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奥克兰国际马拉松赛

生活在新西兰,随手捻几片草叶与朋友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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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将错就错的比赛

  2016.10.30. 晴天,起点气温11度,终点气温14度,西南风41公里每小时。

  早晨5:00离家。路已经封了,只能在离TAKAPUNA巴士总站约1公里处下车。今年的气温偏低,加上一股冷空气来袭,周末的气温陡降,晚春的早晨让人寒栗。

  5:20满载参赛者的接驳巴士发车,乘客中年轻人居多。这是我第三次参加奥克兰马拉松赛,心态很放松,看着工作人员搬开一个个路桩给巴士开路,心里算计着自己走到这里的时间,身边的乘客说话声音很低,但能感觉到一种按耐不住的激动。

  5:40到达DAVINPORT,一下车就被熙攘的人流挟裹着向起点的拱门走去,喇叭里快节奏的音乐让人忘乎所以。按前两届的参赛经验,不必过多准备,随大流往前涌即可。

  6:05发令号响起,随着大队缓缓地走过了起点计时器。走过1公里处收到一条信息,计划在终点处接应的伙伴问我到起点没有。心里有点纳闷,没等我回应就看到路边一辆逆行的接驳巴士,突然反应过来,我错了,糊里糊涂混进了全程马拉松的队伍。不管那么多了,将错就错,权当重温两年前的全马比赛。

二,心平气和的比赛

  3公里,5公里,路边不时现出穿睡衣的汉子,吹军号的老人,分发软糖的小姑娘,鼓噪呐喊的胖姐姐,欢呼雀跃的黄背心义工妹妹,一脸威严的警察叔叔。新西兰最大城市的最大型赛事,我不是看客,也不是普通的参赛者,除了参赛费用于慈善,我还借此机会为小星星儿童医院提供了捐助。我不再问自己为什么参加比赛,不再回答他人类似的问题,能把只身融入两万多人参与的活动,能坚持不懈每年走三个马拉松,足矣。为这个和谐社会、美丽国度做点贡献,乐哉。

  我不是来比赛的,无需什么准备,走21公里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小时候为一口烧材爬山越岭,中学生军训、知青拉练也走过无数个21公里。现在不同了,完全是吃饱了撑的,钻原始森林、爬雪山、走马拉松,人生难得惬意,我走、我写、我高兴。

  6公里、7公里。时而甩开双臂迈大步,时而收腹提气巅竞走步,时而追上汗流浃背的干瘦大爷,时而尾随性感的屁股跑一段路。饮水站补充了水,路边厕所行了方便,和路边的毛利哥们击了掌,在金发小姑娘的盒子里取了软糖。路漫漫总得让心底有所寄托,无所事事就在心里唱歌,反复唱同一首老掉牙的,莫名其妙涌出心底的歌,不唱歌时我会默读音律,不唱不读时我会遐想,构思一段剧本中的情节或回忆陈年旧事。

  我的知青生活没吃过什么“苦”,18岁的文艺青年除了写作、当小学老师、种自留地菜园子,没干过多少正经农活,独门独院的知青点与当地老乡也很少交集。作为小组长的我具有生产队长一样的权利,可以政治学习的由头,拒绝出清晨5点到7点的早工,可以自行批准病假,决定17口人的集体活动。当然,有理想、有抱负的有为青年,不会轻易动用权利。

  某年的某个冬日,我决定率领小伙伴们去县城看新电影。10公里路没唱几首歌,没把路边摊买的馓子吃完就到了。看完《闪闪的红星》,一行人大摇大摆地来到县委招待所,报上名号便享受3毛钱招待餐,每人一碗菜一斤饭。女生选吃一碗米饭加(四个)馒头,男生只吃(六个)馒头。我的饭量小,只完成了自己的份餐,女生剩下的馒头塞满了我的军用书包。往回走犯困,几个臭小子提议搭顺风车,哪里是搭车,分明是站在路中央打劫。拦住一辆军用卡车,兵哥哥没多话任我们爬上萝卜堆,咯咯的笑声还没回气,车子就停在两公里外的军营。

  懒塔塔地重新上路,没走多远臭小子们就喊饿,知道他们惦记我书包里的馒头,于是乎10几个人坐在路边,一书包馒头瞬间就没了。

  那年头吃个馒头不易,我们以自力更生为由,开了大队派来只会摊煎饼的伙夫,一男一女搭配,一星期一轮值。可以说这是最头疼的劳役,每组成员要走8公里赶一次集买点肉星,还必需保证大伙吃一次面食。吃面谈何容易,趁天气好挑水洗麦子,从泥水中捞出的麦子晾干后,第二天挑到队里磨成面,然后才能执行发面蒸馒头或擀面条的工序。我们曾独创一项专利,把面团削成巴掌大小的不规则形状(号称刀削面)下锅煮熟,一碗香菜清汤配一片大肉,吃起来那劲道、那浓香,至今仍沉在心底。

