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他们这对夫妇的交往中,我学到很多与西方人打交道的常识。比如说寄个小小卡片,谢谢他们为我妈饯行,感恩节圣诞节前送个节日卡片。在我的结婚纪念日,他们寄来贺卡礼物卡。我也用同样的方式在他们生日来临前,寄去我们的祝福和礼物卡。我们每年也有一两次去歺馆聚聚。有时就是周末,我约着去看看他们、坐在他们家的阳台上渴着葡萄酒或Al 调制的鸡尾酒曼哈顿,聊聊近况。我入籍时,他们送给我一对印着美国国旗咖啡杯。
Dolly 有一段时间参加了减肥学习班,她和Al减肥很有成效。没几个月过后再次见到他们,两人都减二十几镑, 看上去瘦了一圏。他们告诉我,除了歺饮按照减肥学习班的要求,每天上午还会绕他们的社区转二圈。若天气下雨,他们开车到家附近的购物Mall,在里面走几圈。
在减肥成功不久,Dolly 参加了计算机初级应用学习班。买了一台台式电脑。现在已记不得清了,是不是我陪她去Bestbuy 挑的计算机,然后帮她安装的。反正计算机安装不久,凭她计算机初级应用学到知识,玩不转它了。实在没办法了,她才非常不好意思的给我打电话,请我周末去她家见见面,聊聊天。每次聊了一会过后,她才会提出帮她看看计算机。她慢慢地学会了上网和送电子邮件。我们之间也开始用电子邮件交流。
试想一下,在已经过七十古来稀的年纪,学习计算机。需要记住如何操作计算机, 应对计算机提供的资讯和网络上跳出来的乱七糟八信息, 困难很大。一不小心,她机子就出病毒死机,或者一上网就连上不是她要的去网站。几次这样问题过后,我给她机子装上她防病毒软件。又教她对任何网站跳出来的资讯问答,一律选择“不” 或“取消”,千万不要一点“是” 或“确认”。告诉她,如果她用的AT&T 网站要升级也等我下次来她家再操作。同时也让她,如果机子出问题,随时可以电话联系我。
大概一年以后,我所在公司的部分业务和商务糸统分析项目经理部搬出了市中心,换到了离Dolly 家较近的办公楼。我上班也可走高速也可走插她家很近的地方公路来回。当她的计算机有问题时,她这才真正给我马上来电话,让我帮忙解决。其实有时候,对懂得计算机应用的我,简直就是不是问题的问题。类似这样的情况,她会拿出笔记本、耐心的一步步记下我如何觧决问题的。我非常钦佩她在这个年龄还如此好学。
二〇〇八年秋天。我勿勿回了趟老家,看望突然中风住院的母亲。非常巧合,就在我离开匹茨堡后的那个周末,我爱人接到他们的大女儿Lynn 的电话,通知我们 Al 突然周六一早起来中风,送进ICU急救。大约两周后我回匹茨堡,我很快就联系Dolly 约时间看望Al。她很谨慎,告诉我等一等。说Al 才从ICU 转到普通护理病房,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才能接待探访。
原来,Al这次中风导致了半身不遂和轻微认知障碍。后来慢慢的我体察到,当时,Dolly 还寄希望Al 能够恢复正常,不想让我们看到Al 的病态。大概过了两三周,Dolly 来电话说我可以找时间去看望Al。Al 在这期间又犯了一次中风,被抢救了回来。这时,Dolly 好像也明白了Al 已经不再有可能完全恢复了。Al 中风后再也没有自己站立起来,回到他们那个温心的家。Dolly 每天一早就来到离她家很近的护理中心照看Al,直到晚上才回家休息。周末两女儿女婿轮流看护好让Dolly 休息休息换换空气。有时候Dolly 有事,女儿也不能替代,她会叫我下班后替代她照看Al两三个小时。
半年后,Dolly 为了能更方便照顾Al, 卖掉了房子,在匹茨堡郊外的退休人员辅助生活社区买了一室一厅的单元公寓自己住,把Al则被安置这社区活动中心大楼的护理病房里。该退休人员社区的所有单元或二元公寓,有半封闭走廊连接到活动中心大楼。中心大楼有看护医疗中心, 像医院住院部,有医生和护理人员。大楼里有大歺厅,小歺厅,小卖部,小图书馆,活动室,游泳池,以及休闲休息区。社区配有大小公交车专门为社区老人服务。
