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没有格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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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我们这代人(66年——78年),童年的革命教育浸透着虚拟。还好,阴影很快就消散了。我们的父辈,喊了半辈子口号,五花八门。乌托邦的线索,搞得他们晕头转向、疯疯癫癫。计划生育的时代开启了,失去了传承的齿轮。承上启下,前有古人,病态的。后有来者,只要不从我们这里接过负资产,就谢天谢地了。

第一章 老东西不着调
我们这座城市。德国人给我们留下了最具良心的下水道,惠及子孙,一直到现在。
德国人还留下了教堂、基督教。我们把宏伟的建筑当成了博物馆。一战后,德国人走了,日本人来了。二战后,日本人被赶走了。日本人留下了纺织业,还有监狱。监狱改成了宾馆,纺织业如今全部变成了房地产。别说纺织业,就连农业、畜牧业都往房地产方向发展。
我这个人愿意看热闹。看热闹不用怕事大。我这个人胆小、怯懦。所以我就是老老实实地当我的观众。做人要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我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
看完热闹,我有心得,跟朋友们分享。我胆子很小,可你们别瞧不起我。我没朋友?秦桧都有三个好朋友。我的朋友,哦,对了,我还比不了秦桧。秦桧三个兄弟,可都是真心的。再不济,秦桧还中过状元,怎么也得算是个硕士吧。我的朋友,学历普遍偏低。这还不说,真心的一个都没有。勾心斗角?谁不勾心斗角?谁愿意真诚奉献?谁奉献给谁?切!
青岛人的人生可以用散啤来概括,不拘一格的散啤。
我是开小卖部的,还卖着散啤,这就像出道的艺人起艺名。散啤,北京人叫袋啤。一年四季,夏天生意最旺。打啤酒得捱号(青岛话排队)。青岛的夏天,诗一样的季节。
蛤蜊就着散啤,低廉的消费,高档次的享受。但是在这里提醒青岛市民,老吃这一口到老年容易得关节炎、痛风。悠着点。
得天独厚后的温带季风气候,这个星球最宜人的天赋。青岛人确实没有什么文化底蕴,多少年来对天赐的美景竟没想出一句隽永的赞叹。
大海啊——齁咸!
威海路,青岛人气最旺的商业中心。
在那里办理银行业务人通常是要排长队的。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老头,凝眉思索,自言自语:“不改革,死路一条,改革,康庄大道!”言语中流露出湖北口音。中国的政治,把九头鸟也搞得崩溃了。
如今,这么忧国忧民的老人少啊。可是看情形、看行头,这个老人应该有精神病史。
银行门口,人们静静地排队。老人突然提高了声量:“我们的改革是前无古人的!是一次探索!是摸着石头过河!”
少许人把目光投给了老者,这位老者可能需要的就是这个,低下头,继续痛苦地思索。
把钱存进银行,任务结束。回店。
到了晚上尤其是夏天,我经常营业到半夜。
我不得不跟老张头打交道。干小卖部经常得赊账,业务需要,就像透支,讲究信誉。
我不得不说老张头,赊了我3000块钱的烟,全是好烟,中华级别的。一个月没显像,电话关机。我得了神经衰弱症。我去报案,警方未受理。一个半月以后,老张头出现了。先还了2000,不行,不能叫他再拖了!我打了110。
我对警方的处置不满,后来警方把老头放了。并且冷冰冰的告诉我打官司找法院,老张头不构成诈骗。
反正老头也跑不了,我有空就去要。
子不教,父之过。
第二天,老头的儿子来找我。把账结了。给我留的电话。他这个儿子挺厉害,一看就不是善茬子(青岛话,好对付的人)。钱是还了,但是他儿子煞有介事地警告我别赊账了,有事找他。
我心有余悸。老张的儿子40多岁,膀大腰圆。在这一带是有名的鱼贩子,看样子,有点黑道社会背景。跟着他一块来的还有几个东北的,不怀好意。恶狠狠地瞪着我,我没搭理,说实在的,是我没敢看他们。
走的时候,上了一辆车,这是一辆顶级配置的昌河面包,我能看出来,音响不错。
就这么辆破车还来忽悠我?怪不得没停在店门口。切!
这父子俩,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做咱的买卖,该怎么做怎么做。不理不就没事了。
老张头又去了,拿着中华烟,分了一圈,就是不给我。马勒戈壁!
老张头忽悠这些人搞投资。就是民间借贷。回报丰厚,可不是开小卖部概念。
说实在的,我的圈子准确的说就是些狐朋狗友。没有利益纠纷一团和气,跟亲戚似的。要是产生了利益分歧,不共戴天,天诛地灭,天天打仗,你死我活。
算了别说了,我恨就是恨这种人,可是,说真的,鱼找鱼虾找虾。
这些人一个个的像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一个个欢天喜地,好像赚了不少的钱。不大对劲,这个老张头有什么阴谋吧?我打110打的。仇已经结下了,这个疙瘩还是别解了,解了,他再赊账?我心脏还不大好。
老张头像往常摇着蒲扇,找了个马扎子坐下了,还是一杯啤酒。
贱卖不赊。哼!
我不动声色,把酒端给这个老张头。
:“小刘小刘,不是我说你,你哈,唉!你吧,也就是个开小卖部的命!”
我心里说,老东西,想报仇?我就是不赊给你,你儿子都这么说了。
咦?我的狐朋狗友怎么见了这个老头恭恭敬敬的?老头这是怎么混起来的?
后来,我知道了,老张头认识一个朋友,专门搞借贷的。把钱存到那里比银行高出20个百分点。并且金融产品还不少,有几种高回报的月月分利息,一个月就是10%!他们入的是原始股,第一个月已经分红了。
动钱的事得仔细,先赊给老张头点货,缓和缓和。一条中华烟,好几百块钱。
老张头决定给我引荐这个香港公司。老张头还提示我,行头注意点,得像那么回事。穿衣戴帽,呵。不能给他掉价。
见了这个南方人,得知月回报10%的原始股已经销售一空。现在只有月回报5%的新产品,供我考虑。南方人很客气,冲着我是老张介绍来的大亨,亲自给我冲了一杯咖啡。
回来找老张头,老张头说,已经销售完了,我也没办法。我给李经理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里那头就是那个南方人,他说,想追加有难度,还得给总公司再做一份财务报表,不好做,怕通不过。
再帮我说说,哎,张大叔,你怎么不跟我早说?
这一下把老张头的怒火全部点燃了。
:“小刘,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张大叔是那种拿了钱就跑的人?嗯?我拿了这些货都是去干什么了,你知道?你知道不知道?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赊你几条烟你就到处吆喝诈骗诈骗,我老张快八十了,骗你几条烟?嗯?现在知道后悔了?”
我说,张大叔,你别生气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好吧?问题是这个事到底能不能办了?
张大叔迟疑了半天,说:“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挣个钱也不是很轻松,我再给你问问,行的话,李经理就给你入上,不行的话你吧哈,就老老实实入这个5%的吧?我反正是尽力,小刘,不冲别的,就冲你过的这个紧吧日子,我也得帮帮你。”
老张感动得我一塌糊涂,我临时决定,那条中华烟的钱不要了,拿去办事。
老张头火了:“你那点钱叫钱?你太小看你张大叔了!你快别和我来这一套了!”
我临时又决定,再送一条中华烟!
老张头说,算了算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办成。

我的小卖部的后面紧邻着大陆商城,那是青岛最火的海鲜市场。海鲜市场催生了周围的楼群的散啤馆,那条街特色就是散啤,清一色,绝对纯正的青岛一啤供货商。自备海鲜,来料加工,加工费一律5块,童叟无欺。
青岛人,一般都挺能喝。这是个花20块钱就能喝得酩酊大醉的地方。
我沉沦的那段日子,那里曾是我的归宿。坊间称那里为“彪子街”(青岛话彪子就是傻子)。没错!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彪子。20万吶!20万吶!老张头!我草他亲娘!
马勒戈壁的!这个老逼养的跟我说事办成了,不过代价就是我再拉50万月利息5%投资商。我差点超额完成计划。
利息发放的前三个月我们都有说有笑,竞相请客。那阵子,请老张头到大饭店都成了义务。老张头说,小刘,你请这个饭我吃!为什么你张大叔这么说,这个饭我老张吃得气势!你请得应该!说完这话,干杯,夹菜。感情深,一口闷。
下馆子,老张头还有个打包的习惯,他马勒戈壁的,我本来想打,抢不过他!
想想就恨,20万跟变戏法似的叫人换成了6万。那三个月是我这辈子花钱最大手的三个月。怡情楼,我也敢去吃吃了;香格里拉,我也敢去坐坐了;海信广场,我也敢去买件衣裳了。
第四个月,这个香港公司换了经理,新上任的经理说,钱从香港汇过来在大陆要押一个月,转账问题。又过了一个月,公司就没有负责人了。
苗头不对,我发现大事不好,找老张头。老张头说,小刘,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又犯小心眼了,嗯?人家香港公司那是国际上市公司,人家为了你那点钱跑?
我将信将疑,但是,又过了不久,老张头也不显像了。我的那帮患难兄弟又聚一块了。
香港公司,人去楼空。但是老张头,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第二章 彪子街见闻录
孩子给我测智商,属于中等偏上。可我怎么就是?
我们哥几个到派出所报了案,我们尤其强调老张头,这个老张头也是个骗子。但是受理民警当时就给了我们一个否定的回答。这个老张头叫张同玉,退休职工。这个老东西已经早于我们半个月报了案,也是受害者。现在正在抓捕犯罪嫌疑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没通知我们。在派出所里,我们除了指认那个李经理之外,派出所的民警又拿出了一个老太太的照片叫我们指认。嗯?我的那几个哥们中,有认识她的。张同玉正是通过这个老太太认识的李经理。老太太姓修,叫修颂玉,也快70了。这个修颂玉是案件侦破的关键人物,是不是犯罪嫌疑人还未完全确定,跟张同玉是高密老乡。
抓铺正在进行中,这个老太太估计已经逃离本市,是不是畏罪潜逃还不敢下结论。派出所民警提示,这个修颂玉以前经常在彪子街的散啤屋出没,和他一起出没的是一个约60多岁的男子,关系暧昧。修颂玉是单身,小老头不是。
我们哥几个在派出所明确表示,将协助派出所早日把骗子缉拿归案!
60多岁吃软饭的小老头不好找?先打听,兵分几路。
歪打正着。张同玉的小闺女经常在这一带喝散啤。
小四是我们这帮歪瓜裂枣中比较出息的一个,矬子里面拔将军。
看这帮中年妇女都挺猛的,他们以前是同学,上初中的时候,金兰结义,对外号称13妹。好像是。老张头的闺女叫张君,绝对不是湖南抢银行的那个,在里面排行老九。
小四借机搭讪,看大姐面熟,35(第35中学)毕业的?
张君露出了轻蔑的表情,这个表情跟张同玉像极了,血浓于水,错不了。
张君也喝的烂醉了,不耐烦的问小四:“伙计,你哪来的?”
小四说:“我台东的,台东小四。”
张君:“看着面熟,以前好像听说过,你跟谁玩(青岛黑话,意思是你大哥是谁)?”
小四:“我谁也不跟,你打听打听我,台东小四,我爱谁谁。”
张君:“你快别爱谁谁了,都多大岁数了,什么人我没见回,你还爱谁谁?”
不好,吃枪药了,和女人打仗,男人不沾光。赶紧把小四拉走。小四喝上酒了,拉不住。一激动把实话漏出来了:“我告诉你哈,我就是来找嫩爹的!嫩爹骗了我10万块钱,我到处找找不到他!嫩爹叫张同玉!”
张君也火了:“嫩马勒戈壁!你这个逼养的有病是吧?来来来!你想开始(青岛黑话,就是动手)咱就开始,来!来!来!别胡喊(青岛黑话,就是别吹牛逼)!”
13妹一听,都站起来了。七嘴八舌的骂我们:“这是帮哪来的彪子?”
场面蔚为壮观,散啤馆热闹了起来。这回当不成观众了,我们成了主角。
大老爷们叫这帮娘们指着鼻子骂,确实掉老价了。还不敢动手,她们都已经抡起了马扎子。真动手,弄不好还真不是13妹的对手。她们群情激奋,我们士气低落。
最后来给我们下台阶的是张同玉的大儿子。张君在一开始冲突的时候就给他哥哥打了电话。
还是那辆面包车,车上下来三个小哥,径直朝我们走来。
:“咋的?有事儿啊?干哈玩意呢?”
我刚说了一句大家都认识,谁知那个东北小哥朝着我就来了。这个小哥上来就拉着我的胳膊说:“走吧,上车!有事到车上说!搁这墨迹啥呀?”
我奋力挣扎,说我不去,不去!真不去!先不去!干哈呀?别拽我,小哥!别别别,完了我还有事。慌乱中,我都不知道咋了,使用了东北腔。
我们在围观群众的嘲笑声中,灰溜溜的退了场。
事后我们也认真总结了经验,我们行头不好,穿得迷迷汉汉(青岛话傻了吧唧)的,人家根本就不重视(青岛话,意思是瞧不起)。他们的行头不一定贵,说不定还是假牌子,但是一看就是时尚,那个气势首先挺惊人的,然后我们吓破了胆。
这件事过后,小四摸到了张君的住处。住东部,这是富人区。还有好几套房子,很有钱。再进一步的了解,生了二胎。
先举报!到计划生育委员会告她!举报有奖。
老张头的大儿子找到了我,明确地警告我,有事找他,别找他妹妹。
我吃了一惊,我们是匿名举报的,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老张大儿子递了一张名片,他叫张伟,主要业务,水产品批发。
我说,你老爷子逼的这些人都没法活了。
张伟说,他也叫他那个爹逼得没法活,怎么办,他就是不着调。张伟接着说,没法活你也不能整天跟踪我妹妹吧?关她什么事?你们要是继续跟,我也跟哈,咱非得试试?
小四暴露了。这到底?
据张伟讲述,张同玉认识了修颂玉之后,四处拉投资商,张君还有她的那些姐妹是第一批中招的,他们吃了5个月的利息,也就是给骗了投资额的一半,这是最幸运的。幸亏张伟没上当,张伟开始就觉得这个事不对劲,后来公司找不着了,修颂玉也消失了。事不宜迟,赶紧领着他爹张同玉到派出所报了案。
这个修颂玉何许人也?到她单位上一打听,也是个不着调的老东西。可是根据传闻,这个修颂玉还是个半吊子,傻乎乎的。叫傻子给骗了?所以警方没法定案,这个人迷雾重重。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的有没有,确实有。
我感觉天旋地转,太不公平了。我只吃了3个月的利息,张同玉怎么着也吃回了一半,在这一半的基础上,兄弟们三天两头的请他,这个老逼养的,一点亏都没吃!
还有我的下线,比我还倒霉,50万叫人骗去了40多万。人家也天天找上门。
找上门怎么办?互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苦苦穷,有什么办法?再难受了,彪子街伺候吧。
这条街的卫生是没法好起来了,生意这么旺。附近的居民怨声载道,喝着喝着一盆脏水泼下来也是常有的事。也没有什么大事,继续喝。经济太实惠了,权益都没有保障。
碰上张君好几次,见面了也不打招呼,打什么招呼,丢人,都彪得够呛。
我慢慢注意到,在这里吃饭都是张君请客。唉!爹是她的爹,这算是哪门子的债。请客吧,找省钱的地方,从他哥哥摊上拿海鲜,还便宜。心理上甜蜜了5个月,然后直接掉冰窟窿里了。冰火两重天。报了案至今没抓到人。姐妹们从心理上已经放弃了。即便抓到了,追赃也是个难题。至少全额追回已经不可能。
骗子跑路那花起钱来更是上不封顶,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吶。嗐吆,别寻思这个了,喝吧。
时间一长,钱要不要回来,追不追回来,已经成了奢望。不得不想张同玉,这个老东西到了怡情楼甩开腮帮子猛吃猛喝,假牙都吃得掉了下来,老东西拿着假牙用桌上的杯子涮吧涮吧,再甩甩,按到嘴里继续吃。看到的谁还能吃得下?真够窝心的,当时哪能想到现在?请他吃顿饭他就照着一千的消费点菜,你说当时怎么就受得了?唉,喝吧。
最起码得把骗子抓起来吧?这样最起码心里舒服点。抓不到李经理难道还抓不到修颂玉?喝!再来一扎!
外地的朋友,千万别笑,价钱便宜没错,在彪子街喝的真就是扎啤。从酿造工艺来讲,其本质就是酿制成熟的,未经热处理的,在市场上以现打的方式出售的鲜啤酒。中国人取其谐音为“扎啤”,它的完整称呼应该是“重加二氧化碳冰镇啤酒”。

揪心。这么多脆弱的心,像一个个倒霉的冤魂,欲诉不能、欲哭无泪、欲骂找不着人。
该有所行动了!还是从修颂玉入手吧。我们不得不学着做业余侦探。
修颂玉的那个关系暧昧的小老头出现在酒吧附近,低档酒吧,散啤馆。手里提溜着蛤蜊、海蛎子、虾,一宗。兄弟们像打了鸡血。
老头两个人去的,另外一个穿着制服,开出租车的制服(青岛的出租车司机必须穿专业制服)。我们坐邻桌。稳住!先听。这个老头也姓张,开出租的姓吴。
不一会,张君的那帮姐妹也到了,找了靠他们近的桌子坐下了。还是老一套,加工海鲜,打酒!边听边喝。
那个姓张的挺能吹,青岛市各个要害部门的领导他全认识。
那个姓张的也很警觉,吹着吹着发现周围很静。他肯定怀疑,难道都在听他吹?不可能,自己有什么事还是心里有数吧。我们两个桌也渐渐有了声音,迷惑小老头。
我们都竖着耳朵,他提到了修姐,但是他对修姐的评价不高,他说那是个老半仙(青岛话半仙就是半吊子)。
这两个人很快酒饱饭足,结账走人。我们悄悄跟在后面。
两个人上了车。穿制服的开的出租车。怎么办?小四主意快,记住车号。打110,举报出租车酒后驾车。然后就跟着那个姓张的就行了。
叫不上出租车,我们干著急。一辆本田思域停在我们边下,张君从驾驶副座探出了头,招呼我们上两个人。
开车的是张君的金兰姐妹,也是投资者,也是受害人,叫李勇。没错,人家确实就叫这个名字。走到路口,例行查车,查酒驾。
看到小老头那个制服伙计懊丧的从车上下来,好了,继续跟紧,看这个老张往哪跑。
李勇突然大叫,我怎么忘了,我也喝酒了!

