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司徒荔园就被带到了警察局,被放出来后,才知道是剑锋保释她出来的。他们回到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剑锋告诉她,一部分是小姐们洗劫的,一部分是警察翻的。司徒荔园正庆幸钱没有放在家里,警方却告诉她停放在旅馆外面的车,已经被小偷肢解得差不多了。司徒荔园几乎要晕倒了:
“那里放着我几年的血汗,整整5万美金呢!”
剑锋说:
“不要担心,既来之则安之吧。钱没了,可以再挣,人在就好。”
司徒荔园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有机会坐下来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来画眉在车里坐不住,自己走回旅馆,碰到一个客人,两个人就搭讪起来。那人很快就发现她的身份,约她到他房间去,画眉当然不会拒绝。谁知那个人提出一个十分奇特的要求,他要求画眉和他的一个小狗玩儿,画眉不敢,要走。他拿出五百美元,画眉还是不敢,最后涨到了九百,画眉禁不住诱惑,同意了。想不到客人的那只吉娃娃狗把画眉的外阴咬破了,还流了血。画眉就要求加钱,那人不肯。画眉也不争,转身就走。可是她刚走,客人就发现钱夹不见了,立刻打电话到柜台。画眉一到大堂,就被抓住了,一搜就搜到了那人的钱包,里面还有很多现金和各种证件,她立刻就供出了司徒荔园和依人指压店。
司徒荔园对剑锋说:
“这个房子我马上就退掉。车子我赔你。”
剑锋说:
“房子退了,你住到哪里去呢?”
司徒荔园说: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将来我一定还给你。你保释我用了多少钱?我也一定还给你。”
剑锋说: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司徒荔园。”
剑锋说:
“司徒荔园,嫁给我吧!”
司徒荔园被气得笑起来:
“嫁?!你敢要我?”
剑锋说:
“要你。”说着就要抱司徒,司徒荔园闪身躲开了,问道:
“为什么?”
剑锋说:
“爱你!”
司徒更觉得可笑了:
“玩笑开大了。爱已经和我无缘了。”
剑锋说:
“司徒荔园,你别小看了自己,你值得敬,更值得爱。”
司徒挥了一下手,好像要赶走苍蝇似的:
“下辈子吧!”
剑锋说:
“你别忙着拒绝我!求你再想一想,我等着你。”
可是第二天,再去,已然如同黄鹤,不知所踪了。该去问谁都不知道。
“故事讲完了?”桑可儿问剑锋。
剑锋说:
“讲完了。”
桑可儿说:
“为什么偏偏对我讲这些?”
剑锋说:
“因为我从司徒荔园留下的东西里,看到了你的名字和电话,我想请你帮忙找到她。”
桑可儿说:
“既然你让我帮忙找人,我就冒昧地问一句,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却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你怎么会爱上她的呢?”
剑锋说:
“爱需要解释吗?她的职业并不能使她的人格变得低下。我爱她的胸襟、爱她的善良,爱她的骨气。帮帮我,找到她吧!我知道她现在是最难的时候。”
“不能保证,但我会试试。”桑可儿说。
因为大麻的毒瘾,不是很难戒,加上史小丫戒毒的决心很坚定,参加NA之后,每天都参加学习,在Jennifer的鼓励和会友的帮助下,成功地戒除了毒瘾:
“桑妮姐姐!我真高兴我选择了NA戒毒,现在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新人了。”
桑可儿问她:
“恭喜你!你想好没有,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回家去吗?”
史小丫说:
“我不想回家,徒增伤感。我还没有办法面对贾米拉的死,更没法放下对母亲的怨恨。”
桑可儿说:
“我可以理解。你只有20岁,我觉得应该回到学校里读书。”
史小丫摇着头说:
“我没有办法静下来读书。”
桑可儿说:
“你的心灵受到了太多的创伤,经历了太多苦难,但你是一个顽强的女孩,我建议你去学习音乐,用音乐来宣泄你的情绪、治疗你的创伤。”
史小丫说:
“这样行吗?”
