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不展丁香结（47）—— 客人优先

“命运这东西谁都抵挡不了，”邹锐的脸上微微有些得色，似笑非笑地说：“谁都没有事先想好，我看到田源放上去的那些照片，临时起意跑过来的。哪儿能料到，平白无故捡回来一个老婆！” 麦胧胧由着他得意了一阵后才说：“笑话够了，差不多就行了，咱们总得抓紧时间解决这个问题的。” “凭什么啊，”邹锐轻飘飘斜她一眼，说：“你说结就结，你说分就分？” “那你说个道道出来，”麦胧胧慢吞吞地吃了口鸡蛋，问他：“我听听。” “我的意见么，将错就错，咱们处着看看，”邹锐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收敛了开玩笑的表情，正色道：“你二十八，我三十一，真的不算小了。到了这个岁数，咱们慢慢都清楚了自己想要什么。你说是看重了一些东西也好，看淡了一些东西也罢，总之就是跟从前不一样了。以前，我最恨人家说你是我的小媳妇儿，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积累，这个认知似乎就刻进脑子里了。看到人家夸你，看到你满分的成绩单，我会觉得很骄傲。” “你绕来绕去其实就是一个目标，”麦胧胧忍不住打断他：“你想要一个你认为方方面面都能拿得出手的老婆，再添入了我们曾经那段存在过却又没有来得及说破的遗憾，所以你才会钻牛角尖非要娶我。” “难道这是错的吗？”邹锐的表情有几分不解，歪着头看她：“我是想要一个跟自己旗鼓相当，琴瑟和谐的另一半。怎么了？” “个人选择，没所谓对错，”麦胧胧说：“但是这个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个真心疼我的男人。” “我花那么多时间给你补习，不是疼你是什么？” “我想要个肯陪着我碌碌无为过一辈子的男人。” “你这是醉话！” “你也知道我喝醉了？”麦胧胧看着他：“又何苦这样为难我呢？我已经说了，该我承担的责任我不推，咱们好好解决问题不行么？” 邹锐皱紧了眉头不说话。 “今天阿颜结婚，我不能误了她的大事，”麦胧胧抓紧时间吃饭喝水，对他说：“明天我们去登记处咨询一下，看看接下来的程序该怎么走。错了就是错了，我不要将错就错，一错再错。” 邹锐没有来得及参加阿颜的婚礼，就被医院的电话招回去了。他留了张纸条给麦胧胧，仍然坚持自己的态度，希望她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他真一挥手走了，麦胧胧索性也不急了，这不是她单方面着急上火能解决的问题。 麦胧胧回到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跟她爸妈视频。 她妈妈已经憋了一肚子的话要找她谈，一接通便问：“胧胧，你跟邹锐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跟你们联系了没？”麦胧胧问：“还是他妈妈告诉你们的？” “他打了电话给我，然后你吴阿姨也找我谈了，”她妈妈说：“吓我们一大跳！你爸死活不肯相信，你从小到大没干过这种事情啊！” 麦胧胧很诚恳地给爸妈道了歉，然后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说，再表了表决心说一定会尽快妥善解决，她马上就打电话给吴阿姨和邹叔叔。 “你先等一下，”她妈妈转头去看了一眼她爸爸，说：“我们两家人已经凑一起谈过了，邹锐明确说了不愿意离、离婚。老邹他们的意思也是差不多，结了两天又离，这不是闹天大的笑话么？你们是一起长大的，现在又都没有对象，怎么你就不能跟他处处看呢？你吵着闹着拉人家去结，结完了一转头又要蹬了人家，你让我们怎么跟老邹他们解释啊？” “妈，你说这么难听干什么？”麦胧胧忍不住皱眉头：“我刚才把实话都跟你们说了，你跟老爸自己想想，有这样结婚的么？哪儿谈得上蹬啊踹的。” “不管怎么样吧，这婚你们总是结了，”她妈妈用手指一下一下地点桌面，说：“而且你邹叔叔他们都挺高兴的，尤其是你吴阿姨，说攒了一箱子的好东西，就是盼着哪一天能送给我们家。麦胧胧，你以为你犯个错误，讲一声对不起就完事了？所有的人就都该回答你一句没关系？” 麦胧胧抿了嘴唇不说话。 “妈妈不是要逼你嫁给他，但是这件事情你理亏你懂么？”她妈妈耐心地说：“更何况，邹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真心觉得他不错，做事情有拼劲肯吃苦。