第三章 养不教 父之过
比如青岛的民间谚语,就很下流。正所谓:吃鸡吃鸡脖。。。。。。下一句是个押韵的对账句式。这句话是谁发明的?吃个鸡脖子感觉经济实惠,嚼巴嚼巴,又感觉着挺香,就想到了那一块,传播开了,深入人心,于心戚戚焉!哎呀,没法说了。青岛人都知道。
现在的人情味,越来越淡了。很少人总结。很难总结。现代人,越来越聪明,越来越贪婪。产生不了利益,接触就少了,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反正互相谁也搂不着谁的,所以越来越冷漠。互相搂不找,再接得触多了,必然互相都反感,心烦了就互相骂,互相揭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青岛人骂起人来那更是狠歹歹的,血淋淋的。
我还有幸碰到了相对比较文明、柔和的对骂。
去年春节,过得非常低调。但是正月的生意,一丝一毫都不要错过。
大年初二,刑警队的一个朋友来买烟送礼。货,我备得足足的。
两条硬中华,这个警察的儿子是个毛头小伙子,看样子像陈小春扮演的古惑仔,活力四射。然而小伙子的表现吓了我一大跳。
小伙子:“叔叔,苏烟和硬中华一个价位吧?”小伙子很礼貌。
我说,是滴,小伙子。
小伙子:“来两条苏烟。”
警察:“小刘,别听他的,两条中华。”
小伙子指着他爹的鼻子:“你这逼养的缺(青岛话意思是缺心眼)是吧?叔叔,别听他的,这个逼养的缺!”
警察:“小刘,两条硬中华。”
小伙子:“咝——,你这个逼养的是怎么了?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得缺?你缺什么缺?看什么,又彪了?赶快上车上等着我!快点!”
小伙子手一指,指向停在店门口的本田奥德赛。动作、表情、包括摸样都跟电影里的陈小春神似,不过电影里的古惑仔手里拿着刀,小伙子空着手。
警察看了我一眼,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也很无辜。也得找个台阶给自己下。
:“小逼养的,出了正月,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伙子:“咝——我揍你这个逼养的!你这个逼养的怎么守着人净本事?嗯?赶快给我滚车上去,快点!咝——我说话你听不大懂,是不是?你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快点!”
警察:“你这个小逼养的。。。。。。”
小伙子手一挥,不耐烦地指了门口的本田奥德赛:“咝——快点!别蹬鼻子上脸!你这个逼养的缺货别给我找不痛快,听见了没有?”
警察乖乖的上了车,大正月的。

就是那一天的跟踪,我认识了刑警队的这个警察。他们的目的和我一样,抓捕修颂玉。我一直跟到老张头家门口。另外那个老张头,和修颂玉关系暧昧那个。我还琢磨,这个老张不大像60岁,像50多岁。听脚步老张头住一楼,已经很晚了,哪家灯亮就住那。我估摸着是老式的小套二房子。
楼栋外面,这个警察问我借火,我给他点了烟。警察亮了证,把我叫到一边。
:“师傅,你也是受害人吧。你哪能这样盯人,你缺是吧?你还趴人家窗上看,你这是给嫌疑人通风报信?赶紧归队,不不不,不是,赶紧回去,别一天到晚缺乎乎的!听见了没有?你寻思警察是吃闲饭的?”
当时,听了他的话我意气风发,于是重新振作了起来。
春节前没逮到修颂玉,老东西日子一定不好过。我们的侦察已经进展到修颂玉的家属。
修颂玉有两个儿子,弟兄两个还都是亡命徒,都还进去了好几次。和张同玉的儿女相比,这可是小巫见大巫。我们还得知,修颂玉骗的钱都给孩子。这弟兄两个还是啃老族。
现在,打听事都难。但是我们一打听,豁然开朗,打听修颂玉家的事没有难度。这家子人在那一带为人不大好。这个老太太很能吹,很喜欢吹,不吹牛逼难受,特别喜欢炫富。一张口就是几个亿,亿是什么概念?吹得邻十百家羡慕嫉妒恨。这一东窗事发,行了,有机会报仇了。什么仇,富仇,也叫仇富。
修颂玉改革开放以后在单位上倒了个霉,当时她已经到了中年。她和她的科长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奸情暴露,那个科长的老婆找到了单位上把她打得昏了过去,那个年代,就成了单位上有名的破鞋,没法混了。
大概从那以后,修颂玉开始对社会不满?——别跑了题,她犯不犯罪跟作风问题先别挂钩。现在有几个作风好的?对社会不满和吹牛逼又是两回事,搭不上边,我们没有义务给修颂玉做心灵疏导。关键是我们的血汗钱到底跑哪去了?
修颂玉的邻居还说,从那以后,修颂玉的精神好像出了问题,不过还不是很厉害。那就是雪上加霜,她本来就有点半吊子。
耻辱,叫半吊子给骗得死去活来,这是个什么社会?变幻莫测,为什么半吊子吹牛逼都有人信,半吊子是先叫人给骗了?警方根据现有的证据已经基本上排除了她是犯罪嫌疑人,但是锁定她是为了抓捕真正的骗子。修颂玉知道的线索最多,警方判断,修颂玉之所以跟着瞎跑路是害怕追究民事责任,所谓民事责任就是我们可以透过诉讼叫修颂玉赔偿我们的血汗钱的一部分。修颂玉跑路影响抓捕罪犯的进度。
我们,我们。我们真够可怜的,可是修颂玉究竟是个什么物种?
这样的老人少。从她孩子身上能找到突破口。找他孩子的不光有警察,还有受害人。包括张君那一帮。13妹都服了,这两个孩子的回答是他们也找不着人,他们反而质问,你们找到她赶快打110。线索?反而质问我们,你们不了解她敢交钱?你们找不到,我上哪找去?派出所的还没抓到她?找派出所,别来找我!关我什么事?
看样子还不大像啃老族,修颂玉可能是把吹牛逼当职业了,她的邻居不无幽默地说,她吹炸了,大家都笑,她也跟着笑。
关键是她赚的还是吹的那么多钱都上哪去了?她说她孩子的房子都是她买的,那是不是意味着房款就是赃款?这话是从修颂玉嘴里说出来的,就没有多少可信度了。
继续深入调查,研究发现,两个孩子一个确实是啃老族,一个不是,不是的那个是她的大儿子,好像还很有钱。但是毫无结果,我们还发现,两个孩子都恨她恨得咬牙根。青岛市这样人有,极少数,极少数。全世界,也少。难道是人间蒸发了吗?我们还到修颂玉的籍贯山东高密去了一趟。结果有了新发现,她在她的老家也骗了一圈,都是她的亲戚,还没报案。

现在的人,吃自己的能吃出泪来,吃别人的能吃出汗来。来不及了,都是扒树皮(青岛话,穷凶恶极的人)的,来得及,还是扒树皮的。跟姜昆的相声说的似的,不是德行,是惯性。
第一次跟踪那天,李勇挺倒霉的,驾驶证吊销。还得重新考。
我们干了这么长时间的工作,临时决定犒赏犒赏自己。不上彪子街,找个差不多的大饭店,每人掏50块钱的份子钱。
就像牛群的相声,席间许多同仁感动得流下了口水。
那一桌坐了十个人,13妹去了7个。开始我们这些爷们很绅士,夹菜很节制。谁知道,这七匹狼,只要一上菜,筷子抡圆了不说,勺子也跟上了,挖得连菜汤都不剩。我们吃了大亏。桌上老是一盘菜,新菜还没上来,盘子已经空了,就是这种节奏。这帮巾帼饭桶,吃起来也是不管不顾,比张同玉都歹毒。
我们那个大单间使用的餐桌是可以转的,席间,上来大家喜闻乐见的肘子肉。那个菜上来的时候,李勇举起了酒杯,敬我们三位男士。我们三个在错误的时间举起了酒杯,女士们劝我们干杯,要不,真不够爷们,我们三个缺货就拼尽全力干了。准备拿筷子夹菜,发现这个硬菜的盘子又空了。最后一块肉是李勇抢去的,张君其实也看好了那块肉,用筷子夹的时候,李勇手疾眼快,手底一用劲,盘子转到了自己眼前,筷子都没用,一把就把肉抓自己盘子里了,然后津津有味的享用起来。
气得张君破口大骂:“李勇,嫩马勒戈壁的!我草嫩亲娘!”
李勇慢条斯理的吃完了肉指着张君:“你这个逼养的彪子吆喝什么?你守着外人吆喝什么?你缺?”
张君:“你这个逼养的才是个缺货!我揍你这个逼养的!”
李勇:“你这个逼养的彪子!等吃完饭再和你说,你先别吆喝!”
小四劝,七姐妹说我们的事不该你事,他们就是吆喝,打不起来。男士们喝酒就行了。
我们那天喝的是最便宜的崂啤,崂山啤酒,还是散的。我们这些男士连半饱都没吃到,晚上又跑到洮南路补的排骨米饭。
修颂玉,我们把她照片复印给彪子街的各个老板。见到人通知我们,我们来,见到人直接300块。摊到个人身上,一个人十几块钱。
天罗地网。这个人的特征是个头不高,一米五左右。腰围一米二到一米三。喜欢戴一个棒球帽,习惯穿旅游鞋,有脚气,痒起来了,脱了鞋就挖(青岛话,意思是抓)。

第四章 D-day
通常青岛人喜欢说,人不是杂麻人,事不是杂麻事。可实际上,人是杂麻人,事是杂麻事,这是真的。
彪子街一个老板给我发短信,发现了修颂玉和张培志在那条街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天6月6日,诺曼底登陆日,我们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晨。
兵贵神速。哥几个又来了精神,行动。还有张君等。我们分兵几路像饿狼一样扑向散啤屋。
修颂玉和张培志在给我们通风报信的那间店的隔壁。两家酒馆水火不容。但是隔壁那一家我们也给了照片等信息数据。怎么回事,隔壁那家店怎么不通报?凭着赏钱不要,是为了店里的生意?这么有良知的商家少,至少我不是。告密就能拿到钱的事太少了,现在这个社会,想挣分钱不容易。
修颂玉在离开彪子街的路途中被我们堵个正着,老太太恨不能插上翅膀,跑,跑不动。爬也没有用!危急时刻,修颂玉嚎叫着拨打了110,说被打了。我们毫不畏惧,我们都在气头上,借势把老太太扭送到了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修颂玉反倒不害怕了,张培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派出所里,我们不得不接受一个令我们沮丧的现实。修颂玉已经投案自首,目前是警方的污点证人。那个南方人,李经理还未落网。想要钱可以找法院起诉,警察局无能为力。刚刚炒起来的热情又跌入了谷底。彪子街的老板也跟到了派出所,问我们要悬赏。这个情况不知怎么叫修颂玉知道了,她耳朵还挺好使。修颂玉在派出所放声大哭,叫民警帮她要回500块。她去的那间酒馆敲了她500块,前提是通风报信让她跑掉。怪不得!哪有好人?
小四脑筋急转弯,今天不能这么算了,我们已经付了300块,修颂玉也没跑掉,要回500块,应该归我们,反正他也没跑成。修颂玉应该承担这些损失。能拿500块买路就不能拿来还账?想当老赖,哼!今天就跟着她!
对!太对了。
派出所的民警出的面,那间散啤馆的老板乖乖的把钱交了出来。
修颂玉来了精神,厉声质问:“你不是说他们想砸死我吗?哪有敢的?你吓唬谁?”
散啤馆老板:“对了,饭还没结账,嘿嘿,把账结了吧?”
修颂玉:“多少钱?”
散啤馆老板:“18块整。”
我们在暗处看得很清楚,散啤馆的老板毕恭毕敬。
修颂玉拿到钱要求派出所把她送回家,她怕被殴打,老太太边说边哭。
那天,我们意外地扒出了一个狗血的剧本。
李勇驾车跟踪追击到四方,老太太下了警车,千恩万谢。
警车缓缓地开走了,老太太警惕地看了看周边环境,蹒跚着走向张培志的住处。
我们犹如美军101空降师,奇迹般的出现在修颂玉的面前,修颂玉浑身打哆嗦,颤栗不已,措手不及。
李勇果断地夺下了修颂玉的手机。
:“还钱!骂了隔壁的!快点!”
修颂玉:“我也是受害者!我,我,也是受害者!”
:“你活该倒霉!嫩骂了隔壁!先把我们的损失费拿出来!快点老东西!”
修颂玉:“我,我,我身上恰好只有1000块钱,你们别打我,求求你,求求你,钱,是我刚开的退休金,你们先拿去吧,我老了,我还有孙子,我还得养活他们。我死的心都有!我,我,呜呜呜~呜呜呜~”
钱,我们大义凛然地收了。临走,我们警告修颂玉,这事没完,继续凑钱,否则,我们还会到法院起诉。
其实,我们根本就没走,只是返回车里把钱分了。换一个角度继续和修颂玉周旋。
修颂玉东瞅瞅西望望,疑神疑鬼地进了张培志的住所。没敲门,直接用钥匙开的门。
我们埋伏在窗外。
修颂玉一进门,我们清楚的听到张培志开口了:“看看后面,有没有跟踪的?”
修颂玉长长叹了一口气:“啊呀,培志呀,吓死我了!”
张培志:“钱都准备好了?”
修颂玉:“差不多了。”
张培志:“钱呢?”
修颂玉:“叫他们要了去一千。这样就差一千。”
张培志:“谁?他妈了隔壁!”
修颂玉:“就是那些找我们的那些人,一个个都疯了!”
张培志:“嫩骂了隔壁,钱不够了?”
修颂玉:“我再想办法。”
张培志:“我草不烂嫩那个三娘!嫩骂了隔壁我草嫩亲娘!我跟王局说好了,嫩骂了隔壁,我草嫩娘!明天嫩骂了隔壁我草嫩亲娘差一千块钱怎么办?嫩骂了隔壁,你这逼养的赶快想办法,我草嫩亲娘!”
我们在窗外听得很清楚,有情况!用手机录音。
修颂玉:“就差一千块钱,一万和九千有什么区别吗?王局还能怎么滴?你跟王局说说,过几天我就给凑足了。”
张培志:“嫩妈了个老逼!真叫你这个逼养的死逼给操了,嫩骂了隔壁!”
修颂玉:“小张,你根本就不爱我!”
张培志:“我爱嫩娘了隔壁!嫩骂了隔壁!你不尿泡尿照照你嫩骂了隔壁?啊?嫩妈了个老逼!我草不烂嫩三娘!”
修颂玉:“你走吧,把钥匙留下!”
张培志:“我草嫩亲娘!嫩骂了隔壁,你不想办了,你嫩妈了逼不想办了早说,我嫩骂了隔壁明天就叫派出所抓你这个老逼养的!嫩骂了隔壁。”
修颂玉哭了,说给王局钱他要亲眼看着,要不一分也没有。
张培志暴跳如雷:“你嫩骂了隔壁刚取保回来就嫩骂了隔壁忘了这些人了,嫩骂了隔壁!”
修颂玉:“我很累了,小张,我要休息了。”
张培志:“在地上睡!嫩骂了隔壁,别上床,我不准你这个逼养的上床,我草死嫩亲娘!”
修颂玉:“小张,房子是我租的,天地良心!你好好想想吧!”
张培志:“我揍你这个老逼养的!嫩骂了隔臭壁!你给我在地上睡,快点!嫩妈了个老逼!”

这件事诡异,怪不得派出所的不抓她!今天来的品质太高了。难道是分局局长王大勇?
分析录音的时候,张君还动了恻隐之心,说老妈妈挺可怜人的。小四恼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们可不可怜?谁可怜我们?难道我们也有可恨之处?有道理。
这不闹来闹去我们就是一帮冤大头,骗了白骗。他妈的!
这件事错综复杂,局长受贿。怪不得犯罪嫌疑人抓不到。犯罪分子还是逍遥法外,我们的损失还是没有着落。问题是下一步怎么办,这是勇气的考验,难道我们要举报局长?录音可以算作证据,可是万一局长不承认怎么办?我们岂不来了罪?谁敢惹当官的。
当夜我们像82空降师守候在窗外没动,凌晨3点,屋内传来奇怪的声音,悉悉索索。嗯?这是怎么回事?像老鼠。
不一会,屋内又爆发了一次冲突,比刚进屋那一次更激烈。
修颂玉:“小张,你干什么,你找什么?没有钱。”
张培志:“嫩骂了隔壁,藏哪去了,我草嫩亲娘!”
我们听到屋里张培志劈里啪啦地动手了,修颂玉应该是挨揍了。修颂玉的手机又被张培志抢了去。矛盾激化了。修颂玉亮出一张王牌——我这就给俺儿打电话!
张培志一定是受了惊吓:“嫩那个彪子儿,你叫吧!你看他来了你怎么说?”
修颂玉:“我不叫俺小儿,我叫俺大儿,他来了不杀了你!”
张培志蔫了:“修姐,修姐,我有点激动,我这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咱先冷静,这个事已经办了,你敢叫领导难受?谁敢?没有敢的!你这不是叫我坐蜡?”
修颂玉:“先睡觉吧,我很累了。”
我们集体决定放弃对局长的举报。先别惹火上身,冤有头,债有主。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对自己的合法财产有一丝一毫放弃的概念。这个事我们可以闹,到派出所含沙射影地说这个事。实在不行,就在派出所里放录音。

第五章 此仇不报 誓不为人
我仗着胆子把录音放给了我认识的那个刑警队的警察听了。
这个警察也姓王。王警官开始沉思之际,“中华”烟赶紧递上,我点了根“红塔山”进货五块八一包。
:“小刘,你这个情况恐怕是跑偏了,这个事王局应该是没有事,一万块钱王局敢要?现在这个形势多紧张,谁敢?再说了才一万块钱,我觉着不太可能。”
:“难道是因为太少了?”
:“还真不是多少的事,是张培志根本就够不上王局的边,他算是个干什么的?当过民兵,他以前还是个线人,他能算个什么,他能够上王局?”
:“那修颂玉怎么就取保了?”
:“她这种情况只能取保。”
:“这不是倚老卖老吗?”
:“跟年龄没有关系。修颂玉构不成诈骗,构成诈骗了一样抓。构不成,拘留她都不行。取保还是最上限的处罚,取保意味着还没取消他的犯罪嫌疑,目前的证据基本上可以排除她犯罪的嫌疑。除非你们到法院起诉赢了官司,她赖账不还钱,那可以拘留。”
:“那怎么才能构成诈骗?”
:“诈骗的认定首先是主观上的故意。再就是钱,你们都交给那个所谓的李经理了吧,这个诈骗案的犯罪主体是这帮南方人,修颂玉是拿的提成,可这跟犯罪没有关系,前提是你们都认定这个这伙人有个合法的上市公司。除非抓到这帮人,这帮人说修颂玉是他们的同伙,当然也不能这伙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也得有证据。修颂玉诈骗不现实,这个老太太脑子少根弦。”
:“那张培志的话怎么解释?”
:“那个人闹不好真就是诈骗。不过他骗的是修颂玉,这还得看修颂玉告不告他,再说了人家是什么关系?说两口子还不是两口子,怎么说?现在谁闲着没有事管他们的关系,他们也不是当官的。”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是真愁人,我快跟你说了吧,省得你彪乎乎地成天瞎忙活。”
:“修颂玉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是张培志成天吓唬她,她就寻思她真犯什么大事了,叫张培志给他办,你寻思寻思就行了,张培志不趁机会骗?见孙不掳(青岛话,意思是骗)是罪过。你吧,还是找个好律师,上法院起诉,能要回一点是一点。”
:“王哥,抽烟!”我又恭敬地递上了“中华”。软中华,三根杠的。
王警官:“不抽了,不抽了,啊,别太客气了。你请张同玉吃的饭都有发票吧?”
:“有,有,有!”
:“你也可以起诉张同玉,饭钱叫他赔上,“怡情楼”吃饭也不便宜!”
:“我还是想举报!”
:“举报上纪委,你得有证据,你这个证据,张培志贿赂王局,理论上不成立。不过还真不敢说。咱这是私下在这说了,修颂玉就是个活彪子,她自己没有事非寻思自己有事。她自己愿意找人办。吃这样彪子的,不容易出事。不过现在这个形势,一有举报的马上就查,只要有证据,谁都跑不了。你自己看着弄吧,你可别嫩骂了隔壁说我告诉你的,再把我给卖了!”
:“那是不可能的!王哥,你放心行了!”
:“你快去嫩骂了隔壁的去吧,什么都有可能!我先走了。”
王哥,慢走!我追上去把剩下的半包软中华装进了王警官的口袋。
:“一点心意,王哥!你别嫌齁(弃)!”
:“草他娘,你嫩骂了隔壁,你干什么?你别嫩骂了隔壁穷逼洋相(青岛话,意思是炫耀)了,你快留着自己抽吧!唉吆,卧槽,你这个逼养的缺是吧?”
:“王哥,客气什么?心意,一点心意。”
:“说你什么好?嗯?你这个逼养的吧,你确实缺,告诉你个事吧,那个逼养的张培志领着修颂玉上派出所报的案,说你们抢了她1000块钱,这个案子转到我手里了,我就没屑得管,你们以后办事酌量着点,别犯法。”
:“谢谢王哥!”
:“谢什么谢,你这个逼养的缺乎乎的,那个张培志是做得差不多了。”
王哥人不错,看他骂骂咧咧的,心眼不坏。

