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我和杜鹃会这样见面。杜鹃的脸上也藏不住惊讶。不过，她很快就回归常态，非常职业地伸出手来同我握手，说：“Very pleased to meet you.”
Gordon见我极不自然，以为我是因为他这样催我来让我生气了。连忙解释：“我知道吊装钢梁的事很重要，也很急。但ISO9002项目主要关系到工厂，所以觉得你必须来。这是我的主意。”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是给大家微笑了一下，找个位置坐下来。
Gordon简单给大家介绍了杜鹃，然后杜鹃开始给大家作Presentation.
整个过程，我基本上都是低头看着桌上给大家派发的打印件，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平静。我甚至怀疑面前这一切是不是什么幻觉。等我稍微冷静下来的时候，我也没有抬头看杜鹃，心中盘算着如何应付我和杜鹃这样的重逢。
一个小时后，会议休息。我立刻到茶水间，想找个空间让自己调整一下。我倒了一杯咖啡，正要走出去，杜鹃和Gordoan一起来了。我只好笑着说：“你好。”
杜鹃语调中透露着兴奋：“在香港刚报到的时候，就听同事说广州有个博士厂长很厉害，真的很高兴见到你。”
我强挤出轻松来：“Gordon，香港那边的人常过来欺负我们，还不许我们诉苦，这你是知道的。我们再厉害怎么会厉害过北亚总部的？“
然后，我借机说：“对了，Julia, 我知道ISO9002很重要，但是马来西亚的工程师来这里调装吊装梁是几星期前就定好的。他们晚上就要离开，我能否向你请个假？有什么问题，Gordon会回答你。而且我在车间里随叫随到，行吗？”
杜鹃：“没问题，很抱歉打乱了你的安排。”
我非常客气地道谢，就和他们告别了。
到车间后，主管告诉我吊装梁调试很顺利。其实吊装梁本身没什么问题，因为国外的钢梁用的是高强钢，达到设计荷载时应变量比国产的大，所以才通不过国内的标准。工程师所做的就是用加热的办法给钢梁一个预拱度。
我过去对几个工程师表示了感谢，并安排车将他们送回酒店，然后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我这办公室本来是Gordon的，非常大。后来，Gordon见我兼任着技术部和工厂两摊子，就让给了我。我在里面放了两套办公桌，以方便将两部门的文件分开。
我给秘书说，我需要集中精力处理一些东西，有电话或什么人找就说我很忙。然后我躺在椅子上思考着杜鹃这件事。
昔日那些记忆从我脑子里冒出来，似乎不受控制。我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这些东西来干扰我，我必须要表现出平静，即使演，也要演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知道一定是杜鹃来了。
我说：“请进。”
秘书开门后进来，我看出她脸上有不满的情绪，问她：“Helen，什么事？”
她说：“Julia要见你。”
我笑着说：“好的，我这里事情也差不多了，让她进来吧。对了，泡两杯茶来。”
杜鹃进来笑着说：“Harry厂长架子好大呀，秘书都那么厉害。”
我笑了：“唉，对不起，是我让她给我一点安静时间。你看，我这桌子上有忙不完的事情。”
杜鹃打量着我，笑着说：“不一样了，早上刚见你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你。比以前更壮了，也更帅了。”
“哈哈，别开玩笑了。我如同农家姑娘到酒吧坐台，只是让行头遮住了土气和清纯，你还真当成妖冶了？”我开着玩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的，大仙，哦，应该叫Harry，非常高兴能在这里看见你。看你这舒服劲，过得不错吧？”
我敷衍：“撮合吧，到哪里还不都是给人打工，没有什么好不好的。对了，你怎么样？”
“还好。对了，下午有空吗？ 别紧张，关于工作上的事。”
正好，Helen将茶送来了。我问她：“我下午有什么安排？”
“除了4点半的工厂主管会议，没别的安排。”
我说：“那好，Julia, 之前的时间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那就1点吧，对了，中午一起吃饭？”
我说：“实在对不起，中午我和开发区管委会的人约好了一起吃饭，保税仓库的几个文件还没搞定。估计我两点才能回来，要不我们两点开始？”
“那好，两点见。那就不打扰了。谢谢Helen, 这茶我带走吧。”然后就离开了房间，从她脸上我看出一丝不高兴来。
说起Helen，还有一个故事。她是赵留根（也就是我在北京研究所那个总务处长）的侄女。赵留根从张洪（这家伙当上研究室副主任了）那里知道了我的电话。一天赵留根打了电话过来：“大仙，我有个侄女从国际关系学院毕业了，要到南方去，你给安排个工作吧。”
我说：“处长大人的命令，大仙自然要执行的。”
他笑了：“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帮忙的。”妈的，这家伙还是厉害，知道我无法拒绝他。我说：“处长，以前的事还请多谅解呀。”
“哈哈，说那些干吗。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以后会有出息。” 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Helen中英文都不错，开始我安排她做销售跟单。后来我原来的秘书去了市场部，就安排她做我秘书了，小丫头很听我的话。
我吃完午饭回到公司的时候，还不到1点半。为了礼貌，我先去找杜鹃。Helen告诉我她和Gordon在一起。我去了Gordon办公室。Gordon见到我，就说：“嗨，我正和Julia说到你呢。”
我笑：“没说我的坏话吧。”
杜鹃笑了：“Gordon把你夸得像朵花一样。”
“Gordon常这样，他最擅长用廉价的语言换取我们员工拼死拼活的工作。”
Gordon说：“好了，质量管理的事情你们俩好好合作吧。有需要，过来找我。对了，Harry, 上午你走后，Julia介绍了ISO的施行时间表。下午你们讨论一下吧。”
我将杜鹃带到我办公室。我说：“开始工作？ ”
杜鹃看着我，脸上有些严肃，轻轻地说：“你真那么忙？”
我没有吭声。想了一下，问：“你哪天走？”
“后天。”
“这样吧，明晚你要有空，我请你吃饭。到我家，还是在外面吃？”
杜鹃：“那就到你家吧，我想见见嫂子。对了，有孩子了？”
“嗯，儿子两岁多了。”
杜鹃语气很低：“太好了，一定很可爱。”
然后我们沉默了。为了摆脱尴尬，我转过身去整理桌上的文件。
“好了，我们工作吧。”杜鹃提高了声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