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二十五)

回忆如雨水般浸透心房,而我却依然活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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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摇着头从屋里走出来,到了郑屠夫妇和早已闻讯赶来的钱家近前说:唉,这可怜的闺女啊。如果要是能再早些止血,许还能保住性命。你们节哀顺变啊。。。。。。说完,便低着头走了。一听到这个噩耗,钱途马上冲到屋里,抱着郑秀的尸体,和几乎是同时跑进来的郑煌,郑丽,裆子一起大哭起来;老钱夫妇因为即将得到的孙子连同这好媳妇都死了,所以心里也十分难过;郑屠只是紧握着拳头,痴呆的站在院里,大睁着通红的双眼却没有了泪水;赵如更是在听到这结果后,当下昏死过去,被老钱夫妇扶进了屋里躺下。整个郑家哭喊着乱成一片。

葛村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等的人命案件,这事甚至惊动了县城。县里派来的差人到郑家调查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放下自己手里的活,大家表情各异的围挤在郑家门外,就像郑家开了粥场,这帮缺乏精神食粮的饿民都跑来企图讨些什么回去似地。在这小娃哭,大人叫的杂乱人群里竟也挤着周鹏。

周鹏真的没有想到郑秀原来早已有了身孕,更没想到自己竟弄出了人命这样严重。周鹏虽然是村里的一霸,偷东家摸西家,耍钱喝酒打架,调戏婆娘,可却也不敢干这杀人越货的勾当。因为他知道爹虽然是村长,但毕竟还是不能只手遮天。现在的周鹏越来越后悔,他想如果要是知道郑秀怀孕,自己是绝不会这样做的。他不敢同爹和自己的婆娘言讲,甚至不敢走出屋门,怕被老天爷看见了自己,会以夺去性命进行惩罚。周鹏终日里恍惚不安,只是躺在床上却又不敢睡觉。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出现的全都是郑秀连着那婴孩躺在血泊之中的惨景。

周鹏每晚都做同一个梦。他梦见郑秀赤裸着还在不停流血的身子,一只手拉着脐带,拖着死婴慢慢向他走来。他想往后退,可却动弹不得。眼皮像是被人强行扒着,闭不上。只能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的逼近。待郑秀走到面前,忽然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有时甚至是将那婴儿拽起,猛的塞进自己嘴里。总之是喘不过气。险些要被憋死的时候,才惊醒过来。只见周鹏浑身是汗,一只手竟还掐着自己的咽喉。每到这时,周鹏便不敢再睡,只是紧闭着眼睛坐在炕上,心中默默地向郑秀道歉,祈求她和老天爷都能原谅自己。只要不收去他的命,以后定会痛改前非,为郑家做牛当马,弥补错失。不过两天时间,周鹏却被自己折腾的无精打采,眼窝深陷,人鬼不分。老村长隐约从周鹏的脸上看到了什么,可是他不敢追问,怕真是周鹏杀了人。每晚,老村长都跪在祖宗的牌位前,诚心的为儿子祈祷。他想如果此事真是周鹏所为,只要儿子能过了这关,哪怕要了自己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周鹏实在是受不住了,他本想跑出去躲个几天,直到过了这风头火势再回来。可转念一想,却十分肯定当时并没有被人看见。就连自己跑回家时也是左顾右盼,大下晌的,人们都忙着自己家的活计,村里十分安静。而且自己早已把那衣裤鞋袜整套都扔在粪坑里埋掉了,也应该不会被发现。倘若就这样自行跑了出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不打自招了?于是周鹏索性待在家里,见机行事。直到听说县里来人到郑家调查时,周鹏也壮起胆子随着人群一起来观看。他想,如果差人要是开始怀疑自己,便马上回家,带上早已收拾好的包裹和钱粮,逃之夭夭。谁知事情的发展好像真的如他所愿,调查队共来了三次,并对郑秀的尸体做了检查,可却都未找到任何线索。最后只得不了了之了。周鹏的心彻底安了下来,虽然晚上偶尔还是会被那个梦惊醒,可他的精神好了很多,而且真的好似改邪归正了一样,不再惹是生非。

钱家为郑秀办了一场风光大葬,还特地请了寺里的和尚来为郑秀做了三天三夜的超度法式。老钱的意思是,这葬礼由他来出钱,出人,出力,操办所有。可待这一切都结束后就不再与郑家过多来往。他想让终日痴傻,目光呆滞,嘴里只会念叨“秀儿”的儿子能尽快摆脱这阴影,重新振作起来。虽然老钱并没有明说,可是郑屠倒也看出了他这意思,所以并未操心葬礼的事情。况且自己的婆娘赵如自从那天昏倒以后就中了风,半身瘫痪,再也下不了床了。郑屠还要腾出精力照顾她。所以葬礼结束之后,这钱郑两家的关系也随着这祸事结束了。

郑秀的死成了无头的冤案,这事变为葛村人茶余饭后谈论的重点。大家都在胡乱猜测着谁可能会是杀人凶手,甚至有些和郑屠曾结过梁子的人家,竟还兴奋地编起郑秀通奸的故事。各种猜忌和流言围绕着葛村成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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