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

本人有残疾,退休后回忆一生平凡,记下来以打发无聊,并望与网友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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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

 

莉特别关注养生信息,突然对睡梦中打鼾重视起来。他劝她看医生,下午陪着去县医院耳鼻喉科。年輕大夫建议做睡眠监测。交费(刷医疗卡)367元。上到住院部四楼的内三科,医生说监测的仪器布线特多,必须在病房住一夜,约定晚七点半去。

内三科实际是呼吸、老年科,只有一个姓刘的医师会做此项监测。七点半到达那里时刘已等着。准备了十多二十分钟,把莉领进一间病房。事前就说好,没有床位,只能利用晚间回家睡的病员空出的床。这个二人间大约十一、二平方,还有个正在吸氧的老头。医生进去后把那张床前的塑料帘子一拉,就算隔开。他以为莉睡的床也是个老头,莫不是肺气肿之类吧?好生忐忑。后来才知道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床单也不脏,稍微宽心。从而可见病房不分男女。

安排布线的确很复杂。单从一个接线板上牵出的线头就有13个,要固定在头、面、脚、手指的各个部位。刘医师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助手忙活了四、五十分钟才完成。他见有个小伙子推着张陪护椅经过,跟着去问哪里租的。说是找护士要的,可能不要钱。到医生办公室问主治的何女士。旁边护士答腔,说要加在床位费里收的。何说,他们是门诊,也不好收费,给他一张吧。护士才起身,领他到储藏室拉出一张来。此椅宽大结实,拉伸还能平趟。不过病房狹窄,打开就不好过路。

病房外的过道靠墙有六、七张加床。何医生最后一次查房,问吸氧老头怎么还不睡。又指着门口一张床对他说,这床晚上没人,你可以睡。还补了一句,不过要赶快,否则就没啦。果然,他跟吸氧老头没说几句,出来上厕所,就见那空床上坐着两个人,显然已被占领。其中一个大汉始终不离开,晚上把别人的被子蒙头,美美地睡得很沉。

吸氧老头跟他认了家门(本地对同姓的暱称),十分健谈。自报九0一(会理鎳矿)退休的工人,现在每月才领二千八百多元,又失悔前些年没有为老半买保险。他问为啥不买。说是没钱。他说叫娃娃出呀!回说是从不向儿女要钱。家门是郫县人,五八年参加工作,为了孩子顶替,八六年就退休,只有28年工龄。膝下一女六子。他惊讶如何拉扯大的。叙述自己当年开荒种菜,在冶炼厂上班,把烧剩的炭花收集起来,下班带回家,星期天上山打柴不就解决了煮的问题。妻子在道班打零工,后来又在五七队的水泥厂,可惜错过了转正的机会。又说大女儿是在老家生的,只有老二生在九0一医院,小的五个全是其自己接生。他不得不啊呀!一声,对家门伸出大拇指。又说几个娃娃都在九0一,别人都佩服其有本事,给儿女全部找到工作。不过九0一解体后,孩子们除大女儿退休外,其余均出来打工。老二在德昌烟草公司,是个当官的。他说,那好呀,肯定有钱,为何替老妈买保险的钱都不出?老头这时才一改此前的得意神情,苦着脸道,儿女说没有钱,你又把他怎么样?小儿子的娃娃上艺校,当爷爷的还把仅有的4万元积蓄给了。又说小儿子学会计,有房有车,要爸妈搬去同住,自己觉得不方便,目前两老在城里租了个筒间,每年5300元,也能对付。

家门说小儿子每天都要来看望。果然,十一点过,一个高廋精干的四十多岁男子来坐了一会,问老爸洗不洗脚。老爸催了几次才走。十点多,家门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香蕉,分一个给他。他说,晚上吃东西胃子不好过,谢谢!老头自己吃了。儿子走后,熄灯就寝。不一会儿又坐起来,自言自语,睡不着吃个梨子。然后削了一大个雪梨,吃完,趟下就睡着了,可见其牙齿、肠胃均不错。最奇的是84岁,头上只有少数白发,大部分青黝黝的。问他有没有八十。他老实承认比老哥小十岁。而莉以为老头是中年人,因为看上去比他年輕。他怀疑老头得的是肺心病,一不吸氧就咳嗽,夜里几次咳醒吐痰。这应该是职业病。锌矿冶炼场的工人,大都只活到五十多岁,早些年就死完,哪有拖过七十的。

听家门叙述,七个子女,除老二、老幺外挣钱都不多。其对自己的二千多元也很满足。确实,只要医疗有保障,两老又吃穿得了多少。当天晚上他几乎没睡觉。第二天一早把陪护椅还了,觉得肚子饿,到医院对门要碗饵块。老板娘可能现烧水,耽搁一阵。回医院,莉拿着包已在楼下,说女医生已经把监测仪撤了。没来得及与家门告别。回家倒头便睡。本想买点水果去感谢那相陪畅聊的老伙计也未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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