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幼儿园高班漂亮的苏菁菁阿姨

• 配乐导读 虚度的青春

  “幼儿园要成立高班啦!”的消息不胫而走。

  幼儿园的大中小班是按年龄划分的,但高班并非如此,而是与大班同步,从大班抽选一批小朋友,给学龄前的文化课学习开小灶。尽管年龄与大班相同,但能比大班的小朋友提早接受到更好一些的教育,因为派来筹备给高班开课的苏阿姨读过初中。
  那个年代还不时兴叫老师,而是叫阿姨,可我连阿姨都不叫她一句,学大人们的样儿,直呼其名苏菁菁,被她追着跑。苏菁菁长得一副文艺相,性格超活泼,逢人眼睛先笑,再咧嘴笑,笑开了的嘴巴情不自禁地兜成喜庆的菱翘。她初中毕业后,进单位稽查室做小事务员,不到十八就被调去院党办当了文秘。这一次,是因院党办领导一班人倾巢出动下基层,蹲点儿参加整风,历时数月,苏菁菁一单身黄花大闺女家,不便随那些抽旱烟喝烈酒的男领导们住基层,才被临时借调来幼儿园筹备和指导高班的工作。
  
  有这么高文化程度的阿姨施教,所有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报了名,幼儿园所长只好决定考试,择优录取。考试的那一幕,至今依然无比清晰地潜伏在我的脑海里。
  考试当天,苏阿姨让小朋友们分几排坐好,在最前方支起个小黑板,黑板上“升高班考试”五个粉笔字,就出自她的手,毫无疑问,没人会比她写得更加漂亮。
  苏阿姨说,叫谁的名儿,谁就拿粉笔在黑板上写“毛主席万岁”五个字。写不对,写不全,不会写的,就算落选。
  在幼儿园中班时代曾被我用翻毛小皮鞋踢翻过的孪生兄弟小大和小二先上。这哥儿俩勤快,帮苏阿姨搬小黑板,受特殊照顾,每人给两次机会。他俩总共写了四次,每次都把“毛”字写出一撇儿加三横,对对,就写成这个样儿:,您说气人不?苏阿姨忍无可忍,把他俩的小脑袋瓜儿骂得耷拉到了裤裆的位置:“你家从祖宗八辈儿起都比别人家多长了根儿毛怎么着?生怕人家不知道怎么着?四次机会呀,回回不落(là)地显摆什么呀……”
  班长大锁儿是孩子头,担负着阿姨所说的要起模范带头作用的精神压力,把字儿很努力地写完,被苏阿姨点评:“大锁儿你看你,五个字没写完,粉笔趸折了七根儿,合着每四画儿废掉一根儿,一点也不符合毛主席让大家节约闹革命的号召,你给我听好喽,当班干部是不能只红不专的。”
  轮到班副的我上场(因为文化课较好否则当不上),我轻捏粉笔撇捺分骐地写完那五字,又自作主张加上两笔:一长一短感叹号!这时,就好像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了似的,阿姨们都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感叹号感到无比的意外。
  

  高班终于开课了。苏阿姨被幼儿园所长派去观摩局系统幼儿园写字大赛,扛回来一个黑板,挂在砖墙上:“你们看,这是第一幼儿园里一个叫毛毛的胖小儿写的,比赛获第一名。人爸人妈是干啥的,一个苏联留过学,一个写书进了作协,不服行吗?啊?大锁儿,回家告诉你妈,人家胖小儿比你还小呢,让你妈好好教教,就照人家这个写,听见没有?以后写字儿别再跟你爹修锁似的上蛮劲,再掰折那么多粉笔就叫你妈掏钱来赔啊。”
  
  高班的学习就是与大班不同啊,大班的家庭妇女出身的阿姨们在纳鞋底子,高班的歌声已随琴声嘹亮地冲出了窗子,那是苏阿姨在给我们上音乐课,教我们学唱一首革命歌曲,并且要歌伴舞。她编排的舞蹈动作形象简单,特能表达词意。经过几次排练,只见苏阿姨坐到风琴前,两脚交替踩起踏板,抬起头亮起嗓门儿:“拉拉米唆拉、都米来都,预备~~唱!”