不能便宜了张同玉,和张君以及13妹的合作应该终止了。
问修颂玉要钱宜智取。
他大儿子很有钱,开着超市,连锁性质的超市,听说人也很猛。小儿子啃老族,挺猛的,不过没有景(青岛话,就是没有行情)。小四认识他的大儿子,不过小四在他大儿子眼里不值钱,人家根本就不正眼瞧小四。
害得我,草他亲娘!到了修颂玉大儿子公司也跟着挨了一顿冤枉揍。
修颂玉的大儿叫杨小虎,都叫他老虎,年轻时候是个做茬子(青岛话就是干实活的小哥)。从16岁开始到三十多岁,进去出来的折腾了好几回。现在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人。看样很年轻,不像四、五十岁的人。
小四先是一排子冗长的社会名单,总结起来就是,道上混的都和他关系密切;又是一排子吹牛逼,总结起来就是,以前很有钱现在稍微有那么一点落魄。然后才开始说事。
老虎客客气气的叫我们坐下了,还冲的普洱茶。
小四:“老虎,真不知道是嫩老母,你说咱之间,哎呀,这是弄了些什么事?咱这个关系太近便(青岛话,意思是密切)了!”
老虎浅浅的笑了笑,问,怎么回事?
小四小心翼翼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讲得很假。把我们从修颂玉手中夺过来的钱说成了修颂玉主动还给了我们。
老虎:“小四,你来找我什么意思?直说行了。”
小四:“我的意思是别叫嫩老母叫人骗了,真的,那个老头叫张培志。”
老虎:“你怎么知道?”
小四:“不瞒你说,就怕你不信,俺用手机录的音。老刘,放给虎哥听听。”
老虎听完了录音,脸色铁青,反问小四:“那么,嫩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小四有点发虚,说,不是他想来,是老刘想来,跟你说说这个事。然后叫我说。
我这个人实在,当时也没觉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说,没别的意思,钱总不能叫张培志骗了去,再说给我们那是合理的补偿,老虎,劝劝你母亲。把钱给我们,冲着小四的关系,我们就私了算了,实在不行就公了,我们就上法院起诉!
老虎站了起来,问,我没该(青岛话,意思是欠)你们钱吧?
我和小四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小四说,老刘是个老实人,不懂事(青岛话,就是不知道黑道的事),不会说话,对不起,虎,虎,虎哥,借故想走,声音颤颤巍巍。
我感觉左眼突突的跳,左眼跳财?老虎想给钱?这么大的公司为了声誉?
老虎猛的把茶杯摔地上了,屋外接着就进来了几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老虎:“问我要钱就是了?敲诈勒索就是了?找上门来欺负我就是了?”
来的时候,小四还跟我说,虎老了,不咬人了。年轻时候,老虎见了他小四,那是得点头哈腰的,现在不过是他有了点钱。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当时连还手的念头都没有,感觉好像中了邪似得,当时可能是吓愚了。
小四苦苦哀求,说别打他脸就行。谁知老虎一听,接着就说,就照他的脸嗨(青岛话,意思是使劲打),把他脸给我嗨平了!
小四又说,虎哥,你真好意思?咱俩是发小!你真能下得去这个手?
老虎:“发小你这样对付老母?你这个逼养的发小也不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不是真觉得你还挺猛的?你自我感觉很好就是了?台东小四就是了?你这个四彪子!四彪子!四彪子!”
打完了小四,老虎朝着我就来了,这个逼养的下手真狠!

我们还被架上了车,丰田霸道。
老虎问,公了还是私了?
我问:“公了怎么办?”
老虎一把揪住我的头发,边说边扇耳光:“公了就是——把嫩这两个彪子——扭送派出所——数罪并罚——敲诈勒索——抢夺老人财物——窃听私人隐私——人赃俱获——听明白了没有——嗯——嗯——嗯——”(注:每个破折号后面都是狠狠的一记耳光)
小四:“虎哥,我知道你官方势力很强,我们本来是一片好心,真的,虎哥,我这是好意!”
老虎:“好意?好意?好意?好意?好意?”伴随着一声声“好意”的是老虎势大力沉的拳头实实落落的拎在了小四已经肿得变了形的脸上。
小四扛不住了,说:“虎哥,虎哥,听我说,我们也不行,你就别弄俺了,俺这不是叫人骗了吗?日子都没法过了,真的,虎哥!好不好?”
我说,算了吧,虎哥,对不起!俺是真服了,你别弄了,咱私了吧!
老虎:“好,那我就找个地方和你们私了。”
老虎开着车就走,很快开出了市区,车一直开到九峰岭。这是一片墓地。这里人烟罕至,一片寂静,没事谁会来这里?
我和小四顿时感到茫然和惊悚,老虎想干什么?
老虎:“四彪子,嫩骂了隔壁!把那天去抢钱的人的名字电话全给我写出来!给你笔和纸,嫩骂了隔壁,快点!赶快的!”
小四说,咱都是兄弟,还是咱关系近便,咱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看了看老虎又想动手的架势,就开始写了。
我惊魂未定。突然老虎把我搂到了一边,说,你在车上写,姓名,电话。别给我出声,敢跟我耍花样,我弄死你!快写!

第六章 我的未来不是梦
小四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老虎,在山上,老虎是边侮辱边揍。
老虎甚至给了小四一把小刀,说,小四,你不是号称魄力王吗?嗯?来,来,来,我给你机会,来,捅吧!快,快,快点!别犹豫了?
小四瘫坐在地上说,虎哥,我真错了,你看着弄吧。
九峰岭那片墓地,我和小四就差悔过书没写,其它的都齐活了。脸上、身上的伤也没好意思说。我真,确确实实就是个老实人,怎么挨了这么一顿死揍?他们怎么这么残忍?
我还做了几次噩梦,都是梦见了那个老虎,然后从梦中吓了起来。
我的高中同学中势力最强的叫周军,开饭店的,也是连锁性质。上高一的时候,我们拜的把兄弟。去年同学聚会,周军拉着我的手说,老刘,你有事尽管和我开口,咱俩那真是,我真希望有一天能帮到你!我到现在都没忘了你这个好兄弟!老刘,我欠你的!
据说,周军现在资产好几个亿。上学的时候魄力(胆量)绝对好,周军母亲过世得早,家里生活很困难,我经常接济他。话也不能那么说,周军有个妹妹长得很漂亮,我是单恋,最后,唉,差距太大了,人家长什么模样,咱长得什么模样?就没好意思说出来。
80年代中期那会儿,我家就开小卖部。一直发展到现在,还是小卖部。我还从来没向周军开过口,我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他。
周军个头不高,人很精干,思维敏捷。听了这个情况周军说,不行先报案,看看公安抓不抓他,公安不抓人,我就在网上弄,把这个事扩散,扩散。现在哪有打仗的?对了,这是谁干的?
:“他叫杨小虎。”
周军:“老虎?哪个老虎?搞连锁超市那个老虎?”
:“就是他!这个逼养的绝对坏!”
周军:“你确定是那个老虎?一米八的个头,脑门上有颗痣?”
:“就是他!”
周军:“这弄了些什么事?我认识老虎,这个人很好,你不惹他,这个人很好很好的,你要是惹唬他,他能对付死你!你没说实话,俺昨天一块吃的饭,他说的也是这个事,和你说的绝对不一样,不对,你绝对没说实话,你是不是动他老母亲了?”
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青岛太小了。周军弄不好还是老虎的死党,还不如不找。
周军:“我还寻思是谁,他也没说,我也没问,闹了半天是你,老虎没大提怎么弄得嫩,就说架山上拾掇了一顿。看你现在这个样,也就是一顿皮捶(青岛话,拳头的意思),那是他手下留情了,真是手下留情了。”
:“老虎怎么说的?”
周军:“光说他老母的事,那个老头叫张培志,和嫩不是一块的吧?”
:“怎么能和他一块?这个老头也够坏的,他那个娘也是个恶滥(青岛话,无赖)。”
周军:“老刘,和我说实话,真不是一块的?老虎还寻思嫩都是一块的,合着伙欺负他老母。”
我发现味道不对,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周军,是我叫人给打了,我报案,派出所不立案,我有伤!”
周军:“你当时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了,你肯定就没事了。这个事老虎不想算完,朝张培志去,他娘就死保那个老东西,他不朝嫩去了,这倒好,嫩还自己送上门去了。怎么是你,哎呀,我昨天还劝他,别去找13妹了,全是些老鸨子皮(青岛话,作风不正派的老女人),拾掇她们干什么?不够丢人的。”
:“周军,那么,你和老虎又是什么关系?”
周军:“这么跟你说吧,咱这些饭店老虎有股份,老虎的超市我也有股份。我们都是一体的,你说这个事弄得。”
:“这个人心狠手辣!”
周军:“谁不心狠手辣?谁不心狠手辣?谁动动谁的亲娘试试?老刘,别胡寻思了,经常来找我玩玩,不是我不帮你,是我没法帮。”
:“周军,我可能来错地方了,我走了。”
周军:“老刘,你没来错地方,我给你一万块钱,你先拿着花。权当我去晚了没把你保出来,这是咱俩之间的事,和老虎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事吧,我也不好多说话了。老刘,别寻思这个事了。”

这一万块钱不拿白不拿,他妈了个比的!凭着我也别想找回来了。明摆着,斗不过他们,门都没有。我倒是更希望杨小虎去找那些老鸨子皮,早晚找出事来,但愿他们能打起来,再把张伟惹火了更热闹。我反正是应该起诉张同玉,这个老逼养的。
我出门都不好意思报名字。我叫刘允山,小四更狠,他直接就叫李克强。音同字不同,字同也没用,你说人家是怎么混得。
在九峰岭的墓地,因为起的这个名字还叫杨小虎的手下多糊(青岛话,意思是搧)了好几巴掌,你说他们霸不霸道?
过了几天,也没有好戏,13妹也没跟杨小虎他们打起来。我倒是听说张君她们凑了钱,具体多少我不知道,老老实实地送到了杨小虎公司里去了。这一次没向我和小四索要份子钱,我们挨的这顿庄户揍,她们肯定是知道了。草他亲娘!
心灵的阴影挥之不去。我正在设法忘记这段痛苦的经历,杨小虎却突然间造访。正好小四也在店里。杨小虎一进门指了指小四说,你先出去,我跟刘允山说点事。
周军那一万块钱的事?我惊魂未定,我说,虎哥,什么事?
杨小虎:“你先把店门关了,别叫他们进来。”
:“虎哥,这,这,什么意思?”
杨小虎:“放心吧,我不弄你,你和周军是同学?”
:“俺是干兄弟!虎哥,你什么意思?”
杨小虎:“周军给你一万块钱是吧?”
:“哦,虎哥什么意思?”
杨小虎:“你别害怕,这一万块钱我给你,你呢,想办法把这一万块钱还给周军。”
:“虎哥,我当时确实不是想接,你知道周军那个人很仗义,我,哎呀,虎哥,我不要你的钱,我本来就想还给他,真的虎哥,真的,真的。”
杨小虎:“行了,你别和我说些没有用的,我也不是给你,我是给我的弟兄,我杨小虎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事叫朋友掏腰包。”
:“虎哥,我真不能要你的钱,真的,虎哥。”
杨小虎:“咝——,你是怎么啦?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这是我和周军之间的事!哦,对了,我还得麻烦你件事,我给你钱的事你别和周军叨叨,这个你能做到吧?”
:“能,能,虎哥,虎哥,能。”
杨小虎:“好。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虎哥,有事你说就是了,我看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杨小虎:“咝——,你这个脑子确实成问题,算了,算了,我走了。”
:“虎哥,再坐会儿吧!我刚冲的茶,台湾捎回来的铁观音!”
杨小虎:“好了,改天,改天,走了。”
杨小虎俯下身,不耐烦地拉起了店里的卷帘门,走了。
我不禁暗暗钦佩,你看看人这帮弟兄。
过了一会,小四闪了进来,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没事。小四又开始怨天尤人,人家就是有钱,咱有什么办法。咱要是有钱,咱也是大哥。
:“小四,你要紧(青岛话,意思是千万)以后别再说你在社会上混来,要紧要紧!你也别和我说你爱谁谁,我算是知道了。吹牛逼是你的自由,但是你别在我眼前吹了。我现在一听你吹牛逼头痛,你哪来好玩哪来玩去,我不照应(青岛话,意思是伺候)你了,走吧,走吧。”
小四:“老虎和你说什么来?”
:“滚!赶紧滚!”
小四:“你怎么了,你什么意思?你想和我动手?”
:“嫩骂了隔壁!就叫你这逼养的丧门的!我草嫩娘!你这逼养的什么都不会,就会丧门人,赶紧滚!”
小四:“嫩娘了隔壁!你别嫩骂了隔壁拉不出屎来怨茅房(青岛话,意思是厕所)!怎么的,你想跟我开始?你敢?”
:“开始就开始,你吓唬谁?嫩骂了隔壁,来!来!”
小四:“草嫩娘!来!草嫩娘!刘允山,我还弄不了个你?”
:“嫩骂了隔壁,李克强,你敢动我一指头试试!你这个彪子!”
小四:“我草嫩娘,你这个彪子!你寻思这些人真就是个彪子?嗯?我弄不死你这个臭彪子!”
。。。。。。
我们打了个平手,最后打到了派出所,彻底翻脸了。伤势都不严重,和那天没法比。
这样的朋友,能翻脸赶紧翻脸,否则,后患无穷。

第七章 迷雾重重
和小四过手,我打出了自信,尽管没沾着什么便宜。但是我也是拼了全力照他那个还未痊愈的脸上捣了好几捶(青岛话,意思是拳),打得他噢噢乱叫。他那个脸叫老虎差不多真给挫(青岛话,使劲捣的意思)平了。他腿上也叫我跺了好几脚。他怎么打的我,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打仗的时候,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不就是那么几下子,有什么好怕的?打就是了,谁怕谁?
你说当时怎么就跟老虎他们吓得连翻蹬(青岛话,还手的意思)都不敢翻蹬?挨揍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我们被毒打之后到派出所报案,小四伤势比我严重得多,结果就是没立案。小四那帮整天嗷嗷乱叫的生死弟兄也成了哑巴。
我找到了王警官,王警官名叫王培良。
王培良:“说你这个逼养的缺吧,你是真缺,嫩骂了隔壁!叫你这个逼养的注意点,别犯法,你这个逼养的不听,你倒霉!嫩骂了隔壁。”
:“王哥,你看他们把我砸(青岛话,意思是打)得!”
王培良:“倒霉!嫩骂了隔壁,砸得轻了!嫩这帮彪子!杨小虎该嫩钱?你跑人家公司里去要去?你这不是活该?人家这是关门打狗,就等着嫩去。一开始这个事嫩就是抢夺,问修颂玉要钱嫩得通过法院,那才合法,除非老太太自愿。当时考虑嫩这个情况,我才没立案,寻思差不多都就算了,谁知道嫩这些逼养的缺?那天跟你说了没有?”
:“王哥,我受伤了,是我受伤了,受伤的是我!”
王培良:“倒霉,这是嫩自己找的!”
:“王哥,要是俺叫他们砸死怎么办?”
王培良:“那是防卫过当,最多七年。人家就是摆明了,有本事就跟他们玩黑的,你要是打了他们,他们早晚和你分出高低来。玩白的,嫩又不懂法律,嫩这样的彪子不得顶了个头光挨揍?嫩这帮彪子能弄了他们?不行就说不行的话,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别瞎蹦跶就行了。嫩这倒好,说黑不黑,说白不白的,也不掂量掂量,算了,不说了,看你这个逼养的样真挺可怜人的,以后别嫩骂了隔壁彪乎乎的了。快回家养养吧,别嫩妈顶了个熊猫眼在这里跟个彪子似的!”
:“王哥,我想不通,他们当时是把我们绑架到了九峰岭。”
王培良:“证据?你有证据?没有吧?你上人家公司里人家怎么有证据?人家没把嫩绑上车吧?马路上嫩怎么不反抗?砸彪了?”
:“当时是不敢反抗。”
王培良:“活该倒霉!就是揍得轻了!”
:“王哥,我真想不明白,修颂玉她骗钱嘛!”
王培良:“骗子是那帮南方人,跟你白说了。你怎么还彪乎乎的?你快好好养伤吧,你看你这个熊样。我走了。”
:“这么长时间嫩怎么还没抓着骗子?”
王培良:“跑境外了,和咱国家没有引渡协议,引渡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那么嫩这些警察是怎么当的?”
王培良:“那么别人怎么不上这些表子当?都是嫩这些缺货上当?你缺嫩骂了隔壁的去吧!倒霉!”
:“那么张同玉够精明的吧?”
王培良:“那也是个老缺货!算算算,不和你叨叨了,走了走了!”
:“王哥慢走!烟。”
王培良:“你去嫩骂了隔壁的去吧!”

周军的人情怎么还?
金货跌钱(青岛话,降价的意思)了。买根金项链,送给他。
周军显然很感动。
:“老刘,你这是干什么?快自己戴着吧,你这是弄些什么事?”
:“周军,你一定要收下,挣钱都不容易!”
:“唉吆,老刘,说你什么好?你这是?快收起来,自己戴上,快快快,别和我胡叨叨,别和我胡叨叨,老刘!”
:“周军,谢谢你!我有钱,我真的有钱,但是和你没法比!但是你别瞧不起我,我这个小卖部是自己的房子,我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地主!”
:“老刘,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个小卖部一年挣多少钱?”
我还稍微多说了点:“一年七、八万块钱。”
周军:“你说你这是干了些什么买卖?你那个地角一年光往外租起步就是5万块钱,你这不一个月才挣不到3000块钱,跟上班有什么区别?”
:“闲着也是闲着,比上班舒服点。”
:“老刘,我说句话你别不愿意听,好买卖叫你干瞎(青岛话,意思是干坏了)啦。”
:“周军,有话直说行了,咱俩谁跟谁?”
:“你把门头收拾收拾,店里都拾掇得整整齐齐的,店门口支几个漂漂亮亮的阳伞,店门口置上户外桌椅,叫人一看亮亮堂堂的,开店得有灵气!”
:“对!对!对!周军,你说得对!还真是这么回事!”
:“再就是你那个门口,弄了些马扎子,不净招惹些酒彪子,成天和他们在一块能研究出些什么来?那些民间融资骗就骗嫩这样的。在你那个小卖部里,能找出一个正儿八经的人,你能说出一个来?”
:“哎呀,周军,你也不能这么说,我还真认识个好人!”
:“谁,你说说,我听听。”
:“王培良,刑警队的那个。”
:“草!王彪子,那更是个半仙。他妈的,他就愿意忽悠嫩这样的老实人,别人他也忽悠不了。”
:“那个人挺好的,当时弄老虎他娘那件事他给捂下了。”
:“你听这个逼养的真就上胡署地(青岛话,意思是找不找方向了)里去了。”
:“周军,我是听胡署地里去了,能不能跟我说明白点。”
:“老虎一开始寻思嫩和张培志是一伙的,就逼着张培志和他老母去报案,报了案王培良想敲老虎一笔,因为从嫩身上敲不出东西来。他知道老虎有钱,老虎能吃他那一套?”
:“王培良人挺好的。”
:“王彪子,是不是成天这个也缺那个也缺,就他不缺?“
:“对!对!对!”
:“草!他在单位上从来不敢说缺,他外号就叫“王缺货”,他单位上的同事都那么叫他。老虎这是叫他哑巴吃黄连,弄得他两边谁都吃不着。你别上他当,过几天他有可能去吓唬你,说上边查你这个事了,问你要钱他给办,这个逼养的一贯这个样。”
:“那我说我的伤你怎么也不处理呢?”
:“你跟他说这个没有用,你跟他说我就行了,他保险老实。”
:“这不这个事水很深?”
:“深什么深,就是欺负嫩这帮老实人。这个王培良叫老虎弄得是吃不了兜着走。你都不知道现在他见老虎什么样,老虎指着他鼻子骂,他老老实实的听。”