“我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物理学、生理学、病理学,以及实践都证明,音乐疗法对大脑细胞的复原很有帮助,甚至包括痴呆症患者……”说到这,桑可儿突然想到了安吉拉。
史小丫见桑可儿说了一半就在那里愣神,摇着她说:
“桑妮姐姐,说啊!我听着呢!”
桑可儿回过神来,继续说:
“噢,讲到哪里了?呃,对,音乐疗法。音乐疗法的概念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的著作里。现代音乐疗法则开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在一些医院里,业余和专业的音乐家,为千万名有身体和情绪创伤的病人的演出。疗效非常显着,以至于医生和护士们建议医院雇佣这些音乐家们。”
“这是为什么呢?”史小丫很感兴趣。
桑可儿说:
“比如唱歌,用于治疗说话障碍帮助恢复记忆和心理障碍患者。”
史小丫说:
“对啊,我小时候,有一个同学,就是唱歌治疗口吃的。”
“乐器改善行为障碍、控制冲动爆发,帮助建立自信、自尊和自律。”可儿停了一下,“还有很多,你可以慢慢了解。这里面博大精深。”
史小丫说:
“太神奇了!这是什么道理呢?”
桑可儿说:
“也许是神奇的,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都是神奇的。因为我们忘记了,最有能量的是什么。”
史小丫问道:
“是什么?”
桑可儿说:
“宇宙。来自宇宙的能量,这些音乐、频率振动所带来的宇宙能量,在治疗的过程中不断创造疗愈奇迹。有些音乐也能够进行潜能开发,等你学有所成的时候,我还想请你帮助一个先天愚型的孩子,开发她的潜能呢!”
史小丫心动了:
“真是不可思议呀!”
桑可儿进一步说:
“我曾经看过一些研究,在治疗中,所用的背景音乐是由被誉为心灵音乐大师的卡曼·比德尔,专门为之谱写,并亲自谐同数位音乐演奏大师,共同演奏的宇宙能量系列音乐,其特有的音乐节奏与旋律,能够使我们平常较常用的主管语言、分析、推理的左脑,得到休息;对掌管情绪、主司创造力、想象力的右脑则有刺激作用,对创造力,资讯吸收力等潜在能力的提升有着极强的效果。”
史小丫下定了决定,高兴地说:
“好,我学。不仅治愈我自己的心灵创伤,我也要帮助更多不幸的人们。”
“那就这么决定了,先找一所社区大学,学费比较便宜。”桑可儿很高兴,她又拉起史小丫的手,“问你件事。”
史小丫说:
“你说。”
桑可儿说:
“史小丫,你说过你曾经帮托尼钓过鱼。”
史小丫说:
“是啊!那是很腌臜、龌龊的经历。”
桑可儿问:
“赌场里中国人多吗?”
史小丫说:
“应该说,各族裔都有,中国人不是最多,但也常见。怎么?你……”
桑可儿说:
“没什麽。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史小丫明白了:
“桑妮姐姐,我不是泼你冷水,你帮不了他们的。”
桑可儿说:
“我从来没有去过赌场,去看看行吗?”
史小丫说:
“当然行啊!我带你去。”
二人来到了洛杉矶的一家赌场,号称是世界上最大的扑克赌场。两个人在赌场里漫步,看着一桌一桌的赌客,桑可儿觉得眼花缭乱,完全弄不清状况:
“你怎么看得出谁是赌徒,谁是偶尔玩玩的。”
史小丫说:
“这个要凭观察,一般赌徒都上比较大的赌桌,那种1元2元、10元20元的,也就是玩玩而已。咱们到VIP大房去看看。”
进到大房,两个人站在边上默默看着,桑可儿是看热闹,史小丫可是看门道的。过了一会,她对桑可儿说:
“姐,你看那个女孩!老赌徒了。”
那女孩穿一身洋装,有几分职业女性的样子。头发挽成考究的发髻。身形挺直,头微微扬起。给人精明干练的感觉,不像赌徒,倒像大公司的主管,桑可儿说:
“她都没有玩,只是站在后面看,你怎么知道她是赌徒?”
