束.
其次, 平等对待每一个人,尊重每一个生命. 因为在造物主面前,每一个人都一样. 这个说法看似简单,却有很多实际操作的含义. 首先每一个人的基本权力是一样的, 所谓的人权必须受到尊重,一个社会要去保证这一点已经极不容易. 其次意味着少数服从多数, 每一个人的投票表决权一样. 如果这个观念是深深根植在每一个人的话, 那么互相包含便是自然而然的结论. 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发言权, 而每个人都同样必须受到尊重, 在别人观点与你不同的时候, 就只能平等互利, 和平共处.
民主政治, 民主社会是必然选择, 是符合人性的规律的社会机制. 其实在这个问题上大多数人并没有异议. 问题在于如何从非民主政治演化成民主政治,这中间的道路如何走?
激进的手法? 经历过学生运动使我认识到激进做法的本质: 只不过是用一种新的专制代替旧的专制. 不管目标有多好听多高尚, 如果操作过程是反民主的, 就是不可取的. 靠煽动一般民众的激情, 靠激起本来就对人的原罪缺乏抵抗力的民众的激情来革命,只是在利用他们, 只不过是造神的另一个新过程. 可能老百姓刚开始生活改善了一些, 但是很快, 又进入另一种形式的专制. 这种过程在中国历史上重演了一遍又一遍.
和平演化? 西方世界看中国最喜欢用这种态度. 本质上, 这是一种典型的真理权威主义. 西方人认为自己掌握了政治体制上绝对的真理, 非民主国家里的人不会有真的自由. 从此总是用有色眼镜来看中国. 你办了奥运会, 热热闹闹, 很好, 但这不过显示一个专制的社会更容易掉动人力财力, 去炫耀一时的辉煌罢了, 同时反面证明了人们缺乏自由的声音-因为没有反对的声音才会如此容易一致. 真理权威主义就是把自认为的真理强加灌输于人, 不顾他们的感觉与具体文化. 美国的伊拉克战争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样一来, 即使本来是正确的理论, 反而被抵触, 不仅没有被接受, 而且人们有了免疫力, 再接受就更困难. 真理权威主义是有害的. 中国人讲究中庸之道, 让人接受即使是对的东西也要顾及对方"面子". 西方人则总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在看你: 不管你的生活水平有多大的提高, 你们的制度仍然是不自由的,因此在这个制度里生活的人仍然不自由,甚至仍处于一中"没开化"的愚昧无知状态. 这种态度使两种人无法平等相对. 真理权威主义者的条件是"先接受我的观点,然后我们再平等".
那么怎样才是正确有效的做法? 有两种张力: 1.) 面对现实, 接受真理的能力, 即忍受"丢脸"的能力; 2.) 新旧社会标准的差异带来的动力. 其实每一个社会里边的人总有某种程度的自由. 新的社会标准可能带来更多自由, 不过要改变生活习惯的动力可能大也可能小, 时间可能紧迫, 也可能慢慢来. 这取决于两个张力的平衡. 忽视其中一个张力的做法都不会有效.
这个问题牵涉到更深层次的题目: 真理与爱, 哪个对人的生活更重要? 从基督教义来看, 这是有答案的. 基督耶酥知道真理,也要告诉人们真理, 但他更爱人, 甚至被他想告诉真理的人绞死在十字架. 基督耶酥的做法显示了人类生活的一个不容易被认识的真理: 爱一个人, 比告诉一个人所谓"真理"更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在基督教中, 一直强调爱是最基本的教义. 由于爱，人即使认识真理也抱谦卑的心态, 因为人实质上没办法一直与真理同在．一个真正热爱自由的人, 不仅要知道真理, 更要有爱心, 尊重别人的感觉. 这并不是大多数文化中具有的, 包括中西方：中国人过于讲究面子, 而西方人则曾经走另一个极端: 用武力输入民主.
不过中国与西方国家双方越来越理智: 中国方面一边开放国门, 努力提高经济水平, 提高人们生活质量, 同时慢慢参照西方国家的各种管理方式. 西方国家则支持中国的开放, 另一方面进行"建设性对话", 以相对友好的态度告诉中国仍要提高人权水平. 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种慢慢渐进的方式走向民主社会, 是最佳的选择, 也是最符合规律的做法.民主社会不仅要有政治基础, 更要经济基础,文化基础,以及人素质的提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