电话响了,周军接起来,杨小龙来了,老虎他弟弟。周军叫杨小龙在大厅里等一会,然后放下了电话。
周军:“老刘,这样我把项链收下了,你先回去,你那个小卖部我给你规划规划,不行咱合作合作。”
杨小龙不请自到。杨小龙认识我,我们当时找修颂玉的时候认识的。他先叫了一声军哥,朝我就来了。
杨小龙喘着粗气,好像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这个逼养的彪子怎么在这里?军哥,就是这个逼养的动老母亲来。我草嫩娘,我今天不砸死你这个逼养的!动俺老母亲?军哥,军哥,你别拉,妈了个逼的,我弄死你这个逼养的!嗯?嫩骂了隔壁,你多大的势力?你想死是吧?军哥,你大概不知道,这个逼养的就是他们的头儿,这个逼养的还领着一帮老鸨子皮,军哥,别拉我,我今天非弄死他!军哥,你一闪!”
周军:“龙龙,你这个小东西老毛病又犯了?你演(青岛话,在这里应解为演戏忽悠)我就是了?你怎么了?”
杨小龙:“军哥,我全是为了老母亲,你一闪!”
周军:“龙龙,你为了老母亲?你?你?你?守着人我不愿意说你,我给你留个面子!你怎么了?”
杨小龙:“军哥?”
周军指了指杨小龙说,你给我上一边去,别在这胡演八演(青岛话,意思是演戏吓唬人)。
不管怎么说,我走得很体面,但是,我是真晕罐(青岛话,形容蟋蟀在罐子里被晃晕)了。
莫非又多了一个敌人,周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加盟他们那个连锁店倒是个好事,加盟费是多少?
这个事?
哪有个善茬子?掂量掂量,谁,我都弄不了。
一万块钱,我本来寻思采纳周军的建议,装修装修门面,寻思了又寻思,还是算了吧。这个事暂时往后放放吧,这个夏天多出出力,攒下钱再说吧。
这怎么回事?是不是在这演我?
老虎的一万块钱拿在手里实在是烫手。说真的,一回想老虎到店里来的情景,我真还是发虚。赶紧还回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这个社会,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第八章 峰回路转
两个月以后,我意外地发现,我奇迹般的起来(青岛话,意思就是发达)了。
在街面上呕啊乱叫唤的所谓“小哥”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货色。
真正的青岛小哥从来不谈社会,又是这个猛,那个厉害的,又是动刀动枪的,那是小四整天挂在嘴边。打一把仗,他能吹10多年,那都是没混出来的。真正混得好的小哥,嘴里全是生意。
我拿着一万块钱到杨小虎公司去了。老虎愣了一会接着笑了,还给我泡的茶。
老虎话不多,但是很实在。
老虎:“过两天,那个王彪子弄不好去找你。”
:“王培良?”
老虎:“就是那个东西。”
:“哦,是哈。”
老虎:“不找就算了,要是找,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叫他接就行了,你给周军打电话也行。”
:“虎哥,对不起!”
老虎:“行了,不用道歉,我其实应该向你道歉,真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不愿意说,慢慢你就了解了。”
:“虎哥,这样我先走了。”
老虎:“坐会儿吧,周军跟我说嫩这个关系了,这个关系咱就别叨叨了。”
:“周军说过叫我加盟嫩公司,我也有这个意向,我现在手里没有那么多钱,我寻思夏天挣点钱凑凑再说。”
老虎:“话都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什么加盟费,这样我按照公司最优惠的条件给你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虎哥,不用优惠,我这个人就是个出大力的。”
老虎:“谁不是出大力的?都是出大力的。”
。。。。。。
杨小虎公司还有一辆闲置的本田雅阁,07年的车,自动挡。我驾驶证学出来20多年,一直没置上私家车,不过我还开过出租车。
杨总叫先我开着那辆车,过一阵子给我安排个活干。
我将信将疑地开着车,这一切有点难以置信。回店的路上右眼直跳,这怎么回事?上次左眼跳,挨了个死揍,这次右眼跳,是不是来好事了?怎么跟周军说?他们怎么协调的?
还好,店门前面正好空出一个停车位,很难得,停进去。看来今天很顺。
跟杨总谈好了,明天就装修。
拉开门,进去收拾收拾吧!
我还没等晃过神来,王警官出现了。
王培良神情异常的严肃凝重,把我叫到一边。
:“赶紧关门走人,别在这里出现,上边开始查嫩这个事了,嫩骂了隔壁!”
:“什么事?”
王培良:“嫩妈了个逼的,嫩抢那个逼养的老太太,你这个逼养的缺乎乎的给我胡做,嫩骂了隔壁,我捂不住了,赶紧跑,可别把我给卖了,一会儿所里就来人了!哎,你刚买了辆车?”
我的心扑腾扑腾直跳,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下意识的拨通了杨小虎的电话,哆哆嗦嗦地把这个事暗示了,杨总说,你把电话给他。
王培良接过手机,我清楚地听到杨总劈头盖脸的谩骂,王培良赶紧用耳朵尽力盖住听筒。
我听不到电话那头杨总说的什么,但是我看到王培良对我露出了憨态可掬的笑容,他可从来不这么笑。
然后,王培良应该是满脸歉意的干笑,把手机递给了我。
杨小虎:“老刘,把免提打开!”
:“好!”
杨小虎:“老刘,指着王培良的鼻子叫他“王缺货”!”
我说,杨总,算了吧。
杨小虎:“老刘,你不说你就不是公司的人!”
对!应该说,怕他干什么?
:“王缺货!”
杨小虎:“王缺货,答应!”
王培良:“唉!好好好,杨总消气了?小刘,别生气了,都别生气了。唉,不知道嘛!杨总,还有什么吩咐?”
杨小虎:“赶紧滚!”
王培良:“好好好,杨总,我先走了,走了。嘿嘿嘿,唉,小刘,我先走了,唉,唉,对不起!对不起!”

周军说,这个王培良再干下去5年,弄不好精神能分裂。
王培良是个才,比赵本山都有才。他真应该上央视演小品,他那一瞬间的表情是喜、怒、哀、乐、愁,来回转换。
这件事过后,我还碰上王培良两次,第一次他装没看见我,想走,我偏要找他。王培良见躲不过,给我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刘总,我执行任务,改天再聊。语毕,迅速地在我的视野里消失。
第二次是在饭店吃饭,和我坐邻桌。王培良满脸堆笑,端着酒杯给我敬酒,跟见了领导似的。
王培良:“唉吆!这不是刘总嘛!最近挺好的?来来来,我先干为敬!刘总随意!”
还没等我缓过劲来,这个酒“咕咚咕咚”就下去了三杯。
王培良:“我就不说了,咱弟兄全在酒里了!嫩老母最近挺好的?”
他什么时候认识的俺老母?
:“老王,别叫我刘总,我不过就是加盟了个连锁店,几个店员,你别,你干什么,你。”
王培良:“好悬(青岛话,意思是话不能这么说),品牌效益,你别稀里马哈(青岛话,意思是大意,这个词应该是从稀里胡涂演绎过来的)的,嫩公司现在是省里的百强企业,你寻思闹玩?”
:“哦,我是跟杨总沾光。”
王培良:“给杨总捎个好,哈,我再干一杯!来!走一个(青岛话,意思是喝掉一杯)!刘总随意,刘总随意。吃菜,吃菜。”
:“老王,你没去找李。。。。。。”
王培良确实有一套,不等我把话说出来,他就先把话岔开了。
王培良:“这都是我的些小弟兄,来来来,都过来,给刘总敬酒!刘总你随意!”
我说,不是,老王,你。。。。。。
王培良:“嫩这些逼养的怎么啦?赶快过来给刘总敬酒,快点!快点!”
:“刘总!小弟先干为敬!”“咕咚”一个小弟。
:“刘总!小弟先干为敬!”“咕咚”又一个小弟。
我说,我开车,不能喝酒,俺老婆不喝酒,谢谢!谢谢!
他们稀隆忽隆(青岛话,意思是行为上有夸张的声响)地来了,又稀隆忽隆地回他们桌上了。
到了他们桌上,王培良又开嚼(青岛话,意思是骂)了,吆吆喝喝的,这个彪,那个缺的,就他是个明白人。
老婆小声跟我说,王培良那几个小弟兄都是“皮子”(青岛话,意思是掏包的)。老婆上班坐公交车,经常看到他们。

在青岛港上,我挨的这顿揍大概是含金量最高的。不管是不是了解情况的人,都羡慕不已。
加盟店房租6万,公司年付;货源,公司统一调配。合同签了十年,占股份,年底分红差不多有10万!
我现在在公司里上班了,业务员,月工资4000,年底还有分红。
我的业务是往乡下跑,加油,公司报销。杨总说,开那辆丰田霸道去。我说,杨总,耗油。杨总说,那个路况,就得开越野车。
我们公司都是跟厂家签订的买断合同,东西还比其它商家卖得都便宜,走量。很多厂家削尖了脑门往我们公司里钻,就是为了能有在我们公司有上柜的机会。
我对公司忠心耿耿,但我更愿意真诚奉献,我都没法说了,我都高兴得想哭。油钱,我都是报一半,那一半权当是我自己养车了。也许这就是企业文化。
一个月下来,我把即墨、平度、莱阳等厂家的情况记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分析得透透彻彻、头头是道。
杨总看了看我的记录,目瞪口呆。哎呀!老刘!你干的很好!太棒了!你这个工作量才跑了这么点油?老刘,你怎么开的车?要是换了我,这个工作量最起码3000块钱的油,你才跑了不到一半。
我谦虚的笑了笑,说,杨总过奖了,我做得不够。
杨总:“老刘,你这样不好,你别自己往上垫钱,你,哎呀!我怎么说你,你不拿发票我怎么给你报?”
:“杨总,不用报了,能给公司省下一个是一个!我就是有一颗感恩的心!”
杨总:“哎呀,没法说你了,你这个月干得很好,谢谢你!快别!你哈,还没有哪个业务员干得这么认真,我都没有这么认真。这样吧,表彰你的业绩,公司得奖励你3000,油钱全在里面了。别叨叨,别叨叨,我没有功夫和你扯这些事,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杨总!我,哎呀,不用!”
杨总:“老刘,你叫我说什么好?我也不好把话说重了,我还怕吓着你,你再别胡寻思了,咱这是股份制公司,咱这是各负其责,你说你别,哎哎哎,男人,男人,咱是男人,咱别别别,老刘,你业务干得相当好,真的,太认真了!你别带着愧疚去工作,这个事你也不用愧疚。好不好!你怎么?”
:“我毕竟是动了嫩老母亲,我真是胡涂。”
杨总:“好了老刘,别哭了,别哭了,过去的事提他干什么?叫人看着不好,寻思我干什么来。哈,哎哎,老刘?”
我的热泪扑簌而下,泣不成声。
杨总:“哎哎哎,老刘,你,唉!不用我成天哄着你吧?你真行!你怎么,你怎么弄的我,是没的说,没的道的?哎,老刘,我本来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看你弄得?你坐下,你坐下,我想想这个事怎么办哈。我简简单单地跟你说吧,这样哈,我开个会,把你的工作笔记给业务部的同事们都看看,鼓励鼓励大家哈,这样你这不就名正言顺地上总公司了,谁还敢攀伴(青岛话,意思是攀比),都说不出什么来了。对!哎哎,老刘,你这样我怎么给同事开会?我说,老刘,开会你可别哭,我求求你,别哭了。好了,你这样我怎么开会?这个月下来,公司就调你到周军那里上班,那里是公司的顶层,工资8000起步。给你纸,赶紧擦擦,进来个人寻思怎么回事,快快快!”
好事接二连三,应接不暇,突如其来,这是怎么了?我努力地抑制自己的情感,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杨总:“哎哎,老刘,你真是个爹,咱公司的大股东是周军。周军才是老大,周军不让我说,对外都说我是董事长,那是周军捧我。周军和官方绝对死钩(青岛话,意思是死党)。”
杨小虎做的是周军交待过的事。我这个悟性,容易站错队,我这个分量要是站错了队,不得叫他们搓揉(青岛话,意思是折磨我)死?

第九章 不到长城非好汉
我曾经一直自卑跟老虎他们说话,我脑子不够用,他们反应太快了。
现在回想回想,那天实际上,是跟杨小虎没在一个频道上。
一个公司最需要的是员工对报酬满意。对报酬满意了,忠诚就不是问题了。我双双达标。
我这个新活儿说白了就是个高级服务员,伺候局的。月薪高达1万5,公司配奔驰车,接客户用的。
要害部门,来的都是领导、老总。
我一开始就害怕干久了染上官僚气息。我的前任,就是这样被开除的。他干了两年,第一年和我一样清瘦,第二年他就跟个领导似的。好处是身体也吹起来了,虚肿滥胖(青岛话,意思是胖得不协调)的。交接之前,垂头丧气、落魄惆怅。
他很气人,以貌取人。省里的个领导长得鄙鄙劣劣(青岛话,意思是猥猥琐琐)的,他就给人小鞋穿,打麻将把人家好一个赢。最后,事都差一点没办成。领导发话了,把他开了事就成。
农村大学生,硕士学位。周军还供他上的大学。你说公司多器重他。嗯?我听了以后,把我给气得,哎呀,你不知道,回家跟老婆说了,老婆都跟着生气。
我的新岗位很多人惦记。
杨小龙是其中之一。下雨淋也淋不到他。
那天杨小龙之所以做出夸张的表演,是因为他想在周军面前表现他的孝顺,顺便试探试探这个位置。他经常做掩耳盗铃的事,像他母亲那样捉摸不定、匪夷所思。
杨小龙也算是公司里的元老,公司经营刚开始有点起色的时候,他卷着大笔货款跑得无影无踪,听说杨小虎把房子都卖了,才把钱给垫上。这件事过后,人人都夸杨小虎的老婆好,我还忘了说了,他老婆就是周军的妹妹。
一年以后,杨小龙神秘地回到青岛。不敢见他哥哥,于是找周军谈,结果叫周军骂走了,寻思寻思终归是老虎的弟弟就没动手。
他当时劝周军开业夜总会,那个来钱快,你看看南方,人家南方,你看看人家那个意识。
当时就把周军气得打哆嗦,你这个小逼养的是不是跑东莞去了?
杨小龙:“军哥,你怎么知道?”
周军:“你拿着嫩亲哥哥的身家性命钱你出去嫖了一年?你这个小逼养的,你也不小了。嗯?和我说实话,你还剩了多少钱?”
杨小龙:“军哥,我出去学习来,人家南方那个夜总会挣那个钱就跟。。。。。。”
周军:“你还剩了多少钱?”
杨小龙:“我剩的不大多了。军哥”杨小龙伸出了三根指头。
周军:“300万?”
杨小龙眼里噙着泪水,欲言又止,带着哭腔:“30万。”
周军:“我给你算算,住五星级宾馆一天就搭一千吧,吃饭一天也照一千,找小姐一千,一年也就是100万,那370万呢?你这个小逼养的,你这个小逼养的东西要是到了古代,家法就是乱棍打死,到了现在,你一辈子在里边待着吧!你进去几把了?你以后别说你进去过来,你不像,你真不像。你也别说你是个混社会的,你也不像,真的。”
杨小龙:“我给了老母亲一部分钱。”
周军:“多少?”
杨小龙又伸出三根指头。
周军:“我也不愿意猜多少了,你也别和我提嫩那个娘。你这个小逼养的赶紧把剩下的钱悄木声的打嫩哥哥账号里。我也不愿意看你,你快快快快,走吧,走吧。”
杨小龙:“我真给俺娘了,军哥,俺哥哥大概也忙,顾不上老娘了,老娘老了,那么我不得照应着?”
周军“滚!我不愿意看你,你要是俺亲弟弟我能砸死你!滚!滚!”
杨小龙:“军哥,还没有人敢跟我这么说话!”
周军:“怎么的?没有人敢和你说?你这个小逼养的,确实能吹,确实敢吹!你这个脑子吧,也确实成问题,96年那会儿你挨的那些揍就是我找人干的,为什么揍你你也应该有数。你那会25还26?那会嫩哥哥快出来了,你问燕燕借了多少次钱说去看嫩哥哥?你没看他一次。你想不想知道当时你怎么挨的揍?”
杨小龙:“军哥,都过去了,嫩大概都是误会我了,嫩些脑子吧,太落伍了,我呢,确实,就是有点太超前了。”
周军:“你这个小逼养的吧,以后千万别和人说认识我,千万千万,我真掉不起这个价!滚出去!滚出去!”
杨小龙:“周军!你别蹬鼻子上脸!我和俺哥哥之间的事,不该你事(青岛话,意思是不关你事)。”
周军:“唉吆?小东西,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再给我重复重复?”
杨小龙:“行了,军哥,多少年了我就认你这个哥哥,算了,嫩些人太守旧了,嫩就是些出大力的。”
周军气笑了,这个不着调怎么也能遗传?

从那以后,杨小虎再也不叨叨他这个弟弟了。
多年前,杨小虎每个月给他母亲1万块钱,但是钱基本上叫他弟弟给花了,杨小虎心知肚明。后来又多了个张培志,钱不够花了,这真是,给着给着味道变了。张培志往杨小龙身上推,杨小龙埋怨张培志。把杨小虎气胡涂了,这都些什么东西?摊上半吊子娘没有办法,怎么这个弟弟也跟着彪,再碰上这么个老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杨小虎一下子给他们全断了粮,不管了,反正老母也有退休金,自己看着做去吧。这个气生不得。
6月6日那天,修颂玉向杨小虎编了个谎,拿着钱走了。9000块钱还是叫张培志抢走了,当天杨小龙问张培志要钱,张培志才给了他2000,气得他给哥哥打了电话。张培志和修颂玉报完了案,从派出所手牵着手出来的,并且一直形影不离。气得老虎差一点背过气去,老虎当天打算把张培志架山上砸个半死,叫他在医院躺上几个月,怎么也找不着下手的机会。
听完了录音,老虎更是火冒三丈,其实那天真就是火上浇油。
砸完了我和小四,他们晚上把张培志找着了,眼看人就要架走了,修颂玉打了110,气得老虎一腚坐地上了,半天没缓过气来。
结果当晚,把老虎送医院里去了。

干上了这个活,嘴得有个把门的(青岛话,意思是嘴要严)。
要不周总能看好我,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记着,十赌九诈。永远记着。
麻将是会所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三缺一的时候我都尽量不上。玩不起,打得太大了,碰和就是一千,个把小时输个3万5万的很正常,很正常。周总在保险柜里给我放了10万块钱,供我急用。
有一次,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上去打了两个小时,结果赢了7万块钱。这怎么办?还好,玩家来了,把我替下来了。
我赶紧到卫生间给周总打电话,赢的钱怎么办。
周总说,你拿回家就是了,还叨叨什么?
我,我,周总,你说叫我说什么好?哎呀,卧槽!我。
会所开在封闭式居民小区内,对外秘而不宣。
杨小龙竟然摸到了会所,我不给开门,给周总打电话。
周军:“你把电话给他。”
杨小龙:“谁?怎么了?军哥?军哥,军哥,军哥!你好!你好!军哥!不知道是你,军哥!有事尽管吩咐!”
我听不到周军说什么,但是杨小龙的举动让我想起了王培良。
杨小龙也是一排子乱笑,把电话递给我转身走了。
当天下午,到机场接客户。我求之不得,这辆奔驰S600我还没跑过远路,就是早晨送孩子老婆上学上班,全在路上堵着,优越的地方,还没尝试过。
杨小龙没走,在奔驰车那里候着。
杨小龙:“刘允山!你这个山彪子!嫩骂了隔壁!你给我放聪明点!周总是俺嫂子的亲哥哥,你大概还没有个数!你动了俺娘了,我这辈子都不和你算完!你给我记好了!”
:“那么你得干什么吧?”
杨小龙喘着粗气,看样很生气。顿了一会说:“老母亲病了,住院了,你先借给我一千块钱使使(青岛话,意思是用用)。”

