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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怡跑到门口,看见两名警察抬了一个担架出来,担架上盖着白色的单子,单子下面象躺着一个人。难道是死了人了?是谁呢?在这房子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啊!
“真真!真真!”婉怡一边喊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她忙拉住其中一个警察的胳膊。
“一个女孩子死了,估计是药物过量引起,不过,还要进一步调查。”
“谁死了,叫什么名字?”婉怡声音颤抖着,腿也软了,就要掀白色的床单。
“你是谁?”警察问,同时用手挡着婉怡的手,不让她拉床单。
“我女儿Jessica在这里,sleepover!” 婉怡哭了出来,她怕单子下面是真真,执拗着要拉床单。
“不行,女士,你不能这么做!”警察拦住了她。
“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我的女儿。”
“下面躺的不是亚洲女孩子!” 旁边一名警察过来打圆场。
“妈妈!” 婉怡听到似乎是真真的声音,她朝那声音望去,果真是真真,身上穿着睡衣,哭着跑了过来。
“真真!”她跌跌撞撞地着朝女儿扑了过去,“真真,吓死妈妈了!怎么回事儿?是谁出了事?”她拉住女儿的手。
“是琳达,她死了!”真真紧紧地抱住妈妈,边哭边喊,“哦,妈妈,妈妈,琳达死了!琳达死了!”真真指着那个担架。
“宝贝儿,你别哭,妈妈在这儿!告诉妈妈怎么啦?”
真真断断续续地哭着,说着,婉怡终于明白了是来琳达家sleepover 的同学凯特带了毒品,凯特和琳达吸了。然后大家睡觉了,然后她们醒来就叫不醒琳达了。
“那你吸了没有?”
“没有,我觉得吸毒不好,我想给你打电话,想让你把我接回去,可是她俩嘲笑我,说我胆小,这也不敢试一试?还说不让我告诉她们的父母,我就睡着了。第二天早晨听见凯特在尖叫,才发现琳达叫不醒了。”
“走,咱们看看琳达的父母去。”琳达的父母一定疯掉了!婉怡拉着真真的手往房子里跑去。
这时正好琳达的妈妈哭着追了担架出来,光着脚,“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女儿!不能带走我的女儿!”
琳达的爸爸哭嚎着,和凯特的妈妈一人拉住一只胳膊,劝她回去。琳达的妈妈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所以琳达的爸爸不让琳达妈妈出来,可琳达的妈妈还是跑了出来。她挣脱了凯特妈妈的手,指着她,“你还我女儿!是你女儿害死我女儿的!我叫你们来sleepover,你们却害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只有十六岁啊!”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哭着。也只有力气哭了。
凯特的妈妈也哭着,“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毒品,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婉怡上前,抱住了琳达的妈妈,两个母亲一同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儿,婉怡总算把琳达妈妈劝回了家里。凯特妈妈本来想多劝劝琳达的妈妈,看见琳达妈妈恨恨地看着她,只好低着头不说话,在一旁站着,手足无措。
不一会儿警察进来,要求带上凯特和真真去做调查,孩子不满十八岁,家长陪着一块儿去了警察局。
调查结果跟真真讲的一样,凯特承认自己带了海洛因,她们就是好奇,想尝尝海洛因的味道和感觉。
警察问海洛因是从哪儿来的。凯特说是她们学校一个男生卖给她的。然后,警察局又传唤了那个卖毒品的男生。
调查完了婉怡带上真真回家。回家的路上真真一直在为琳达的离去自责,“如果我告诉琳达的父母就好了!我为什么没有?”
“真真,你从来没有接触过那海洛因,你以为你们就是玩玩,别太自责自己。”
“妈妈,琳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无话不谈的,是我害了她!”真真又哭了起来。
“真真,别这么想!只能说人各有天命。”婉怡哽咽着。
“妈妈,我是个坏孩子吗?”
“不是,宝贝儿,你是个让妈妈骄傲的好孩子,好学生。我们只是不懂得毒品。”
“可我还是害了琳达,我本来可以不让她吸的!”真真把头埋在膝盖上,用手抱住头,不停地抽泣着,“凯特笑话我和琳达是妈妈的小女孩,琳达说她不是,于是就吸了。我不想说我是妈妈的小女孩,我就说我对好多东西过敏。”
“真真,你做得对,女孩子尤其需要学会保护自己。”
“可是,琳达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害了她。”真真又回到了原来的出发点。
婉怡知道,真真的心里,会不时地重复:是我害了琳达,我知道吸毒不好,我知道我们是闹着玩的,可是我没有想到它会要了琳达的命。就像祥林嫂一样不停地重复着她儿子被狼吃了的故事。
失去了一个琳达就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婉怡处在极度痛苦中。她的痛苦随即进了梦里,有时会心疼着醒来。
本来是喜气洋洋的一个朋友sleepover,结果三个孩子及其全家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就连凯特,也是自责的;凯特的妈妈更是内疚,而琳达的妈妈,成了世界上最可怜的妈妈,本来琳达快上大学,快成人了,自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可以松一口气了,没想到一夜之间却永远失去了她。
世界上的事真是难料,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孩子,今天就佝偻在小小的棺材里。
很快,婉怡跟据警察的建议带真真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说,真真肯定会有创伤后心理压力综合症,所以建议她治疗。医生还提醒婉怡,真真恢复需要一段儿时间,少则几个月,慢则几年,或者更长。
“这肯定会影响真真考大学了。”婉怡对医生说。
“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保证真真精神不出什么问题,不要让她患忧郁症。”医生说。
“你说的对,我们先不管什么大学不大学。”
天下的每个父母都一样,一代一代重复着同样的爱和担心。
人世间悲欢离合,每天都在上演。
婉怡请了一周的假,一步不离地陪着真真,告诉真真要勇敢。小狗Molly 看到真真板着脸,撅着嘴,便时不时地摇着尾巴,前爪撑在真真膝盖上,舔她的脸,真真便会笑一笑。
在这一星期里,婉怡给南希打了电话,“南希,我有事必须见你,你有时间吗?”