“看眼神啊!她眼睛里的光亮,说明她十分投入。而且,我经常看到她来。”史小丫走过去,“爱莲!”
“呦,苏珊!好久没见了!”那个叫爱莲的女人说。
史小丫把桑可儿介绍给爱莲:
“这位是桑妮!第一次来赌场。”
“从来没有赌过?”刘爱莲看着可儿问。
桑可儿说:
“没有。”
爱莲点点头说:
“能看出来。”
“怎么看出来的?”可儿好奇。
爱莲说:
“看眼神。多纯净的眼神啊!告诉你一句话,千万不要开始!”
已经是深夜了,在洛杉矶的这家赌场里,贵宾赌区只有一张桌子还有赌局,坐在座位上的赌客大多都是常客,不光发牌员和Floormen认识他们,就是客人之间也大多能叫出姓名。后面观战的人,则多是下边注的,也有因为本钱太小了,连边注也不够,只能带速的。
带速这个词,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不过在洛杉矶的几个大赌场里,却是人人明白的,因为不同的赌桌有不同的赌注限制。比如,在这个贵宾赌区的桌子上,每一个位置最少下注500美元,最多可以下注1500美元,如果在座位上的客人即主下注人,没有把三个下注位全部摆满,比如说他在主位上放了1500美元,第一边位放了1000美元,第二个边位则空着,那么任何人都可以在这个位上下注,500至1500美元,也可以在第一边位再加注,放500美元。但是因为主人已经有了1000美元,所以如果赢了的话,先付主注人,如果输了的话,就要先输加注人的钱了。所谓带速,就是指有些人钱太少,连下边注也不够,就把他的一点点钱放在庄家的钱上面,无论庄家赢多赢少他先赢,无论庄家输多输少他先输。当然如果下注人没有下满,他也可以带速,与带速庄家不同,他是先输、后赢的。
这天晚上,坐在8号位的客人手气很好,赢了好几万,把钱一收,说了一声:
“拜拜!”扔给了发牌员和Floormen每人一个白色的筹码,就是100美元做小费,就走了。
这时候,刘爱莲对史小丫和桑可儿说:
“失陪了,桑妮,记住了,千万不要开始!”然后就挤到前面去,说,“轮到我了!”
Floormen看了看手上的名单,笑着点了点头。她坐到位子上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现金,把双手合起来,像是要把那些钱捂热了似的,同时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的祷告:
“让我赢吧!”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现金放在了发牌员面前。拿到筹码之后,她又动了动身体,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这才开始全神贯注地进入了赌局。
赌桌上一会儿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把牌捂在手心,小心的数着、算着点数,一会儿又喊声喧天,庄家喊着:
“8、9!”
下注家喊着:
“0、0!”
一会儿又听到摇色子的碗被摇得“哗哗”声,摔得“啪啪”响,在这一片喧闹声中,再来看这个爱莲,她全神贯注在赌局上,两只眼睛闪闪发光,保养得很好的脸,兴奋得发红,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使她看上去充满活力,原本精心梳理过的秀发,现在变得蓬松,变刚才的端庄为现在的另一种妩媚。
28岁的刘爱莲,能够成为跨国公司的经理,自有她精明强干之处。但是现在她看似兴奋的外表下面,却隐藏着深深的焦虑和恐惧,因为她在这两天之内,已经输掉了二十几万贷款,现在押上去的这5万,是她公司账户上最后的一点家当了,她输不起!
看起来上天对她不薄,她面前的筹码很快就多起来了,她看上去也比较轻松了。因为她的小费给得很好,再加上长得又那么漂亮,无论是输赢,她都是面带微笑,从来不发脾气,所以无论是发牌员还是赌客都很喜欢她。在她起来上洗手间的空档中,有一位年长的,一直站在外面看的人,走到她面前,对她说:
“姑娘,见好就收吧!”