第十章 缺人办缺事
没事的时候,我寻思寻思,我这个逼养的人确实缺。
我个开小卖部的,往外借钱就跟习惯似的。我从公文包里掏出笔和纸,叫杨小龙写了借据,并且签字画押。冲着杨总我也没要利息。说好了5天还,一直没还。
不还钱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我引狼入室了。我不是杨总也不是周总,这1000块钱,我是真拿着当钱!你寻思寻思就行了,杨小龙不还,我是真着急!我三天两头的催他,他就三天两头的来,说帮我干活,伺候局。——就是不还钱。能叫他活气死!
我现在忙,也没有时间到法院起诉他。这么高的薪水咱得连轴转,要不怎么能对得起周总。
巧了,周总领客户来了,正好碰上他。
杨小龙见了周军直接打了个敬礼,说,军哥来了?
周军看了看我,那个眼光是狠歹歹的,我这是第一次看周军眼光这么凶。看得我不敢直视。
周军:“龙龙,你上车库里等着我!”
杨小龙:“好嘞!军哥!”
周军陪客户打麻将打了一上午,也没去车库。杨小龙也没敲门。
这期间,我递烟端茶,惴惴不安,生怕周总生气。
中午,厨师把饭备好了。
周军把我叫到一边。
周军:“老刘,事我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能再叫他进门?”
:“对不起,周总我错了,他也挺好的,帮我打扫卫生,还帮我拾掇。。。。。。”
周军:“你打扫不了?”
:“周总,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周军:“老刘,我也不好说你什么了,那么你这样事看不出来?”
:“周总,我笨,我不是老觉着那是杨总他弟弟嘛。”
周军:“有这样的弟弟?青岛港不就这么一个?他差一点把他哥哥害死,公司都叫他差一点害了,你不知道?”
:“周总,我,我,以后,以后,”
周军:“别以后了,就是从现在开始,敲门就给我砸出去,连犹豫也别犹豫,知道了?”
:“知道了,周总。”
周军:“老刘,我说你什么好,你是我的心腹,你怕什么?”
:“我不怕,周总,我不是觉着咱得感化他们嘛?”
周军:“感化?老刘,你,你拿什么感化他?他哥哥都感化不了他,你能感化了他?我告诉你哈,不守着人我是真揍他,我为什么守着人不揍他,我是给我自己留脸,咱还得要脸。”
:“我错了,周总!”
周军:“老刘,我可能是话说重了,你这个人吧,就一点不好,你该翻脸的时候要翻脸,你翻脸就是了,你和他叨叨什么?”
:“我和他没叨叨什么,他就是。。。。。。”
周军:“借钱是吧?老母亲病了,住院了,上医院看老母亲借一千块钱是吧?”
:“周总怎么知道的?”
周军:“算了,我还是跟你说了吧。嫩一块集资的那帮子叫老虎给吓彪了,杨小龙又找了她们一个人借了1000块钱。那帮人没找你吧?”
:“没有。”
周军:“那帮子人确实高手,提溜着东西真跑四方那里去看老虎他那个娘去了,连张培志都跟着膨胀(青岛话,意思是嚣张)了。”
:“那么杨总什么意思?”
周军:“哎,这回你这个思路跟上了。老虎不愿意给他们出头(青岛话,意思是做主),他一出头,公司的官方势力不就带出来了?老虎的目标是张培志。”
:“哦。”
周军:“你是不是想问这些事我怎么知道的?”
:“对对对!周总,我怎么想的你都知道。”
周军:“王培良,那就是条狗,他那个外号就是我给起的。这个事公司一直没出面,老虎自己办,王彪子寻思两头吃,老虎那个脾气你不知道?在单间里,跟他吆喝起来了,老虎上去就把的枪抢来了,指着他的头,这个逼养的吓飙了说,枪栓不好别走了火。老虎那个胆,咱青岛港上第一名。那两天老虎一直拿着他那把枪,老虎跟他谈条件,什么时候办完了这个事,什么时候还他枪。”
我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我知道,我了解,周军绝对没夸张。
周军:“老刘,不明白的事你就问我,咱是一家人。再以后有事你问我,别自己去悟,悟不出来怎么办?”
:“是,是,周总!”
周军:“今天天(青岛话,意思是天气)不错,下午我还得领大哥们去打高尔夫,没有时间和你讲很多事,有事问我,随时问。”
:“好的好的,周总放心。”

我其实是真做下(青岛话,意思是闯祸)了。周军嘱咐过我,千万别叫生人。
杨小龙领来个叫“七哥”的伙计,看着就不大对头。他来会所的目的就是为了认识当官的。我这个人,思维太简单了。人说什么是什么。这个事本无可厚非,当然杨小龙介绍的,就得多个心眼。
我偏偏没多这个心眼。
麻将桌是人做的,那就意味着可以随便调。叫谁嬴谁就赢。也可以调到正规,那叫平打,输赢就靠运气了。
私心作祟。我不得不为自己的胆小怯懦痛骂自己。三缺一的时候我就把七哥叫来了,我还嘱咐他,别叫杨小龙知道了。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介入,哎呀。你说,哎呀。这些闲着没事来的都不是重要客户,周军说,三缺一的时候,就赢他们行了,早晚赢得他们不敢和我打。哎呀我,赢了客户那么多钱不得罪他们?他们都不是一般人,我个小老百姓谁都得罪不起。
这个七哥一直想靠(青岛话,意思是贴近)周军,周军不给他机会。
王局,前文提到的王局经常去玩。我就是调得叫他们平打,结果这个七哥还是输了不少钱了,故意的。事,王局还是没给他办。
我递烟端茶,什么事都知道。
这个事叫周军知道了,我不麻烦了?想说不敢说。我,哎呀。我怎么对得起周总?
我提心吊胆了一个星期。后来七哥跟王局熟了,他们自己约着就来了。
行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心情爽了,活也干得勤快,我还特意泡的红茶,演绎变换多样的茶艺。
我殷勤的服务并没有博得任何好感,哪怕是一点额外的鼓励。我的服务可从来没这么好过。
牌局很诡异,我有种直觉,不对头!他们这是干什么?牌出得很慢,来回看看,大面子没有,打得也不大,跟平常一样。这是怎么了?
王局上了趟卫生间,好像是打了个电话。
20分钟以后,门铃响了。
我寻思是谁?王培良。
我轻蔑地说,你有事?
王培良表情异常严肃说,执行任务。
我说,你赶紧给我滚!就合上了猫眼。
不对!赶紧给周总打电话!
周总说,不准开门,谁也不行,打开免提,保持通话,他马上就到。
王局从房间里出来了,想开门。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把门挡住了。我说,王局请回,周总说谁也不准开门。
周军:“你把电话给王大勇。”
王大勇:“周总,“王缺货”找我有急事。小刘误会了。”
周军:“你先回房间,一会儿见。”
王大勇:“我寻思跟王彪子说说。”
周军:“我说话你听不懂是吧?”
王大勇:“好好好。”
门口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我打开猫眼。
周军揪着王培良问:“谁叫你来的?”
王培良:“王局。”
周军:“大点声!”
王培良:“王局——”
周军:“谢谢!”
与此同时,房间里传来了王大勇的尖叫:“啊呀,这个逼养的真缺!”
周军飞快地用钥匙打开了门,说,老刘,下班了,你先回家吧。
:“周总,我明天几点上班?”
周军:“一早就来,别,送老婆孩子上班上学以后。”
:“周总?我,我,有点害怕。”
周军:“害怕就赶紧走,赶紧走!”
:“周总?我,我,不大放心,我不能打,那么我还能挨(青岛话,意思是挨揍)吧?”
周军笑了笑,说:“好,也好,在边下看行了,别多说话,别拉我!省得你以后什么事弄不明白。”
那一刻,我浑身发软,几乎听到了自己灵魂的尖叫。
我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我真的不想丢掉这份心爱的工作,我太爱这份工作了。这几个月来,我,我,我,我太扬眉吐气了。
上帝保佑,愿周总原谅我!

第十一章 老和
北京话老炮,在青岛就叫老和。我之所以用这个“和”字是因为青岛港上的小哥有个习惯,年龄大的基本上都是和事佬。
我生命中最为惊心动魄的两天。一个是叫杨小虎架上山的一顿毒打,6月10日。一个是在会所亲眼目睹周军审讯麻将局的四个人,10月6日。全是老和干的。
麻将屋的门半掩着,我从厨房里揣了把菜刀,紧紧地握在手里,躲在门后。怎么说七哥也是个人物。
中规中矩的房间,储物柜正对着麻将桌,打牌的时候七哥把包放在上面,估计里面装了10万块钱。
周军一进门先找的七哥。
周军:“唉吆,老七,你来了,你,你,你和他们打?你这不来送肉?不对,你不是这样人。把包给我!”
七哥:“周总!这不没事和领导在这增进感情,嘿嘿,周总,我这点钱不好意思,真,周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军:“把包给我!”
七哥哆哆嗦嗦地把包递了上去。
周军:“这个扣有意思,一看就是。唉吆,微型摄像机,刚才我就寻思弄不好是这么回事。老刘,进来!”
:“周总,他们今天是四个人约着来的。”
周军:“老刘,这个包当时放哪里?”
:“这里这里,柜上,柜上,这个位置,这个位置。”
周军:“老七,你输了多少钱了?”
七哥:“总共差不多,差不多,15万。”
周军:“判几年的事?”
七哥:“3到5年。”
周军:“抓着人了?”
七哥:“在逃。”
周军:“输了这么多钱,他们不给你办,你就摄像,哈哈。干得好!哈哈,老七,你行!不过你不寻思寻思这是炸我的场子?”
七哥:“周总,我指天发誓我真不是冲着周总,我要是敢,天打五雷轰!真不是军哥,我哪敢?军哥,军哥,军哥!”
周军:“你别跪,给我站着!你敢跪我崩了你!”周军从口袋里拔出了枪,“老七,跪天地跪父母,这点事你就跪?”
七哥:“军哥,我错了,错了,你看着拾掇我吧!我错了,军哥!”
周军:“嫩四个人看老刘好欺负,嫩就欺负他,嫩知不知道,欺负他跟欺负我一样,知不知道?”
四个人:“知道!错了,错了,周总,对不起!对不起!”
周军拿起了老七的左手,左手的食指第一关节没有了。他小时候一定当过小偷。在青岛一带算是风俗吧,这样的手通常都是父母发现孩子偷东西,为了训诫的一种惩罚,据说这种肉刑很不灵。
周军:“老七,知道规矩吧,这样吧,你自己上厨房把第二关节剁下来,不用我帮你吧?”
七哥:“谢谢军哥!谢谢军哥!”
周军:“老刘,把菜刀给他!”
王大勇:“周总,剩下的事我们怎么办?”
周军:“先把钱还了。”
王大勇:“好好好,来弟兄们,都掏出来我这一共是。。。。。。。”
周军:“老刘,把POS机拿来。”
厨房里“duang”的一声,厨师刀剁排骨的声音,震得我心直哆嗦。老七咬着牙,拿着剁下来的那截指头递给周军。周军看了看说,扔马桶里吧。
周军:“老刘!叫他自己收拾!”
:“哦。”
周军:“这里有九万,老刘,找张报纸,再拿出六万块钱包巴包巴给老七。”
七哥:“谢谢军哥!谢谢军哥!谢谢军哥!谢谢军哥!”
周军:“老七,我听说你嘴不大好(青岛话,意思是嘴不严实)?”
七哥:“军哥,我哪敢?我哪敢?我真不敢!真的军哥!谢谢军哥!谢谢军哥!谢谢军哥!”
周军:“你出去爱怎么吹,就怎么吹,别传我耳朵里就行了。”
七哥:“是是是!是是是!谢谢军哥!谢谢军哥!谢谢谢谢。。。。。。”
周军:“慢走哈。”
七哥:“走走走,走了,走了,谢谢军哥,军哥,军哥。”
七哥走了,王大勇开腔了:“周总,那么我们,我们,我们。。。。。。”
周军坐在麻将桌上娴熟地玩着手枪,听到王大勇的声音,猛地转过身用拿枪的手“啪”“啪”“啪”狠狠地拍在了王大勇的脸上。王大勇捂着脸,指缝间渗出了鲜血。
周军:“王局,洗洗去,洗的干干净净的,嗯,漂漂亮亮的。”
跟着王大勇去的两个干干的笑,说,周总,嘿嘿,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嘿嘿嘿。
周军麻利地从麻将桌上下来,踱了几步,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俩说:“继续玩,老刘,今天加班,你跟他们打,我伺候局。伺候不好的地方,多多担待!”
好好好,继续玩,继续玩,嘿嘿,嘿嘿,嘿嘿。
周军:“王局,好了没有?三缺一,快点!”
王大勇:“好嘞!马上就好!”

周军的妹妹叫周燕,特别漂亮。
周军的父亲是个酒鬼,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周军滴酒不沾。
快上高三的时候周军父亲也过世了。周军顶替父亲上班了,兄妹俩相依为命。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小卖部的概念相当于现在开中型超市。
上高中时候,我和他拜把兄弟是极其不协调的一件事。我这点魄力和他没法比。那会我就经常从家里偷了货上周军家串门,其实就是为了看他妹妹一眼,没别的。那会周军就说我图谋不轨,我没敢承认。我那会儿充柚子(青岛话,冒充老油条),劝周军,别做业(青岛话,就是闯祸)了。周燕愿意听,听到这里,周燕就愿意插话,说允山哥多好!哥哥你也不听人劝。这时候,我能借机跟周燕多说两句。
后来人家烦了,我还去。
周军他爹喜欢我,我家很早就卖勾兑白酒。这个东西想兑多少是多少,你就来吧,我还教着他爹怎么兑。每次上他家我都捎的零食,给谁?对不对。
后来我父母发现苗头不对,问我没事出去干什么。我撒谎骗过了父母。我个老实孩子。当时兴(青岛话,意思是流行)考大学,我当时也拼了想考上去,没考上。我又迷迷汉汉(青岛话,意思是傻乎乎)地复读了三年,最好的成绩是复读的第二年,差90分够大专分数线。我确实不是那块材料,不得已,又上了三年的夜大。
彪子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

那天玩到很晚,我开车送周军回家。
周军问我,对周燕有没有印象了?
我说,怎么没有印象?嫩妹妹多漂亮!
周军笑了,说,老刘,终于承认了吧?
我说承认什么?
周军:“你那会成天往俺家跑,谁不明白?就是连俺过世的老父都明白,就是你还在那里自己骗自己。”
:“周总,说真的,我确实往那方面想了,那么我也确实觉得我不配,所以,我只能默默的祝福。”
周军:“所以说,燕燕现在还能记着你,燕燕说,你是最纯粹的一个好人。哥哥,咱不能忘了人家。”
:“周总,现在我也不是不高兴,你看燕燕找个男人多好,最起码能保护了她,我呢,我恐怕我都保护不了她。”
周军:“以后吧,不守着人别叫我周总,你这样我不舒服。”
:“周总,我现在真是对你敬佩万分,万分敬佩!”
周军:“你看,你又跑偏了!跟我说实话,你这几个月挣了多少钱?”
:“周总,今天最多了,加上今天赢的这些快40万了!”
周军:“40万?你确实高手!我真佩服你,我对你真是万分敬佩!敬佩万分!这是公司最肥的一个活,你知道换了别人能挣多少?”
:“周总,太多了!我一个月1万5就不少了!”
周军:“叫周军!我寻思就叫你在这里干一年,这一年以后叫你发起来,我给你入个股叫你也变成股东,你光玩就行了,你倒好,调好了口子(青岛话,意思是设计好了方案),你怎么就是着不上调?”
:“周总,我笨,我是真笨!请周总谅解,谅解!”
周军:“叫周军!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怪不得老虎说能叫你愁死人。”
:“周总!我。。。。。。。”
周军:“叫周军!叫周军!”
:“那我不客气了,周,总,军,军,嘿嘿,我,周总,你笑什么?”
周军笑得咳嗽起来:“老,老刘,刘,哈哈哈,你继,继,继,续,续说,你超,超,超,可,可,可爱,说,说,说,。。。。。。”
:“周总,我很冒昧,你别笑,我觉得我吧哈,最适合干公司的业务,那样我觉得我还有存在的价值。”
周军:“老虎那里,你还是别去了,老虎那里正规,哪有这里这么舒服?你总不能叫老虎天天护着你吧?”
:“我跑外地,不用护。”
周军:“你大概不知道,业务部的都恨透了你了,你干成那个样你叫别人怎么干?我说,老刘,你怎么老是跑偏?这些人卯足了劲想把你拉巴(青岛话,意思是扶持)起来,你怎么老是,咱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什么,你成天想什么?跟我实话实说,别撒谎!”
:“周总,。。。。。。”
周军:“叫周军!你最想问什么,说实话!”
:“咱公司,咱公司,是不是有黑社会背景?正宗黑社会?”
周军:“哈哈哈,你太可爱了,有,有,有,啊呀,你真叫我能笑破肚子,不正宗怎么的?绝对正宗,如假包退。哈哈哈,你,你,你,想哈哈哈,干,干,干,什么?”
:“其实我也可以跟你走黑道,我想正式加入,军哥,你别笑,军哥,别笑!我说真的!我不开玩笑,军哥,别笑,军哥,你别拿老眼光看人,你别觉得我魄力不行不收我,魄力是一点一点练出来的!军哥,军哥,你到底笑什么?”

第十二章 斗转星移
这件事过后,七哥给我买了礼品向我道歉。差不多花了两万块钱。我不能要,赶紧拿东西走人,我不照应了,差一点叫我坐蜡(青岛话,意思是吃不了兜着走)。七哥说,为了我,他把小四揍了一顿。我说毕竟是伙计,七哥过分了。他现在叫我山哥了,还说为了我,他两肋插刀。
他其实就是想叫我给他引荐周总。我说你害的我还不够?滚!
他还是三天两头的来,赶也不走。早晚叫军哥,不,周总,碰上了。周总说,叫他进来吧!
周军:“老七,你到底是怎么了?”
七哥:“军哥,我过意不去,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过来给山哥送东西,山哥要是收下,我心里就舒服了。”
周军:“来老七,我看看你手。”
七哥:“嘿嘿嘿,军哥,军哥,军哥!”
周军:“怎么,你还想来砸场子?”
七哥:“军哥,我谢谢你上次给我开恩,谢谢军哥哥!谢哥哥!”
周军:“老七,你进去几把了?”
七哥:“7把。”
周军:“现在还掏包(偷钱包)?”
七哥:“现在不大干了,早就不大干了。这不想加盟个连锁店干干,靠靠军哥,那么军哥心地好,那么咱青岛港上都知道,军哥开条件就是了。”
周军:“明白了明白了,加盟个连锁店,监控嫩就自己调,出不了事?”
七哥:“绝对不是,军哥!绝对不是!我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这不白混了这么多年?这是公司的信誉,这是根本,军哥,这点道理咱懂!”
周军:“你到底想说什么?”
七哥:“我意思,嘿嘿,军哥别生气,军哥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意思吧,军哥有事,不不,不是,你看我个嘴,我就想办这个事。”
周军:“3年5年的,办什么办?进去就是了,你不是这么义气的人。”
七哥:“不瞒你说,周总,军哥,不瞒你说,我这是给俺儿办!我求求你!军哥!”七哥噗通跪下了。
周军:“也是因为偷?”
七哥点点头。
周军:“你给我站起来!站起来!把脸给我伸过来!”
七哥:“谢谢军哥!”
周军:“我打你个不长记性!不长记性!不长记性!不长记性!不长记性!不长记性!不长记性!”
一共7巴掌。周军的巴掌很出名,他那个巴掌上去那真是掌掌溅血。我本想叫七哥洗洗,周军说,不用洗,叫他顶着那张脸滚出去。
:“周总,其实都是我错了,七哥是我引荐给王局的,你把我开除了吧,我错了。我不适合在这干。”
周军:“嗯?你干什么不适合在这干?老刘,没有人更适合你干这个。你怎么老跑得这么偏,别跑偏,有事办事就是了。”
:“周总,我给你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周军:“什么麻烦,多大点事?你说不就行了?你寻思这些人都是钢板一块?这个老七就是欠揍!哎哎哎,你你你别出这个样,你怎么又出这个样?对了,你不是要求加入组织吗?我宣布你正式加入了!”
:“好!军哥!”
周军:“拿你真没办法,叫周总!”
:“周总!”
周军:“嗯,很好!山伙计!”
:“对了,那些成天跟着你的弟兄咱是不是一块拜拜关公?”
周军:“干什么?哦,咱俩小时候不就拜了吗,怎么,无效了吗?”
:“对,对,周总,对不起,我不好。”
周军:“你稍微一等,我想想怎么和你解释哈。对对对,那么咱公司呢,是各负其责,他们是他们,他们干的活你干不了;你是你,你干的活他们干不了。分工不同。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周总。”
周军:“咱刚才说到哪里来?你一等,我想想,对对对,这样哈,这个事,你来办。你给王大勇打电话,我写什么,你念什么,这样行吧!”
:“是!军哥!”
周军:“叫周总!你真愁人!记着,口气一定要强硬!”
:“是!周总。”
电话通了。
王大勇:“你好!哪位?”
:“会所的。”
王大勇:“那个会所?”
:“你这个逼养的怎么了?”
王大勇:“你哪位?”
:“我揍你这个逼养的,哪位。”
王大勇:“你信号不大好是吧?”
:“你脑子不大好是吧?”
王大勇:“你这个逼养的,谁?你想找死!”
:“周军。”
王大勇:“你好!你好!周总!周总!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是周总?信号不大好,我刚才确实没听清。咱别用免提行吧,周总?”
:“跟周总干的刘经理,刘允山,你知道吧?”
王大勇:“知道!知道!有事说,啊?刘云山?对对对!”
:“老七那个事办了没有?”
王大勇:“老刘,不,刘总,你知道现在这个形势,办个事,谁敢?没有敢的,你这个事,嫩周总?”
:“你非得叫周总找你?我叫叫周总?”
王大勇:“刘总刘总,你先别着急,我给你分析分析。”
:“就一句话,办不办?”
王大勇:“办办办,肯定尽力,尽力,尽力,你说刘总?”
:“就一句话,办还是不办?”
王大勇:“办!放心!放心!”
:“把电话扣了!”
王大勇:“好。”
周军把电话扣了。你说老刘,最后一句你怎么也念?我叫你把电话扣了。不是叫你说出来,你真要人命。你不老虎草鸡(青岛话,意思是崩溃)了。
:“周总,我错了,我有点紧张。”
周军:“老刘,对不起,话说重了。我刚才进入角色了,我还真拿你当小弟了,你没有事吧?”
:“没事,军哥,你就拿我当小弟行了!”
周军:“我看行,你真行!”
周军拨通了王大勇的电话。
周军:“王局?”
王大勇:“你好你好,周总!”
周军:“以后我有事刘经理就给你打电话了。”
王大勇:“对对对,他刚给我打的电话说办事,说过,说过,说你委托他打电话,有这个事吗?”
周军:“他骂你了?”
:“嘴有点口头语,无所谓。”
周军:“我叫他骂的。”
:“哈哈哈哈哈!周总,周总,哈哈哈哈哈!周总,哈哈哈哈哈!”
周军:“办完刘经理的事,组织人继续来玩?”
:“好好好!一定一定。”
周军:“谢谢捧场!回见!”