  胡思乱想之际走过了TAKAPUNA镇中心。

  8公里、10公里,不知不觉来到了SMALES FARM巴士站。这里是10公里跑的起点,也是整个赛程最热闹的地方,在主持人的忽悠下,几百号待跑的人群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号子。

  要上高速公路了,要走梦寐的海湾大桥了,身处第几方队无关紧要,反正身后还有许多人,我的竞走步巅的更来劲了。

三,喧嚣的海湾大桥

  这是北岸到市中心最美的一段高速公路,几乎贴着水面笔直地穿过海湾湿地。写前两届马拉松赛的文章中,我把她描述为“漂在水面的路”。正值涨潮,一汪蓝水淹没了湿地浅滩,往常很少风浪的海湾借着劲风煞有介事地掀起几朵浪花。点点白帆后面,市中心的楼群像长出水面的森林,虽然只有几公里范围,但她就是我们的市中心,奥克兰人心中赖以慰籍的城。巍峨的天空塔像一个拨弄云彩的美少年;有百年历史的低矮红砖海关大楼,在众多高耸的玻璃大厦托衬下,仍不失威严;庞大的游轮和几艘参加皇家海军节的不明国籍军舰停靠码头,是和平颂赞还是武力的炫耀,无法说清。薄云刚好遮住阳光,冷风迎面扑来,帽檐上少了每每与我对话的小水滴,不必现身,因为她已深深地刻在心底,我的一言一行都与她默契。脑后的汗水顺着头发滴下背脊,激起一阵阵冰凉。胳膊冻的发麻,不得不再次穿上绑在腰间的跑步防风服。

  半程马拉松第一方阵跑来了。我喜欢这些勃勃生气的壮男靓女,潇洒的步姿、优美的体态,带来一阵能吹散云雾的清风,不由地联想到草原上追捕猎物的花豹、迁移跋涉的麋鹿。呼哧带喘的胖哥哥跑过,不由地联想到山中捕食的饿虎、摧枯拉朽的笨熊。海鸟在头顶的鸣嚎,驶过的车辆不时发出的笛声,天桥上看客的呐喊,不由得勾起我对鼓的思念。

  在这个自由的国度,任何活动的啦啦队都没有官方背景,所有观众都是自发参与。前两届在桥头都出现过一支日本风格的鼓队,在选手们疲惫的时侯,他们送来提神的铿锵、加速的力量、坚持下去的韧性。鼓手们连续五六个小时不间断擂鼓,其付出不亚于参赛者,但愿他们今年还在。

  踩着波涛、吹着冷风、欣赏着如画的美景,大桥遥遥在望。随风飘来断续的鼓声,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们有我期待的惯性。  

  收到信息,由于我的失误,打乱了接应伙伴的计划,他匆忙安排,但还是比我预计到终点的时间要晚一些。放缓脚步吧,尽情舒怀这座一年只能走一次,梦里出现千百次的大桥吧。

  走上大桥,鼓队仍在、鼓具相同,但鼓谱没了东洋的味道,四不像的鼓调多了欢快的波利尼西亚风,加上演奏者夸张的表演,让人感受到大溪地土著的奔放。凭栏远眺,千桅艇帆辉映着清澈碧蓝的天,心中的大城戏耍着疾风撕碎的云,我的心和着桥的频率颤动。沿着横向倾斜的桥面信步,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矫情,她就是奥克兰,就是她缩短了我们这些自然散居的村民与现代化的距离。这座与我年龄相仿的庞然大物,载着得意忘形的我、载着马拉松伙伴,滚滚流向对岸。       

  下了桥就算进了城,观众的队伍连成了线。童子军的牛角帽;搞怪小妹的奇装异服;赞助单位的旌旗;毛利兄弟的乐队;派发的软糖姐姐;忠厚的拉布拉多、俊美的金毛犬,过电影般一幕幕闪过,我用心录下这激动人心的画面。

  在奥克兰帆船基地兜了一圈,走到了维多利亚公园终点,浸入了欢乐的海。感觉不到累,从心脏到眼睛,热乎乎、湿乎乎的。

  过了终点线,没看成绩,因为不需要成绩。拱门后的场面有点像儿时的国内火车站,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拿了根赞助单位的香蕉,取了瓶营养液,佩上我第七块马拉松奖牌。

 

2016.11.6. 於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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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TAO 发表评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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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ach1960 发表评论于
了不起,大鼎!
by心言 发表评论于
大赞,人就是要有点心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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