她摇摇头,这时候才露出了忧心重重的神色:
“不行啊,我亏了二十几万呢!”
那人说:
“你现在已经有十几万了,收手吧!”
爱莲说:
“我现在手气不坏,再接再厉,再赢10万我就收手。”
又是48个小时过去了,爱莲的脸色已经不再红润了,笑容也消失了,她拿起桌上仅剩的一个25元的筹码,站了起来,连再见也没有说就走了。走到外面才发现,已经是深夜,算了算时间,整整赌了4天4夜,一共输了26万美元。深深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心,后悔,好像太晚了,明天贷款就要划出去了,可是公司的账户已经空了,怎么办呢?
这时她看见那个年长的男人,正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她不想听任何人说教,低下头想走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男人一直走到她面前说:
“到咖啡厅来坐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坐定之后,那人要了两杯咖啡。
“先生,第一我没钱出借,第二我无意借钱。如果您找我是这个目的,那我就先走了。”爱莲说着,提起她的包包,做出要起身的样子。
“稍安勿躁,年轻人。我看得出来你是干什么的。咱们是一路人,所以我要劝你两句。你还年轻,如果不马上收手,你就回不了头了!”
刘爱莲说: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被派到美国分公司当总经理,刚开始干得很顺利,也曾经赚过大钱,有一阵子还真是轰轰烈烈、红红火火的。有一次因为公司的老板带着市里的头头和银行的头头来美国旅游,由我出面接待。其实交通、住宿,各种活动消费也还是有限的,但他们到拉斯维加斯赌了3天3夜,输了好几十万,我没有办法入账,就向国内总公司的头头问:‘这笔亏空怎么办?是不是等老板回去,从总公司报销接待费?’当时他说等老板回来,请示一下。过了几天,我催问,回答是:‘分公司自行解决。’
“我能怎么解决?就拿了几万块钱到赌场来试运气,结果一下子赢了,不仅赢回来国内头头输的钱,我自己还有2万多块钱的外快!这才发现在赌场赢钱比在商场赚钱容易多了,开始我是只有每天下了班,来这里小赌几把,输赢不大,伤不到什么,可也赚不到什么,玩玩而已。慢慢上了瘾,每天都来,而且觉得小来小去没意思,越赌越大,越赌时间越久,简直就是在这里上班了。
“说实话,我真是赢了一些钱,买了房子、买了好车子。可是我越赌越大,输赢就是大数,开始偶尔挪用一下公司的钱,事后总会想办法还回去,所以国内并没有发现我的行为。有一次输得大发了,没办法,又拿了公司的钱,没想到,输了又输,直到划款的那一天,都没有办法将欠的钱补上。我当时也是急得心如火焚,害怕回去没法交代,害怕受到各种各样的处分,甚至刑事起诉。而且我希望我的L-1签证得以延长,可以办绿卡,最后把我的女儿接来美国。所以我是千方百计的,要把挪用的钱还回去。无奈力不从心,运气不好,在赌桌上输了钱,那是不论怎么后悔,都拿不回来的。
“好像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一回到公司就发现,在那一大堆邮件里边,有一封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寄来的,信里面有一些文件,是他的公司在南加州购买的一栋办公大楼的产权证明文件,委托我管理并且出租。我喜出望外,立刻把这个楼拿去抵押,不仅全部填上了亏空,还有了大笔赌资,我又豪赌了一阵子。这一抵押贷款我周转了半年多,没有想到越转越少,终于又没有了!这一次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眼看着那一栋大楼被银行收去拍卖,这一次给我最好的朋友的公司造成了经济损失,高达1680万。不久我收到了公司的通知,要我立刻回国,我怕这一回去凶多吉少,搞不好要蹲监牢,我就给我的朋友写了信,要他给我机会,我一定帮他把那个楼赎回来,可是他没有给我回信,再后来他太太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我那个最要好的朋友,因为经受不了这种打击,自杀了。公司和检察院已经派人来洛杉矶来带我回去,大概会判刑。她叫我争取主动,去自首。
“我当然不会去自首,于是马上找人把我的房子卖了,另外租用一间小小的公寓,把公司的账户,全部关掉,连同自己个人的银行账户也都关了,就这样悄悄地藏了起来。对于国内公司甚至于我的家人,我都是彻底消失了。其实当时我是有一些钱,除了从公司账上拿出来的几万之外,我卖了房子也得了二十几万块钱,如果我拿这些来做一些事的话,不是不行,但是我自己已经赌上了瘾,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不进入赌场了。我从此就把赌场当成了家,不能提了。我出国的时候,女儿正在上初中,原来计划她先在姥姥家住一段时间,然后让她来美国读书,现在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我的事有没有牵连到她和我妈。过去我是不敢跟她们联络,现在我是没脸跟她们联络。我没有车,没有住处,回不了头了!”