  
  
  

  我们就放开歌喉,张牙舞爪来表达歌词的原意,第一句唱到孔老二时我们全都伸出俩手指,第二句都是坏东西时一个指头向下表示鄙视,第三句嘴上讲仁义时把指头送到嘴边,第四句肚里藏诡计则纷纷掀衣露出肚皮比划肚脐眼儿……依是类推,最后第八句狠狠批时还要抬脚往地面连跺三下,完成歌伴舞。
  

  苏菁菁阿姨风琴弹得好,每次上课,把风琴从工会俱乐部推来,用罢再推回去。几次下来,我便摸出门道,在课后悄悄溜进俱乐部。俱乐部的屋子黑黑的,窗帘都是拉上的,我爬上舞台,揭开置于舞台边侧的风琴的琴盖儿,费力地伸直两腿够到踏板,在黑白错落的键盘上敲打(那时一点也不懂黑键的作用),艰苦地摸索起音阶来……幼儿园的时光在怀揣着追月亮藏星星的梦想中一天天地无忧无虑地度过,直到终于在键盘上摸索出了“南飞的大雁”那四句旋律来。就是这架俱乐部舞台上的斑驳破旧的风琴,造就了乐器之于我的第一个缘起。再后来,大约读到小学三四年级吧,一天清早,在院儿里看半大小子们持弹弓打鸟时,突然就稀里糊涂无师自通了简谱。这所谓的通呢,除了看着5i 54|32 1|唱出我爱北京天安门来,也包括边听一段即兴的曲调边写回到简谱数字上。
  
  但是也有一件显得挺没文化的事儿,就是高班的小朋友议论过北京到底是不是北平。只因一个营养不良生下来就腿瘸的小朋友说是,我便和其他所有的小朋友们齐声跟他一人儿扛:“北京,北京,不是北平!”也是,京和平,不同音不同字的,凭什么说是一样的呢。三十年过去,当年那个瘸腿发小成了特区一家现代化工厂的厂长,而我心里则一直为北京北京不是北平那件事情纠结,直到忘了听谁说的去年在美国的一场报告会上,一名校出来的美国学者介绍他所了解的中国真相时说:“Beijing and Peking are two cities in China.”我纠结的心情方得以舒展,因为人家毕竟是学者啊,我当时是幼儿园高班生。

  写毛主席万岁还带一长一短感叹号这事儿传遍单位每一个角落,给幼儿园阿姨们带来了很大的压力,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满园感叹号,阿姨没法教,只好告别幼儿园上学校。
  幼儿园片场拍到这儿,可是故事还没完,会弹风琴会编儿童舞会跟领导处好关系的年轻漂亮的苏菁菁后来面临了怎样的命运?很多事情,我是2011年5月回国期间才得以知晓,真是世事难料,谁也想不到……下文分解吧。
  

  怀旧从幼儿园小班开拍
  在幼儿园中班里比滋尿
  幼儿园大班的性骚扰

DUMARTINI 发表评论于
http://i43.tinypic.com/ilvnso.jpg
这张的小男生真是可爱!!
老哥XD 发表评论于
回复花儿朵朵的评论:free
花儿朵朵 发表评论于
托儿费贵不?
老哥XD 发表评论于
回复茹菲的评论:你是跟你们园的阿姨学的吧。那些照片都是楼下石大姐帮我找出来的。
茹菲 发表评论于
这篇太可爱啦。从哪里找来匹配的照片啊?连那首歌都翻腾了出来。 我小时候还真用这首歌表演狠狠批的动作来着
石假装 发表评论于
证明:那时不叫老师、叫阿姨。我上的幼儿园也是那样。
“大班的家庭妇女出身的阿姨们在纳鞋底子”,看客别笑,还真是那个水平。那时的阿姨就是个“看孩子的”。
你还当班副呢。改天给你讲讲俺有多窝囊。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