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裙子

                                                      改裙子

我看到了一条连衣裙。其花色,质料,样式都让我满意无比。还有就是价格和牌子,也促使我非买不可。否则,可能悔恨至少一夏天。但是唯一不合适的就是尺寸。那是一条晚宴裙。是专门为那些个子高挑,身材苗条之人设计的。我虽身材不是过重之人,但高度则相差甚远,因而,我穿显然太长了。

我在试衣间比划了几下,裙子下半部分,直达脚踝的裙摆正是我想要的,而上半部分链接重要部位的性感带,是可以裁短的,或者可以改做一个小上搭。主意已定,我拿着裙子便去找这家商店的裁缝师。这个裁缝师是专门帮顾客改衣服的,以前帮我改过裤腿儿,当然是收费的。下面才是我这个故事的开始。

裁缝师名字叫“Arter”。为了讲故事的缘故,我就干脆把他的名字改为“Artist”。因为裁缝师也都是很有艺术眼光的人吧,也都是受过美学教育才能做裁缝师的吧。因而我索性就把我这个故事的男主角称为“艺术先生”。

我拿着还没付钱的裙子三步两步地就到了“艺术先生”的工作坊,向他说明来意,并展示裙子给他看。

“我想请你把这个裙子从从中间链接的地方裁开,然后改短”。在我说这话时,我脑海里的画面是裙子下半部分,扶风摆柳,上面一个小搭,时尚又不俗艳。但是我没有意识到自己表达的含糊。这可能就是信息错误交流的开始。

他说“你先去试衣间穿上,让我看看有多长”。他的话有道理。虽然是中东人的英文口音,但比起我这洋泾浜的英文口音也不差哪里,只是他说话时口唇只上下移动,却左右不开,因而有点儿不清楚的鼓囊声。可我还是能听懂而且立即照办。

我穿着裙子,拖地而立。他拿尺子,量量比比,然后指着较靠上的腰部说,“我可以从这里给你做起”。我连忙说,“哦,不,不。我是个很保守的人,上面不能太短。”这时我脑子里想的是他会把上面的小搭裁的太短,我不小心就会像那些年轻人一样露背。显然,我这时脑子里的修改构思和他这时脑子里的构思是不一样的。但是当时谁意识到了呢,错误的信息交流继续着。

然后我就比划着让再长出两寸。他也没反对什么,当然顾客第一吗。他还说他会把那两条过长的肩带裁短,并再缝好而且不会多收我费用。话音虽然鼓囊,但意思绝对清楚。我欣然接受,并心安理得。因为我是他的老客户嘛。谈好了价格和取衣时间后,我便去柜台付了裙子钱和修改费用,心里期盼着三天后的新裙子。

小小的快乐常让我觉得生活美好。其实人生的幸福不就是由一个一个的小快乐构成的吗?  我知足,又知福地,边想着裙子边继续逛店。

三天后的下午,我驱车而至。他已经将改好的裙子放在了一个袋子里。我先给了他小费,他连着说了两个鼓囊音的谢谢。我也洋泾浜的说了两个谢谢,但很清楚。

当在试衣间把裙子拿出来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艺术先生以他的方式修改了我的裙子。裙子仍是连衣的,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分成两件。上面的肩带剪短了许多,不那么暴露了。继之从腰间裁短,然后再复原。当我穿上之后,我才意识到我所比划的那两寸只差,是多么荒谬。本来腰部应该是细束的,而现在一条松垮的腰间线横跨在两胯之上,似乎为我发福而备。我为什么就没有告诉他我想要“two parts”呢。他为什么就没有告诉我那两寸只差与“保守或不保守”没关系呢?

看来,人际间的交流理解是多么的不易。修改一件裙子都会造成误会,又何况,国事,家事,天下事,主观的,客观的,多元的,单一的,文化的,习俗的,肤色的,语言的,男的,女的,老得,少的,穷得,富的,强的,弱的。难怪战事年年有,仇恨日日多。

但是细想起来,如果我多说上几句我的想法,艺术先生再细说出他的构思,或许大家都会早些恍然大悟。

我想人生的必修课应该是,交流的技巧。

不过,大家不要担心,那裙子已被我妙手回春。感谢小时候母亲教我一些手工,我把腰间线又提回了两寸,优雅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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