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正式成为Rip current survivor。写下经历做个纪念,也可以分享给其他人做个借鉴。首先,无论怎样感谢Assateague National Seashore美丽的海滩救生员Morgan和那个海滩上的雷锋游客都不过分。没有她/他们,很可能今天我就不能坐在这里写下我的故事。
听说Assateague National Seashore久负盛名的野马很久了,可能因为还是有点远,这是我们第一次去那里。趁着独立日放假,尝试去海滩露营。结果发现超出意料的喜欢!这里的风景宁静优美,沙滩白皙细腻。Seashore分为州立公园和国家公园两部分,我们的营地在国家公园一侧, Group site旁边就有淋浴房和厕所,非常方便。我有点惊讶即使是独立日,海滩上的人也稀稀落落。比起常去新泽西海滩的拥挤,这里简直是天堂。除了在海滩玩耍,我们还参加了公园提供的抓海螺和海蟹的Ranger program。加上和野马各种邂逅,总之非常值得这三个小时的驾驶车程。
一伙去的同伴目标大相径庭。孩子们专门去玩沙子,大人大多数是去胡吃海侃,只有我和儿子喜欢泡在海里避暑。这里的沙滩平缓,海浪大小合适。第二天一早,我们又再次下海。国家公园侧的海滩,只有North Beach有救生员。我们Group camp site面前的沙滩并没有常驻的救生员。但平缓的沙滩,美丽的风景,和海里三三两两戏水的人都让我们放松了警惕。像以前一样,我们喜欢越过紧靠岸边的Wave breaking line, 到稍微深一点的海里,这里的海浪相对更加平和。两人先轮流玩一个bodyboard, 后来儿子把板子丢给了我,自己专注玩driving under the wave。这样玩了很长时间。儿子是比较谨慎的类型,不会离海岸太远,我们俩也一直保持较近的距离,没有任何不安全的感觉。
我趴在bodyboard上等着抓住下个海浪,回头瞄了一眼儿子。出乎意料地发现一转眼他到了深得多的地方,离我至少有大半个泳池。那个距离立刻让我感觉不安全,立马大声呼唤他回来。可是距离加上海浪,让儿子完全无法听见我的呼叫。已经警觉起来的我,立刻快速向他游去。海浪突然变得相当大,只能从起起伏伏的浪间,看见儿子的头时隐时现。让我意外的是,在离岸这么远的地方,浪更大而且还能break。几个起伏的大浪过去,突然发现再也看不见儿子的身影了。一个念头猛地闪过脑海,我可能失去他了!荷尔蒙马上飙到最高,抡起胳膊飞快的游过去,好在他又露出头来,我让他抓住bodyboard。回头向岸边看去,发现距离已经相当远,至少有我平时在海里最远距离的三倍。这时我还完全没有警觉。周围的海浪平静下去一些,只想着赶快往回游。就这么游了一会儿,抬头再次观察,发现不对劲了!怎么我们岸上的人影变小得几乎只有原来一半大了? 脑海里立马跳出两个字:Rip Current!
回想起来,其实第一次发现儿子离我很远的时候,他就已经在Rip current中。在我向他游去的过程,我们其实被带得更远了!而Rip current中间的海面一般相对平静,这些都符合我们当时经历。对付Rip current的一般建议是先沿岸平行游一段,再往回游。但以我们这次的体验,发现自救并不那么简单。我们当时的计划先向右方游,从正对一个钓鱼者的位置游到面对一个太阳伞的位置。顺便说一下,在发现自己被带离海岸越来越远的情况下,放弃立刻游回去,是有一定心里压力的。但我俩还是很快下了决心。努力游了一段时间以后,我们发现位置好像没有任何移动。这让我十分疑惑,紧张起来,真切地感到了生命的威胁。我开始用尽全力大声呼救:“Help!Help!”。 远远的我能看见朋友一家正在沙滩上戏水,岸上三三两两有人躺在太阳伞下,那位海钓者继续悠闲的钓鱼。我们像被罩在水晶球里,外面的世界那么清晰,伸手可及,可是不管我们如何呼救,他们却都无法听见。好像那里的一切已与我们毫无关系。这真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没有人发现我们,远处的救生椅上也空无一人,我们只有自救!我决定改变方向,往左前方游。又游了很长时间,但效果还是不太明显。横向视乎向左了一点,但纵向离岸的距离看上去并没有变化(当游离海岸比较远时,距离的变化在视觉上变得不再明显)。我们下水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身体也感觉到一点疲劳。
这时候儿子问我:“Can we swim back?”。我肯定的告诉他:“抓好bodyboard, 我们一起游,一定可以游回去”。但离岸的距离已经是那么远,此生第一次觉得死亡的威胁又是这么的真实,那么接近。脑海一直在疑惑为什么游得还是不太有效?除了Rip current有没有可能有其它的海流作用,也会把我们带到大海里去吗?一旦看不见海岸线就糟了?我开始权衡要不要放弃bodyboard,稍早的时候海浪把bodyboard的链绳弄断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大浪从手中打掉。分心去抓紧它,实在影响我们的前进速度。我和儿子游泳水平都还算Ok,丢掉后我们搏一下也许更容易摆脱离岸流。思考再三后,我还是决定不能丢掉bodyboard, 心里上做好长期坚持的准备。这样想定以后就不再犹豫,催促儿子和我一起坚定地往左前方游。我们一手抓住Bodyboard保持体力,另一只手划水。就这样不知道游了多久,远处的岸边像一个永恒的目标,好几次一瞬间感觉好像近了一点,但定睛再看它又好像永远是一样的远。妈的!难道真就这么挂了?
