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荷人民一家亲之
--- --- 家住“荷兰省”
俺家住在“荷兰省”,“荷兰县”,荷兰村”。这有个典故:
那时候我还年轻,有一个客户,老板是湖南人,建了一个从养殖到深加工,还带有饲料基地的一条龙食品加工基地,产品全部出口日本,在当时是响当当的龙头企业。
公司老板是七七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学的就是农牧产品深加工。他和当时很多企业的老板做派完全不同,没有大刺刺的架子,不随便喝斥员工。他温和而儒雅,喜欢文学、艺术和历史,所以在做这个项目的一年当中,我和他见面除了谈项目,就是谈和项目毫无关系的东拉西扯。
项目顺利进行,我们去参加开工剪彩,当地的领导和记者来了一大堆,他上台讲话,感谢各界人士,同时介绍来宾。介绍到我的时候他说:“这位是欧洲公司的代表,这一年中做这个项目花费了很多心血,在此表示感谢!同时,我也意识到,她和我谈托尔斯泰和《安娜克列妮娜》的时间远远多于谈项目。。。。。”当时在场的人一阵哄堂大笑,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在一起熟悉了,总会谈到私人的话题。有一天他问我:“你先生也是东北人啊?”
“不是,是荷兰人。”我回答。
“好啊!什么时候有机会,咱们两家一起吃个饭!”说完,就过去了。
时间过了大概有半年,他听说我们回国度假在北京,就打电话来。他问我的先生是否也在北京,我说在。他说太好了,他和太太正好也在北京,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我们在酒店大堂等他们,他和太太从外面走进来。我和他的太太很熟悉,两个女人见面总是一番叽叽喳喳,问什么时候到的北京,说衣服好看,问鞋子和皮包在哪里买的等等。然后我介绍我的先生给他们,他万分诧异地看着我说:“你先生不是河南人吗?”
“嗯?谁说的?”我也很惊诧。
“你说的,河南人!”
大概有一两秒钟的停顿,然后我和他的太太都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我先生在一旁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两个女人只顾笑得流出了眼泪。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北方人,同时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
湖南人,他们说普通话的时候湖和福,南和兰是分不清的,整个西南三省以及湖南、湖北都是如此。他们把“水壶”称作“水福”,“湖南、湖北”叫做“福兰、福北”,“荷兰”就此成了“河南”。所以这个“福兰”的老板,就把我先生的籍贯一下子从荷兰变成了河南。
从此,我们每次见面都会先为此开心地笑一阵,并一再重申“籍贯荷兰省,荷兰县,荷兰村”这个不可更改的事实。
“荷兰省”的冬天多雨,细雨蒙蒙的时候,云很低,天空很小,像是一块要包裹你的灰色毯子。一般这样的时候没有风,也不冷,反而是艳阳明亮,晴空湛蓝的时候风比较大,也比较冷。在这里,我常想起鱼和熊掌不能得兼。赶上阴雨天我和母亲视频通话,我一定要问她那边天空碧蓝吗,太阳耀眼吗? 回答百分之九十是肯定的,因为我的故乡虽然地处东北,冬季寒冷,但是天空晴朗空阔,像东北人的性格一样明朗畅快。此时我一定要高唱一句:“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荷兰省”的云特别重,不似我识得的云是一朵一朵,轻飘飘飞起来的,它们都彼此挤在一起,形成云堆,或者云山,但是没有山峰,是那种连绵起伏的山峦、山坳,稳如泰山似的。这些云有时候黑黢黢地吓人,黑夜中的树影一样变换着各种怪诞的形状。每当看见这样的云,我就想:“怪不得梵高画了吃土豆的人”那个油灯下昏暗的房间,窗外的一片漆黑,还有壶里淌出来的黑咖啡,都是天上的云变的。
然而,就在这样的天空和云雾下面,有着极美丽的花园一样的城市和原野,鲜花绿草一年四季不都曾间断。春天的郁金香,花毯般覆盖着大地,鲜红、鹅黄、姹紫嫣红,亭亭玉立地铺出几十里路去;杜鹃花也毫不示弱,铺天盖地占满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住家房屋的前后,无论宽敞还是狭小都种满鲜花、绿草和树木。
夏天更是繁花似锦,各色的花朵简直美的让你看不见它们,她们就是夏天。
玫瑰、桂花,红豆和各种灌木的花朵、花球都在秋风里绽放,空气里弥漫的是醉人的花香和奶酪奶油的气味。偶尔下了一场冬雪,雪地的下面还是绿草茵茵,野花待雪化之后又迫不及待地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张望这个世界。即便在冬季的二月,五颜六色的番红花,爬上高墙的蔷薇和住家庭院里的月季花都在兀自开放,它们无视低温和冷雨,也不管人们是否会驻足观看,只顾自己尽情地开花。
河边,湖岸和运河旁都是色彩纷呈的野花,它们没有名字,只顾绽开。河里、湖中以及运河上,有羽毛颜色耀眼的野鸭、长腿的苍鹭,头戴花翎的??、呱呱乱叫极爱撒野的俄罗斯大鹅、肥胖的白骨顶鸡、身轻如燕的海鸥, 骄傲的天鹅,还有很多不知名的水鸟在自由自在地游荡。。。。。。
这几日,西伯利亚的劲风狂扫欧洲,英伦被瑞雪覆盖,就连不善下雪的罗马也落了大雪。由东方而来的寒风吹冻了所有的水面,水鸟们都不知道躲去哪里了。而我,一面心里惦记着水鸟们的下落,一面就躲在我的小窝里,喝一杯热巧克力,暖暖地、懒懒地、慢慢地写那些关于“荷兰省”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