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来路》34 爱到诚惶诚恐

临近大学毕业，大家开始考虑毕业后的去向。除了读研和留校任教，毕业分配，基本上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其次是看学习成绩。成绩最好的学生的第一选择大多是读研。
章卓准备考研。文雯学习成绩上去后，基本上肯定自己毕业能被分在家乡，所以希望章卓考Y大学的研究生，可以回来。可章卓不顾文雯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坚持要留在北大读研。
其实，章卓对文雯来说还是相当陌生的：平日里，他在北京读书；好不容易到了寒暑假，他也总是来去匆匆。
文雯用愿望、想象以及有限的接触中章卓留给她的印象，塑造着心目中的“他”。因此“他”在她心里便完美到了极致，完美得让她崇拜，完美得让她诚惶诚恐。
从某种意义上说，文雯并不了解章卓，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和他交流，总是怕稍有不慎，而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毁于一旦。
无数次的暗示无效后，文雯别无它法，选择了冷对，迟迟不给章卓回信，回了也只寥寥几字。她想以此引起他对她意见的重视，好让他改变主意。
章卓并没有因为文雯而改变主意。寒假到了，他却一直待在学校没有回来，忙着准备考研。他的心思不在她这里。
而文雯，白天想的是章卓，晚上梦的也是章卓，想着梦着能和他在一起，天天相伴，岁岁相守，直到永远！
当一个人把爱情看得太重，成了生活的中心时，是不可避免地要求对方也一样的。章卓对文雯的忽视，难免让文雯心生不满。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爸爸还没从乡下回来，哥哥上班去了。文雯正准备和妈妈出门去买年货，章卓来了。
看见章卓，文雯便什么都忘了，心中的不满、手上的事情……都忘了，转过头跟妈妈说：“妈妈，你一个人去吧！”
“别……”章卓彬彬有礼地说，“我本来就是来转一下马上要走的，我还有别的事。不好意思，来得不是时候。你们忙去吧。”
“哪里，哪里。”女儿的心思难瞒过妈妈，只要可能，妈妈是从来不忍违了女儿的心意的，“请进来坐！我一个人去就是了，反正剩下要买的东西也不多了。”妈妈说着带上门走了。
章卓就在文雯面前，伸手可及。
他没有动作。
他的内敛、沉着曾是让她着迷之处，可眼前他的矜持和刚才他那让人感到距离的礼貌却让她失望，她希望他在她面前是热情如火、奔放不羁、不顾一切的。
他开口：“我实在是太忙，实在是没有时间陪你。”
她心里更加不舒服，却不敢表示，努力克制着情绪，说：“没事。”
“我明天一大早要赶回家去。你就别来送了，太早了……”
“那就不送你了。”她接口快得都不等他把话说完。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
他又问：“那你为什么越来越少写信给我？”
“忙！”
“忙什么呢？”
她终于忍不住了：“你以为只有考研才会忙？！”
他们不欢而散——这是他们第一次闹别扭。

开学前，文雯收到章卓的一封短信。信上说，他因为要准备考研，时间紧，不能来她所在的城市中转了，将直接从家里回学校去，暑假再见。
她回信更短，告诉他是没有必要来中转见她，他的时间太宝贵。

北大校庆时，文雯收到章卓寄来的一枚北大纪念章，大概是想向她表明他的北大情结？他还在信上说，他要的是一个能和他同甘共苦、同舟共济的女孩子……
正像她不够了解他一样，他也不够了解她。她愿意和他同甘共苦，同舟共济，愿意跟随他到天涯海角，如果有必要。可是她认为，现在这样的分别没有必要， Y大学也够好了，为什么非要留在北大读研！她不禁疑问，为什么他就不想争取和她在一起，他们的感情是对等的吗……
她想为自己申辩，更有一连串的疑问堵在心里。可是……她没有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