“Life guard!”儿子忽然叫起来。一个年轻姑娘几乎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前方,正在愤力向我们游来,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后来打听到她的名字叫Morgan。说实话没有Morgan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勇敢救援,我不确信能和儿子安全的回到岸边。对于海滩救生员这个职业除了以前浪漫的憧憬,现在更多了一层深深敬意。开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可能只是Morgan一年中若干救援中平凡的一次,可是单单这一次行动的意义,也许超过我们许多年的工作!另外,我还必须感谢海滩上那个不知名的雷锋游客,发现我们遇险,及时跑到至少一英里外的州立公园一侧的海滩找来救生员。只可惜我最后也没找到他/她是谁。
回家后研究了更多关于Rap Current的知识,反思自己的亲身体验,觉得网上大多数推荐的自救方法并不全面。而了解Rap Current准确全面的知识,对于能从中全身而退是极为重要的。其实Rip Current有相当的复杂性,对于怎样才是正确的自救方法目前也有非常不同的观点。比如澳大利亚现在就不推荐主动平行海岸游的自救方案,他们发现其实大多数的Rip Current会形成一个环状潮流。如果平行游的方向正好和环状潮流的方向相反,这时的自救者恰恰是在做最坏的事情 (我们这次一开始很可能就是这种情况)。逆流游泳毫无作用,却会无端大量消耗体力。所以他们推荐自救法是,先无为而治,任由离岸流把你带远,很多时候环流会把你又推回来!可是问题并没那么简单,并不是所有的离岸流都是环形的,而是随时都会变化,不及时逃脱,也有可能被带到非常深的海里。正是这个原因,美国的海岸救援并不推荐这种方法。
回忆这次历险的经历,总结了以下几点经验:
- 如果在没有救生员值班的海滩游泳,一定要分外注意安全。
- 无论海滩怎样看似安全,都可能蕴藏着危险,永远要小心谨慎。
- 离岸流(Rip Current)不是那么容易察觉。救生员事后告诉我们当天的离岸流很强,但我们身在其中完全不知。等发现时,已经在很大的麻烦中了。
- Rip Current 发生的地方,海水会相对平静,有时中间会有小片浑浊区。在岸边戏水时,如果多浪区中间有相对平静的海水,反而要提高警惕。
- 一旦卷入离岸流,并不容易对付,但一定要尽量保持镇定。我以前也知道一些基本知识,游泳也还可以。但深陷其中的时候,由于体力的限制和精神的压力,发现自救的难度不小。
- 如果游泳还可以,我觉得还是可以采用主动平行沿海岸游一段的方法自救,但如果一旦发现游不动,立刻尝试换一个方向游,警惕碰上环形流。我们后来换了一个方向,并且以45度角的方向游向海岸,实践证明是正确的;遇上救生员以后,我们继续以这个方向成功游到海岸。
- 发现危险一定要及时呼救,尽早让附近的人知道 。(我觉得这次我开始呼救的时间有点晚!)
- 海边最好安排一个家人看着,至少时不时来观察一下。我家LD一般都会这样。但这次因为早晨起来看日出,起得太早,正在沙滩椅上睡着了回笼觉(想想实在后怕!)。 感到安慰的是在我们回去的路上,正碰上小女来海滩找我们,她觉得我们离开的时间太长,有点不放心了。
- 可能的话,带两个救生衣,岸边放着也可以以备万一。没有救生员的话,家人朋友间的救援是很危险的。
- 不仅要关注自己,也应该关注海滩上其他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