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葛（2）—— 买房子

苏宇先在纸上记录了几笔，然后抬头对沈一丁鼓励地笑了笑，说：“我就不问你问题了吧，你想到什么说什么，随意就好。” 沈一丁又喝了口水，有些为难地说：“其实，我已经不怎么记得我妈妈了。” “6岁，应该记得事情了，”苏宇耐心地说：“你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吧！试试看，你会发现你记得的事情比你想象中的多。” 沈一丁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慢慢地说：“我妈妈是做生意的，所以她很忙，很少有时间在家。不过每次妈妈回来，都给我很多衣服裙子娃娃什么的，基本上我要什么妈妈都给。后来，她的公司出了事，全部的财产都赔光了还欠不少钱，她的合伙人裴丽阿姨跑了，我妈妈吃了很多安眠药自杀。被发现后送去医院抢救，可2-3天之后，她还是走了。” “这2-3天中间，你去看她了吗？”苏宇问道。 “去了一次，”沈一丁点点头：“她一直在昏迷中，或者说，一直在睡觉。追悼会之后，我奶奶把我接到她家里，住了好几个月。说句大实话，我对妈妈的印象非常淡，虽然心里也难过，但是绝对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痛苦。” 苏宇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边写边说：“我能理解，你妈妈在物质上满足你的要求，在精神上却几乎没有进入你的生活。” 沈一丁“嗯”了一声，看了苏宇一眼，说：“听人家说，我的性格挺像我妈妈的，所以我爸爸非常害怕我遇到事。他恐惧我会跟我妈妈一样，脑子一热就想不开。” 苏宇笑了：“听到别人说你性格像她，你是不是也有点害怕？我可以告诉你，千万不要怕。你是你，她是她，别让那些根本就没有依据的说法来影响你。不过呢，我们今天可以先不谈她，先给我说说你爸爸吧？” 沈一丁嘴角浮起了一个很小的微笑，松了口气。 随着话题慢慢地打开，沈一丁渐渐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不经意地，她蜷起了腿，侧身靠上了沙发。 苏宇似乎对任何小事都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偶尔会插嘴问几个问题，并且一定会记录下沈一丁的回答。沈一丁好奇地伸头去看他的本子，上面有数字有文字甚至有些奇怪的符号。苏宇笑着说：“这是我的工作笔记，以免下次你来的时候，我不记得上次我们说到哪里了。” 突然间，门被轻轻地叩了几下，苏宇皱起了眉头，略带不满地答了一声：“进来！” 小圆脸打开门，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苏医生，来了一位沈先生，说是沈小姐的哥哥，他有很急的事情要找沈小姐。”说着，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进来了一个男人。 沈一丁立刻站了起来，疑惑地看着那个男人问：“哥，出什么事了？” 苏宇也跟着站了起来。“苏医生，”那个男人快步先走到苏宇的面前，伸出手来说：“我叫沈承裴，一丁的哥哥。实在是对不起，打断你们了。” 苏宇礼貌地跟他握了握手，打了声招呼便让到了一边。 沈承裴转头看向沈一丁：“打电话你怎么不接？信息也不回？快来不及了！” “来不及干嘛？”沈一丁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晚上有事啊？” “不是吧，小姐！”沈承裴好气又好笑地说：“今天晚上签合同，这你都能忘啊？人家马上就下班了！” “啊呀呀，对对对！要死了，忘得一干二净了！”沈一丁跳着脚穿鞋子，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地上的皮包。 苏宇已经捡起了地上的包，递了过去。沈一丁抱歉地说：“苏宇，真对不起，我们必须要走了。” “没关系，”苏宇笑笑说：“机会多着呢，下次再接着聊。” “好，我打电话再约时间。”沈一丁边说边往外走，到了门口她停下脚步，走回头去跟苏宇握了握手，认真地说：“谢谢你，今天。。。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很高兴我来了这里。” 