“谢谢你!”她付了咖啡钱和小费,站起来准备走,又回头看了看那个男人,“那你靠什么生活呢?”
那个男人苦笑了一下:
“我哪里有什么生活!混吃等死吧!5块10块的要,贵宾房的人出手大方,赢了钱讨个10块20块不难,有了百十来块,就带速。运气好的话,赢了钱就到隔壁旅馆去开个房间,洗个澡、睡一觉、吃点东西,这就是好日子;运气不好的话,输了就只好在别人叫东西吃的时候,求他们给我一点,这就是我的‘日子’。”爱莲看了看手上还剩下的二十块钱筹码,就都给了那个男人,没等他说任何话,就离开了。
此后,桑可儿偶尔也会去赌场看看,希望能再见到爱莲,却再也没有见到她,直到几年后,桑可儿已经结婚了,和丈夫一起去拉斯维加斯,意外地,再一次见到爱莲。她看上去已经不一样了,纯真、精干、甜美的大公司总经理的气概,完全被妖媚、狡讦、放荡和偶尔流露出来的既冷淡又忧郁的眼神取代了。遇到故人的时候,她又有一点像过去的爱莲了,谈到自己,她说:
“输了,想赢回来;赢了,想赢得更多。永远也不知道停止,一直到倾家荡产。既不能回国,也没有合法的居留权,只能流浪。既没有一技之长,也不能吃苦受累去打工,每天只想着赌钱,赢钱,输了钱就想着怎么样去搞钱。这里的女人搞钱比男人容易,如果你年轻漂亮就更容易。”她在几乎每一家赌场,都开着融资的户头,发挥了经营公司的专长,从这一边借了,到那一边还,周转着。所以居然还过得下去。问她将来怎么办,她说:
“想将来干什么?只要现在手上有钱,够坐下来赌一把的,我就不愁。”
桑可儿说:
“那你的美国梦呢?你的家呢?你的事业呢?你的前途呢?”
“梦是年轻人的事,家早就没有了,有时候想到女儿,觉得对不起她,可是我希望她把我忘了。我这个妈妈对她没有任何意义,只能让她觉得丢脸。我能做的,就是不定期的,匿名给她寄点钱。事业和前途早在我坐上赌桌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不存在了。”她仰起头,看着天空,拉斯维加斯的夜空,没什么光彩,所有的光彩,都被各家赌场争奇斗艳的霓虹灯遮蔽了。“终朝只恨聚无多,聚得多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桑可儿无语,是啊,终朝只恨聚无多,聚得多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一个年轻而又美丽的生命,只是像无根的浮萍,漂浮在一张又一张赌桌之间;一个有智慧的灵魂,徘徊在一家又一家赌场之中;一颗敏感而善良的心,只是为了,赌钱、赢钱和输钱而跳动,真的是太可惜了!
她想起史小丫的话:“你帮不了她的。”