Dolly 每天一早就来到Al 的看护病房,在看护人员的帮助下,给Al 刷牙洗脸,清洗干净, 穿整齐后到歺厅共用早餐。然后,推着Al 走走看看。按照医嘱,护理人员每天上下午给Al 配套的理疗。Al 的病情在头一二年,通过各种手段的护理和理疗,似乎有希望重新站起来借着拐仗自己行动。然而这仅仅是看护人员,Dolly 以及家人朋友的期待。Al 再也没能重新站立,只能依靠轮椅。
当二〇一〇年春,我告诉Dolly 我们全家决定要搬离匹茨堡去华盛顿时,她全家包括二个女儿女婿全家,在中心的大歺厅安排了午餐为我们送行。在此后的前两年,我每年夏季回匹茨堡看望Dolly 他们。2012年那年夏天,Al 还能认出我来,虽然此时的他已经不能长时间坐轮椅,多数时间是在病床上度过。那天,他气色不错,他坐在轮椅上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
Al在一次又一次大大小小的中风过后,能够在Dolly 的精心照料下,一次次地渐渐恢复。是什么力量和精神使之成为可能?除了当代医疗技术之外,还有的是Al和Dolly之间的爱情。爱使Al不想抛下Dolly 而去;因为爱,Dolly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照料他。Al 是幸运的,自从他2008 年秋中风至2014 夏他离去,近六年里,Dolly付出了她全部的时间照料他。Al 只要没睡觉,Dolly 就一定在他身边陪伴他。Al 只要睁开眼睛,一定喊Dolly,如果Dolly 不在,他会不停的问Dolly那去了。后来Lynn 告诉我,Dolly 陪伴照料Al的事情感动了全社区。2013 年底,匹茨堡当地的一家报社,特地到那活动中心,釆访了Dolly,报道了她和Al爱情以及她几年如一日照料Al的事迹。
我几乎每个月都会通过电话和Dolly聊聊,感觉她声音依然是我初识她时那样,清晰流畅、自信且幽默风趣。可是这次看望Dolly, 才体会到她是真的患有老年遗忘症,楞了一会才认出我来,幸好有Lynn,陪伴提醒她。她曾经那么骄傲的把她収编的,来自中国的三闺女介绍给社区活动中心的新邻居朋友们。Lynn 两年前,来我家小住两曰,曾告诉我Dolly可能患有老年痴呆,开始丢三忘四。我还觉可能没什么,谁老了不忘事。幸运的是, Lynn 己提前退休, 可以几乎是每天电话提醒Dolly该吃药了该用午餐了等等,每周有三四天开车来到Dolly 住处陪伴她。Lynn曾想让Dolly 搬到她家一起住好照顾,但Dolly 不肯。Dolly 虽然身体不如从前了,但她依然风趣、自信、得体、优雅。
我和Dolly 夫妇相遇相识于偶然,但他们能够接纳我和我的家人成为他们的客人和朋友却是源于的他们的善良,信仰,真爱和给予。Dolly像是我母亲,又是我的良师义友。记得当我儿子上大学时,她告诉我,做父母不要什么都包办,要让他懂得珍惜我支持他上大学所付出的每分钱,只管学费和伙食,渴可乐之类的零化钱要自己挣。我的的确确参照她说的这么做了。儿子四年大学寒暑假都没闲着,打工或实习尽他自己的努力解决学费以外的开销。以至于现在,他自己挣钱不少,也不随便乱花。但我生日他承担了我们全家希腊旅游的花销。可见我从Dolly教诲子女的启示里受益非浅。
Dolly 常常会说是上帝和命运把我们带到了一起相识相知。此时此刻,我更愿意相信上帝的存在,请保佑我至爱的Dolly 健康的多活几年,让我能多看看她。亲爱的上帝,您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