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玫瑰(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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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于师傅家的小女儿,其实虎子很早就注意到,并没有特别的理由,当兵的时候梦想着当特种兵,总是刻意锻炼自己“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观察能力,成了习惯,所以,一搬过来,几天之内就把周围邻居家的底细都摸得差不多了。

于家的大女儿长得很漂亮,可据说脑子有问题,常常坐在厂传达室里冲着大门呆呆地哼陈百强的歌,完全一个“红颜薄命”的标本,小女儿却还是一副高中生的模样。搬家第一天,他向于师傅借了一把榔头用完了还到他家,于师傅不在,只有他小女儿坐在客厅的饭桌边剥栗子,很有心思地剥下栗子肉和皮之间的绒毛,剥下来的壳妥妥贴贴地堆在旁边码成了一个小小的金字塔,她只是抬头接过榔头,轻轻地对他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那个景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那一天,他在院子里打沙包,总是觉得脑袋后面有双眼睛,而且是从斜上方盯着他。从自我防卫的角度来说,那是最脆弱的一个角落,让虎子感到很不自在,但那双眼睛始终盯着他,直到他终于回过身想看看究竟。他有些惊讶地发现,是那个眉目如画的小丫头。她的一双眼睛,不算很大,眼珠乌亮亮的,直看到人心里去。他终于忍不住问她,“看啥呢,丫蛋儿?”她却再也不肯说话。

虎子已经到了想女人的年纪,当兵时,他们驻扎在山窝窝里的部队来了一支文艺兵,一大堆漂亮姑娘。他喜欢那个唱“十五的月亮”的,同班另一个战士喜欢那个唱“英雄赞歌”的,两人打赌一包刮胡刀片,“十五的月亮”比“英雄赞歌”身材更好,一起爬到为女兵们洗澡临时搭建的棚子后面想一睹究竟,说是打赌,其实只是找个借口。结果“英雄赞歌”眼睛雪亮发现了大叫起来,他赢了同班那个兵的刮胡刀片,两人达成一致,“十五的月亮”身材更好,却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一起受处分遣送回乡,虎子的父母托人让他进了安林纺织厂的保卫科。

父亲原本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在行伍里混出头来,肩膀上扛 几颗星回家,不料虎子让他大失所望,每每想到这点就忍不住要把蒲扇样的大巴掌往儿子身上抽过去,被虎子妈拦住,“干啥呀,你自个儿不当兵,偏要儿子当兵,干啥呀?这不挺好,真要在部队里混,就算提了干,我一年能见他几回,娶了媳妇不也害人家守空房?现在多好,实实在在,厂里上千个没结婚的大姑娘,找那性格好的,脾气好的,能生能养的,来她一个,唉,这事儿跟买菜似的,反正要吃,索性赶早市儿,否则那好的,新鲜的,顶花带刺儿的,就让人家给挑了,你还一点脾气都不能有…喜欢谁,不好意思说,跟妈说,妈去提亲,成了算你的,不成算妈的,等你成了家,妈呀,就等着抱孙子了!”虎子妈那东北老娘们儿的实诚和乐观着实成了父子俩之间的润滑剂。

虎子的确很喜欢这个有上千号未婚大姑娘的厂,觉得它把自己当兵几年错过的眼福全补了回来,而在各车间的姐姐妹妹们眼里,保卫科的小丁也是个招人喜欢的人,他性格开朗,爱开玩笑,和谁都处得来,不仅保卫她们,还能娱乐她们。

“你可是有前科的,妈跟你说明了,真动了心思,就早点跟人家挑明,自个儿没想好,少去招惹人家,否则,别说你爸抽你,妈也抽你!”妈妈粗声大嗓地警告他。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那个叫于小微的女孩跌跌冲冲地把偷看女工洗澡的机修工揪到他办公室的时候,她脸上有一种和瘦小脸庞不相称的,仿佛要和什么磕到底的倔强,那样的神情让她的眼睛在湿润的雨夜里煜煜闪光,也触动了虎子心里某个柔软角落里最柔软的一点。不知怎么,于小微给他的感觉像自己不曾有过的一个小妹妹,那样柔弱而倔犟,水淋淋的在冷风里发抖,手上受了伤,流着血,却没有眼泪,让他的心一阵阵疼起来。

那个小流氓说,“小妹妹,不过…你也不要难过,像你这样,可能反而会很有潜力,后来居上,等有了男人,让他多那个那个,最好每天早晚各一次,坚持三个月,保证奶子也大了,屁股也圆了,那时候,就真的有味道了,而且那种味道,还就是和天生的不一样……”虎子把他揍了一顿,那几句话却在他心里扎了根 ----- 所有的女人都是从女孩长大的,总有一天,会有个男人把她变成真正的女人。柔弱而倔犟的女孩,会变成柔弱而倔犟的女人。

他突然希望,自己是那个男人。

他旁敲侧击地问过于师傅小微的学习状况,知道她成绩不好,看样子考不上大学,他心里挺高兴,可于师傅一转口开始介绍自己那位从前品学兼优的大女儿,仿佛有点希望他对于小婷有意,他又不好多说什么了。他还知道于师傅家是上海人,挤破头要回上海,为此夫妻俩都离婚了,可见决心之坚定;而一想到有一天,他可能会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心里就很难受。

小微并不知道,自己含着愧疚礼轻情意重的那双手套让虎子下了个决心:不管将来如何,自己该做的,只是等待,而不是放弃。

当这些思绪在虎子脑子里弯弯绕的时候,小微刚好背着书包走到安林中学大门口。她的心情很明朗,展老师去省城开会一个星期,今天回来。又能看见展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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