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浩握着手机,看着那个陌生的无人接听的电话,隐隐地感觉到应该是乐乐打来的。
月前,迟颖打电话来告诉他,乐乐已经拿到绿卡,准备近期回国,迟浩也知道了迟颖把他的手机号给了乐乐。从那一天起,迟浩每次听到手机的铃声响起,都会很紧张,很兴奋,有的时候因为手术没有接听到电话,如果是陌生的号码,他一定会打回去。
妻子韩玫睡眼朦胧地从儿子的卧房里出来,她已经陪着儿子睡了一会儿了。看了一眼对着手机发呆的迟浩,问道:“刚才好像有人给你打电话,这么晚了,谁呀?”
“不知道,接起来没有人说话,打回去又没有人接。”迟浩抬起头回答。
“也许打错了,很晚了,赶紧洗洗睡吧!”韩玫散开头发,向卧室走去。
“玫玫,你先睡,我去阳台上抽根烟。”迟浩起身,走上阳台。夜已经深了,整个城市安静了下来,多美丽的夜色呀!迟浩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着,模糊了视线,却把他清晰地带回到了十年前,他和乐乐分手的那天。
迟浩跟着乐乐来到她家楼下,就坐在楼下的花池边上,他掏出烟来点上,看着乐乐的窗口。灯开了,乐乐坐到窗前,拧亮了台灯。她伏在案头写着什么。迟浩知道,乐乐有写日记的习惯,她在写日记吗?在写她的怨、她的恨、她的委屈吗?过了很久,乐乐拉上了窗帘,灯却依然亮着,周围居民家里的灯几乎都熄了以后,乐乐房中的灯才熄灭。
迟浩对乐乐的爱是刻骨铭心的,那晚在楼下看着乐乐的一幕,深深蚀刻在迟浩的脑海,以至于多年后听到李琛唱的《窗外》,已过而立之年的迟浩竟然心潮澎湃,忍不住流出眼泪,到现在他车里播放次数最多的就是这首歌。
迟浩将手上的烟掷到地上,用脚碾碎,花池边的地上已经散布了一堆烟蒂。他知道,乐乐今天伤心了,可迟浩的心里已经纠结难过了很久了。
还是在乐乐告诉她在医院被人欺负之前,迟浩就隐隐感到过他和乐乐的恋情可能没有一个好的结果。只是从来不敢深想,到乐乐说出准备考试出国时,迟浩才真正意识到,分手的日子可能近了。
迟浩在心里告诉自己,假如乐乐可以考出去,就是上天让他知道,他和乐乐的缘分彻底尽了;假如乐乐考不出去,迟浩会破釜沉舟跟卢海对上一役,寻求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虽然那也未必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和乐乐天长地久。迟浩在心里还是盼望乐乐可以如愿以偿考试出国,其实欺负乐乐的不仅仅是卢海,而卢海可能还是一个相对容易解决的难题;迟浩梦中的压抑和无力感,绝不只是卢海造成的,大部分来自迟浩的内心,是一个无法跟乐乐解释的来源,可能让乐乐幸福快乐的唯一途径就是自己放手。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乐乐准备考试,迟浩全力支持,除了实在离不开,他都会陪在乐乐身边,哪怕是白天在手术台上站了8个小时,下了手术台都挪不开步了,也不会妨碍他去见乐乐。他珍惜和乐乐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因为他知道,每个和乐乐在一起的瞬间,都会写入自己对乐乐的记忆。
跟乐乐在一起两年,迟浩太了解乐乐了,乐乐心地善良,又善解人意,从来都不会逼迫迟浩做他不想做的事;可是乐乐也有她的弱点,也许是生长在简单而优越的环境里,乐乐比较天真,率性,又有些幼稚;她的独立性差,比较依赖,优柔寡断,可一旦做了决断,又很固执,很难改变。
如果这次他不果断些,乐乐也许又会迟疑不决,放弃出国也不一定,迟浩想让乐乐了无牵挂地走,过自己给不了的快乐生活。不是有首歌里唱道:“因为爱才躲开”吗?和乐乐说了那么多理由全是借口,唯独真正的理由却是说不出来的。
和乐乐交往前迟浩并不知道,乐乐学习成绩那么好,只是知道乐乐很喜欢看书;而迟浩最不喜欢看书,他的学习成绩一贯是中下等,以他的高考成绩根本进不了医学院,更不可能进医学系,医学院能够破格录取他,完全是因为他上高二时,参加全市中学生3000米长跑比赛夺得冠军,并刷新了本市保持了10年的青少年3000米长跑纪录。
体训队里有很多特招生,但是都进不了医学系,通常只能进护理系或者卫生系,有的只能进大专班。迟浩因为拥有长跑的优异成绩,高考成绩又超过了大本录取分数线,所以本市三所大学同时决定特招他入学。因为他父母身体不好,迟浩从小就希望能够成为大夫,以解除双亲的病痛。所以他跟医学院提出条件,如果允许他上医学系,他就会选择上医学院。
当时全国大学生运动会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当中,学校研究后批准他上医学系,但是条件是,运动员赛季除外,他平时必须和医学系的学生一起上大课,一起参加考试,不享受特招生的待遇。医学院的特招生都是上小课,考试也是单独考。
不享受特招生的待遇,让迟浩感觉很好,因为医学系里从来没有特招生,在外人眼里,他就不会显得特别各色,和苏岳他们那些正式考取的医学生,外表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是外表看起来没有区别,内在的区别可大了。医学院前两年是医学基础课,除了解剖学,迟浩对其他的课都没有什么兴趣。最主要的是很多课程都是以高中的课程为基础的,象高等数学, 生物化学,学起来真的很难。好在后来有了临床课,否则迟浩都不确定自己大学五年是否会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