国级、部级、厅级、处级、科级。部级的领导见了周军都客客气气。我这个级别,处级的见了也客客气气。厅级的见了我也是很礼貌。
其实我一直都没跑偏。他们都跑偏了。
他们把我估计得过低,我也把他们估计得过低。
怪不得那天周军笑我笑得肚子疼。他们真不是黑社会,但他们真不怕黑社会。青岛小哥中真正的高手。
那些来打麻将捧场的是想认识周军他老婆。他老婆,记者,作家,北京的。他老婆的家庭背景相当惊人,惊人到我都不敢说,哪敢说,牵涉到国家这个层面了。
如今的我,做梦都能笑起来。干上这个活,一定要严肃的约束家属。
我绝对清廉,想透过我找周总办事,门都没有。真的。
但是有些事,你挡都挡不住。俺老婆单位很多都知道我现在跟周总,结果俺老婆干组长了,刚提起来的。单位老总见了她都主动上来打招呼,问她有没有什么困难。我说,防备着点,别是他找周总办事。
果不其然,不过是找杨总办事。
罐头食品厂,这牵涉公司利益,咱宁可这个组长不干,咱也不能叫公司受损失。俺老婆实在,农村上来的。
俺老婆这个厂真愁人,直接把俺老婆提成业务副经理,专门到杨总那里跑业务。老婆问我怎么办,我说,不行辞职不干了,这一年,我还真挣了不少钱,不行先拿出200万咱开个,开个,开个,可是开个什么?她什么也不会,就会做罐头。
问问周总怎么办。
周军:“你的些问题都很可爱,活泼可爱,都能难倒人,你叫她在家里待着就是了?你一个月给她一万两万的,还不够?不行多给点!”
:“闲能闲出病来!”
周军:“唉吆,你太突然了,是,寻思寻思,也是这么回事哈,我脑子怎么又叫你给弄乱了,别急,我刚才想说什么呢?噢,对对对,你知道这个业务,那你去找老虎就是了,达标了叫老虎开出条件来就是了。不对不对,我得顺着你的思路走,我去找老虎去,这里还得你照望着。我去给你谈吧。”
:“周总,咱公司不能叫人钻空子!”
周军:“你又来了,你要人命!我走了,我拜托你看好门就行了!”
这个事果然弄大了,周军上老虎那里沟通一下之后,寻思寻思不对,直接到俺老婆工厂去了。这下子要命了,俺老婆工厂那个董事长差一点跪下。
周总出门一般是三辆车。这个阵势俺老婆那个身价不就上去了。那是俺老婆第一次见周军,她都激动得哭了。
都知道我们公司有浓厚的官方背景,都稀里胡涂,讳莫如深。我知道,其实这个官方背景就是周军的老婆。连俺老婆我都不告诉。
青岛小哥就是有魅力。这是周军他老婆说的。我印象深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老婆见了我就笑。周军也笑。都笑出眼泪了。周总的夫人小名叫笑笑。
周夫人说我是原生态幽默。记者作家说话水平就是高,最关键周夫人的身份。
偶尔周夫人还给我来电话。
尤其是在场子(麻将桌)上,要严阵以待。我说:“嘘——,周夫人!”一片肃静。但是王局他们,连脸上的胡子都笑——媚笑。
虽然我没用免提,放下电话,满桌的人还是吃惊地看着我。内容应该泄露了,都能猜出来。周总的丈母娘得来青岛。坏了,我怎么能叫他们听见?这么大的人物,国家的层面了。我指着他们的鼻子说:“都不准给我泄露,谁要是敢漏一点,我扒了他的皮!”
:“是!”
周总也来电话了,叫我低调,老太太和周燕一起来的。我说好。
到了机场,我才发现不对,怎么来接机的这么多人?省里的都来了!我的车排不上号!
气得我当时就给王大勇打电话:“你这逼养的怎么就给我泄露了?你给我等着!”
王大勇:“刘总真不是我,你别。。。。。。”
:“等我回去收拾你这个逼养的!”不等他解释我把电话扣了。
停得远点吧,没办法。
周燕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允山哥,你好!还认识我吧?
:“我怎么不认识?你好!大姨,你好!”
老太太站起来说:“你就是刘允山吧?”
场面有点太大了,候机大厅里,市里、省里的许多领导,异样、谄媚、殷切、怀疑、羡慕、嫉妒的目光投向了我。我没见过这么隆重的场面,于是敬了一个军礼说:“是滴!”
老太太开心地笑了:“就是他!刘允山!行了,你们都回去吧!辛苦了!回去吧!谢谢了!”

第十三章 昔日重来
美丽女人的背后往往都会有动人的故事。
周燕的故事却是酸涩、苦楚。
但是她同时打动了两个男人,一个是他的哥哥周军,另一个是杨小虎。
周军没进去一次。
道上的人都知道,理智。他从来不会在错误的时候出手。
老虎他爹是叫修颂玉活活气死的。
所以老虎要么不找,要么就要找个好女人。
周军一开始跟老虎是伙计,后来老虎看上周军他妹妹了。周军搬家了。这就是我上夜大那几年的事,我是因为学业耽误了爱情。
周军反对也没有用,周燕也看上老虎了。其实那会周军觉得我更踏实。
周军和老虎翻脸了,两帮打得不亦乐乎。结果周军的伙计叫老虎打死一个。事发后,周燕还跟着老虎。后来老虎带着周燕找周军。周军不知道,见了老虎更跟疯了一样,上去就是一刀,老虎很稳,躲都不躲,挨上那一刀后说,我把嫩妹妹还给你。对不起!叫嫩妹妹找个好的。
杨小虎投案了,说肚子上那一刀是自杀没自杀成。
当时周燕怀孕了,周燕说什么也得把孩子生下来,她说老虎命太苦了,她要拯救他。
周燕等了老虎10多年。
这都不是凡夫俗子所能体会的。
这还不是最苦的。
孩子生下来了,落不下户口。你总不能指望修颂玉吧。
老虎发配到了李村监狱。
周军在监狱附近开了个饭店。这个关系全来了,老虎在劳改队里边干上了大头,减刑也多。没有几年,修颂玉和杨小龙知道了。幸亏后来杨小龙也进去了,修颂玉就不怎么去了。后来杨小龙又出来了,周军和周燕兄妹俩彻底草鸡了。杨小龙寻思周军怕他哥哥,所以经常去耍酒疯。周军一看,确实没有办法了,找人修理了他一顿。杨小龙从医院一瘸一拐地出来找周军,已经快半夜了。周军问谁?杨小龙说我怎么怀疑是你?周军说你是报案呢还是跟我动手?杨小龙说不出来,周军说你干什么缺德事了,人家得这么收拾你?你找我什么意思?
杨小龙说,这两天很烦,喝点酒吧。周军说,别,对伤势不好,大老远跑李村来了这么晚了赶紧回去吧?杨小龙说,军哥,你给我1000块钱吧,我急用,一个星期以后还你。周军说,算了吧,我不是嫩哥哥。杨小龙不走,说天这么晚了,不行在这住下吧。周军说你随便。周军拿起了电话打了几个传呼,说店里今天有事,赶紧过来!杨小龙说一看不好,说军哥我有急事,你给我50块钱我打车。周军说,别走了,今天在这里吧!他们一会就来了。杨小龙说,我先走了。周军说,别走,喝点酒吧!嗯?喝点酒吧!
杨小龙跑出去没有10分钟,人就到了,问人呢。周军说,走,抓去!青岛市转了半圈,在长途站那一带的洗头房发现了踪迹。
周军:“还是那个,别叫他进去,在门口再把他那条坏腿砸断!”
2分钟结束战斗,上车走人。
:“军哥,这个人到底是谁?”
周军:“畜生,有钱嫖娼没有钱看他哥哥。”
:“军哥,这不砸得轻了?”
周军:“三个月就好了,再不改毛病还是这条腿,别砸那条腿。”
:“哈哈哈哈哈哈!”
不久,修颂玉去了,说龙龙被暗算了,没有钱治病,借点钱,再顺便看看你。周军问,多少钱?修颂玉说,一万。周军从柜台里拿出一大摞账单,说,大姨,这是你和嫩儿的账单,我都不算了,估计有几万吧。嫩来吃饭就从来没寻思应该结账?我店里从来不赊账,这你知道吧,大姨?
修颂玉说,才多点钱?咱都是什么关系?
周军说,大姨,你这么大岁数来还强点,你不耍酒疯。嫩那个彪子儿经常来耍酒疯。
修颂玉说,老虎出事出得,没顾上教育龙龙。
周军问,报案了没有?修颂玉说,报了。周军问,抓着人了?修颂玉说,没有,怀疑是外地人干的。周军笑了,说,他怎么得罪那么多人?修颂玉说,老虎快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了,没人敢打龙龙了。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军。周军说,大姨,你怀疑是我,是吧?
修颂玉:“咱都是什么关系,我怀疑你?”
周军:“大姨,就是我干的,你知道他在哪里挨的揍吧?你知道他为什么挨的揍吧?”
修颂玉:“小周,你太惨无人道了!”
周军:“大姨,我问你,这么多年你看老虎几次?”
修颂玉:“小周,我能和嫩年轻人比?”
周军:“年轻人?你回去跟嫩那个彪子儿说说,有钱去看他亲哥哥去,干点人事。再来耍酒疯,我就把他砸成瘸子!”
修颂玉:“我也没少说了,他也是出事出的,他哪有嫩那么有钱?”
周军:“大姨,这些人的钱是大海上潮来的?”
修颂玉:“那嫩也得拉巴拉巴龙龙,那是嫩弟弟!嫩也不借点钱给俺,他现在成天还拄着个拐来!”
周军:“大姨,做人得讲道理,俺没问你借钱看老虎吧?你反正是问俺借钱来,对了,你是去看来,这我知道。那么嫩龙龙光问我就借了三次钱,问燕燕借多少次我不知道。他借了钱没去看他哥哥,你知道他去干什么去了?”
修颂玉:“小龙龙也不大精深(青岛话,意思是聪明),也没办什么好事,揍他就对了!使劲砸!他对我也不孝顺!”
周军:“老虎像他爸爸,龙龙遗传你。其实我更怀疑有可能抱错了。”
修颂玉:“抱不错,你看他跟他爹那个像法,能抱错吗?”
周军:“好,大姨,这么多年你光来吃饭不看嫩孙子?你不看看,那就是小老虎?也碰巧了,只有一次你的饭局正好孩子在店里,那是3岁的时候,你和那个大叔姓什么来?你也不说这个店是怎么回事。反正你不承认那是嫩孙子,那样是不就显得老了,你跟人说你才39?”
修颂玉:“我看不像是老虎的儿!像什么像?那还不知道是谁的种来?”
周军:“你绝对是个畜生!你给我滚出去!不滚出去我就揍你!快滚!我数1——2——”
修颂玉边跑边叫:“杀人了——!”

周夫人笑笑当时就在那个饭店吃饭。实习记者,挖空心思捕捉惊人的故事。
笑笑:“老板,结一下账!”
周军:“好嘞!唉吆!大学生是吧?”
笑笑:“毕业了。”
周军:“毕业了就没有优惠了”
笑笑:“那没办法了,好吧。”
周军:“你一看就是个大学生。算了,我当你没毕业,九折。”
笑笑:“老板,您是学的什么专业?”
周军:“社会专业。”
笑笑:“你是从,从,从那里面,那里面,出来的?一点都不像。”
周军:“我没当回苦力,我是去看望他们。”
笑笑:“你很江湖,也很讲义气!一眼就看出来了。问你一下,刚才那一位是谁呀?”
周军:“一个欠债不还的人。”
笑笑:“我在青岛待了好几年,你不是这一带的口音,你应该是市内的。对吗?”
周军:“对!你是北京的?”
笑笑:“当然,你们的对话,我全听了,你太逗了!你的这个故事一定很酷。你的名片给一张。噢,你叫周军?”
周军:“如假包退。”
笑笑:“周老板,“老虎”是谁?你朋友?”
周军:“朋友?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他!我拿着最没有办法的还是他!他比他那个彪子弟弟彪子娘更气人!在这开饭店,我真是不得已。我一生气了,就想办法进去骂他一顿。”
笑笑:“那里边?”
周军点点头,接着说:“认识你很高兴,你真像童话里面的公主。真的!我不是奉承你。”
笑笑:“我改天来听故事!再见!”
第二天笑笑带着妈妈去了。
周军根本没意识到笑笑妈是去相女婿,也么意识到他未来的太太给他开启的是完全崭新的人生。

第十四章 阎王好见 小鬼难缠
周燕到会所里来了一次,她还是那么漂亮。还有杨小虎。
周燕见了我直接就是一个拥抱。这真的很纯,很干净。
我当时脑子一下懵了,我看了看杨小虎,他跟我点点头,示意我拥抱,但是我手不能伸,不能,这好像不行,尽管我真的很想,不带一丝邪念地想。
我说:“杨夫人,最近还好吧?”
这一说不要紧,连杨小虎都笑。笑得我发毛,不知所措。
我见了杨小虎还是发畏(青岛话,意思是惧怕)。我以前这是混了些什么?
小四是王培良的线人。亏了他叫,唉!李克强。
他嘴里的社会信息全假的。真正厉害的他一个都不熟。他这个人,和谁都是自来熟。就连七哥都不重视(青岛话,意思是瞧不起)他。
混的差不多的都知道周军、老虎。
接周总丈母娘的路上,我一说话,他们都笑。
这种场合,咱得说普通话。我说的是青岛普通话,说实话,能越死银(注:音同字不同,“越”字是通假字通“药”,“药”在这里做动词也做‘酸’讲,“银”就是“人”)。
周军和我单独说话的时候都录制了视频,怪不得他们都认识我,而且一见我就笑。周军丈母娘说我长得像Mr. bean(憨豆先生)。周军丈母娘邀请我吃晚饭,我真后悔没去,人家很真诚,我推说给孩子辅导功课(我根本就辅导不了孩子)。要不,省里的、部队上的老大我全认识了,再照个相、合个影。周军丈母娘那修养都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老太太说,那谁,刘允山,哈哈哈,您别介意,我们真的没有任何恶意,不,不,你太逗了,哈哈哈,您别走,我们真的舍不得。您这是行为艺术,谢谢您给我们带来的欢笑!辅导孩子,事太大了,我们也没法留你了。谢谢您!我代表我们家真诚地谢谢您!
这么高级别的老太太谢谢我,这么隆重?!
我,我,我,又敬了一个军礼,张口结舌,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出那句话:“为人民服务!”
我不想走,但是我已经果断地转过身。听到后面笑成了一片。
我现在这个级别、待遇,怎么也得卡个厅级。
俺老婆工厂的那个董事长获得了进入我们会所的入场卷。周总说,这是个送肉的(青岛话,意思是凯子)。
俺老婆直接叫他公司养起来了,公司天天车接车送。
我的所有前任都给周总戳了不少麻烦。周军说,我在这个公司干,他省老心了,真的谢谢我。
周军:“老刘,我跟你说真的!你别整天辞职辞职的,你是打工皇帝,你非得炒了我就是了?”
:“周总,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要对得起我的薪水。现在找个工作多难?”
周军:“你难什么?你嘴比我都严实,你难什么,从来不找事。我怎么舍得把你辞了?”
:“周总,其实,人本质的东西不会变,我现在回想回想我当年做得太少了,周总,别不高兴,我是说真的!”
周军:“哈哈哈,你确实幽默!俺丈母娘一寻思你就笑。”
:“笑一笑,十年少!我都觉得我给咱国家做贡献了,我。谢谢,谢谢!很多人叫我给美言几句,谁,我也不说了。没有用!”
周军:“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老刘有数!做得很好!这个视频我得传,“为人民服务”!”
对!我这个人太有数了。找我办事,想死去吧!
老七他儿后来又出事了。找我办,我学周总的模样,3年5年叫事?叫他进去就是了。
老七:“这次恐怕得7年8年。”
:“还是为了偷?”
老七痛苦地点了点头,伸出他的左手,意思是不行他就把第三关节再剁了去。这是什么情况?
:“你自己去找王局不就行了?”
老七:“山哥,那么你就给我发个话!就这么难?”
:“老七!你什么意思?”
老七:“刘总,刘总!山哥,山哥!我的哥!山哥!别上火!山哥!”
:“你干什么?又想不花钱就是了?”
老七:“我就能拿出10万块钱,我把钱给你,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老七直接给我跪了,连续给我磕响头。
:“老七!干什么?给我起来!你你!你!起来!”
老七:“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老七把头都磕破了,哎呀,答应?钱拿回去,办办看,自己想办法。以前求人的时候,人都这么办。
这回就觉出俺农村老婆的差距来了。这个事她还叫我找周总?
打电话找王大勇。打牌。他很久没来了。
什么也不用说,就是赢他,叫他输草鸡了问。
王大勇:“刘总,刘总,这个事真不是我泄的密,真不是,真不是。”
学周总用捉摸不定的眼神看他,这是输得少了,继续调机器。
王大勇:“刘总刘总!对不起,我就是打了个电话,谁知道,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最后老夫人还是你接的?都没接成,没接成,刘总,有事发个话,发个话,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就办了。”
:“你知道的不少。你还知道什么?”
王大勇:“我还知道刘总没说我什么,要不我现在就不是这个样了,刘总这是给我机会!谢谢你!刘总!谢谢!谢。。。。。。。”
:“还知道什么?”
王大勇:“老夫人很器重你,猜的,猜的,对不对?对不对?”
:“分局局长干了几年了?”
王大勇接着打出个白板来,哼哼,叫我和个“大三元”,我还就是不和了!我直接把自己打成个相公。
王大勇:“刘哥,刘总,我的前途全在你手里了!你直接和我说行了!你一句话!”
:“哎对了,那个老七孩子又犯事了?”
王大勇:“对对对,这个事,这个事,我老王关系分得很清(青岛话,意思是清楚)很清的,刘总不发话,我能放口(麻将桌上的放和)?”
:“给他办办不行?”
王大勇:“早说!刘总,你吓死我了!你早说!没问题,哎呀,我办这个事那真是小菜一碟!放心刘总!我保险叫你满意!放心!我再找几个伙计陪刘总玩吧!”

