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曼很老实地跟妈妈汇报跟两个网络朋友谈话的内容。
李小曼一向是个好孩子。特别是小曼妈妈退休后跟着一帮大叔大妈们谈佛论养生,很是检讨了自己当年对待女儿和老公的错误行为,与小曼爸爸和睦相处,互相扶助,不再嫌弃他没用,不会赚钱;跟女儿和颜悦色,不再拿她跟别人家的孩子比,以致李小曼自己虽然不信佛,走到妈妈供着的观音像前,都忍不住作揖不住,心中暗念:“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多谢你多谢你。”
母女关系改善很多,李小曼对母亲由消极抵抗到亲密相处,观音菩萨居功至伟,丰功伟绩,可歌可泣。
小曼妈妈对女儿的这两个天上掉下来的蜜友十分不解,持半怀疑态度。尤其是那个麦奇文,小曼妈妈如果没有潜心修佛的时候,肯定会说一句这人吃饱了撑的。现在她是修道之人,十分忌口,忌坏心恶语,还是闹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对女儿这么热衷。小曼好好的在家,她邀请小曼一起去旅游,小曼也摸不着头脑,婉拒,她左一个短信又一个短信,比当年日本鬼子的轰炸还要密集。她短信来,小曼免不了短信回。这倒好,国内短信是便宜,可是这香港的短信属于国际长途,小曼那预付卡的手机,没多久银子就告急。
弃我去者,昨日之银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短信多烦忧。
最终小曼招架不住,刚好北京的那家电视制作公司主编召集剧作者开会,小曼可去可不去,还是决定走一趟,会会也要去北京办事的麦奇文。
这个莫名其妙的麦奇文,说什么要小曼外嫁,天哪,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她们不是国际人口倒卖集团的女蛇头吧?
小曼妈妈更加有理由督促李小曼相亲了。
李小曼嘴里答应妈妈一定去相亲,好歹才让她离开房间,想静下心来写她被耽搁了一天的剧本,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
灵感跑得无影无踪。她要不要谢谢陈明快和麦奇文两个超级国际八婆啊?!
第二天李小曼肿着眼泡去上班,有眼睛尖利的同事关心地问:“小曼,怎么啦?好像无精打采的?”
李小曼心里说:“被两个黄世仁搅合得一夜没睡好。”脸上却挂着笑,含糊地混过去。
她回到座位前放下包,想起昨天下班的时候钱文菲与老公的那场动了手的大战,很小心地向主编那里看看,发现钱文菲粉面含春,脚步轻松地端着一杯速溶奶咖,正在很小资地吃一块鲜奶蛋糕。
大约跟“大汪”昨晚在床上和好了,又好得死去活来。她真服了这对夫妻,爱的时候热烈,吵的时候猛烈,打的时候壮烈,和好的时候是激烈。
用烈火烹油来形容这对小两口一点儿也不为过。
钱文菲看李小曼的表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说:“昨天说好出去给我过生日,她奶奶的,我婆婆那个老不死的不知道为什么到我家突击检查,看见我屋里乱,居然打电话跟她儿子抱怨说我不会过日子不会理家——谁他妈的规定一定要我理家啊?他儿子赚多少钱啊?她以为她儿子是大款呢?有本事让她儿子挣大钱啊,他儿子挣了大钱我立马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回家做少奶奶理家,保证把家收拾得跟开发商的样板房似的!”
李小曼一脸寒意——就为屁大一点的事儿,“大汪”挨媳妇一巴掌?这“大汪”也是,老太太抱怨就让她抱怨几声吧,他干嘛两边传话啊?这不明摆着把阶级斗争扩大化吗?!
她尴尬着,不知道怎么接口好,想起妈妈说的相亲一事,灵机一动岔开话题说:“不知道这个星期六加班不加班。”
钱文菲一口恶气吐出来,也没想着征求同情——彪悍的人生不需要同情,只需要发泄。她翻了翻自己手头上的案子,说:“我这里没啥事儿,你让我问问老王。怎么,你有事儿?”
李小曼含糊地回答:“家里有点事儿,一定要我出面。”
相亲当然不可以找人代替。
钱文菲很够义气,立刻起身去找老王。五分钟之后她回来,笑着说:“没事儿,这个周末不加班。我估摸着他自己也忙得够呛,这婚礼再简单也得准备点东西吧!”
李小曼噢了一声,低头用手机给妈妈发了个短信——安排在星期六吧。这个周末不加班。
因为这个相亲对象在啤酒厂工作,我们姑且称这为即将闪亮登场的相亲戏的男主角为“啤酒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