再说，我们跟他爸妈做了大半辈子的好朋友，有情分在这里摆着你知道么？你邹叔叔他们也理解这件事是个意外事件，不是你们故意的。就是希望吧，借着这件事，索性就让你们一起处处，重拾那什么，旧日的缘分。这点要求不算高，这点情面你是应该要给的。真处不来了，不勉强你们。不然这结婚离婚一通闹腾，谁脸上能有光？” 麦胧胧死活不答应，她妈妈就火了：“那你就是真没拿我当妈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麦胧胧彻底奔溃，一直拿眼睛去瞟她爸爸。 她爸爸便对她妈妈说：“你出去转转，让我跟她谈谈。” 麦胧胧等她妈妈走出去后，饱含着情绪地喊了一声：“爸爸。” “犯错误了，”她爸爸说：“还挺严重，事情在院子里都闹大了。” “我没想过会这样，”麦胧胧忍着没敢哭，憋着劲说：“现在我不知道怎么解决了。” “没事儿的，”她爸爸撇撇嘴，说：“长舌妇么哪儿都有，咱们不去理睬，就是你妈脸上下不来而已。实话说，我不是很喜欢邹锐他妈教育他的方式。她这个人谈不上多好多坏，就是虚荣心太强，事事都要比，处处要高出别人一头。把好好的孩子也带坏了，一次考试失败就觉得活不下去了。幸好邹锐自己特别争气，一步步把自己又拼上来。但是，我总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有点偏执，而且还越来越厉害。” 麦胧胧说：“他从小就这样。” “我跟你妈一直教育你要独立要坚强，不嫉妒别人不贪图别人，是不是？”她爸爸说：“人生也好，婚姻也好，要它圆满，功夫都是要提前做在看不见的暗处。我希望把你培养成冷静清醒又热血热心的人，你若盛开，清风自来。但是我也要你明白，犯错误不要紧，遇上困难也别怕，咱们微笑向暖，安之若素。合不来就是合不来，该得罪谁就得罪了又怎么样？我女儿不是用来给她贴金的，谁让她八字没一撇就自己四处散播了？” 麦胧胧轻轻地点头。 她一直很感激自己的父母，给予她理解给予她自由，更给予了一个非常有安全感的环境，从不轻易责怪。 “所以我真不喜欢她拿着报纸上登着‘美国收入最高的职业’的信息四处向人家炫耀邹锐，现在连带你也被她迫不及待地炫耀上了。”她爸爸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过，我真不是说邹锐就是个坏的选择。婚姻说穿了是一种合作关系，就是两个人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好。” “既要利益共享，”麦胧胧突然想起某个人对她说过很江湖味的那句话：“也要肝胆相照。” 有了老爸的支持，麦胧胧觉得安心了很多。 邹锐至少有几句话还是靠谱的，很多事情她不能只顾着自己一个人，要考虑父母的实际情况。况且，这件事也急不来了，跟偏执的人没法讲道理。其实就是干耗大家的时间，Matt当初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耗够了时间，走一走法律程序也能办成这件事。 麦胧胧回去上班后没过几天，正在办公室做收尾的时候小护士进来叫她，说外面有人找。她跑出去一看，居然是邓超抱着小馒头站在那里，他捏着小馒头的手朝着她挥舞。 实话说麦胧胧是惊大于喜，忍不住拿眼扫了一下四周，没看见檐滴。 “你人间蒸发了啊？”邓超不客气地问她。 麦胧胧有些尴尬地对他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 “嘁，”邓超斜她一眼，说：“都这么熟了，你还玩什么矜持啊！下班没有？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麦胧胧跟着他一路去到医院附近的一条小街，那里属于小工厂区。主要是服装厂和纸制品加工车间，清一色平房，前面办公室后面做仓库。 邓超要把小馒头从宝宝椅上拎出来，不能走那么利索，便对麦胧胧说：“就咖啡色这个玻璃门，你先进去瞧瞧。” 麦胧胧犹豫着慢慢地走过去，轻轻拉开第一道门。门上连着个小铃铛，随着门一开便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还没来得及细看，里面的第二道门就被人拉开了。 麦胧胧一抬眼，就看到檐滴穿着她第一次见他时候穿的工作服，也像那次一样，一个侧身让开一些抵住门，对着她笑：“客人优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