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通常人们说的老是指皱纹的增多和器官的衰老,我说真正的衰老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于心。如果你有一颗年轻的心,就算身体日渐衰老,也是一个年轻的灵魂住在一个老人的身体里;如果你有一颗暮气沉沉的心,就算身体年轻,那也是一个衰老的灵魂住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体里。

“生老病死”一词,跟在老后面的是病和死。如果不是人类对地球毁灭性的索取,地球人活到120岁是没有问题的,这在圣经里和现实中都是有依据和验证的。如果不是年轻时挥霍无度,人的身体即便到老了,也不应该出现诸多疾病。当身体出现状况,我们应该反思的是我们是否足够在意这副皮囊和皮囊下的灵魂。

从饮食到作息、到运动、到情绪,无一不影响着我们的身体。一个心理足够健康、同时又善于管理自己的饮食、作息和情绪的人,身体不可能不健康。这不仅仅适用于中老年,年轻人若不注意,身体也会出状况。

说说跟身体息息相关的睡眠,都说人老了,觉少了。其实觉少没关系,睡眠质量是关键。如果一天能有四五个小时高质量的睡眠,就够了。影响我们睡眠的,年龄不是主要,环境和压力才是。这就是为什么不管什么年龄段,都有失眠和睡眠不足的现象。

网络标榜的老的征兆之一是怀旧,其实怀旧并不能代表老。怀旧是人们基于自己的经历和阅历,对逝去的岁月和纯真的一种悼念。二十几岁的人也可以悼念他的童年,他的身上若能存留童真乃是件可爱的事。同样的,中老年人身上若能保有些许青春的气质和纯真的愿望,也是件弥足珍贵的事。

怀旧不代表老,怀旧代表我们终于悟到了珍惜。人生就是这样,往往要过了那个年龄段,才明白在那个年龄段所不明白的事。彼时没放心上或并不觉得重要的,后来慢慢显现并清晰起来,既所谓“只缘身在此山中”。但就算当时聪慧过人、识得庐山真面目,也未必就能跳出宿命。

借你一双上帝的眼,看见以后的人生,你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也许会,也许不会。人生有时是迷宫,怎么都走不出;有时是岔路口,关键的那一个两个,就决定了一生的方向。人们怀旧其实是在怀念选择。因为回不去,所以怀念。如果回得去,未必不做和现在一样的选择。

你所喜欢的一切事物都在渐渐成为你的一部分,人常常朝着自己大脑想要的方向塑造自己,这就是意识形态在人身上产生的巨大影响力。

对于音乐,很多人喜欢说什么样的年纪听什么样的音乐。事实并非全然如此。比如我不喜欢嘻哈和过于闹腾的东西,这只是我,跟年龄无关。我不仅现在不喜欢,二十岁时也不喜欢。我喜欢摇滚,二十岁时喜欢,现在喜欢,到老仍然喜欢。

喜爱可以是多元的,依情绪心境而定,有的时候是乐器、有的时候是人声。仙久了需要沾染些人气,俗久了需要攀点仙气,但总归超不出个我去。虽然不能用喜欢的音乐来定义一个人,但你喜欢的音乐,如同你喜欢的所以其它事物一样,都是a slice of you,如果把自己比作一块馅饼的话。

文字同理,尤其一直在写的人,容易让人产生盲人摸象的错觉。对号入座是人的天性,不对号入座,一需要阅历,二需要智慧。文人即复杂又简单,复杂是即便你把他所有的文字串起来,还是不能等于他本人。简单是,他的透明、他的感性、他的智慧、他的幽默、他的勇气、他的热情,无一不是来自他的文字。

文字产生的本身就是一个酝酿发酵的过程,比起未成文和压在心里的要成熟很多、轻很多。

文字只负责开花,不负责结果。结果,那是生活的事、个人的事。文字开了花,你欣赏就好,不必讲究那么多意义。如果你务实,请看指南或秘笈,其它都是浪费。

喜欢写对仗句不能说是老,算一种高级的填字游戏吧。你看,字数一样、首尾对齐、四平八稳,满满的安全感;该韵时韵,平仄全无意外,满满的喜庆感。要若论形式,我更喜欢样式和节奏有所变化的长短句,它们本身就散发一种魅力。放进去的字,也会因着这样的形式而显得格外错落有致、相映成趣,这或许可以延伸到建筑的审美上。

然形式毕竟决定不了内容,无论什么形式的诗词,如果只经过大脑、没经过心脏,对我而言,都只是游戏,不管你对文字的掌控力有多强。

文字是思想的再生/reborn。你眼睛所见、耳朵所听的,无异于他人眼睛所见、耳朵所听。不一样的是,你用文字给它们添上了注解,你给了这些东西新的生命的同时,你也在这些文字里重生。换个说法是,借着这些文字,你将自己重生了一遍。文字、音乐、绘画、舞蹈、电影,所有和艺术有关的创作都具备这种功能,这也就是为什么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更能保持对生命的新鲜感和欣喜感,也更需要能将他们带到这样的灵感面前的实践。

老是必然的,也是必经的。年轻的时候,不是血气方刚、就是迷糊懵懂。灵魂大多处于沉睡状态,自我都还未觉醒。年轻相对于衰老的优势之一,不是竞争,而是难以再生的新鲜感和欣喜感。给你一副百毒不侵的身体,看你如何消受。

人的灵魂常常在身体衰退的时候抬头。一座坍塌的城池,一堵厚实的墙,阻断风雨进入的同时,也阻断空气和阳光进来。被困于永不衰败的躯体,必然不能体会何谓虚弱、何谓残缺、何谓痛苦,仿佛一束永不凋谢的塑料花,不知为何永远存在。

假如上帝赐你一副能活几百年的躯体,一百年还好,两百年、三百年呢?五百年、八百年呢?那时你将厌恶这副永不衰败之躯,那时你的痛苦不再是不能达成某件事,而是再也没有了对人和事的新鲜感和欣喜感。

但如果你有与之匹配的灵魂,换一种目的和活法,情况或有不同。若是再有一两样和艺术有关的消遣,如此方能免了孤单寂寞。由此是不是也可以引申,身体的衰老其实没有那么可怕,可怕的是内心的衰老和灵魂的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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