苏宇有些意外，也许是沈一丁的手有些凉，他觉得跟她肌肤相触的地方有些麻麻的。愣了一会儿他才点点头：“不客气。” 转眼，他看到沈承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四目相交后双方都转开了视线。 他们离开后，苏宇慢慢地踱到窗边，低头去看下面的街道。不一会儿，就看到他们兄妹俩从楼里走了出去，上了街边的一辆车后很快地开走了。   “沈先生，沈小姐，这份是给你们保存的合同副本，”售楼小姐把一份合同书递给了他们，“等钥匙下来了之后我们会联系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可以去我们公司里取。” “谢谢！”他们同时说。 坐在车里，沈一丁小心翼翼地问：“承裴，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老爸你买房子的事情啊？” “不着急，”沈承裴笃定地说：“等拿到了钥匙的时候再说吧，另外，是我们买房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对了，你想好了要哪一间了吗？” “随便吧，反正也不去住。”沈一丁无所谓地说：“我不要那间主人房，其他的两间都可以。承裴，到时候你把我房间两面都从底到顶做成书架，中间不是一面大窗么？窗台那里延伸出来，做成一个塔塔米。我就可以躺在上面看着外面的风景看书喝茶了！这房子最称我心的就是那些落地大窗。” 沈承裴笑了：“哪里看来的主意？” “家居杂志呗，”沈一丁说：“这房间是我买下来的，里面的装修也我来付钱，亲兄妹明算账，别到时候你娶个不讲道理的妖精回来跟我闹。” “不会的，”沈承裴好声好气地说：“你在房产证上大名写着呢，你不跟她吵着要一份一半她就该偷笑了。” “呃，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沈一丁正色道：“咱们去办个公证吧，你出的是大头。” “大你个头！”沈承裴说：“你跟我算这么清楚？我都没说要公证，你操什么心？” 沈一丁扁了扁嘴：“咱们两个，到底是我跟你算，还是你跟我算？你说说，为什么不告诉老爸你买房子的事情？” “这个你不懂！”沈承裴说。 “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还有别的可说不？”沈一丁不服气地顶嘴。 “对了，”沈承裴转开话题，说：“今晚，周律师和杨会计要到我们家来。老爸要立个遗嘱。” “为什么？怎么了？”沈一丁惊诧地问道。 沈承裴笑了：“别紧张，是好事。他跟何阿姨可能要去领证了。前几天他跟我说起，我提议他去立个遗嘱的。” “婚前财产公证不流行了吗？”沈一丁不解道。 “公证也是要做的，遗嘱是加个保险而已。何阿姨是个好人，可我对她的儿子不太放心。老爸一辈子的辛苦所得，不能不小心一些。”沈承裴低声说。 沈一丁点点头：“那倒是。你还别说，以后，何阿姨住进来了，我们还真需要一套房子呢。时不时的住过去一阵子，也给他们两个过过两人世界。你小子这房子买得真够及时的！呀，老爸结婚，我们要送礼吗？我的全部积蓄，可都投进你的房子里去了啊！” “我想过了，多了老爸肯定不要，少了显得我们对何阿姨不够敬重。不如，我们两个一起，送个蜜月旅游，夏威夷，大溪地或者马尔代夫，任他们选。” “这个主意不错。”沈一丁赞赏地说。 沈承裴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今天你的心理治疗怎么样？” “不错，”沈一丁答道：“比我想象的好。” “都说了些什么了？”沈承裴问。 “小时候的事情，我妈和老爸，什么都说了点。就是没想到苏医生这么年轻，我一直以为我要见的是个老头子。” “还说了别的了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啊？”沈一丁突然拔高了声调：“想问说了没说余洋的事？没有说，我也不想说。” “你看你，”沈承裴叹了口气：“又这么冲动，我不就瞎问问么？” 沈一丁撅了嘴：“别问了，苏医生说了，不让说出去的。” 沈承裴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拉倒吧，那是不让他说出去，你自己说不说，谁管啊？傻丫头！” （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