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开始担心,“爹,这满月咋过呀?”
“早上臊子面,中午上席,六个热菜,六个凉菜,一个都不能少。”
“爹,那得花多少钱呀?咱家又没钱。”
“春儿,你别担心,爹去你叔叔婶婶家借一些儿,凑一凑。”
“爹,咱能不能不要大办,就自己家吃点儿好吃的,庆祝下就行啦?咱是给自己生娃,又不是给全村人生娃。”
“咱好不容易生个娃,还不热闹一下?你不要操这心啦,好好学你的习。”
“爹,你非要办,咱就请吃个臊子面,简单点儿行不行?”
“那太寒碜啦。咱可不丢那人。”
“爹,那你出去借钱不丢人呀?”
“借钱要还的,算啥丢人?”
“可是,爹,要不就光中午请人吃席吧?”春儿看见爹态度坚决,退了一步。
“光省臊子面能省多少钱?再说啦,咱柱子能过几个满月?你妈还能生几个柱子?”
“我就是担心借了钱还不了。”春儿现在真的是眉头紧锁啦。
“咱村里乡亲们总要上礼吧,咱收了钱还债还有啥不行?我妮子不操心啦。这事儿爹来管,你就不要管啦。”
春儿撅着小嘴不说话啦,根全摸了摸春儿的头,好像是很胜利似地笑了。
满月前俩天,李根全的的俩连襟,凤喜的姐夫就从外村赶到,自己带着自己的家伙---刀子,剪子,还有调料包就来杀鱼杀鸡了,村里还有几个热心妇女主动来帮忙,一时间,院子里男男女女,说说笑笑,跟赶集一样可热闹啦。村里红白喜事其实就是这样,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互相也都不收钱。
满月那一天,早上的臊子面香得很,臊子里虽然没有肉,只有小方块的豆腐,土豆和白菜,可是汤是用骨头汤做的,面条也很有嚼劲儿,厨子临了还要往汤里撒一把油炸过小块块脆脆的面撒子。
从早上八点钟开始,村里的人们三三五五地来,也不需要正经坐在桌子边吃饭,随随便便一站或一蹲就行。有人一面哧溜溜地吃着面,一边说,“这厨子真不简单,做得真好吃!”结果下来平均一人吃了三碗。本来计划一人俩碗的,现在厨子们只好把每碗里的面和菜少放,多放汤了。汤又不愁做,多加几碗水就行啦。
李根全的俩连襟厨子看大伙儿吃面的这架势, 一开始实实在在地捏了一早上汗,到十点半人们全走了以后才松了一大口气,甚至还后悔是不是做得太还吃啦,把根全家吃穷啦。
中午正式开桌,请了十桌,桌子和小板凳都是跟别人借的,九桌在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围着大圆桌子坐着,一桌老老少少十个人,倒是自己坐自己的,想和谁坐一起就和谁坐,管事儿的不用费心安排,随便招呼一下就行。
每张桌子上都有一盒烟,抽烟的抽烟,不抽烟的要么东家长西家短的说话,要么就东瞅瞅西看看,看看谁家来了,谁家没来,谁穿的衣裳好看。
只有村长的这一桌比较特殊,摆在根全家的正炕头上,又暖和又不着风,炕上整个铺着一层厚厚的带花暗绿色油布,也不怕脏,村长还有村支书等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陪着。
李根全和凤喜穿得整整齐齐的,柱子也给包了个红被子,眉心还给点了个大大的红点,由凤喜抱着,李根全来来回回地笑着迎接客人。
中午的饭叫席。席一上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上一碗或一盘子,吃完了,再上一碗或一盘子。盘子里装的一般都是凉菜,碗里一般都是汤里面加的肉或蔬菜。先上盘子,后上碗,由帮忙的用一个能放好几只碗或盘子的木头做的框子往每个桌子上上一碗或一盘子,每个人发一个勺,一双筷子,席一上来,所有的勺子或筷子都伸到同一只碗或盘子里,你要慢了,稠的就被别人捞走了,所以没人说话,只是个低着头吃。要是说话,也就在上一碗撤走了等下一碗的中间儿,桌子上啥也没有的时候。所以院子里一会静悄悄的,一会儿又吵吵闹闹的。
冬儿最小,不能集中注意力吃席,倒是看着这一闹一静的人群们发呆。
吃到半中间,村长突然发话啦,“根全,叫你婆姨来给我敬一杯酒。”
根全陪着笑,“村长,我家里的不会喝酒,再说,她还奶娃,怕对娃不好吧?”
“唉,你把事情搞大啦!只喝一杯,哪能影响到喂奶?你快给我叫她来!”
村支书也在边上笑嘻嘻地说,“根全,有我在,不会让她多喝,就一杯,你护你婆姨护得也太厉害啦!我们又吃不了她!”
其他人也在边上起哄,“你看支书都给打保票啦,你就去叫吧,你家凤喜又不是见不得人。”
根全只好出来拉了凤喜,凤喜马上笑脸变黑了,“那老东西想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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