这个事我办狠(青岛话,意思是力度过大)了。王大勇领会错了,老七跟王大勇成了死钩。老七流下了幸福的泪水,拿着10万块钱送给我,不收翻脸的架势,不,他不敢说翻脸。不收他就跪着不起来!老七还补充说,他要为了我肝脑涂地。他更狠。不大对。想想周总怎么处理。
:“老七!你跟我实话实说,王大勇跟你说什么来?跟我撒谎这个事咱不办了!”
老七:“王局。。。。。。。”
:“什么王局?王大勇,王大鸭子!快说!”
老七:“山哥,山哥,还是咱近便,他,他,他,他说你中央有关系!”
:“这逼养的臭嘴,他妈了隔壁!他还说什么了?”
老七:“山哥!山哥!我的山哥哥!他叫我要紧别和你说,要紧!我求求你!事已经办成了,我以后就是你的一条狗,你叫我干什么我干什么,这个事好不好?山总,山哥,山哥。”
俺老婆看不下眼去了:“老刘,七哥也不容易,不该他是!”
:“你给我滚一边子去!我就说不对嘛,你跟他掺和什么?”
俺老婆直接承认错误了,说,老刘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刘总,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老七,你给我回去,这个事不该你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老七:“谢谢谢!山总!山总!山哥!山哥!”
:“赶紧滚!”
七哥一出门,我火了:“还有你,嫩骂了隔壁!你收他什么了?快说!”

第十五章 当牛做马
这个事,我如实地汇报给了周总。
周军:“你终于出徒了,很好老刘,办得很好,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多了!办完了还汇报,你超可爱,超可爱,你进步了!”
:“周总,我还是觉得不对,这个事没这么简单!”
周军:“坏了,不大好,我怎么看着你又上胡署地里去了!”
:“周总,这一段咱能不能别照,这样叫上边看了不大好。”
周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上边,哎呀,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上边,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总,我哪个地方不对了?我得很严肃的说,周总,周总,周总,这个是很严重,你别笑,我也请你严肃点。”
周军:“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久没叫我开心了,你到底是装的还是,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对,你装不出来。和着你,你,你,哈哈哈,真还把自己当领导了,哈哈哈,你真行!你说,你说,说,”
:“你知道外面他们多少人知道周太太的背景!他们想干什么?我担心他们从俺对象身上找突破口,我也发现这个苗头了!”
周军:“哈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确实高手!确实!老刘,你你你,我的意思是叫你轻松点,你别,哎呀,太可爱了!你的问题一开始叫人一头雾水,上了你这个频道寻思寻思,不对,还真是这么回事来!我青岛港上谁都不佩服,今天我发现,我发现,我绝对佩服你,我佩服你,真的!真的!你知道我佩服你什么地方?真佩服!真的,真的!”
:“我处事的原则就是认真,我办事心细。”
周军:“不对不对,哈哈哈哈哈哈哈!咱,哈哈哈,咱,咱严肃点。”
:“周总,我这个人很有原则,你别看我是个开小卖部的。”
周军:“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确实有才华,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你你,能能,把把我领胡署地里去,你说我佩不佩服你?”
:“不是,周总,那个老七现在和王大勇是死钩,这个老七现在成了红人了,到处吆喝着办事挣钱,他不偷了,专吃皮子。给咱造成的影响多不好,那么,哎不对,不对,我想想,我想想,我知道周总笑什么了,该咱什么事嘛!对!该咱什么事嘛!他们爱怎么滴怎么滴!他们不着调是他们的事,该咱什么事?是不是这么回事?周总?”
周军:“恭喜你!你终于绕回来了。你,你,你不能再往里钻了吧?”

这世上,看似偶然的事,其实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笑笑从来不会跟陌生人打招呼,家庭背景也是一个原因。认识周军是她一生中做的最有勇气的一件事。
笑笑的妈妈看到女儿异样,就明白了,肯定是那回事。有名片,打电话打听打听,结果是有口皆碑。令人钦佩的真人真事。相依为命的兄妹,哥哥为了妹妹的承诺,这真的是一个臻于完美的爱情故事又键连着一个凄美的亲情故事。没谈对象?知情人士的回复是没有,而且知情人士说周军就是为了妹妹不谈。这么好的女婿到哪找去?
母女俩中午去的,点了一桌子菜,下不了筷子,眼看着兄妹俩忙得团团转,索性也当起了服务员。身着便衣的警卫员也跟着忙和。下午两点,尘埃落定。四个人坐下,周军说,谢谢大姨,这顿饭我请!笑笑说,我请!我想听故事,还想认识这个姐姐。
边吃边聊,周军没说几句,笑笑妈已经哭的一塌糊涂。笑笑也跟着哭。周军说,大姨,都过去了,这不已经好起来了?大姨,真是个好人。我,我,我待说什么来?周军用手捂住了眼睛。
笑笑妈缓了缓,看着周燕说:“你们兄妹俩的事我昨天就知道了,燕燕,我昨天晚上就想,多漂亮的闺女!我,我,我今天来就想认你个女儿,我的好孩子,把委屈告诉妈,有事妈帮你扛,我的好孩子,妈找了你好多年,好多年,你的孩子,妈帮你带,行吗?”
修颂玉的冷漠和无耻早就给了周燕痛彻骨髓的凄冷,父母早亡的苦楚泯灭了童话的画卷。感情的闸水一下子打开,期待的就是这久违的呵护。周燕抱着笑笑妈就哭:“妈妈,我也找了你好多年,好多年,你在哪啊?你在哪啊?妈!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周军出入劳改队轻车熟路。家具业务,外边订好了家具里边劳改队犯人做。
杨小虎领着人干,格外卖力。
验货,顺便在车间空屋里教训杨小虎。
差不多杨小虎快出狱的时候,周军给他送去了一本书《阿尔法如何战胜的沃尔玛》。
周军:“我给你那本书年看了没有?”
杨小虎:“看了,看了。”
周军:“给我谈谈要是叫你开个商场你首先要做的是什么?”
杨小虎:“咱开什么商场,开饭店就是了。”
周军:“你这个脑子确实成问题。好,就算饭店吧,说,首先做什么?”
杨小虎:“桌椅板凳、装修、厨师。。。。。。。”
周军:“你是真干胡涂了,出去不叫你干这个了!你真是个猪脑子,书白看了!”
杨小虎:“军,我确实没明白什么意思。那么开饭店不就是这些事。”
周军:“你开饭店目的是什么?”
杨小虎:“挣钱?”
周军:“怎么挣这个钱?”
杨小虎:“客户、饭菜质量、地角?”
周军:“这回你明白了我的问题了吧?”
杨小虎:“对对对,我想想哈,反应过来了。我明白了,那么再就是价格问题了,对吧?”
周军:“唉,这说明这本书你看进去了。好,你再跟我说怎么去争夺市场?”
杨小虎:“叫我干,那么就把同行全打跑了不就是了?”
周军:“书白看了,看了半天跟没看一样,一样,一样,一样,一样!把脸擦擦!漱漱口,漱漱口!”
杨小虎:“我还是没明白过来,你别这样,你跟我说出来,我去想不就行了,再说这个地方也没法实践,好不好?”
周军:“你怎么老是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杨小虎:“行行行,你别这样,你这样动手能过瘾了?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你在这里动手容易出事,不是我出事,我出事无所谓,我怕你出事。”
周军:“怕有伤?燕燕看着,你明天出不去,20多天恢复,恢复,恢复,恢复,恢复。我太有数了,太有数了,太有数了!今天给我回去好好看,我明天来问你,要是没看懂,你明白,你明白,你明白,你明白!”
杨小虎:“这就走?”
周军:“擦干净了,别叫外边人看出来!”
杨小虎:“我真还是弄不大明白,反正我知道这是本好书。好好好!我好好再想想。”
周军:“明天下午3,4点钟,我还来,我叫你那半边脸也肿!”
周军从不食言。
杨小虎:“军,我昨天晚上想明白了,这本书太好了!”
周军:“别说废话!”
杨小虎:“就是货源的问题,咱得去挑市场上没有的好货源,对吧?”
周军:“有进步!货源意味着什么?”
杨小虎:“你先别急,我好好想想,价格。”
周军:“错!定价!怎么定价是门艺术。”
杨小虎:“对对对!啊呀,这本书绝对好!我这下子全懂了。”
周军:“你这是10拉多年,终于快熬过去了。这个家具业务我就不干了。我今天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
杨小虎:“我明白,我出去就是给燕燕当牛做马,给孩子当牛做马。”
周军:“谁叫你当牛做马,当牛做马,当牛做马,当牛做马,当牛做马,当牛做马,当牛做马,当牛做马,当牛做马。”
杨小虎:“军,心里舒服了?”
周军:“当牛做马?谁给谁当牛做马?老虎,你说说我听听!”
杨小虎:“我明白。”
周军:“你出去,我只要有机会,还是拾掇你,拾掇你,拾掇你,拾掇你,你给我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第十六章 青岛憨豆
周军从小就这个样,干什么他都得高人一头。
周军用枪托子拍王大勇,给他拍掉了两颗牙。这属于重伤。
他们怎么都吃这一口?
周军说,谁吃这一口?没有人愿意!坏事干多了怕这些人给他捅出去,这些人给他一捅,他就真上胡署地里去了。往上凑,为了什么?安全。这些人叫他凑?这些人都是些生意人,他们算是干什么的?
那么俺老婆单位的老总闲着没事过来凑什么?
周军说,那纯属于贱才。
我怕他输多了报复俺老婆。
周军说,你问问他敢?
俺老婆决心做个贤内助,她甚至暗示我,我都可以找小三。
小三?这个事?太什么了吧!她是怎么了?我真没有产生过找小三的想法,她怎么想提前帮我预订?她这个想法是从哪冒出来的?她这样想确实就是太突然了。我明白,她这个人确实是这么实在,实在大了就是彪。真愁人。
周总和笑笑要去美国了,要几个月,有点突然。公司想跨国,也是件好事。现在大公司不都是搞跨国联营?
周总还叫我上北京去看看他丈母娘,多住几天。
我说,我明白周总的意图,没必要!周总。
周军:“哎呀,老刘,你绝对出徒了!”
我太荣幸了我。我说,不能走漏风声,要秘密的去。
周军:“干什么?老刘,你又上胡署地里去了?”
:“不不不,等会,周总,我寻思寻思。明白了,明白了。”
把周总和周夫人送到机场,周军给了我一个拥抱。
周军问我,燕燕拥抱你,你怎么?
我说,我没意识到,我反应太慢了。
周军:“老刘,你太可爱了!都快往50数了,你?不过,说真的,这一年多来,我真很感谢你,真的!谢谢你!”
:“周总,你怎么不说去美国干什么?”
周军:“哦,对不起老刘,我还忘跟你说了,去学习。”
:“周总,你跟我说过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周军:“再说吧,去了以后再说吧,24小时开机,保持联络。”
笑笑也没笑,直觉告诉我,可能有什么事没对我说?
别多想了,也可能我真是出徒了。

长这么大,我这还是第一次进京。有点莫名其妙的冲动。
这恐怕是我无法释怀的心理情节。我当年最好的高考成绩离清华北大录取线,差了200多分。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毕竟,这个事差一分也是名落孙山,一块上夜大的同学还有个连考了三年都差几分。和我比起来,那不得冤死。
去北京之前,跟俺老婆说了。但是俺这个老婆,也是表现出受宠若惊的行为艺术,看来她觉得她的地位也跟着我升华了。唉吆你说,这算是怎么回事嘛!
老婆:“老刘,这一次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安全?谁的安全?”
老婆:“老刘,你的安全。你得防备着被跟踪、偷拍!”
:“唉吆,我都不什么,你在这里怎么跟个事似的?”
老婆:“俺于总,告诉我的,他还叫我捎的东西,我怕你生气,我就没接,两斤干海参,他还准备了10条软中华,还有卡。”
:“坏了,坏了,看来这个彪传染人,你上胡署地里去了?”
老婆:“你的意思是叫我接?那么这个事咱接还是不接?”
:“你问他这是送给谁的,要是送给我的,接就行了。“
老婆:“我接了,你不犯错误?”
:“你犯什么错误?嗯?坏了坏了,这确实是个病,不能在你那个频道上,我想想哈,可是我跟你怎么说好?”
老婆:“老刘,什么都不用和我说,我知道了更麻烦,我怕我会泄密。”
:“泄密,泄谁的密,你能泄什么密?”
老婆:“我确实是听于总说的,于总,告诉我的!老刘,你什么也别告诉我,我怕我会泄密。”
:“真是要人命,又一个,我想想怎么说哈,嫩那个于彪子老总是从周总那里知道的吧?不对,他还不是这个级别,我想想哈,是周军故意放的消息。这回你明白了吧?”
老婆:“明白了,明白了!是上边得提拔你!我应该接?”
:“真是愁死人,上边干什么提拔我?这是私人关系!他们当回事就叫他们当回事,你干什么你得当回事?”
老婆:“我害怕,我真很害怕!”
:“跟我说实话,你怕什么?”
老婆:“我怕你不要我了,老刘,我是农村上来的,我知道我素质低,不过,老刘,我是真心的!我现在配不上你了,你要是真嫌齁我,我就让位。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什么事都有!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就行了,看好孩子!我待说什么来?我想想,哎,我还真想不起来说什么好了,我撵飞机去了,把心放肚子里,我回来再跟你说吧!”

找这样的老婆,就是图个省心。其实寻思寻思,我真没有什么社会地位。能卡上个高级白领?好像还不是,夜大文凭。我这个老婆已经觉得我高不可攀了,哎呀,这这这,这是真真的。
2000年的时候我已经32了。我痛苦地发现周燕早就有孩子了,还经常上北京,那会就有车了。应该没有再离婚的迹象。
我奋斗了那么多年结果还是零蛋。继承家业吧。
永远不能说出口,默默地祝福。
和我的农村老婆说实在的,就没谈恋爱。谈什么,没的说,没的道。我这个水平,要不是人给介绍,这个都找不上。
认识了最多能有一个月,俺老婆就偷着哭。就等着我去哄,我一哄,拿出一封信来。家里盖房子差几千块钱。我那会那个经济,属于中等偏上。跟小四一商量,也别借了,直接当定亲钱就行了。
跟了我五年,户口这不上来了。工作也就好找了,在小卖部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那么,到老了,养老这一块,可不是个小事。好单位没有,那么咱出苦力行吧,这种工作还是好找吧。
这个逼养的小四寻思寻思就气人。满青岛港他全有关系。这个工作小四吆喝着帮着找,花了一万多块钱。小四滚(青岛话,意思是骗)了去五千。当时,于总还在厂里干业务。他和小四两个人一唱一和。这么点事,叫他们那个嘴一说,要血命了就是了。
俺老婆在厂里任劳任怨,就是个活彪子。就是欺负这样的。
在单位上受了委屈,只能回家来哭。发生了好几次这样事。
找小四吧,小四一听,当时就演开了。
我当时那个境界,根本看不出他在那里演。他那一套即兴发挥很麻烦,打电话找了5,6个人,一个个就跟拉不住了似的,喊打喊杀的。
我当时寻思寻思怕出事,出了事再把工作丢了怎么办?倒过头劝起他们来了,这帮子还不算完了,没办法又叫他们这一帮子吆吆喝喝地滚了去一顿酒。
他妈了个逼的!
小四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找我?这完全说明他心里就是有鬼。他那个境界,这辈子恐怕就那么滴了。他不敢来找我,做了亏心事,一辈子都害怕挨(青岛话,意思是挨揍)上。为什么他动不动就谈社会,是因为太缺乏安全感了,这也许还是一种想进行恐吓的心理暗示吧。猜不透,懒得琢磨了。总之,小四这一辈子,就在社会上颠沛流离吧。
迷汉湾子(青岛话,意思是傻瓜聚堆的地方)。
要不是周军把我从里边拉出来,恐怕我这辈子都得为三把韭菜两把葱的事殚精竭虑。
不过,就连小四都瞧不起杨小龙。对了,还有和杨小龙有着神秘基因联系的修颂玉。这对奇葩母子和我比起来,那是要搞笑得多,那是你永远琢磨不透的黑色幽默。
假如你还有一点自卑,那么看看这对母子,你会对生活充满了自信。
有的人,生就的贱骨头,怎么拉巴都是白费力气。

第十七章 童话的来源
周军是青岛港上打人最有策略的小哥。
周军一开始觉得杨小龙是撒谎想把钱据为己有。找人把他话套出来以后,周军对笑笑说,你看看什么版本的故事都有。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账户上那么多钱谁看了不眼红?嫖也确实没花多少钱。周军就是没估计嫖娼被抓到以后罚多少钱。杨小龙是改革开放以来运气最糟的一个嫖客。
南方警察黑了钱以后笑逐颜开,说档案已经给全你抹了,一乾二净。也不用拘留了,也不用担心你的名誉了,放心吧!杨老板。这样事一上网,你就麻烦了,杨老板。
江湖险恶!杨小龙借酒浇愁的时候,悔恨不已。公布就公布吧,公事公办就是了,规定的那些钱不都是些死数?不就是拘留,最多15天,怕什么?要什么名誉嘛!抓起来的时候怎么就叫条子给洗了脑?!全跟朋友吐露了。他大骂扫黄公安那真是一个黑。嫖了一路,一开始顺,接着就是仙人跳。其实广东福建还不错,经济实惠。到了湖南,厄运就开始了。叫谁给盯上了?他也没剩30万,实际上,他只剩下3万,钱也没打给修颂玉。
周军笑不出来,拿了别人的血汗钱,怎么弄得匪夷所思。
麻绳缠一块就乱套了。
杨小龙的左腿之所以没瘸得幸亏笑笑的及时出现,这属于间接帮忙。周军和修颂玉的对话笑笑听得很仔细。笑笑说,你这个事做得稍有点过分,太霸气了。没法写了,这么办吧,我小说里改编成你和燕燕姐把他们全感动了,这样多聚人气?周军说,你看着改吧,改好了,我看看行了。笑笑说,你的行为要配合作品。
90年代,这部长篇小说就像高当量的催泪弹。后来改编成电影电视剧,更是感动得大街小巷泪流满面。
小说名字叫【童话里的公主】。名字是周军取的,在周军看来,这部小说更像是妹妹的一封浪漫情书,真的很美。
杨小虎儿子的名字也是周军起的。叫童童。他就是想让孩子的童年像童话,这是兄妹俩最匮乏并且最渴望的。
那会儿,笑笑妈就是个活菩萨。笑笑妈说,到市内开个大火锅店不就得了嘛,我有火锅配方,独家秘方。周军正好有经验,到市内找房子,资金我出,挣钱你跟笑笑一人一半!孩子,你还犹豫什么?女儿我都认了!你再犹豫可真是不识好人心了,赶紧找房子去吧!
笑笑的小说,写着写着坏人就变成了好人,写着写着全部的坏人都变成了好人。周军劝笑笑写童话,那才是最好。
因为杨小龙加入公司就是笑笑的主意,人情叫周燕做。笑笑想,这又是一部新童话。
结果变成了无厘头的伏笔。
货款卷跑了,公司哗然。
杨小虎像犯了错一样找周军。
杨小虎:“周总,我很抱歉,我把他抓回来吧!”
周军:“你能吗?”
杨小虎:“试试看!”
周军:“好。”
杨小虎:“要不,周总,咱报案吧!”
周军:“报案?那可是你的亲弟弟!报案他可就一辈子出不来了。”
杨小虎:“那我先垫上吧?”
周军:“你拿什么垫?你拿什么垫?你说说,我听听。”
杨小虎:“我,我,我不知道,我,我是真不知道了。”
周军:“谁把他引荐进来的?”
杨小虎:“我。”
周军:“不对,不是你,我知道。”
杨小虎:“没错,是我!”
周军:“你又来了,不是自己的事别往身上揽。这个难关咱一块度过去吧。你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也是个好兄弟。钱是身外之物,再说,他也不好赌,花不了那么多,他就好嫖,嫖能花多少?最强的心理连续嫖几个月就厌烦了。他要是偷着置房置地呢?咱就认了!”
杨小虎:“周军,给你添这么多麻烦!你说我,我,我,”
周军:“你先回去吧,早点回去,别叫燕燕担心!想开点。”
杨小虎:“周总,你还有话说,不能说给我听听?”
周军:“最难的时候已经过来了,我在这寻思你怎么遇的事比我还麻烦。我怕你这些麻烦一辈子都解不开。不该你是,别想不开。真的。”

散啤屋里,独斟独饮,喝着喝着,又独自垂泪。这种人物、场景不多见。
杨小龙在彪子街喝酒的时候,两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杨小龙,周总找你有点事。”
杨小龙下意识的摸了摸左腿,想打110,没法打,怎么说?狐疑之际已经被架上了车。
进了周军的办公室,心稍微平静了下来。
周军:“龙龙,你把弄你的那些警察的警号、人名、金额、工作单位写下来。”
杨小龙:“军哥,警号我记不大住,但是金额、人名、电话、单位,我全能想起来!”
周军:“写!”