“有,今天我正好有点儿时间,你来吧。”
自从上次和南希谈话以后,婉怡感觉到她和南希已经象老朋友了,所以一见南希就笑着扑上去给了一个拥抱,南希也紧紧地回抱着她。
“南希,我来见你,是因为琳达的事,你已经知道,琳达出事那天,真真和凯特去她家sleepover的,真真见证了整个事情,而真真又是琳达的好朋友。琳达出了事情我们已经无法挽回了,但是我们能做些什么事情能避免这样的事情不发生在别的高中生身上?”
“我知道整个事件的经过,我为琳达抱歉,也为真真抱歉。南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咱们学校是咱们市里很好的学校了,数据显示,咱们学校有百分之四十的孩子吸过毒品,其他学校有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九十的。”
“这么大的比例?那么女孩子也吸了?”婉怡惊讶到声音都变了。
“是的。”
“这数据是怎么来的?”
“不是在校生,是以往从这儿毕业的学生中来的数据,一般毕业长大后他们会配合调查,也知道错了,我们请过吸过毒的孩子回来讲过他们的故事。”
“既然这么高的比例,学校能做出什么事情干涉呢?”
“我们知道有毒品在学校里,校车司机就从校车上捡到过,学校虽然对这事情很重视,但是也只能做到给孩子们讲毒品的危害,告诉他们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能去搜学生的书包,那是警察的事情。我们要是私自搜学生的书包,你知道,在美国,我们会涉嫌侵犯隐私权,是要犯罪的,除非我们有证据。”
在中国,也许老师们让学生把书包打开,就能检查学生的书包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但是这也是为了学生好呀!婉怡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在美国,条条框框太多,人权第一。
“那学校有没有有关的条例禁止带毒品的?”
“当然有,可是有的孩子不听,只有当他们毒瘾犯了,晕过去的时候我们才知道,才通知家长帮助孩子戒毒。”
“太可怕了,这不是已经太晚了么?”
“学校所能做到的就是多给孩子讲毒品的坏处,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杰西卡要是需要我帮助的话,让她随时找我,我已经和她谈过话,希望她早日恢复,不要耽误学习。婉怡,我祝你好运气!”分别时南希紧握着婉怡的手说。
和南希谈完话婉怡泄愤地踢着一个小石子儿到了停车场,学校家长把孩子送到学校,学校却不能保护孩子,那她能做什么呢?对于真真,她能怎么保护她呢?反正她是不能再让真真去sleepover了,也不会叫别的孩子来sleepover了,绝对不能让孩子们自己在一起,必须有大人陪着。
婉怡把自己扔在床上,青少年贩毒吸毒让她突然发觉,好多事情已经想不通了:这个世界怎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中学生吸毒,女学生卖淫,物欲横流,餐馆用地沟油坑人,富人看不起穷人等等,于是有人就拜倒在钱的石榴裙下,有人就想一夜暴富,于是就有了包养,小三,插足,劈腿这些新的词汇。连著名女导演田沁鑫也把一头秀发剪成男人的短发,以免她给男演员说戏时他们对她有非分之想,她不是以防万一,她真是觉察到了才牺牲了一头秀发,而且从此白衣飘飘的她也变成了中性打扮。
这个世界实在变化太快,杀人犯比谁更狠,骗人者比谁良心更黑,碰瓷者比谁脸皮更厚,连老人,少女都加入了碰瓷的队伍。
人与人之间便不能彻底信任,人与人之间便拉了一道防线。
从前的日子慢,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现在是:你锁了,隔壁老王就懂了)
婉怡感到从未有的孤独和迷惘,这时有些想仲群了,孩子的事,两人一起面对多好。
田沁鑫为了纪念自己的爱情,在逃离了一段感情一段时间后又回到舞台打造了舞台剧话剧《断腕》来纪念那段爱情,又在那个男人生日那天搬上银幕的那个人,可惜那个男人没有去看这场凝聚了心和血的演出,生活就是这般残酷。
她叹了一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恨着仲群又念着他的好。她知道恨他又念他比单纯的恨更会让她难过,可是又不由她,她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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