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那晚舞会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了。
虽然两个学校很近,虽然要打听一个人不难,但是她告诉自己绝对不会再见到这个可恶的家伙,当然连带那个学校也可恶起来她都不愿再进去,无论后来还有什么更精彩的演出球赛甚至那一年的大学生辩论赛的初赛由于就在他的学校,她都懒得关心了。
她以为自己会像忘记一个噩梦一样忘记他嘴唇的灼热但是渐渐的,在什么地方再听到《同桌的你》的时候,她眼前似乎又见那个白衣少年清秀的笑容,淡淡的,但是让人莫名其妙地,感觉温暖的……
见鬼啊,这算啥心态呢?她本能的抗拒,极不情愿地承认,再回忆那个跟他第一次最亲密的接触,她发现原来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愤怒恐惧,因为有时候她甚至还能想起某种如他的气息,那只搂着她微微发抖的手……以及灯光下那整齐的白牙……甚至她会胡思乱想,如果当时她仰头细看他一眼,他的唇……会不会就当众覆盖在她的唇上?!那,那,那……她害怕了,惶惑了,赶紧打住这突如其来的天马行空般的胡思乱想!
天啦,他其实还是一直在她的记忆的某个地方,面容模糊感觉清晰……
所以当四年的繁花渐次落尽,四年的尘埃即将落定,他们这届即将告别校园的时候,她不是没动过念头去他的学校找他,她相信如果她去找他就一定能找到——因为那本依然被她保存着的《中国革命史》的扉页里,标明了三系的字样,她打听过了,三系就是通讯工程系,她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他们年纪的男生宿舍,再找到他应该不难……
可是,为什么要去找他呢?
以还书的名义啊!
失主不急你太监急什么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醉翁之意不在欧阳修?!
还有,万一你这边以司马昭之心拎着本昭然若揭的书兴冲冲于人群里找到了他,他身边那位更以天下谁人不识君的理直气壮帮他从你手里接过来并含笑对你柔柔地说谢谢哦……你,你以后还咋混啊……
……
内心的交战还是僵持了几秒钟,她的小挣扎最后因为一伙男生来约她们寝室去唱歌而轰然瓦解,于是释然,于是心安,于是,啥也没有,没有以前,也没有以后,衣袖都不用挥,唱歌的时候可以放开嗓子去瞎吼“你是我胸口永远的痛”的人,回到宿舍一般比谁都先酣然入梦;深情款款演绎“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我给你写的日记……”的人明天见到你总会文质彬彬地说“请问同学贵姓”,呵呵,这个风云际会的年代啊,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后来,后来就是日子过得越来越快,时间的杀猪刀刀刀将她雕塑成一名大龄女青年:就快而立了,家未成业难立,孑然一人,绯闻四起,突然有一天,自己一声不吭就跑到日本留学去——围绕着这个话题,吹水的就多了:有说是她的相好在东大,她过去先留学后结婚再陪读;也有说她是之前在电视台莫名其妙赚了一笔钱去英美么英语不够好所以选了日本花银子买留学;还有说她家某个亲戚在日本她这是过去继承遗产呢……
家人都有些困惑,她爸妈也小心地问过她,她前描淡些地说是在国内上班上累了,找个简单的离得近的外国先呆一年再说……虽然老爸老妈肯定不会相信这不靠谱的瞎说,但是他们一贯不太管她的事,到机场送她的时候双方都嘻嘻哈哈的,虽然背过身去无论老妈还是她自己,都泪落满襟伤感了一会……
其实,她去日本还是因为少年时代的不满足:文科生啊!这一次,她选择了理工类:工学府!至于学完了要干什么,那不是她这样的性格会去考虑的,她从来只看眼前不问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