拿着字条,周军找笑笑。
:“老婆,我得借用你的笔杆子和你的网络账号。”
笑笑:“你又想出什么创意来了?”
:“用小说的形式把杨小龙冰火两重天的艳遇写出来,全部用真人真名,电话号码。”
笑笑:“呵呵呵,军军,你什么意思?”
:“预计预计,这个故事的点击量高吧?”
笑笑:“呵呵呵,太狗血了!军军,你太可爱了,我明白了!呵呵呵,军军,呵呵呵,这个创意,小说真得火得一塌糊涂!呵呵呵,我想想,来,亲你一下,明天早上第一章节先脱稿!”
:“笑笑,笑笑,先睡吧?”
笑笑:“我睡不着了,故事这么精彩,你叫我怎么睡?我还想跟着事态发展连载!”
:“笑笑,太累了,睡吧?”
笑笑:“嘘——,孩子睡了!你先睡,别乱了我的思路!快!乖!”
“笑笑,太累了,好老婆,真很累,别累着!”
笑笑:“嘘——!”

一个星期以后,杨小龙哆哆嗦嗦地求见。
周军:“有事?”
杨小龙:“他们来找我来,说得跟我们私了。”
周军:“我们?我先问问你,你是哪一帮的?”
杨小龙:“咱肯定是一帮的!”
周军:“啊呀你来,你是真小哥!杨小龙,你已经不是公司的人了。你偷公司500万跑了,引出了网络名段“欲仙欲死”,那么这个故事的版权属于公司了,公司不追究你了,你能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吧?”
杨小龙:“我想想,想想,啊呀!军哥!怨不当(青岛话,意思是怪不得)青岛港上小哥都佩服你!明白了,军哥,怨不当这些逼养的还想跟我私了。”
周军:“你把我的电话都给他们了吧?”
杨小龙:“他们已经知道你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真的军哥,我不可能告诉他们。”
周军:“我就是叫你告诉他们!我希望你告诉他们!”
杨小龙:“不行我再找找俺哥哥,叫俺哥哥出面。”
周军:“哎呀,你真愁死人,你怎么?这样哈,你把我的原话捎给他们,叫他们直接找我,跟他们说,我周军拥有故事的版权。”
杨小龙:“军哥?他们势力太强了!”
周军:“你吧,就在家里好好陪老婆孩子就行了,千万别去嫖了!坚持半个月别犯毛病,你千万别犯了毛病再来找我,我可真不管哈!再为嫖叫人抓起来,那真是活该倒霉!你要是连这点都反应不过来,我就不好再说你什么了,明白什么意思吧?”
杨小龙:“明白!军哥!军哥!完全明白!”
周军:“龙龙,振作起来,能坚持住吧?”
杨小龙:“没有问题!放心吧,军哥!军哥!放心,放心!”
周军:“这就对了,慢点走,我不送了哈。”

第十八章 青岛雾起时
故事还是那个故事,不过重新修改了人名、电话、单位。
杨小龙有了顿悟,还有他的名誉权,这属于人权。找找周总,怎么也得给两个。
笑笑的思路也全乱了,没法写了呀,这个章节没法继续了。本想慢慢给他,叫他置房置地,他还这么恬不知耻,味道全变了。笑笑坚持她的每一部作品都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这这这,怎么什么事儿都有?永远无法预料。
笑笑:“本来真的想给,可是给了咱心里不舒服!杨小虎上辈子干了什么事,他这辈子得这样添堵?周军,看来杨小虎的母亲还可以拯救。叫他做个好儿子。”
周军:“哪壶不开提哪壶。”
笑笑:“怎么说?这事儿,我看他老母亲现在快跑不动了。”
周军:“杀人了——”
笑笑:“呵呵呵——呵呵呵——周军,你别逗,呵呵呵——,咱说正经事。呵呵呵——你一说我就想,想起来,起来,呵呵呵——不说了,你别学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都什么岁数了?呵呵呵——”
周军:“叫他们自己处理去吧,等着看吧,麻大烦!”
笑笑:“周军,答应我件事行吗?”
周军:“我知道什么事。”
两个人异口同声:“别打人啦——”周军还学着北京腔。
笑笑:“把杨小龙打成什么样了?我看看你的手!”
周军:“就是脸肿了,没事。”
笑笑:“你每次打完人,我都得祷告。我先给你祷告祷告!你跟我一起来,心要诚!别漫不经心,笑什么笑?”
周军也习惯了跟着祷告,心诚不诚,只有上帝知道。
笑笑:“还有一件事,我怎么看着你,你,你,头疼,是吗?”
周军:“有那么点,咖啡喝多了,没事。”
笑笑:“别想那么多事,操心的命!别老那么紧张,放松放松。”
周军:“稍微再等会,我先去看看孩子睡了没睡。”
其实那会儿,周军有了头疼的病状,不是很严重。可是他这个人硬撑惯了。权威专家说,太可惜了,失去了最佳治疗时间。

到了北京,我待了一个礼拜。人拿我真当客伺候,有空就叫我看视频,主角就是我。我明白他们为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有意思。可是我知道周军去美国不是学习,是去看病,国内治不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父亲?周军滴酒不沾,但是他父亲的病,别是遗传吧?那就坏了。
跟老太太辞别吧,可是我能干点什么?
赶紧给周军打电话。
:“周军,你怎么不和我说实话!你那边那边,你跟我说好不好?”
周军:“终于叫我名字了,不叫周总、军哥了?”
:“哎呀,开什么玩笑,你那边那边,有事你跟我说,跟我说,我好知道怎么办。周军,你和我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办。”
周军:“这边还没确诊,你别急,别急,你急什么?”
:“好好好,不急,不急,我,我,我,谢天谢地,这个事真是大了,这个真不能叫人看出来,周总,我想回公司。”
周军:“多陪陪俺妈,老人家,叫她高兴,我拜托你了!”
:“我尽力而为,不过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军:“原生态嘛,你忘了?”
:“没忘没忘,装痴卖傻,我怕这回装不像了。”
周军:“怎么能装不像,你叫我装我就会装,直接就上你以前那个频道思考就行了,怎么?忘了?”
:“太假了,我怕不像。”
周军:“试试吧。”
让老太太高兴,最后做出一个老太太给我点破迷津的大彻大悟。
俺老婆给当了道具,我相信表演够逼真的。
老太太说,呵呵呵,那谁,刘允山,呵呵呵,你,呵呵呵——你别——你看你这腰一插,一插,还真出那味,我说,你这打哪学,学,学的呀?呵呵呵,呵呵呵!
我说,电视上!
老太太笑坏了,你你你,还真像,你去演电视剧去吧,你就!你你你,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其实那会,我的心里在哭。周军的病看来真不是个小事,国内治不了,你说这得有多严重?装不了了,我就真哭,假装说对不起领导栽培,没管好家属。
老太太说,你这样不好,真的不好。做好你的分内事,谁还能怎么样你?刘允山,呵呵呵——,不是不是,呵呵呵——小刘,小刘,你还没想明白呀,我今天给你点透了吧!你呀,就是一企业职员,跟我女婿是发小,做自己的事儿,你不做亏心事就得了。他们那,知道笑笑他爸,攀不上,就想爬你这根梯子当官,我女婿和你都没当,我和笑笑也没什么职务,你说他们还惦记什么呢?
已经第七天了,我应该“恍然大悟”了。我说,大姨我全明白了,真的是这么回事,全明白了。

坐动车回青。还没出站台,热闹了,地方的领导们来了。嘘寒问暖,嗨呀哦。我说,这么兴师动众的,你们,你们,这得干什么?这么大的阵势?我刘允山何德何能?
已经来了,还摆好了宴席,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这点路还用接风洗尘?
刘总的事没有小事。
嫩消息可是够快的?
一点心意!嘿嘿嘿嘿嘿嘿,——哎呀,一个个笑得真憨。
一个干事模样的小心翼翼的问我:“刘总,上面有没有什么指示?”
:“嫩想知道什么?”
另一个干事戳了戳他,那个意思是急什么,还挖乎(青岛话,意思是乜斜地看并厌恶地眨了一下眼,也做剜)了他一眼,满脸贱笑,说:“刘总一路风尘仆仆,咱先上车,去吃饭。刘总,我帮你拿行李!”
:“我的东西,谁都不准动,都别动!”
车队。一出站台,就是栈桥。好大的雾。
车很慢,我突然间扛起行李扳开门就下了车。
栈桥,好久没来了。雾气中,时有海鸥滑翔掠过,传递久违的问候。
海边的人,熟悉雾,适应雾。
周军的检查结果应该出来了,好的结果肯定会对我说,我不能再问了。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上帝保佑。
我这才悟彻到,这个世界就像眼前这团雾,一切都是空的。唯一有价值的是真挚的情感,悬浮在里面。
浓浓的雾气也许能掩饰我垂泪的眼睛,和他们拉开距离。
雾起时,观光的人不太多,有充足的户外座椅。坐上去,用余光扫视不知所措的接待人员。
我说:“回去吧!忙嫩该忙的事。谢谢!”
他们久久不肯离去,我说,我就想溜达溜达。
我只想给周军打电话,谈谈心,说说话,哪怕多说一句话,并且要装的若无其事,若无其事。
周军没做过坏事,他打的人里面,没一个好人。上帝保佑!别叫他走!千万别,上帝保佑!
干事们还是不走。
:“嫩在这里干什么?快走吧!嫩是谁的人?”
干事们:“我们都是刘总的人,刘总的人。”
:“那么嫩领导来?你们不是嫩领导的人了?”
干事们:“都是,都是,都是,嘿嘿。自己人,自己人。”
:“嫩到底是谁的人?快走吧!别找不自在!咝——,快走吧!”

第十九章 最后的救赎
我们都忘了最重要的一个细节,笑笑是童话的作者。
意念的力量,这个世界最不可忽视的超自然力量。
周军到了美国病好了,给他治疗的不是医院,而是神父。
笑笑带着他去了教堂,慈爱的神父轻轻地吻了一下周军的头。
随后的检查,肿瘤竟然渐渐地消失了。
医学没法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周军兄弟大彻大悟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打过人。
回国后,他就做一样事,慈善。但是从来不说。
我心里有数,帮他弄钱,使劲弄,但是绝对不说是捐款。
人不能随随便便就被感动了,尤其是动不动就想哭。
学会快乐。
离京回到家,我给俺老婆好一个上(青岛话,意思是上课)。省得她整天颤颤巍巍地问些脆弱而颤抖的问题,弄得我猝不及防。
课终于上明白了,她也不去上班了。用不着。
水至清则无鱼。所以人们喜欢浑水摸鱼。比方说我。纯粹的大忽悠。我有什么我自己清楚。

晚上没有事出去溜达着玩,逛逛夜市。
台东夜市,在这个廉价的假货零售市场,永远看不到经济疲软的迹象。
碰上王培良,不应该是巧遇。
:“刘总!嫩老母亲挺好的?”
:“你真行,俺老母亲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培良:“好悬,刘总,俺老父亲和嫩老母亲一个单位!嫩老母亲和俺老父亲,啊呀,老搭档了!”
:“一个车间?”
王培良:“那可是!”
:“你怎么早不说?”
王培良:“你不知道,嫩老母亲和俺老父亲在市北家乐福买东西碰上了,哎呀,两个人亲得(青岛话,意思是亲切不是亲嘴)!回家俺老父亲把我好嚼(青岛话,意思是骂)!说我干了那么多年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照顾以前嫩那个店。”
:“嫩儿也把你好嚼,是吧?”
王培良:“嘿嘿嘿,刘总,嘿嘿嘿,刘总,唉,刘总,嘿嘿嘿,唉,刘总,刘总。。。。。。”
:“你是猪八戒躺着照镜子——上下不是人。”
王培良:“谁说不是嘛!刘总,你骂我就行了,这样我心来还舒服,真的,我说真的。”
:“执行任务?”
王培良:“嘿嘿嘿嘿嘿嘿,唉,刘总!刘总,唉,刘总!改天看嫩老母亲去!”
:“你这到现在还没去看?”
王培良:“这不最近忙嘛,俺老父,行动又不大什么方便,我这是,我这是,我这是。。。。。。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别哭!你和我哭什么?你和我哭一点用也没有。”
王培良:“唉,刘总,你不知道,我这心来吧,唉,呜呜呜~呜呜呜~”
:“你怎么说来就来?”
王培良:“刘总,我这是真的!真真的!刘总!刘总!”
:“我还没说你是假的来。”
王培良:“哎,唉,唉,刘总,刘总,嘿嘿嘿嘿嘿嘿,刘总,刘总,刘总,嘿嘿嘿,刘总”
:“有事赶快说。”
王培良:“王局,王局,那个什么,王局,”
:“你就别叫他王局了,抓起来了不是?”
王培良:“不不不,刘总,我那个意思是,那个,”
:“你怎么还没抓起来?”
王培良:“刘总!刘总!刘总!我现在是烧香磕头都找不着地方,刘总,刘总,刘总,你能不能看在老父亲、老母亲的面子上,刘总,刘总,刘总!”
:“别跪,待个大马路上!”
王培良:“我现在也不要脸了,我现在,我,我,”
:“你都上哪里去烧香磕头来?”
王培良:“不瞒你说刘总,我,我,我,我该去的地方放都去了!”
:“就差我这里了?”
王培良:“刘总,刘总,都办不了,刘总,刘总,整个青岛市也就是刘总、周总,能办了,刘总只要递一句话!一句话!刘总!刘总!就一句话,一句话!”
:“纪委找你谈话来?”
王培良:“昂!刘总,你说我这个工作怎么干?我,我知道我也攀不上你这颗大树,你说我怎么就有眼无珠,我都想骂我自己!呜呜呜~呜呜呜~”
:“你进不去,现在主要是弄上边的。你能看出来吧?”
王培良:“谢谢刘总!谢谢刘总!谢谢刘总!不过现在这个形势,刘总!刘总!”
:“还真不如把你送进去,你这样下去,唉!”
王培良:“刘总什么意思?刘总明说,刘总?刘总?刘总!”
:“说你有事,你就有事,说你没有事,你就没有事,你来问我干什么?”
王培良:“我该干什么,刘总,你一句话!”
:“上教堂去祷告!”
王培良:“刘总刘总,管用?嘿嘿,刘总?”
:“咝——”
王培良:“好!我现在就办!我现在马上就办!马上就办!绝对没有问题!绝对没有问题!你放心,刘总!”
:“这样你就没有事了。”
王培良:“刘总,我没有事了?哈哈哈!我没有事了!哈哈哈!我没有事了!哈哈哈!我没有事了!”
我再一次碰上他的时候,发现他伏在墙角,目光炯炯。问问吧,他开始语无伦次了,显然他也不太认识我了。
不行,不敢再刺激他了,这个事大了。
他真没有事了,不过他也真疯了。

后记 
如果我说本故事纯属虚构,差不多的青岛人仔细阅读过的都明白。怀疑,说明你个迷汉、老哈(青岛话,意思是傻子)。这个故事来得太真切了。
因为都不遵守规则,所以社会混乱。都守规矩,潜规则就消失了,事当然就好办了。
严谨的格式,就是为了避免错误产生。没有正规的格式,暂时先这样办吧,有什么办法?当安全的框架脆弱得随时触及你的底线,非得学会用非常规手段保护自己。
还没看懂,学吧!学了都是自己的。
你肯定得说你没有我这个关系。
关系,不是叙来的。人得行善,你知道哪片云彩不下雨?
没做亏心事,要那么些关系干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话又说回来了,没有关系就是心虚,有关系心就是不虚。
没有信仰,当然发虚。这就是我们这个病态的社会,匮乏信念和爱,什么事都弄得一懵一懵的。
所以故事也来得荒谬。

写到最后,我实在没有勇气让故事的主人公离我们而去。
所以结尾看来有些潦草。
我动笔的时候,会经常提醒我自己,别写废话。
所以在我的作品里读者看不到类似“碧空如洗”、“米黄色的窗帘”“浓眉大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什么样的眸子闪着什么样的光彩、什么什么样的桌子、什么什么样的椅子之类的描述。那些语句还是留给广告商吧。
我的措辞也不会“随着”,“在。。。。。。之下。。。。。。”,我告诫自己,绝不随波逐流。
相去于散文诗歌,小说以情节取胜。
小说。历史的侧记,后现代哲学。
我在构思小说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清晰的镜头,我力求文字能逼出这个清晰的镜头。摆脱框架,用文字的抽象思维缔造立体感。我的努力还不够,但是,绝对不能走煽情路线,绝不。
煽情,应该是中央电视台的拿手好戏,中国人通常神经很脆弱,泪腺很容易被假象骗得决堤。
青岛方言。
青岛人嚼人不是狠,是艮。比方小说里经常说的“缺”,这个词在上世纪80年代是说缺心眼,到了90年代演绎还是进化的,也没有办法考究,哎呀,成了缺一管子。全世界骂人都没有这么艮的。这话是指,哎呀,这话是指,子宫受孕的时候少了那么一管子精液。
所以说这里人杰地灵——这么缺德的骂人话都能构思出来。信息量超大。
青岛的口音不难听,因为这是一座移民城市。
这里不得不说的是即墨口音。
明代,云南的大批难民为躲避战乱来这里安家落户。想入乡随俗,我判断,他们要模仿登州口音。即现在的烟台腔调。几经磨合,变成现在汉语发音最难听的口音。这种口音很容易听得懂,就是听了以后,哦,叫人捧腹。
云南话的抑扬顿挫外加烟台话诙谐的油嘴滑舌,铸就了即墨艮了吧唧并且毫不妥协腔调。即墨人看到这里就肮脏(ang za`ng即墨方言,意思是窝囊)了,但是即墨方言正在改良。
即墨腔比如“大酒店”,跟国语的发音是完全一致的。
青岛的口音是以即墨腔为底蕴,外加江苏、安徽等方言的平和以及轻快的语调打造而成。
但是谩骂的深刻程度,青岛稳居全国榜首。烟台是榜眼,东北是探花。
口音也是文化,透露着性格。比如上海人的“小赤佬”、“小瘪三”暴露的心态是想偷偷捅一刀的狡黠,青岛的“缺货”直接就是活扒皮。史无前例的口炮,可谓心狠口毒。是可忍,孰不可忍?
谨以此致青岛人,有些词应该叫它们从你的嘴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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